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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若悠然回来,请师兄让她…让她来看我,我有好消息告诉她”
机峸轻咳几声,说出“好消息”几个字时,眼神有些亮。
他找到了姻缘石,还捡回了一条命,日后,就可以和农悠然在一起。
看着他的样子,农逍遥抿唇不语。
“师兄?逍遥师兄?”
没有得到回应,机峸不禁有些焦急地叫了几声。
“嗯,好,我会告诉她”
农逍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竟有些害怕对上机峸那双明亮的眼睛。
农逍遥离开没多久,机峸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那人缓步走到床边,带来一股香风。
机峸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妖娆万千的面容。
“风情?”
他惊呼一声,声音中有些喜悦和庆幸。
好在风情也没事,她看上去倒是比他好得多。
机峸昏迷时,脑海中总是回想着被风暴卷走后,风情毅然决然跟随他跳入风暴中的情景,他想大吼不要,却没有力气。
如今,看到完好无损的风情,终归是松了口气。
只是,为何他们都在玄机一脉的族地?
这一点让机峸心中感到些不安,玄机一脉向来低调不与外人接触,哪怕三族都很少到这里来,可是为什么农逍遥和风情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对了!姻缘石呢?
机峸眸子瞬间大睁,挣扎着起身,想要寻找一直握在手心中的姻缘石。
那是他拼了命找来了,若是丢失,那简直不敢想…
“你躺好!好不容易清醒,不要命了?!”
风情急了,怒喝一声,将机峸按在床上,不让他乱动。
“风情,你可有见到姻缘石?我记得我一直抓在手中的!”
机峸声音有些焦急,又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冷静一点!姻缘石应该在你师傅手中”
风情抿唇,说道。
她没有说谎,姻缘石必然是被玄机脉主拿到祖祠中了。
“师傅?”
听到这句话,机峸点了点头。
是啊,他已经回到了玄机一脉的族地,姻缘石应该是在师傅手中。
“你没受伤吧?风暴那么大,我们两个能活下来,也是机缘颇深”
机峸看着风情,声音带着丝担忧。
以往对风情的所有偏见通通消散了,毕竟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
看着安静下来,满脸关怀看着她的机峸,风情竟觉得眼眶微热。
若是他能永远这么关心她,只关心她一人就好了。
“我没事,倒是你,受了不轻的伤”
风情摇了摇头,脸上牵起笑意。
本就美丽的面容,此刻笑起来,倒是让那些狐媚之气散开不少。
机峸微愣,旋即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也没命活着回到族地,谢谢你,风情”
机峸看着风情,满脸认真地道谢。
他很感激她,也明白她对他的感情,但有些事,无法勉强。
“机峸师兄,你真的很喜欢农悠然?”
风情看向窗外,丹凤眼中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我很喜欢她,从小就喜欢”
风情问的认真,机峸也回的认真。
“你喜欢她什么呢?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想到和机修崖刚刚结侣的农悠然,风情苦涩一笑。
她眸中带着些期待地看向机峸,难道真的就非她不可吗?
“这…师妹…”
机峸脸上带了些为难之色,若是风情没有陪他进入荒北,没有陪他一起经历风暴,也许他会如往常一般决绝地拒绝,可现在…
到底是有些心软,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风情制止了机峸,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她都输了,输给了农悠然。
“机峸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农悠然和别人结侣了,你会如何?”
看着放松下来的机峸,风情试探性地问道。
“悠然和别人结侣?这不可能,这个假设不存在”
闻言,机峸微怔,旋即轻笑。
悠然和他的感情有多深,旁人是不会明白的。
她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结侣,这完全是无谓的假设。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话,风情竟觉得有些心酸,有一瞬间后悔动了姻缘石。
然而机峸看着风情的面色,脸上的笑僵硬了。
“你为何这么问?”
