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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徐福开口,嬴政突然伸手按下徐福的肩膀,然后大半个身子从徐福肩上越了出来,他沉声道:“项家都迁至咸阳了?”
项梁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家人本是迁到了吴中,但一月前家父去世,我便带了三两家人赴咸阳而来了。”在嬴政的跟前,项梁便显得有几分僵硬了,或许是他不知晓该如何见礼,毕竟身份终究是有些尴尬。
若非他到了咸阳之后,怎么也见不到徐福,便也不会冒险来到王宫前求见。
这时徐福闻言,不免有些惊讶。
项燕还是去世了?
项梁似乎捕捉到了徐福眼中的惊讶,便坦言道:“我当初回到楚国后,父亲便已经被楚王折腾得重病了,饶是如此,那楚王都欲问罪我父亲,待到楚国灭了之后,父亲的身体便愈加不如从前了,他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年,终归是去了。”项梁的脸上并什么难过之色,想来项燕在最后的日子里也受了不少苦,死了反倒是免受那些苦痛。
徐福都忍不住在心底为项梁点蜡了。
他被奸人谋害,不得不忍受痛苦,忍受他人奚落,年少离家不敢归,他流浪天涯,受尽了冷眼,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终于得以恢复从前的模样,他可以回去见多年不敢见的家人了。但他与家人在一起没多久,父亲便逝去了。他这前半生,实在是有些倒霉透顶了。
嬴政见徐福久久不说话,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阿福,我们还要去瞧一瞧红雪。”
显然现在眼前有着更为重要的事,徐福犹豫一下,对项梁道:“你住在何处?”
项梁报了个巷子的名字。
徐福瞥见一边的嬴政神色有些怪异,不由问道:“怎么?此地有何不对?”
那头项梁大大方方地道:“此地多市井地痞。”
言下之意便是,这条巷子的屋子租来极为便宜了。
好歹也曾是出自将门,怎的落到这样地步?徐福心中有些唏嘘。他对项梁的印象倒还不错,毕竟之前那一路,是项梁护住了他,哪怕他短暂失忆,项梁倒也信守了承诺。于是徐福便唤来内侍,让内侍拿了些财物交与项梁。项梁若是利用好了,便也是个人才。何况徐福记得,那楚霸王项羽与他便是有几分亲缘关系的,说不准还能通过项梁,将这一大隐患也解决了呢。
项梁自然不肯接。
嬴政有些不屑,认为项梁实在太过拿乔,实在恨不得直接拥着徐福便将人往里拖。
徐福倒是极为有耐心,他淡淡道:“拿着吧,初到咸阳,你又没有半分根基,难道要让家人同你一起喝风吗?过两日,我会令人将你找进宫来,届时再说。”
徐福如此说,那便是应允了让他来跑腿的话了。项梁脸上闪过两分喜色,点头应了,忙拔腿走到一旁,好让徐福和嬴政的马车走过去。
安置了项梁,徐福便将他抛至脑后了,嬴政见徐福并没有要再提起项梁的意思,脸上神色顿时便和缓了不少。嬴政本想问徐福留着项梁做什么,但是这时都舍不得开口了。
不多时,他们的马车低调地停在了姚贾府外。
姚贾大开府门,恭敬地迎了出来,他对嬴政的恭敬是半点也不掺假的,毕竟若是没有嬴政,他还不知晓在何处呢,他能有今日的富贵和地位,全都来自于嬴政。
姚贾一面将人迎进去,一面细细与嬴政说起大雪的事。
徐福惯性地在府中扫了两眼,果不其然,还真被他瞧见了韩非的身影。比起从前,韩非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他褪去了一身孤愤,身上的疏离也渐渐减淡,他不再怀着先入为主的目光看待秦国,如今倒也愿意为秦国出力了,只是他变得低调了许多。因而哪怕朝堂上再有事与他相关,他也丝毫不会露面,更不会要嬴政在朝中如何夸赞他的功绩。唯有知晓他的抱负在一点点实现的时候,韩非便表现出了喜色。
徐福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寻韩非说会儿话,便见韩非已经朝他这边看过来了,韩非清冷的眼眸中,立时便涌现了光彩。
“国师。”韩非主动走上前来道。不过他有意避开了嬴政,也不知是如今仍旧畏惧嬴政,还是觉得见了实在尴尬。
当然,这点小毛病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徐福点头应了。他知道韩非的性子有些执拗,甚至有时候比师兄尉缭还要古板,就好比这男子之事,他便有意避开,因而他才没有如旁人那样,称呼徐福为“皇后”,反而是选择了相对中规中矩的“国师”。当然这个称呼对于徐福来说,那是极为顺耳的。毕竟他早在许久之前,便是想要做大秦的国师呢。
