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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仔细回忆起脑子里那点破碎的历史,最后他终于可以肯定地确认,历史的进程被提前,原本应当在二十六年完成的事,二十三年便已当先完成了。
嬴政在而立之年,完成了他的宏图霸业。
翌日徐福从床榻上醒来之后,都还久久不能回神。他揉了揉眼眶,撑着疲累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肩上滑落,嬴政顺手摸了一把徐福光滑的背脊,又紧接着立即收了回去。徐福被他撩得打了个寒噤。
徐福忍不住问道:“今日不朝?”
嬴政躺在床榻上,颇为享受,动也不动地道:“不朝。”
徐福实在难得见嬴政这般懒怠的模样,于是犹豫一阵,也跟着躺了回来。
扶苏和胡亥在殿门外急得挠门。
想和大人共享一下喜悦都不成!
胡亥忿忿地挠了挠门。
徐福听见了殿外胡亥嘟哝的声音,但他却不大想动弹,心底还缓缓升起了安宁平静的舒适感。
不过事实上,嬴政也的确没机会偷懒。胡亥锲而不舍地在外面挠了会儿门。没一会儿,内侍便来到了他的身旁,隔着殿门,冲着里头道:“王上,李廷尉求见。”
李廷尉还能是谁?自是李斯了。
嬴政也知晓自己没什么休息的时候,他抚了抚徐福的头,起身道:“来人,伺候寡人穿衣。”
徐福正好浑身酸痛,便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这一觉他睡得有些沉,等醒来之后,便见胡亥趴在了床榻边上,自个儿玩得非常开心。见徐福睁开眼,胡亥还顺着爬了上来,特别体贴地徐福揉了揉,嘴里念叨道:“父亲一定很辛苦……”
徐福的目光有些怪异。
胡亥知道他们做什么了吗?就说他一定很辛苦?
徐福起身吃了早饭,然后提溜着胡亥一起找嬴政去了。此时嬴政正在大殿中,与几位大臣商议统一后的大事。徐福牵着胡亥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嬴政道:“寡人以渺小之躯,兴兵诛讨暴乱,而今六国国君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天下就此大定。寡人欲更改名号,显扬寡人之功业,以传后世。便请诸位商议帝号。”
徐福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来了!
这样一幕,也该是历史上极为经典的一幕吧!
徐福看着李斯拜道:“从前五帝的领土纵横千里,更划有侯服、夷服等地区,诸侯有的朝见,有的不朝见,天子不能控制,现在您讨伐四方残贼之人,平定了天下,在全国设置郡县,法令归于一统,这是亘古不曾有,五帝也比不上的。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尊贵。吾等冒死罪献上尊号,王称为‘泰皇’。发教令称为‘制书’,下命令称为‘诏书’,天子自称为‘朕’。”
对于拥有前世部分记忆的嬴政来说,这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他淡淡出声道:“去掉‘泰’字,留下‘皇’字,采用上古‘帝’的位号,称为‘皇帝’。其余便依照廷尉所说。”
殿门外的守卫,见徐福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
其实徐福只是不想进去,打断这一幕罢了。
只不过嬴政此时已然注意到了殿门外的徐福,便立即令人将徐福请了进去。
嬴政似乎陡然想了什么,于是道:“王后便称皇后。”
徐福差点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殿中。
仔细想一想王后、皇后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前一个称呼都受了,后一个也就跟着受好了。徐福如此在心底自我安抚了一番,这才觉得心底那口气舒畅多了。
李斯等大臣看着徐福走到嬴政的身边坐下,心底免不了有些感叹。
从前都道徐君房便是又一个龙阳君,谁知晓他偏生与所有人都不相同,若说王上此后便是天地间独一的皇帝,那徐君房便是独一的皇后啊!