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
想想农逍遥的话和风情的话,再想想一直没有到他面前来的农悠然,他竟觉得头痛欲裂,心中有些猜测,却坚定地认为不可能。
“机峸师兄…”
风情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机峸捂着脑袋,满脸痛苦。
“机峸师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风情面色剧变,手中灵气运转,想要缓解他的疼痛。
这时,门打开了。
农逍遥端着一碗粥回来,就看到满脸痛苦的机峸。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农逍遥怒叱一声,赶忙去看机峸。
“我…他,机峸师兄怎么办?”
风情摇了摇头,贝齿紧咬着唇瓣。
农逍遥看机峸痛色无法缓解,赶忙飞奔去寻找机铭。
整个玄机一脉,恐怕也只有他明白机峸如今的情况了。
机铭来的很快,他握住机峸的手腕,有蓝光流过,原本痛苦翻滚的机峸终于安静下来,又陷入到沉睡之中。
“前辈,他这是怎么了?”
见他无碍了,农逍遥和风情都松了口气。
“受了些刺激,没有大碍”
机铭摇了摇头,将机峸的手臂放入被子中。
“你说了些什么?你还嫌自己害他害的不够惨?”
农逍遥看向满脸惨白的风情,脸上满是暴躁。
这家伙的命是他师妹用幸福换回来的,轮不到外人来糟蹋。
“我…”
风情含着泪摇了摇头,离开了机峸的房间。
“有些事,他迟早会知道”
机铭看了看沉睡中的机峸,声音无奈。
他利用姻缘石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却没想到他的徒孙会因为姻缘石受如此苦难,真是世事弄人,有些事,结果很难预料。
枉他玄机一脉以占卜之术闻名于世,却依旧不能自救。
“让他休息,走吧”
机铭摇了摇头,和农逍遥一起离开了房间。
睡梦中,机峸恍若看到一场盛大的结侣仪式。
三族道友纷纷到场庆贺,烟花肆意,红绸漫天。
结侣的两人中,一人是他的心上人农悠然,另一人却如何都看不清模样,但他肯定,那人不是他。
在梦中,他一直追着,想要看清楚一身喜服的男人的模样。
终于,在熟悉的大殿中,他看到了新郎官的脸。
英姿飒爽,器宇轩昂,是他最尊敬最亲切的师兄,机修崖。
“不,不!”
机峸猛地惊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脸上满是冷汗,知道是梦,不禁喘息着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梦。
突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竟发现身体大有好转。
明明苏醒时还那么虚弱,为何现在已经好了大半?
他想不通,却有力气下床了。
穿好鞋,离开床榻,机峸缓步来到门前。
他打开门,刺目的阳光照耀进来,让他有些眼晕。
许久,才适应着走了出去。
门外,是弟子们匆匆忙忙卸红绸的场景。
入目的红,比阳光更刺痛。
“这是,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红绸?!”
机峸随手扯住一个弟子,闭了闭眼,声音中有些紧张。
眼前的一幕,和他梦中的何其相似。
到底是什么人,在他沉睡昏迷时,还举行结侣仪式。
“机峸师兄!你终于醒了!”
那小弟子看到机峸,满眼喜色。
当初他被带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满身是伤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得。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机峸眸中的神色惊住了。
“到底是谁在结侣!”
机峸怒吼出声,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昏迷时发生的一切。
“师…师兄,是大师兄,大师兄的结侣仪式”
那小弟子畏畏缩缩地后退了半步,觉得眼前的机峸有些可怕。
明明未昏迷之前的机峸温文尔雅,怎么,怎么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而听到小弟子口中的“大师兄”三个字,他猛地后退几步,直到脊背撞上墙壁才停下来,机峸又觉得头有些痛,不禁伸手揉着额角。
“师兄?你没事吧?”
小弟子虽然觉得害怕,但还是担忧地问道。
“没事,你走吧”
机峸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
他竟然不敢去问和机修崖结侣的人是谁。
想了想,机峸忍受着剧烈的头痛感,一步一晃地向机修崖的住处走去。
与其问别人,倒不如亲眼看看。
为何,一向和他感情极深的大师兄,会在他昏迷时结侣?
