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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期间,学生餐厅。
尽管是心头所爱,但绿间真太郎依旧严谨地按照进食顺序,将午间套餐中的年糕小豆汤放到了最后。但就在他刚将勺子没入汤碗时,原本空置的对面却出现了一张餐盘。
“绿间。”
绿间真太郎暂时搁下汤勺,礼貌而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忍足学长。”
不客气地拉开凳子的正是比绿间真太郎高一个年级的同系学长忍足侑士,他坐下后没有急着吃午饭,面带笑容地扶了扶眼镜,显然不仅仅是看到熟人就顺便坐了下来,而是冲着绿间真太郎来的,他语气和善地说道:“跟你打个商量,可以吗?”
“我没有阻止别人发言的权力。”绿间真太郎平静地回复道:“姑且会听听看。”
——有戏。
因为绿间作为二年级生参与了一项他主持的课题,又有真季普及的傲娇小常识,忍足侑士早已凭借自己犀利的观察力将这个后辈的脾气摸清了七八分。见他这个反应,就不动声色地将餐盘往右侧一推,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十二万分诚恳地说道:“下午的课题实验记录能不能拜托你?真季今天刚回国,嗯,她之前去英国了,你也知道的。”
要去机场接梅垣?
尽管真季早已改名,但绿间真太郎很少会直呼别人的名字,尤其是女性。可“赤司”的代号显然另有其人,所以他还是按照国中时代的习惯称呼真季的旧姓。
他自然清楚这位学长和梅垣之间的关系,当然这是被迫由黄濑的废话连篇普及的。
后来他也知道国中时的“暗恋”风波,他完全是隔空当了忍足侑士的背锅侠。而他当时没有在第一时间严正抗议的理由,一多半是出于一个星座控的本能,根本无法否认“双鱼座与巨蟹座”百分百的匹配度,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并不讨厌梅垣真季的元气性格。结果后来被黄濑和桃井两个家伙瞎起哄,让他反而连那一小丢丢的好感都变成玩笑式的尴尬了。
但既然会被误认,就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确实有些相似。
所以绿间真太郎在考进东大医学部后,其实是有意识地注意过忍足侑士。
他没有参加任何的学生组织,一派来去自由的闲散姿态,却以“天才”之名蜚声学院。在参与了他主持的校内课题后,忍足侑士对项目的精准掌控与远超同级生的外科操作技术,也着实赢得了实干派的绿间真太郎的认同。
可绿间依旧不认为他们两个是一类人,只能说黄濑那帮家伙瞎得厉害。
“今天下午的数据对我所负责部分的进展也很重要。”只撂下这么一句话,绿间真太郎就朝忍足侑士点了下头,作为这场对话有始有终的表示。接着就继续自己之前的计划,慢条斯理地喝完汤后,端着吃干净的餐盘告辞了。
计划通忍足君也心满意足地在餐厅解决了午饭,再敬业地又去实验室晃了一圈,这才走出了校门。但他根本没朝机场去,而是径直回了家,一开门就看到了真季甩在客厅的行李箱。
虽然有点对不起可爱的学弟,但天可怜见他还是很诚实的,因为——虽然暗示引导意味十足,但他并没有说要去接机啊。
……你的老同学可是一个月没见男朋友了所以必须陪陪她,也是正当理由对吧?
忍足·表脸·侑士完全不担心学弟会搞砸实验,因为绿间只要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尽人事”,简直堪称是个可以长期发展的、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的合作好伙伴。
而且,他也是被逼的。
真季上大学这两年来,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且在同一所学校,但一到周末真季就被赤司征十郎叫去参加实习和特训。好不容易挨到长假,还有迹部大爷从天而降,一个“短期课程”的大召唤术,就又把人给捞走了。
他只能庆幸幸亏小姨(自带牛皮糖姨父)因为工作调动从隔壁搬走,不然上帝简直要失去他这个宝宝了。
忍足侑士年少还爱看本土纯爱片时,曾经设想过理想的恋爱模式。他对整天腻腻歪歪的,一秒不秀恩爱就会死的少女漫画型并不感兴趣。自己父母那种各自专注于自身工作,空闲时间一起享受浪漫的生活倒是值得参考。更由于自身冷静封闭的性格,他的确善于掌控与人相处的距离感,坚信就算是情侣也应该拥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因为得偿所愿而感动,甚至内心还有一丝丝想哭。
……讲真叫停这种被动技能多少钱迹部你告诉我好吗?嗯?