嬴政并不避讳徐福,他一手按在徐福的腿上,一面若无其事地与大臣们继续说了起来。胡亥就乖乖坐在徐福的脚边,目光一会儿扫到这个大臣身上,一会儿扫到另一个大臣的身上去。直教大臣们莫名觉得这胡亥公子,实在邪气得很。
还有些事,须得等到朝上再商议,嬴政便未再接着说下去了。大臣们纷纷退下。唯有尉缭离开之时,深深看了徐福一眼,徐福能感受到,尉缭那一眼之中,饱含的是欣喜和关怀。嬴政功业得成,此后秦国定然能安定不少,如此尉缭自然也就放心了。至少徐福跟着秦王是不会受罪了。
嬴政见徐福的目光看向了尉缭离去的方向,不由得道:“如今国尉应当也可放心了。”这个放心乃是一语双关,不仅暗指尉缭对徐福放心,也指尉缭对嬴政放了心。
徐福点点头。
嬴政又道:“国尉忧心之事都已妥,他怕是应当忧心他自己的事了。”
“他有何事可忧心的?”徐福一怔。
“国尉年岁不小了,阿福难道没有想过,他这么多年独自一人,该是何等孤寂吗?”嬴政笑了笑,道:“他是阿福的师兄,我定然是要悉心为他择一位美人。”
徐福自己本身对单身就没什么概念,他向来认为,有情是好事,没有情也不见得是坏事,独自一人本也逍遥自在,解决情.欲都可靠自身,还有什么是值得必须寻一位伴侣陪在身侧的呢?正是徐福自己没什么感触,方才少有关注到师兄的情感生活。如今想一想,每次去国尉府上,似乎的确冷清了些。
只是……择一位美人?徐福实在难以将这与尉缭联系起来。尉缭有些古板,还常常过于严肃,哪个美人会喜欢他这样的?
正想着,徐福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蒙恬那张脸。
徐福迟疑道:“我觉得师兄或许……并不需要。”
嬴政惊讶,“难道国尉只愿独身一人吗?”嬴政还是想让尉缭早日成婚的,如此他便不会再将过多的精力都放到徐福身上了。
“不……也不是……”徐福觉得这话实在有些难以说出口,而且他也并非完全确定尉缭与蒙恬的关系,只是自己弯了,多少总有能嗅到些气息,师兄尉缭与蒙恬之间的不寻常,实在太惹人在意了。
“蒙家兄弟年纪也不小了,改日也得问一问他们,心属何人了。”
大国已定,嬴政自然要关照一下臣子的小家。尤其是跟随他至今,立了不少功的近臣,蒙恬、蒙毅、李斯之流……
徐福嘴角抽了抽,顿觉嬴政此时在他眼中的形象,化身为了居委会大妈,就操心着给人拉.皮.条。
见徐福不搭话,嬴政不由道:“阿福可是觉得我操心太多?阿福说得是。”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说得是了?
嬴政又道:“我倒是有一事更应该操心。”
徐福有些好奇,不由问道:“何事?”
嬴政牵起了唇角,笑道:“人道娶妻生子,我娶阿福为妻,何时阿福才为会我生下子嗣呢?”
徐福脸色冷了冷,瞪了嬴政一眼,“不如阿政给我生?”
那一眼瞪过来,嬴政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他笑了笑,继续道:“若是阿福能炼出生子丹来,生又何妨?”
“……”
胡亥忍不住插嘴道:“我、我也想要。”
嬴政此时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听见胡亥问出声,也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胡亥要来做什么?”
胡亥思索了会儿,“生孩子啊。”
明明赵高也教了他不少东西了,怎么胡亥还是这般不通世事?
偏生这时候嬴政还颇有兴致,他问胡亥:“你一个人,怎么生?”
胡亥瞪圆了眼,“不可以自己生吗?”
嬴政点头,“自是不行的……”
徐福实在不希望从嬴政口中听到更多不和谐的话,便干脆伸手掐了嬴政一把,嬴政顺势抓住了徐福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胡亥的头,“可饿了?”
胡亥点点头。说起吃食,没有谁会比他更积极了。
嬴政这才打住了话头,带着二人用饭去了。
其实嬴政还当真琢磨了会儿生子丹这回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准便当真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呢……
当然,若是能直接从花园里长出个孩子来,那就更好了。
嬴政越想越远,最后盯着徐福那张俊美的脸,觉得没能让徐福留下子嗣,实在太可惜了些……以徐福的容貌,若是留下子嗣,他的后代若能继承他半分,那也应当是极为出色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嬴政如此想道。
三人在殿中坐下,饭食摆上桌来,嬴政却没有动作。徐福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些怪异,像是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难不成嬴政还在幻想他生孩子的场面?