此刻的机峸,完全不敢细想,更不敢回想梦中的一切。
机修崖住在玄机一脉最幽静的地方,周围都是竹林。
机峸来到院外,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粉色。
那是个身穿粉裙的女子,她躺在躺椅上,眸子呆呆地直视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他所住的地方。
悠然,农悠然。
他刚想开口叫她,却看到屋里有人走了出来。
那熟悉的身形,自然是住在此处的大师兄,机修崖。
他手中拿着毯子,轻轻盖在农悠然身上,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机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下来,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偌大的空间,竟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噗嗤”一声,机峸喷出一口血。
鲜红的血液落在竹子上,格外显眼。
机峸深深看了农悠然和机修崖一眼,转身离去。
他一路来到玄机一脉的山崖上,这里本就是昆仑山,到处都是悬崖。
坐在崖边,看着云卷云舒,却填不满他心上的空洞。
他想不通,不过是去找了姻缘石,经历了沙暴,为何清醒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子?难道这才是他的梦境?
对,他应该是还没有清醒吧。
他的心上人,和他最敬爱的师兄,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
机峸突然大笑出声,笑声中的苍凉让人格外悲痛。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我以为你不见了”
农逍遥说着,也一翻身坐在了他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机峸扭头看向农逍遥,想得到一个理由。
明明是他找到的姻缘石,为何还没等他刻上名字,他的爱人就嫁给了别人。
农逍遥叹了口气,倒没有瞒着,将所有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有些事,与其瞒着,倒不如说出来能让他好受一些。
听罢,机峸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滞。
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好了,喏,喝点酒,也许你能好受点!”
农逍遥想了想,翻出自己带来的两坛酒,递给机峸。
事到如今,农悠然已经上了族谱,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机峸接过,猛地灌入口中。
他想要清醒清醒,不想再去回想这些事情。
“来,喝酒”
机峸大喝一声,和农逍遥坐在山崖边喝起了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机峸苏醒后要大闹一番时,他却分外冷静地接受了。
见到机修崖时,也会恭敬地叫师兄,只是再也没了往日的亲密。
至于农悠然,她似乎也在躲着机峸,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面。
前来参加结侣仪式的道友都离开了,农逍遥也跟着神农脉主回了族地。
从今往后,农悠然就成了玄机一脉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的时候,机峸离开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玄机一脉藏书楼顶层的一本禁术秘籍,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严令禁止修炼。
最终,机峸还是没能过得了这个坎,入了魔。
江湖上逐渐有了魔修,这些魔修不修炼正道术法,反而运用邪术。
所有人都知道机峸的目的是什么,复仇。
心爱的女人嫁给旁人,还是在他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两年后。
玄机脉主逝世,众族到昆仑山祭拜。
机峸发起了攻势,他率领着众多魔修,势要将昆仑山玄机族地变为炼狱。
那一天,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力量强大且邪门。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五品修为的机峸就一跃而成八品修者,其实力在三族中都是佼佼者,而他教导出的魔修,手段亦是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无数弟子在魔修手中倒入血泊。
而一袭黑袍的机峸从头看到尾,他没有动手,也没有阻止。
在他心中,所有人都负了他。
就在场面难以控制时,机铭,机修崖和农悠然都到了。
机峸眼中看不到任何人,只看到农悠然圆滚滚的肚子。
两年时间,她有孕是很正常的事,但却让机峸眼睛泛红,如阴冷的蛇。
“师弟!回头是岸啊!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些弟子是无辜的!”
机修崖一跃而起,满脸焦急地看向机峸。
尽管此刻的魔修杀人如麻,但只要不是机峸亲自动的手,一切都还是可以挽回的,机峸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回头是岸?说得好听”
听到机修崖的话,机峸冷笑。
世上的人都是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可以忽略掉,大道理也总能说上一大堆,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忍受着一切?