那头姚贾已然同嬴政走进厅中去说话了,而韩非则是到了院中的一个小亭子中去。
冬风刮来,带起一阵寒意,徐福觉得有些冷,便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是嬴政命人特制的,里面有一层厚厚的狐狸绒,罩在身上的时候,能挡得密不透风,保管暖和极了。只是披风虽然护得住身子,却护不住手脚和头。没一会儿,徐福的脸上便泛起了红。自是被冷风刮的。
韩非逃过死劫之后,如今也不知道是如何调养的,身体竟是比徐福要好多了,站在亭中,他的面色依旧红润,与徐福的红截然不同。
韩非与他说了些自己近来的研究,徐福跟着秦朝的一群牛人,耳濡目染,总也学了些东西,此时听韩非说起,还是能接上三两句话的。二人聊得倒是较为融洽。若是韩非还如过去那样的性子,那徐福定然是跟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不久,嬴政和姚贾便从厅中出来了。
前后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嬴政微微皱眉,手中托了一个手炉,他快步走上前来,直接拥住了徐福,并且顺手将那手炉塞入到了徐福的手中,手炉入手温热,徐福顿觉有一股热气蔓延开了全身,这种滋味还是很舒服的。就连嬴政的手臂当着这么多人,将他桎梏在怀中都不算什么了。
“外面风大,还飘着雪,你怎么还站在外头?”嬴政当然不知道是韩非将徐福留住了。
韩非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姚贾似笑非笑地看了韩非一眼,倒是也未戳穿。
嬴政搂着徐福便要往外走,就是这时候,韩非眼底才涌现了一种怪异的光芒,他紧紧盯着徐福二人的背影,像是要从他们身上瞧出什么来一样。
姚贾低声道:“瞧够了便也跟着一起进来吧。”
韩非有些瑟缩,但如今的秦王,哦不,是始皇陛下,与他记忆中已经有了些出入,他亲眼见到了对方面对徐福时的温柔,顿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了种种情绪,最后还是没忍住拔腿和姚贾一同进去了。
姚贾跨进来道:“只消陛下下令,派些人手去搜查一番便可知晓。”
徐福并不知这二人方才说到了何处,便捧着手炉静静听了起来。
韩非站在姚贾身侧,也是静静听着,并不说话。但徐福却从韩非身上看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他似乎在无形之中极为倾向于姚贾,从他站姿就可以看得出来。过去韩非和姚贾之间的针锋相对,徐福都还记在心中,却不成想,如今韩非对姚贾竟是有几分依赖信任了。徐福觉得着实怪异,总不至于像他那师兄和蒙恬将军一样吧?
此时嬴政道:“此事容易,你可到朕手底下的侍从中,挑几个厉害的人手出来。”
姚贾点头,正要说话。
这时候徐福却是想起了项梁,便直接出口道:“不如便让项梁去如何?”让项梁去,一是让项梁在咸阳可以尽快容身,站稳脚跟;二是兑现他的应允;三是验一验项梁的忠心。他欣赏项梁是一回事,这信任却不是轻易能给的。
嬴政闻言,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姚贾似有所觉,马上低头不敢看。这时候是绝对不能轻易插嘴的,免得沦为被殃及的无辜。
韩非倒是似乎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竟然还好奇地看了起来。
徐福伸手搁在桌案底下,抚了抚嬴政的大腿。
嬴政原本就因为不悦而紧绷的肌肉,此时绷得更紧了,只不过这个绷,却是因为被挑.逗了之后才会紧绷,心情不同,自然态度也就不同了。嬴政登时就松了口,道:“那便依皇后吧。”这声“皇后”自然是故意说给徐福听的。
不过徐福并非记仇的人,当初他刚恢复记忆时,是生气的,但账都算完了,他自然也不会来翻旧账,嬴政要叫便让他叫好了。左右自己也被叫习惯了。徐福麻木地想。
此时姚贾和韩非倒是都有些被惊到。
他们当然都知晓国师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之高,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国师便能将陛下抚慰住,这便着实有些可怕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可实在没几人!