徐福:“……”
他抓起筷子,随意夹了点食物,便往嬴政嘴边送去,当筷子戳到嬴政嘴角的时候,嬴政终于被唤回了神,这才跟着张开了嘴。
胡亥往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忍不住咬了咬筷子。
徐福全然没有自己在秀恩爱的自觉。被他这样一打岔,嬴政脑子里倒也无法再想其它东西了。两人慢腾腾地用了饭食,便直接将胡亥抛给扶苏了。
接下来几日,他们还有得忙。
给尉缭拉.皮.条以及生子丹的事儿,都暂且被抛到了脑后去。
这一日,齐王田建被带回到了咸阳。
王贲得胜归来,无数百姓夹道迎之。
而这一日,徐福同嬴政一起坐在了朝中大殿之上。
二人皆着缁色衣袍,若是忽略了
嬴政也在朝中,宣布了改名号之事,顺带也告知了一遍大臣们,从此以后,王后也就跟着变成“皇后”了。大臣们忙点头。此时谁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吗?除此外,嬴政还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
并道:“朕曾听闻上古有号而没有谥,中古有号,死后据生前品行事迹给予谥号。但如此行为,便是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主了,有何意义?寡人不取此等行为。”
“自朕始,此后废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徐福就站在一旁,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朝嬴政望去的目光。
这一刻,嬴政的声音低沉,充满了魅力。
哪怕是他眨眼的动作,徐福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快,觉得实在迷人极了。
此时众臣也压抑不住脸上激动的神色,忍不住拜道:“始皇万世!”
因这一日,是秦取周而替之的日子。而周尚火德,秦尚水德。于是嬴政又下令,曰十月初一这一日众臣朝贺,衣服、符节和旗帜的装饰都须尚黑色;黄河更名为“德水”,以示水德的开始。
若按照历史,此时嬴政应当还会严法令——刚毅戾深,事皆决於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後合五德之数。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意思便是,刚毅严厉,一切事情都依法律决定,刻薄而不讲仁爱、恩惠、和善、情义,这样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于是法令变得极为严酷,犯了法的人久久不能得到宽赦。
虽然徐福也认为犯了法的人,本就不应当得到宽恕。如刘邦故意释放刑徒,这些刑徒得到了释放,那他们犯下的罪又如何偿还呢?
当然,法律过分刻薄也并非好事。若是小小的罪过,便引得众人连坐,那必然会逼得民众反叛。
刘邦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强行往秦的头上扣以严酷暴.政的帽子,最后又忽悠了一群子弟兵,就带着这三千人占领了沛县,而后自立为沛公的吗?
徐福站在那里,静静等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嬴政将法令变得更为严酷的时候。
徐福缓缓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是好的。
此后有韩非从旁辅之,定能将法令定制得更加完善适中。
当然,徐福很清楚,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法令,但是只要在渐渐改变,那就总能让蝴蝶翅膀煽动起来,从而影响秦二世而亡的轨迹,不是吗?
徐福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背,这才让自己保持住了冷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涛就够了。
徐福冷着脸看着朝会继续进行下去。
待名号等一一定下之后,便说到了领土的问题。
如今秦国纳入了如此广阔的领土,要如何统一管理呢?
这时便有臣子上前谏言,认为在各领土设立皇子为王,如此便可管理领土。
这一段,徐福记得,历史上似乎是有的。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嬴政就俩儿子,一个太子,一个糟心熊孩子胡亥……儿子不够分啊!怎么立王?就算立胡亥,他一个人能顶用吗?说立宗室,不好意思,宗室都被嬴政搞死了,曾经嬴政倒是有些兄弟,但现在都死得光光的了。
丞相王绾提出来之后,自己也有点傻眼。
难道要效仿周天子,立手底下的臣子将军为王吗?
还不待王绾如此出声,嬴政便已经冷着脸将他驳斥了,“周天子曾分封了多少人?不过几代那些人便疏远为敌了。诸侯间混战,百姓活得艰苦,周天子可有力阻拦?还是依照秦制,划分郡县,每郡都设置守、尉、监,便于管制。而有功的臣子,朕会给予重赏!如此方能天下安宁。”
嬴政抿了抿唇,不怒自威,“此后,不必再提设立诸侯国之事!”
王绾哪里还敢再说话,忙躬身称“诺”。李斯等人则是笑着道:“皇帝英明!”
徐福心底的自豪愈发地浓烈了。
就是自秦始皇这里开始,才建立起了中央集权制度啊,延续了千年啊!
徐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与嬴政的功绩相比拟了!