“机峸!当年的事是天命,怨不得任何人,你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农逍遥也来到机修崖身边,满脸不解和沉痛。
明明那日两人坐在崖边喝酒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天命天命!当初你们负了我,如今,还拿天命来搪塞我?”
机峸大怒,直接和机修崖,农逍遥战在了一起。
天上下着大雨,冲刷着无数弟子的血液,整个玄机一脉都仿佛浸泡在血水之中,空气里带着一股冲天的血腥味,闻之作呕。
机铭看着这一切,却依旧无力阻止。
这一场浩劫,最终还是来了。
农悠然战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她的脸。
视线穿透雨幕,直直望着交战中的机峸。
两年了,她有两年不曾见过他了。
“怎么?都怀了孩子,还是忘不掉自己的情郎?”
一声满是讥讽的调侃响起,身姿丰腴的风情依靠着柱子,她丹凤眼带着些狂热地扫了机峸一眼,旋即看向农悠然的肚子。
闻言,农悠然回眸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当年的事,若非风情,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个模样,想做的事情就应该去做,而不是委曲求全,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地方比我强,让机峸如此念念不忘,还为了你站在了三族的对立面,只为当年那段感情讨回一个公道,可笑,可悲”
风情冷眼看着周围弟子一个个惨死,神情漠然。
农悠然没有力气和她辩驳,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地方血腥味浓郁,她实在难受,连肚腹都隐隐作痛。
“想走?机峸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你,我必须要把你带到他面前。”
风情说话间,打开手中的扇子。
农悠然想要捂住口鼻,却依旧晚了,她没想到风情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一阵桃红色的烟雾蔓延而出,让农悠然直接晕厥过去。
风情揽着农悠然,实在看不出她这副清汤寡水的样子是如何吸引了机峸的。
“农悠然,我样样都比你强,哪怕是对机峸的感情。他既站在魔道上,那我也入魔,站在死道上,我亦跟随,而你呢,为了天下,终究还是弃了他,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也是你最不如我的地方”
风情捏着农悠然的脸,轻声说完,就要把她带走,然而事情总是那么突然。
晕厥过去的农悠然身下裙摆被血液浸红,紧闭的眼睛也有些颤抖。
风情面色微变,她没想到农悠然的孩子来的如此突然。
想了想,还是带着农悠然离开了。
过了许久,才有人禀报,说农悠然不见了。
机修崖和农逍遥瞬间没了再战的意思,就连机峸都眼神微闪,带着残留的魔修离开了族地,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族地中弟子的尸体层层叠叠,看上去极为可怕。
两人几乎找遍了族地,却到处都没有农悠然的身影。
“悠然呢?悠然?”
机修崖神情狰狞,农悠然此刻怀着孩子,十分脆弱。
“冷静!悠然必然是被魔修掳走了!我们一起去找!”
农逍遥皱眉,不用多想,也知道农悠然一定是被带走了。
“脉主?这…族地中的事怎么办?”
有弟子拦住即将离开的机修崖,问道。
上一任脉主逝世,如今掌权的就是机修崖。
“我!”
机修崖身体踉跄一下,是啊,他得留下来主持大局。
“你留下,我去!”
农逍遥看了机修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而另一头,风情则带着农悠然撞上了机峸。
“我不会谢你”
机峸冷冷地说完,就抱着农悠然离开了。
大雨之中,他没有看到片片血迹。
“机…”
风情伸出手想要叫住他,最后却只能自嘲着摇了摇头。
她愿意不计报酬的帮他,可他却从来看不到她的付出。
农悠然是被疼醒的,醒来时,她正窝在一个冰冷的怀抱中,抬眼看去,是光洁而熟悉的下颚。
“机…机峸师兄?啊…好痛”
农悠然缓缓伸手想要摸上机峸的脸,最后却还是无力地垂下,痛呼出声。
“你怎么了?”