定下项梁后,姚贾便也不再头疼了,他虽然手段心计厉害,但总的来说他都是个文官,出法子坑人容易,和人打斗可不容易,姚贾是个清楚自己斤两的人,有些不该做的事,他自然便不会去做,那么请陛下派出帮手,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嬴政并没有要在姚贾府中多留的意思,他很快就带着徐福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徐福似乎隐隐听见,背后韩非对那姚贾道:“男子……真、真能如、如此吗?”
姚贾冷哼一声,却是不答。
徐福虽觉得这二人怪异,但那毕竟是人家之间的事,他便也没有再管。
出了姚贾的府邸,他们就乘着马车,在城中晃悠了起来。果然如姚贾报上来所说的一样,城中没有多少人将这场雪当做是灾祸。这都归功于徐福的反应及时,并且他早早就撰写下了手札,专门就是对付这等事宜的。此时再由姚贾这等聪明人去实施,自然事半功倍。
听着百姓们念叨这是一场瑞雪,天佑大秦,陛下乃是真龙之身云云……徐福这才放下了心。
嬴政坐在马车内,便支着手臂,瞧徐福这般上心地去听那些人说话。
阿福定然没有发觉到吧,他对朕的事,越来越上心了啊,甚至是快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了,能得阿福这般维护……嬴政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实在压不住心底的得色。
徐福微微掀起车帘,脑袋偏了偏,像是在倾听外面的声音。
他的眼睫轻轻扇动着,唇微张,露出雪白的齿来……
嬴政觉得徐福这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他忍不住想要直接将徐福扣倒,然后狠狠操.弄上一顿。嗯,就在马车里!
徐福此时已经听够了,自然便坐直了身子,放下车帘,也转过身来,他这么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嬴政的目光,嬴政眼底的“淫.光”还未褪去,便被徐福瞅了个正着。
徐福:……
以他对嬴政的了解,自然知晓嬴政此时在想什么。
嬴政见已经露陷,便也丝毫不遮掩,直接蹭上前来,道:“阿福可是忘记了方才在姚贾府中,你对我做了什么了?”那口吻,倒像是委屈的人反倒是他一般。
徐福当然没有忘记,他伸出了手,下巴却是微抬,神色有些高傲。
道:“阿政想做什么?”
若说徐福有十分了解嬴政,那嬴政便是有二十分了解徐福,他见徐福这般姿态,自然也知晓,这是徐福对着自己摆出了“任君采撷”的姿势来。
不然若是徐福不愿的话,便不会这样来接他的话了,而是冷淡地瞥他一眼,直接将他冷处理,好教他自己冷却一下欲.望。
嬴政再往前蹭了蹭,然后便双手从两旁扣住了徐福,将面露傲色的徐福给压倒了。
这马车极为稳健,哪怕嬴政将人压倒,马车却是都没什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一无所知。
嬴政低头吻了吻徐福的侧脸,实在爱极了他这般清冷高傲仿佛不可攀的模样。他的吻渐渐往下移,最后直接一口啃在了徐福的脖颈上,那一块儿的软肉被人含在了口中舔弄,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滋味。
像是自己的命脉被置于对方的手中,带了点儿危险,但同时还有点说不出的暧.昧旖.旎和情.动。
酥麻的滋味,仿佛陡然间从那里窜进了血液里去,再从血液里缓缓散开。
……
徐福压抑住了喉咙里快要泄出来的声音,嬴政看着他面上的冷傲一点点剥落,心底仿佛都快跟着要化开了,真恨不得时刻将阿福带在身边啊……嬴政一边想着一边做了更过分的事。
车帘晃动了两下……驾车的侍从却并未在意,毕竟此时冬日风大么,车帘再怎么晃动,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马车就这样在咸阳城中绕了一圈,也才堪堪够了徐福和嬴政一个回合。
见到城中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徐福和嬴政心情都很愉悦,就算是放纵一下,徐福面上都不见什么厌色。嬴政心底顿时拿捏住了分寸,知晓以后趁着阿福心情正好时下手,那便是容易不过的了。
回到咸阳宫中,嬴政令人打来水,为徐福洗净了身体,只不过两人没忍住,在浴桶里又做了一回。
待到翌日醒来,徐福和嬴政都觉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欲.望纾解够了,觉也是睡饱了的,自然神清气爽,徐福身上全然没有什么承欢过后的虚弱之态,还引得嬴政又暗搓搓地计划起了今夜怎么玩儿。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在脑中持续了一会儿,因为很快徐福便又提起了一个,嬴政绝对不想要听到的名字,“既然马上要派人跟着姚贾去抓幕后之人,那不如现在便将项梁唤到宫中来?”