而后,嬴政宣布统一度量衡,统一法令,统一文字,并设立要塞……这大抵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朝会,但没有任何人困倦、走神,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嬴政的方向,仔细听着内侍宣读的诏令。
待到一切定下之后,嬴政方才道:“令天下聚饮,以示欢庆!”
这是真真正正的举国同庆。
大臣们纷纷按捺不住心上的激动,恨不得朝着嬴政匍匐下来,口中好生歌颂嬴政一番,三天三夜才能休止。
不久朝会散去,大臣们竟是有些不舍就这样离去。
不过思及晚上还有晚宴,众臣这才欢喜地走开了。
徐福和嬴政坐在那里,却久久没有动。
半晌过后,嬴政当先转过了头,问徐福:“走吗?”
徐福缓缓舒出一口气,“走吧。”
嬴政站起身来,将手递给了徐福,徐福搭上去,轻松地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嬴政,忍不住道:“阿政方才的模样……”
“怎么?”嬴政一怔。
“很是英武。”徐福的口吻淡薄,仿佛和平日里说话没有什么区别。
但嬴政却是心中一动,陡然间压抑不住心底疯狂飙升上来的欣喜。
能得徐福赞誉的时候实在太少,若能得一次,自然难能可贵!
嬴政将徐福的手攥得紧紧的,良久不知该说什么。
宫人们随侍一旁,哪怕躬着腰站麻了脚,也不敢抬头看一眼,更不敢出声提醒半句。
毕竟他们都知晓,这样的时刻是极为难得的。
半晌,嬴政终于开了口,道:“……我带你前往雍门。自攻打诸侯始,我便命人从雍门至泾渭二水建造宫殿,我已令人将从诸侯处缴来的珠宝珍奇,皆放入其中。”
徐福淡淡道:“也包括掳来的美人?”
嬴政条件反射地危机感顿起,忙道:“哪有美人?那些宫殿之中,并无一位美人!”所以阿福你就算前去也是见不着的。
徐福本也只是随口揶揄嬴政,谁知道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旦说出来便会令人当真呢?嬴政当然是立即就出声说没有了。
嬴政说完,还当真令人备了马车,准备带徐福前去瞧瞧。
这些宫殿群也是方才建成的,他特地等到了今日,才带徐福前往。
徐福坐上马车,此时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兴修水利、长城,本就是极为耗费国力的工程了,日后他得劝诫嬴政勿要再花更多的人力、物力于修建宫殿之上。想一想历史上的记载,嬴政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修建的宫殿,最后不是被项羽一把火烧了吗?
想起来气愤,但更重要的还是作为警示,在这上面消耗过大,并非益事。
当然,徐福此时是绝对不会开口说的。
如今正值嬴政心情正好的时候,而且嬴政带他过去看宫殿,也有取悦他的成分在其中,徐福若是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认为嬴政不应当在这上面花费,那岂不是打了嬴政的脸,摔了他的面子和心意,还反倒站在制高点上,自以为为他好吗?
这样的事,徐福是决不会做的。
马车内,嬴政见徐福在发呆,便忍不住伸手趁机摸了摸徐福的腰,再摸摸腿,摸摸手……
然后徐福就陡然回过神了。
徐福冷飕飕地看了嬴政一眼,还不待他开口说话,便听马车外的内侍道:“陛下,到了。”
一时间,徐福还不大能习惯听见别人这般称呼嬴政。
谁知接下来那内侍又道:“陛下、皇后请下马车。”
“……”
这下徐福就更不习惯了。
待下了马车后,嬴政便精力十足地带着徐福一一走了过去,其中的确放了不少珍宝。
这些宫殿都是仿制诸侯国王宫建造的。灭掉一诸侯国,便在此处建造起一座宫殿,其中放入诸侯处缴来的珍宝……
实在大手笔!
纵使是徐福这样的人,一一瞧过去,都忍不住咋舌这其中财富。难怪当初项羽、刘邦入城都先做两件事儿,烧、抢!
偏偏就是这些引人争抢的东西,就这样轻易地,被嬴政捧到了他的跟前。
而徐福还懒得伸手去动……
他是没什么兴趣的。
他还需要什么兴趣呢?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要什么没有?就算是没有的,嬴政也定会搜罗了来给他。如此这般,这些珍宝他便看不入眼了。
不过嬴政暗地里取悦他的心意,徐福是收到了。
“阿福可有瞧得上的?”嬴政从背后大大方方地搂住了他,紧贴在他耳边道。
现在他们当然能大方了,毕竟秦朝上下都知晓他们是夫夫关系,皇帝对皇后亲密,有何不妥呢?