机峸面色微紧,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孩子…孩子…机峸师兄,救…救”
农悠然发丝贴在脸上,满脸汗水,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听到她的话,机峸瞳孔一缩,目光汇聚在农悠然的肚子上,那凌厉且痛恨的目光几乎能穿透她的肚皮。
农悠然还是没坚持住,痛晕过去。
机峸一咬牙,带着农悠然去治疗。
现在外面都是追踪他们的人,深山野岭的,也找不到人帮忙接生。
无奈,机峸只好亲自动手。
恰在此时,农逍遥跟着血迹追了过来。
他和农悠然同脉同支,留着一样的血。
“机峸住手!”
看到机峸双手正按在农悠然肚子上,农逍遥厉喝一声。
他直接劈掌过去,机峸目光微变,闪身躲过。
“机峸!你真是禽兽!悠然怎么说也曾是你爱的人,你怎么忍心!”
看着农悠然身下的血迹,农逍遥低声怒吼。
“不是我!她要生了”
机峸皱眉,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他对农悠然的感情。
两人说话间,农悠然身下的血液越流越多。
“我要带她走!”
农逍遥冷眼看了机峸一眼,就要抱起农悠然。
“不行!她已经挨不住了,这地方也找不到人帮忙,我们自己动手”
机峸制止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别说孩子,大人都有危险了。
农逍遥面色一变,听了机峸的话。
由农逍遥烧热水,机峸帮忙接生。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生下来了,机峸和农逍遥面色都是一松,然而落地的孩子却没有任何声息,不哭不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渗人。
“孩子…”
农逍遥面色微变,这才发现孩子已经成了死胎,这个结果让他分外悲痛。
机峸也目光复杂地看着农逍遥怀中的死婴,这个,本应该是他的孩子。
“咳…咳…咳咳,孩…孩子,孩子”
农悠然醒了,她垂眸看着已经平坦的肚子,不禁喊道。
农逍遥抿着嘴,不敢把怀中的死婴递过去。
“师兄,孩子”
农悠然声音大了些,瞳孔微缩,有些焦急。
“悠然,孩子没了”
机峸看向农悠然,轻声说道。
他本就不期待这个孩子降生,日后,他会和农悠然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你骗我”
农悠然冷声说了三个字,眼中却有泪溢出。
她身为母体,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刚的情况,还是成为死胎是意料之中的事。
“师妹别哭,你的身体…”
农逍遥皱眉,他就算再不学无术,也知道医术上所说的常识。
农悠然刚刚小产,不应该哭。
没想到,他刚说完,农悠然哭的更大声了,仿佛要把此生所有的悲伤都哭尽似的,说到底,她难道就不无辜吗?
“师妹?”
农逍遥抿嘴,看着这样的农悠然,他真的很后悔当年没有制止她和机峸,反而还出主意让机峸去寻找姻缘石,最后闹到如此地步,无法收场。
“我带你走”
机峸说着,就伸手去抱农悠然。
“你滚,你滚!”
农悠然伸手推着他,满脸怒色。
都是因为他,若非他带着魔修而来,让风情将她带走,孩子怎么会出事?
机峸任她推搡,没有任何动作。
“神农一脉和玄机一脉都不是好地方,我带你离开,去塞北骑马,江南看雨,天下之大,你难道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孩子以后我们也会有!”
机峸伸手摸着农悠然冰凉的脸颊,说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什么她却不能认可。
“悠然是我的妻子!轮不到你来带走!”
这个时候,发下命令的机修崖也到了。
他虽然和农悠然不是同种血脉,但却因为姻缘石和她心心相惜。
刚刚进到山洞,就听见机峸的一番言论,不禁怒不可遏。
“你的妻子?”
闻言机峸冷讽一声,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当年如果不是他找到的姻缘石,农悠然又怎么可能是机修崖的妻子。
“机峸,身为正道弟子,害死那么多人,你还不知错?”