嬴政的面色沉了沉,虽然不大乐意,但是转念想到他昨日与徐福的恩爱,嬴政倒是一下子又满足了。
项梁又如何?
阿福始终都是他的!他能见到阿福美好的任一面,而项梁却是不成!再如何,也都只能在旁羡慕罢了的!嬴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放心地派出内侍去传项梁进宫来了。
内侍被派出去,似乎多耗了些时间。
徐福忍不住皱眉。嬴政脸上浑然不在意,他一边亲手给徐福喂着粥,一边道:“许是因为在小巷子中,内侍才难找了些。”
徐福点头。
他们方才说完,便有内侍进来道:“那位壮士已经在殿中了。”
壮士?
徐福的面色有些怪异,想来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项梁,于是便如此说了。
而徐福难免在脑中升起了曾经极为流行的一句话,“壮士您有喜了”,将这几个字与项梁牵连到一起,可着实有些……有些怪异!
嬴政放下粥碗,问道:“阿福可用好了?”
“嗯好了。”
嬴政虽然不大乐意让徐福去见这什么项梁,但是他心里如何想,面上却是从来不会做得这般小气。嬴政大大方方地带着徐福前去殿中了。只是进殿的时候,二人瞧见,那殿中站的可不止是一个身影啊!
徐福面色有些怪异,项梁身旁还跟了一个……小豆丁?哦也不算小豆丁,但的确是小小少年啊,最多不过十来岁的模样。
徐福和嬴政走到桌案前落了座,项梁便立即行了礼,口称“陛下”,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将“先生”的称呼,换做了“国师”。嬴政的面色顿时好看了不少。当然,若是项梁肯规规矩矩地唤“皇后”,那么他的脸色一定会更加好看的。
徐福此时的注意力倒是不在项梁的身上,他在看项梁身旁的小少年。
小少年的长发扎成了辫子,模样乖巧,唇红齿白的,不过眉目间能瞧出来几分英气,与项梁颇为相似。总不会是项梁的儿子吧?徐福的目光有些怪异。可这大不对啊,项梁才回去没几年啊,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嬴政倒是巴不得这就是项梁的儿子,若是如此,那项梁便无法出来勾搭徐福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见徐福和嬴政都在打量自己身边的人,项梁便躬腰,苦声道:“陛下,国师,这是项梁的侄儿,从吴中一路跟随而来,他年纪小,离不得我,这便硬是缠着跟进宫来了。”
嬴政本斥责他,这是出来办差,又不是来玩儿的,谁允许他带侄子来的?但是随即一想到,若是有个侄子缠身,项梁便也没什么机会近徐福的身了。嗯,是件好事!
听叔父提到自己,小少年也小心地扬起头来,看了看嬴政,紧接着又快速挪开了目光,然后又看了看徐福,那小模样,可比胡亥、扶苏要像正宗孩子多了。徐福和嬴政一时倒是觉得有些新奇。
“你叫什么?”徐福问他。
小少年软声道:“项籍,字羽。”
若说项籍,徐福定然是没反应的,但这孩子太实诚了,姓名表字都说了,这下徐福就顿悟了他的身份。
项羽!