因为真季这次是比原计划提前三天回来的,忍足侑士还没把之前送洗的被子和床单铺好,看了一眼半开门空荡荡的侧卧,就知道真季八成是嫌麻烦。
他打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的红脑袋。
大白天睡觉,遮光窗帘自然必不可少,屋内的光线黯淡,只有几道细碎狭窄的阳光从布料的边缘渗落。少女平稳的呼吸声与昏暗的环境神奇融汇,加之若有若无的洗发露香味,竟无端浮出三分朦胧的暧昧。
由于真季是背对着他的,忍足侑士走到近前才发现她的发丝还带着些微湿气,应该是匆匆洗了个澡就扑进了床的怀抱。看来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而他也正好昨天写实验报告写到凌晨一点,在学校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一回到家就明显感觉有些乏了。
怀抱着那么一点点对劳苦功高的学弟的愧疚之心,忍足侑士心安理得地也去浴室洗了个舒适度满点的澡。当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这才发现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水晶酒杯,前几天他和向日岳人还有宍户亮小聚时买的菊正宗清酒也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
答案很明显,某个刚刚成年的20岁少女,合法地饮用了它。
……怪不得睡得这么香。
真季每次去英国的机票都是迹部大爷包办的,她基本上都能在头等舱的舒适位置上休息好,经常是下飞机时还活蹦乱跳。刚才忍足侑士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只归咎于时差,没想到这完全是真季自作自受。
她很可能是回来看到了酒瓶,又因为恰巧达到法定饮酒而理直气壮地试了一杯。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忍足侑士刚才都没从她身上闻到什么酒气,足见她喝得少而反应大。
这体质或许是遗传的。
毕竟导致真季父母早婚的缘由就是一场醉酒,自他们复婚后,因为问题的敏感警报解除,真季和忍足侑士也多多少少探问到了点离婚的原因。
因为当初是意外结婚,两人的性格又是一个放浪不羁一个沉默寡言,很少会像真季和他一样安静地交流想法。双方或多或少都存在一点“他(她)不是真的爱我”的心思,认为是自己束缚了对方,当年又恰逢事业发展的瓶颈期,多种不成熟的因素交织下,以至于达成了一纸离婚届。
忍足侑士没见过小姨喝酒,但知道看似千杯不醉的赤司真史是货真价实的一杯倒。
他把酒杯冲洗收好放回原处,又吹干了头发,这才披着浴袍回到卧室,想看看真季到底醉成什么样子,需不需要煮点醒酒的东西。他俯身蹲下,凑近真季又仔细闻了一下,确信真的很难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他呼出的热气挠到了真季的脸颊,她的睫毛也因此微微颤动了几下,可是终究没有醒来。
就在忍足侑士手撑着床边准备离开时,却被她一个突然袭击抓住了手腕。
因为猝不及防,半披在身上的浴袍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地面上,因为真季买的这件材质非常柔软,轻飘飘得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来。
真季仍旧在睡梦中,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放开。
……这简直是在邀请他。
忍足侑士叹了一口气,本来他都准备去客厅看个电影等她醒来的,可现在……如果还能平心静气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再乖乖地打开电视,那他就不算是个男人了。
他顺杆子地掀开了另外小半边被子,心情非常轻松,小心翼翼地控制住真季的爪子,最后顺利地也躺了下来。刚将被真季握住的左臂放在她的身侧,这只酒鬼却好似无意识地顺着热源靠了过来,竟然将整个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
少女温热的脸颊从皮肤上蹭过时,忍足侑士真切地明白了心跳如擂的感觉。
心脏的剧烈跳动似乎也打扰到了少女的安眠,她不舒服地又拱了两下,更要命的是因为上身披着的浴袍已然飘飞,他赤|裸的上身此时甚至能清楚地描摹出少女柔软的唇形。她居然还无知无觉地呶呶嘴,那冰凉濡湿的触感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此刻接受的酷刑。
原来多少抱着占便宜的小趣味,想看看真季醒来时惊见两人共枕的奇妙表情,但忍足侑士现在必须承认自己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住在一起很久了,但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各安其室。
更别说之前还有虎视眈眈的赤司真史,因为姨父大人本身就是个死不要脸的无赖,撩妹三千八百式烂熟于心,基本上没什么花招能够逃过他那双堪比宇宙射线的眼睛,忍足侑士想跟他拼下限——无异于野比大雄硬抗弗利萨大王。
尽管恋爱理论经验丰富,但忍足侑士目前面对的实战经验绝对为“0”。
他本就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上了大学也没把网球全撂在一边,为了以后将会进行的长时间手术作业,一直有意识地锻炼健康的体魄。所以他的身体此刻所产生的蠢蠢欲动是如此真实强劲,以至于忍足侑士简直可以将自己刚才的决定列为年度最糟糕的选项。
忍足侑士拿出自己在赛场上的强大精神控制力,理智的冰冷与身体的躁动形成了两股猛烈对撞的冲击波,竟然某种程度上和他那曾经被评价为“动与静的火热羁绊”的球风有几分相似。
以前他是网球场上身怀千技的天才,现在却是个彻头彻尾的freshman。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灼热的皮肤使得感官变得更为灵敏,忍足侑士才终于从真季的身上闻出了那么一丝丝酒味。酒精的气味本是迷乱的绝妙催化剂,可于他这样一个本性冷静的人来说,又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将真季不负责任咽下的那一小口酒液视作醒神的冰桶。
……不可以。
忍足侑士绝非草食系或禁欲主义者,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凭借酒精放纵。
这不是他为自己套上的道德枷锁,而是纯然从真季个人的角度划定的界限。
不管她再怎么对父母的感情纠葛置身事外,心底其实总是放不下的。从事情的表层来看,可以说赤司真史和梅垣清和,真是成也有酒败也酒。
如果真季只是普通地睡迷糊也就算了,他总能凭借实际行动让她面红耳赤地醒过来。
但现在还隔着酒精这个恼人的小妖精。
怀里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少女,但却必须强迫自己冷硬如铁。还被平时睡相颇好的她八爪鱼似地抱着,根本脱不开身来。
——不如狗带。
他只能闭目养神,但实际上直到三个小时后,真季迷迷糊糊地揉眼醒过来,他都能立刻睁开眼睛,摆出一副怨念的表情等着她,因为他几乎是活生生在烈火里烧了一个下午。真季虽然睡得饱饱的,却没能第一时间清醒,大概是把他当成了床上的轻松熊长抱枕,还习惯性地腿一跨,想去蹭那软软的熊肚子。
“哎?怎么……啊!”