机修崖看到农逍遥怀中满身青紫毫无声息的孩子,闭了闭眼,声音沉痛。
“我为何知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所有人背叛了我!”
机峸眯了眯眼,声音冰冷,紧抱着农悠然不愿放手。
机修崖此刻也被激怒了,死了那么多弟子,机峸还是如此模样,实在让他心中怒意暴涨,忍不住动起手来。
防止伤害到农悠然,机峸松了手。
两人就在这狭窄的山洞中过起了招,农悠然则看向农逍遥怀中的孩子,孩子很小,看不出长得像谁,但模样却可爱。
“师兄,我想回神农族地,你带我回去好吗?”
农悠然看向农逍遥,声音轻缓,带着一丝向往。
说起来,也只有在神农族地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好!师兄带你回去!”
农逍遥郑重点了点头,看了看依旧打得难分难舍的师兄弟,叹了口气。
听到农逍遥答应,农悠然笑了。
倏然,她掏出一把匕首,决绝地扎入胸口,正中心脏。
农逍遥面色一白,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悠然!悠然!”
他放下孩子,赶忙去看农悠然。
却发现她脸上含笑,瞳孔涣散,生机尽褪。
生产时本就淋了大雨,格外虚弱,如今可谓一刀毙命。
另一旁听到他呼喊声的两人也停了手,他们面色都是一变。
农逍遥闭了闭眼,把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逼回去。
他伸手抱起农悠然,向山洞外走去。
“现在,你满意了?”
机修崖声音干哑,带着些许自嘲。
机峸则跌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后,不要再来族地”
机修崖抱起地上的孩子,冷声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我错了?”
机峸伸出双手,他手上都是心爱女人的鲜血。
农逍遥直接抱着农悠然回了神农族地,没有和任何人商量。
常春山,是他为她找到的长眠之地。
一片满是桃花的山坳,她最喜欢的。
“小师妹,希望你下辈子能过得幸福些”
农逍遥用手挖坑,用手埋上,哪怕指甲断裂,血迹斑斑,都恍若未觉。
他的小师妹死了。
机修崖并没有到神农一脉来要农悠然的尸体。
三族也因为此次的事,彻底分离,很少再来往。
说到这里,农逍遥就没有再继续。
他没有说机修崖的结局,也没有说机峸和风情的结局。
“我没想到小师妹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农逍遥摇了摇头,声音苦涩。
这么多年,他从未再来这片墓地,却没想到已经大变了样。
风衍之此刻也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件事也和他伏羲一脉有关。
“师傅,你别伤心了,悠然老祖不是活了么”
农樱想了想,开口安慰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农悠然此刻已经成了灵体,比彻底死了强些。
“天命难违,灵体,也不该存于世上”
农逍遥摇了摇头,他想起农悠然那副弑杀的模样,脸色有些难看。
若留她在世上是祸害,那倒不如铲除。
小师妹生前最是善良,她必然也不希望自己死后变成这个样子。
“呵”
司缪笑了笑,抬眸看向乌云密布的天际。
天命难违?他倒不信。
若他相信天命,就不会撕裂空间来到此处。
叶蓁紧抿唇瓣,回眸看向司缪。
她和司缪想到了一处,若说天命难违,那她为何会魂穿异世,司缪又如何能到此处来,也可以说,他们两人的感情本就凌驾在天命之上。
“故事听完了,也该做正事了”
司缪伸手摸了摸叶蓁的脸,微凉的唇瓣印在她的额头上。
他拉着叶蓁起身,随手收起软塌,直接掠向山坳深处。
农逍遥面色微变,跟了上去。
风衍之却没心思再留下,将风韵之残留的血肉收起来,离开了。
机瞳想了想,也去安顿那些昏迷不醒的弟子了。
这次的常春山之行,只是死了一个风韵之,其他弟子除了皮外伤,没有大碍。
农樱同样没有跟上去,就她这点实力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杨箐,和魔修勾结,不知你这次还能编造出什么理由”
农樱冷笑一声,决定去“伺候伺候”这朵白莲花。
叶蓁被司缪带着,怨气半分都靠近不得。
“我们要做什么?”