“没有。”徐福干脆利落地摇头。
他对奇珍异宝向来没什么兴趣,若是有什么千年龟甲、珍奇罗盘、上古手札之类的玩意儿,那才能引得他感兴趣呢。
嬴政闻言,倒也不灰心,他忍不住吻了吻徐福的侧脸,然后就带着人回马车上去了。
倒是宫人们总觉得他们会在马车上做些什么,于是不自觉地放慢了马车前行的速度。
而事实上,徐福在马车里睡着了。
嬴政将人抱回寝宫的时候,还引得一干宫人脸颊发红,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当夜宫中宴饮欢庆,大臣们举杯同贺,谁人也抵挡不了这时候的酒,徐福也是一样,兴致之至,他也忍不住饮了酒,徐福的酒量甚小,很快便醉倒了。嬴政便未再多留,他直接将徐福抱走了。
大臣们醉意上头,谁也顾不上去瞧嬴政待徐福的亲密姿态了。
徐福醉酒,嬴政可清醒得很,徐福便好比那待宰的羔羊。月儿高高挂,帷帐轻轻摇。还是将白日里的补回来了……
……
大庆之后,大臣们渐渐也就恢复了寻常的状态。
几日后,嬴政将尉缭叫到了跟前。
徐福正巧去殿中寻嬴政,于是便撞上了,不过等徐福到了之后,嬴政和尉缭恰好结束了谈话。
徐福迎面走进去,见尉缭神色匆匆地离开,竟是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这可真是奇怪了……
按照他这师兄的性子,一般好不容易遇上了他,那定然是要先将他拽拉到一边,细细嘱咐上几句话,才舍得放他离开的啊。今日是怎么了?莫非受了什么刺激?
徐福走到嬴政跟前,忍不住问道:“你当真问我师兄美人之事了?”
徐福没想到,师兄尉缭竟也有这般害羞的一面,实在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嬴政笑道:“我可没与他说美人之事,我只是问了他,可有中意的人,我便为他赐婚,赐下重赏。国尉与旁人不同,他可是你的师兄。”嬴政不遗余力地表示着对徐福的爱意。
徐福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幸好他脸皮厚,且功底深,方才没有出现脸红等状况,至少他这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为所动,实实在在一朵高岭之花的姿态。
嬴政爱极了他这般模样,忍不住起身走过去,将徐福拥在怀中。手底下有了触感,嬴政这才觉得舒服极了。他又笑道:“你就不好奇你师兄中意的是谁?”
徐福心道这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不就是蒙恬?
嬴政却只笑吟吟地盯着他,硬是不说出最后的结果。
徐福也就不问,看谁先憋死谁。
等到了第二日,徐福又看到尉缭来见嬴政,而这一次,尉缭依旧匆匆离开了。
徐福这才忍不住了,问嬴政:“你……为难我师兄了?”
嬴政愣了愣,忙道:“我怎会?”
“若非如此,他怎么……怎么这样怪异?”徐福皱了皱眉。尉缭待他不薄,他又不是当真冷酷,自然也要关怀尉缭一二。
“这我便不知晓了,今日他前来,也只是与我说旁的事。”嬴政认真道。
徐福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从嬴政口中又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徐福便干脆从大殿中出去,命人备好马车,带上侍从往国尉府去了。
嬴政没想到徐福这么干脆就出宫去了,登时有点傻眼。
这头尉缭见徐福上门来了,当然躲也躲不开了,只能先将徐福迎进去了。
徐福往里一瞥,刚好一眼就瞥见了蒙恬的身影。
徐福顿时胸中了然。
果然是如此!
他大步走进了国尉府,先与蒙恬打过了招呼。其实说是打招呼,但那都是单方面的。毕竟徐福身份今非昔比,昔日他为庶长时,与蒙恬那是同僚,但现在他的身份是皇后啊!
蒙恬还格外恭谨地唤了声“皇后”。
尉缭倒是比徐福受到的刺激还大,脚下一滑,身子顿时晃了晃,勉勉强强才稳住了。
“君房怎么过来了?”尉缭转头问徐福。
“我来瞧一瞧师兄。”又是难得叫一次师兄的时候,尉缭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
徐福接着道:“师兄是否受委屈了?”