她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因为Q弹的公仔棉不会如此滚烫。
真季瞬间瞪大了眼睛僵硬在当场,当她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什么时,更是手足无措乱七八糟地逃了起来。忍足侑士一把握住她不知道朝哪里摆才好的手,又腾出另一只手捏住了真季的下巴,使得她的嘴巴都搞笑地嘟了起来。
“……酒醒了?”
忍足侑士的声音很低,不知是不是太暗的缘故,还带着丝丝磨砂的钝感。
嘟嘟嘴的真季少女:“窝、窝木醉!”
她不管不管地朝忍足侑士的胸前捶去,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脸从他钳子一样的手掌里拔|出来,当即呛声道:“没醉没醉就是没醉!我已经成年了!喝一口犯了你家的法啦?”
“呼——”忍足侑士长舒一口气,“我家的法是你定的,自己想想看犯没犯。”
真季故作镇定地盯着他,假装怒视,实际上是借此偷偷地平定情绪。
尽管光线低暗,但因为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足以看清她明亮的眸光。
“好,没有醉。”忍足侑士缴械投降,乖乖地一秒钟妥协。不仅如此,还诚恳地承认了真季之前的宣言,“是,真季,你是成年人了,完全可以对自己负责。”
但这句话是凑到真季的耳边说的。
语言的力量从舌尖点过耳垂,炸开她的耳膜,疯狂汹涌地冲进她的脑海。
忍足侑士顺势揽住了真季的肩膀,她的肌肉诚实地僵硬了数十秒,但很快就因背后轻柔的抚摸而渐渐放松。坐以待毙非她本性,当她清楚地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又因为其实自从住在一起后就有些模模糊糊的设想,所以在忍足侑士俯身解开她睡衣上的最后一枚纽扣时,真季把自己的小细胳膊甩上去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亲吻已然并不陌生,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舌尖。
帘边漏出的阳光都已变成了柔和的橘黄,夕阳的慵懒沿着晶亮的玻璃缓缓渗出。
“真季。”
在她颤抖而意识飘忽的时刻,耳边传来她所偏爱的喑哑嗓音。
她感觉有一道眼泪沁出,划过脸颊,她抿起唇,颊边酒窝深陷,仿佛形成了一湾积蓄泪水的湖泊。
他轻吻她的酒窝,慢慢将它抚平。
夜。
真季懒洋洋地趴在忍足侑士的床上,刚被半抱着洗了今天的第二次澡,她破罐子破摔地指使忍足侑士去做晚饭,就脸朝下埋到枕头里,鼻子刚点上去就发现这是忍足侑士平时常用的那个,但她实在太累了,两秒钟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休息了一会儿就精神抖擞的忍足君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刚把煮好的红枣粥端到门口,就听到了真季的手机铃声,她嘁哩吭啷地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抓,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喂……”
但屋里随即传来了一阵快速的窸窣声,她似乎一个鲤鱼打挺就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谁?
光凭一个电话就让真季正坐起来?
忍足侑士潜意识响起预警,感觉指尖一痛,像是被热粥烫到了。
“征君!
“啊,没有,我、我倒时差,倒时差,刚……刚睡醒!好!好的!”
他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真季抱着手机松了一口气。
她幽幽看过来:“征君说既然回来了,周末课程照旧……顺便这周请你去下棋……”
下棋——
这让忍足侑士想起了高中最后那个学园祭的噩梦。
被真季邀请来玩的赤司征十郎接连挑翻冰帝学园高等部的围棋社、将棋社、国际象棋社、奥赛罗棋社,惹得棋类社团的场地哀鸿遍野。还以其中一项彩头为交换,让将棋社社长去把他给找来,要与他切磋棋技。
忍足侑士在U17训练营里就经常和水平不低的柳生比吕士对弈,输赢皆在伯仲之间,平时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棋类爱好者。
他虽然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冰帝第几帅,但那天输得他相信自己的市值铁定晚节不保。
……他第一次这么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好像不比谦也聪明到哪儿去。
赤司征十郎怎么知道真季提前回来的???
忍足侑士清楚真季自己也想小小偷个懒,是不会泄露消息的,赤司征十郎也不是跟踪狂,不至于时刻盯着她的行程。
昔日的冰帝天才果然不愧大舅哥迹部氏的欣赏,很快就找出了唯一的漏洞。
他可爱的背锅学弟。
绿间真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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