山坳深处除了浓郁的怨气,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不解,司缪可不是那种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人。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司缪轻笑,他的到来,惊扰了农悠然和机峸。
此刻他们两个正坐在一处,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机峸的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显然他是被农悠然唤醒的。
“事情都是我所为,和悠然无关,我愿意自裁在此”
见到司缪,机峸反射性地把农悠然的灵体护在身后。
这个人,他和农逍遥都不是对手。
“你们,都要死”
司缪扬起唇,玉眸中满是冷淡。
他已经给了他们叙旧的时间,一个灵体,一个魔修,死不足惜。
闻言,机峸抿唇。
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但悠然是无辜的。
“阁下!你…”
农逍遥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看到农悠然和机峸时,有些哑然。
“师兄,有些事,的确是我强求了”
看到农逍遥,农悠然从机峸身后飘了出来。
她死后,怨气难消,最终被控制了神智,但见到机峸,她却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那种暴虐的戾气都散了不少。
“小师妹…”
农逍遥呢喃了一声,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机峸师兄…”
农悠然垂眸,对司缪说道,话说到一半,看向叶蓁。
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若想让面前这位实力强横的大人改变主意,恐怕非他身边的女子不能。
“悠然,我活的够久了,找到你,也只是想陪着你罢了”
听到农悠然的求情,机峸笑着摇了摇头。
这辈子他做错了很多事,而农悠然就是他的救赎。
听机峸这么说,农悠然看向他的眸子,一片情意。
机峸轻轻挥手,一具棺椁就从地面破土而出,只是棺中也只剩下一具枯骨。
“师兄,希望你好好活着”
农悠然回头,对农逍遥说完这句话,就消散在空中。
机峸也翻身进入棺木,手一挥,棺木合上,再次沉入地底。
两人生不能在一起,死能同穴也是一种幸福。
叶蓁看着这一切,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本以为会动手,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解决了这件事。
机峸和农悠然,说到底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就在此时,漫天怨气蜂拥而至,缓缓汇聚在坟墓之上,整片山谷的怨气都来到此处,入目只剩下苍夷干裂的土地,分外凄凉。
“这是?”
叶蓁突然意有所感,看向怨气汇聚之处。
在坟墓的土壤之上,突然冒出一颗细小的幼苗,呈墨色。
此刻那幼苗还是芽孢,除了颜色,着实看不出与普通植物有什么不同。
而叶蓁却眸子微动,眼神中有些喜色,缓缓走到芽孢前。
农逍遥本来也想上前看看那怨气汇聚长出的是什么,却被司缪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逼退,那意思很明显,不让他靠近半步。
农逍遥撇撇嘴,刚刚和农悠然灵体道别的悲伤都散了不少。
叶蓁小心翼翼地把芽孢幼苗从土壤中带出,背对着农逍遥,手腕一转,就将其送入到空间之中。
“既然已经无事了,就走吧”
司缪拉过叶蓁的手,说完就飞身掠向山坳之外。
农逍遥看向坟冢,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了。
“等一下”
半空之中,叶蓁看向干裂苍夷的土地,轻声叫住司缪。
司缪挑眉,两人就驻足在半空之中。
银袍青衣交叠在一起,宛如神仙眷侣。
叶蓁手掌中突然出现一株翠绿的片状植物。
她用灵气催动,植物就动了动,从中散发出一些翠绿的光点,缓缓飘洒在干裂的土地上,星星点点,极为漂亮。
当绿色的光点接触地面,突然以此为中心,散开绿意。
霎时间,整个干裂的山坳中,被绿色的植被覆盖,这一幕看上去极为震撼。
绮罗绿生藓,可以使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