尉缭懵了懵,“……没、没有啊。”
“那师兄为何表现那般怪异,每次与陛下说完话后,都是神色匆匆、面色肃穆地离去?难道是师兄与陛下说了一事?”
尉缭依旧懵,“什、什么事?”
“你与蒙恬将军之事!”
“我……蒙恬?”尉缭转头看了一眼蒙恬,蒙恬对他咧齿一笑。
尉缭心里堵了堵,“这……”
徐福见他面色有异,顿时更认定了,是因为此事出了差错,徐福忍不住皱眉道:“师兄如有难处说与我听便是,师兄与蒙恬将军情深又并非什么罪过,陛下也不能说什么。”
尉缭张了张嘴,“……啊。”
徐福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他顿了顿,问道:“难道不是?”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徐福心底的违和感更浓了,他觉得尉缭应当还有事欺瞒了他,但是尉缭绝对不会说,为什么不会说呢?是受了嬴政的命令?
徐福低声与尉缭说了几句话。
诸如“师兄勿要忧心,男子相爱本属常事”“师兄若是真心喜欢蒙将军,结为连理也是好事”“前些日子陛下还说要为师兄择美人赐婚,如今倒是省了择美人”……
待到说完后,徐福还刻意打量了一番尉缭脸上的表情。
有些黑,有些沉……
那就的确是有事瞒着他,为了瞒他,还不惜假装是为情.事所困了。
徐福暗暗记在心头,随后与尉缭及蒙恬挥别,又坐着马车回到了宫中,正好嬴政的事务已然忙完。
徐福找上了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阿政可是有事与师兄联手瞒我?”
嬴政脸上的神色自然无比,他拥住徐福,道:“阿福这几日怎的处处都起疑心?我能有何事与国尉联手瞒你?”
怎么没有!
徐福脑子里“噌”地一下就想到了立王后的事。
那可不就是联手在瞒他吗?
有一必然有二!
“究竟是何事?”徐福加重了语气。
但是奈何他说话始终都是那样的语调,加重语气……倒也没什么用处啊。对于嬴政来说,就是挠了个痒痒。
见嬴政脸色镇定如初,徐福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别指望能从嬴政这里问出来任何东西。
徐福当即就推开嬴政,留给了他一个背影,独自一人往寝宫走了过去。
嬴政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反倒还笑出了声。
宫人们见状,也只是暗暗在心中感叹一声,陛下如今也依旧宠着皇后呢。
此时皇后徐福却并不感觉到荣幸,他去偏殿寻扶苏和胡亥,谁知这二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徐福也只能回到寝宫休息了。
他靠上床榻后,便睡熟了,直到嬴政归来的时候,都不敢唤醒徐福。嬴政独自用了食物,沐了浴,随后便跟着一同休息了。
翌日。
徐福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吃的。睡了太久,腹中空空,实在有些难受。
踏进殿中的宫人早有准备,热水、食物一一奉上。
徐福匆忙沐浴洗漱,然后便换上了缁色衣袍,腰间系以玉板和长剑,头上还戴了珠冠。这副打扮是有些隆重,但徐福没空去细想,他实在饿着了,便立即坐下来,先享用食物了。
尔后才是嬴政慢吞吞地起了床,洗漱完,换上衣袍,加入了用饭食的行列。
待到徐福用完之后,嬴政便带着他一同去上朝了。
徐福也没觉得何处奇怪,毕竟他也总随着嬴政去上朝。
只是出了寝宫后,徐福却见宫殿前的广场上停靠着一辆车驾,正如上次他们成婚时,坐的那种车驾,由六马共拉。
嬴政牵住徐福的手,强硬地带着他往车驾的方向走。
徐福皱眉,“我们去往何处?”
“嘘。”嬴政在徐福耳边低声道,热气喷洒出来,弄得徐福耳畔发痒。
嬴政拉着他上了车驾,车驾缓缓往外行去,然后他们身后跟上宫人、侍从、守卫……
宫门外,还等了士兵,待到车驾一出,士兵便立即随在了他们之后,队伍一下子便被扩大了。
往前走着走着,徐福还见着了秦国大臣,还有两道旁的百姓……
徐福彻底闹不明白了,这是作何事?
不过他倒是知道,这或许便是尉缭瞒住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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