西楚霸王项羽!
徐福看着他的目光更为怪异了,能不怪异吗?他怎么也没想到,楚霸王项羽这时候还只是个小小少年,才不过十来岁,还会这般黏人和娇羞呢?若说对那刘邦,徐福是下得了手的,但对着此时的项羽,徐福确实有些下不了手。
项梁似乎很是喜欢这个侄子,他忍不住摸了摸项羽的头,面上的神色柔了柔。能从项梁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可实在不容易了。
“你为什么瞧着我呀?”项羽小声问。
嬴政闻言,也不由得扫视了过来,他紧紧盯着徐福,像是也在问,为什么徐福盯着瞧了那么久?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毛孩子,但嬴政心中也还是有些不愉快的。阿福的目光自是落在他的身上最好!
徐福收敛起目光,淡淡道:“因为你肖似你的叔父。”
项羽闻言,不免羞涩地笑了笑。
项梁脸上也带了些自豪之色,他道:“我这侄儿极为聪慧,他与我学了剑术和读书,竟是都学得极快。”项梁顿了顿,又道:“将来他定能为秦奉献更多的本事。”
徐福心底有些复杂。
还为秦奉献呢,上辈子他可是操起兵器,就要干翻大秦啊!
不过若是从少年时便养在咸阳,又有项梁盯着他长大,想来他的未来,说不准真能成秦朝的忠臣良将。
徐福收起了注意力,暂时没再理会小项羽,他将项梁叫到跟前,简短地与他说了红雪之事,项梁听得认真,听完之后也并不推辞,当然事实上他本也没资格推辞。
项梁接下了这个任务。
正巧这时候胡亥同扶苏前来,胡亥一见了坐在桌案前的徐福,便立时甩开了扶苏的手,撒腿一溜烟地跑了进来。这段时日胡亥虽然瘦了不少,但他瞧上去,依旧是给人养尊处优的味道,一身贵气,加之细皮嫩肉的,那可不是项羽能比的。不过项羽或许少有见到同龄人的时候,便忍不住频频朝胡亥看来。
而随后走进来的扶苏,便不在项羽的打量范围之内了,毕竟此时扶苏已经有两分青年的模样了。
胡亥也注意到了项羽,不由得问道:“他是谁?”
胡亥很不高兴,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那个总是往徐福跟前凑的羌瘣!对于这些有可能和他抢爹的人,胡亥都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
“我叫项羽!”项羽倒很是高兴地作了自我介绍。
此话一出,胡亥和扶苏的表情不一。
胡亥打量了他几眼,又问:“你是谁?”
项羽傻了眼,似乎在纳闷,明明他都已经说过自己的名字了,为什么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孩儿,还问自己是谁。
“是我的侄儿。”项梁不得不在旁边补充。
胡亥这才放心了。
原来是有主的啊!有主就好!
胡亥这才凑了上去,想拽着项羽到一旁去玩儿。
扶苏的脸色顿时黑了个透。徐福注意到了这一点,心底觉得有些好笑,看来不止胡亥有占有欲,扶苏倒也不差,这两兄弟的关系终究还是在一年一年中深厚起来了。
项梁领了差事之后,也没在宫中多留,很快便准备离开去找姚贾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项羽似乎是有些不舍了,他频频回头来看胡亥,小声道:“想玩儿……”
项梁难得见侄子这般孩子心性的时候,一时间便有些为难,徐福见状,面不改色地拍板道:“那便让项羽留在宫中住几日吧。”
嬴政的脸色和扶苏的脸色跟着一块儿黑了,父子俩的表情真有些如出一辙。
但是徐福说的话向来是极有分量的,不触及到什么大事上,嬴政从来都是徐福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好了。他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顺着徐福的话往下说了,“皇后说得不错,项梁便将他暂且留几日吧。”
项梁对上嬴政深沉的双眸,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项梁满心以为,始皇陛下如此表现,应当是担心他有异心,便留了他的侄子在宫中。当然,项梁并没有这般去想徐福。项梁也不犹豫,直接了当地点了头。
而项羽寻到了新的小伙伴,此时也未有什么不满之处,脸上还露出了羞涩的笑意,一见到他这般模样,徐福便更觉得诡异了。
项羽怎么小时候……就这般模样呢?
那头扶苏臭着脸看了一眼父王和父亲。他早就该知道,父王在父亲的跟前是没什么原则的人。
项羽就这样在徐福的拍板之下,留在了宫中。
宫人们为他准备了衣物和用具,也安排好了住的院子,但是就在宫人准备将他送往院子去的时候,中途却被胡亥截胡了。
徐福陪着嬴政继续处理政务,却听宫人来报,说胡亥将项羽带到他自己的偏殿中去了,徐福想着项羽年纪小,也没甚战斗力,而且跟胡亥凑一块儿,那便也只有被胡亥收拾的份儿,于是也没让宫人去干涉。
挥退宫人之后,徐福不由得转头问:“阿政前世记忆里没有项羽?”他能瞧出来,在项羽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嬴政并无反应。想来也是,嬴政还在位的时候,项梁和项羽都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窝着呢,嬴政又怎么会知晓他们是谁?待到项羽起义时,那都是秦二世时了。
嬴政摇头,“怎么?这人是何来头?”嬴政说完便皱了皱眉,若是个危险的人物,那宰了便是。
徐福没有直接说此人会推翻秦朝,毕竟徐福一旦说了,那站在嬴政的角度,不管项羽如今多大年纪,不管他还稚嫩天真与否,为了杜绝后患,定然都会直接对项羽下杀手,对于嬴政来说,项羽就跟蝼蚁一般,这条性命并不值得他上心。
于是徐福折中了一下,道:“此人在行军打仗之上,颇有天分,而且天生神力,武力非凡。”
嬴政向来极为欣赏这样的人物,他笑道:“若正如阿福所言,那日后也可留作扶苏的一大助力。”
徐福想象了一下,西楚霸王给扶苏公子当手下的画面,莫名还挺酸爽的!
两人并未在殿中留多久,嬴政处理完事务后,便同徐福一块儿,到偏殿中去瞧胡亥了。人心都有亲疏之分,多年下来,胡亥也早洗净了身上带来的天生不讨喜的背景身世了,嬴政纵算待他不如扶苏,但那也总比外人要好得多。嬴政自然也要去瞧一瞧,那项羽有没有胆大到惹胡亥不快。
抱着这种想法的二人,刚一踏进殿门,便听见了胡亥大笑的声音。
胡亥光是大笑也就罢了,笑完之后还发出了迷妹般的尖叫声,口中不断夸赞道:“项羽哥哥你好厉害!”
徐福和嬴政无奈对视一眼,白担心胡亥了,此时倒不如担心扶苏去。胡亥这般白眼狼,逮谁就叫哥哥,让扶苏听见,还不给气死。
他们往里走近,有宫人低声提醒里头的人,陛下和皇后到了,但里头的人或许是太激动了,竟是半点也未察觉到,更别提出来迎接人了。待徐福和嬴政走近,方才看清里头的人究竟在捣鼓些什么,竟是引得胡亥这般激动。
原是那项羽小小年纪,小小身板,却硬是直接右手扛起了胡亥殿中的大鼎炉。
原本屋中只有个小香炉的,但胡亥嫌弃那不够威武,便改造了一个鼎炉来焚香,这鼎炉可就有些重了,徐福约莫记得当初是四名内侍合力抬进来的,而现在却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扛起来了?!那些内侍若是看见,怕是都要忍不住脸红了。
看着这般神力的项羽,徐福总算有了点儿见着西楚霸王的感觉了。
嬴政见了项羽这般模样,双眼便是一亮,心道果真如阿福所说的那样,实在有几分意思。
胡亥慢半拍地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他拉着项羽回过身来,项羽羞涩地放下了手中的鼎,脸蛋红红,道:“我、我举着玩儿的。”倒像是害怕徐福和嬴政责怪他胡乱碰别人家的东西一般,由此可见,他的家教倒是不错。徐福又稍稍放了些心。这个项羽与历史上记载的颇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完全不相似的地方,只要小时候严格把控住了,长大后自然便不会长歪。
嬴政喜欢项羽这样的好苗子,便将他叫到跟前细细询问了一番,又问他愿不愿意从此长住宫中。
嬴政是想让项羽成为扶苏身边的一把利刃。
项羽有些害羞,脸蛋红扑扑,眸光闪了闪,小声道:“好、好呀,留在宫中给胡亥做护卫么?”
胡亥原本还不大高兴,项羽一来就夺走了父王的关注,此时听项羽如此一说,胡亥便立即开心地道:“好呀好呀,父王便让他给我做侍从吧!”
嬴政本是想将项羽留给扶苏,但此时小儿子都出声央求了,嬴政当然也不能驳斥了胡亥,他记得阿福说过,小孩子重面子,该爱护时便得要爱护,于是嬴政嘴上口风一变,道:“那便……便跟着胡亥吧。”
许是年纪小的缘故,项羽根本不知道给人做侍从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方才胡亥对他极为捧场,那般敬仰的目光,还是项羽头一次感受到呢!而且站在项羽一贯受到的教育的思维上,他认为胡亥长得太好看了,必须得有人保护他,自己这样的就最好啦!能举鼎能舞剑的小项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两眼都放着光。
“多谢父王!”胡亥笑了笑,露出了牙门,“多谢父亲!”
嬴政不自觉地笑了笑,拍了拍项羽,道:“那日后便在宫中习武吧。”至于习文,嬴政是不会管了。读书读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项羽这般厉害,若是日后成个好操控的莽夫,那便再好不过。当然,这些话嬴政都只是藏于心中,能不能达成他心中所想,那便都是顺其自然。
徐福和嬴政来了一趟见无事,便携手回宫去了。
接下来几日,项羽还当真在宫中练起了功夫,他害羞归害羞,但实际上并不怕人,在王宫中倒是游刃有余得很,丝毫不拿这里当庄严威武的王宫。在他的影响之下,懒惰的胡亥都不由得跟着学了两招。
至于长子扶苏看见这些,心底是何等心情,那徐福和嬴政都未再理去管了。
这一头,项梁传来消息,说是幕后之人抓住了。
这一回抓住的人,报上名单来,却是让嬴政的脸色黑了个透。
赵国王室的漏网之鱼,和燕国贵族后人,以及一群术士。
准确来说,术士和方士是有区别的,虽偶有指方士的意思,但这时多用来指儒生。
也就是说,又是一群找死的六国遗臣和儒生,撞到嬴政的头上来了,当真有几分不知死活。徐福心里顿觉不好,他本意是不愿见到坑儒的,能护住多少算多少,就算日后史书诟病,但嬴政行得正坐得端,总有人能找出这份历史来为他平反。可谁能想到,总有些人不识相,不知帝王的权利威严为何物,非要一心求死,那徐福就实在没法子了。
他又不是圣父,这些人做到这般模样,那便也只有去死了。
徐福掩下了眼底的神色,略略有些感叹,如今他也能不为人命而触动了。
嬴政听了姚贾和项梁的汇报,冷笑一声,“将他们充作囚犯,令他们去修建水渠!”
徐福闻言有些惊讶,这回不挖坑埋了?不过想一想也是,挖坑埋都浪费士兵们的体力,还浪费土地呢,埋他们都不如种两颗大白菜下去!
只是这时候的徐福松气松得太早了。
这群遗臣和儒生,充分告诉众人,什么叫做用生命在作死。
就在徐福和嬴政又一次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又一个消息来了,说是那些被充作囚犯去做苦工的遗臣和儒生们,在当地四处散播谣言,抹黑陛下,大呼陛下残暴,为一己私欲,便奴役鞭挞百姓,让百姓们吃苦受累建水渠,也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人。在如此暴.政之下,百姓们还求诉无门,他们本是为民请命,却都被发配来做苦工了,若是百姓稍有不满,便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手脚都戴上镣铐……云云。
这次明着睁眼说瞎话来抹黑嬴政。
徐福是当真忍受不了了!
对待这群人,徐福满脑子就三个字!
坑!坑!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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