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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的嫤瑜仿若一朵漂浮在红波霞云上的妍媚娇花,乍放乍收。胤礽目不转睛注视着嫤瑜,卸下担忧,英挺的眉毛下一双皎月般明亮的双眸泛起柔和的涟漪,似笑非笑。
情不自禁地,胤礽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嫤瑜的檀唇。神思飘忽的嫤瑜误以为是自己蘸酒吸吮的指头,调皮的莲舌从唇间滑出,卷过胤礽的手指含入口中,美滋滋地品味起来。
如花瓣亲吻,如乳液滋润,胤礽心一颤,身一抖,急忙收回手指。
骤然失去滋味,嫤瑜从恍惚中惊醒,猛然睁眼,抬眸看去。近在咫尺的人,神情收敛如冬月冰晶,不过眼梢留存不明所以的飘飘然。
“二爷,您回来了。”骨如软玉,但嫤瑜还是勉力下炕,给胤礽请安,把胤礽让到炕上坐下。
胤礽抱起桌上的小酒桶晃了晃,掂量着嫤瑜也差不多喝了四、五杯。斟满两个酒杯,胤礽方才的悸动稍微缓和些,扭头看向身体略微晃悠的嫤瑜。
“为何不等我回来?我若再晚些回来,你岂非要喝得酩酊大醉,连我都认不出了。”
从胤礽倒酒开始,嫤瑜的双眼就盯上了胤礽的手,随即又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唇边舔了舔,察觉后,一脸嫌弃,“妾身没醉,二爷方才还把手塞人嘴里,您有没有洗手?”
清醒状态下,嫤瑜自不会如此表情、这般语气。这会子,不就是酒壮人胆吗?心里想什么,嘴上自然就问出来了。
眼底涌起春潮,胤礽真想把胆敢发出诘问的小娇娘一把拉过来,放到腿上,手掌杖她圆臀,听她求饶的软声。可见她这无畏的憨态,不由又故意板起脸,“给我站稳咯,你看看你,哪儿还有太子妃的模样。宫里最不缺千里眼、顺风耳,没准明儿你这样子就被大家广为传诵了。”
成婚以来,胤礽何曾对嫤瑜有过这种训话,偏还是嫤瑜生辰这天。嫤瑜本就一肚子憋闷,好不容易几杯酒下肚解解愁,这会子胤礽的一本正经又把那些笼罩于头上的压力勾回来了。
“妾身知错,往后会愈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嫤瑜低下头,以夫为尊的训诫即便是心里的难受一浪推着一浪涌来,嫤瑜也还是要秉持在先,更何况夫君还是太子。
不过,心里的难受总是需要排解,嫤瑜低眉顺眼请示道:“殿下,妾身想明儿出宫去看望额涅,您同意吗?”
胤礽一直盯着嫤瑜,她的表情变化自是一并收入眼中,看着她谦卑恭顺的小脸散去明媚,娇艳收拢,顿觉自己大煞风景,一阵恶风捣乱,吹落嫣然。放下架子,胤礽把嫤瑜拉过坐于自己腿上,拥入怀中,顺便把被嫤瑜舔吸过的手指点向嫤瑜的嘴唇。
“我哪时候不是一回来就先净手清洗,没得还让你吃了一口污浊?再者说,明明是你自己含进口,怎又赖我强塞?难不成就因为这事儿,你就要回府状告岳母,说我欺负你?”
嫤瑜本就腿脚虚浮,此刻得了依托,就算想站起,身体也不再听她使唤,就这样软在胤礽的怀里。嫤瑜捉住胤礽的手指按下,扭头埋入胤礽的胸前,小声嘀咕道:“若是往常,收到这一屋子的送子观音像,我倒是想与额涅诉诉。可如今额涅有孕在身,我哪儿能再说这些,只是担心她的身体而已。”
“怎么回事?”胤礽停下手指对嫤瑜的捉弄,把人搂紧了些。
方才着急进来,还没来得及瞅一眼东暖阁里尚在整理的大小锦盒。现听过嫤瑜大致讲述后,胤礽也觉大家未免太顺水推舟了,真个叫人怨不得也喜不来。当然一比起岳母有孕的消息,再多的送子观音像也不觉如何了,胤礽现出一脸华丽丽的尴尬。
父皇后宫年轻的妃妾不时就有怀孕的,胤礽早麻木了。可绝处逢生的岳父如今不仅借助父皇的支持低调从容地站稳脚跟,就连后宅竟也与大龄的岳母再度开花结果,真真是前程、家庭两不误。如此一比较,胤礽顿觉自愧不如。
思及此,胤礽拿起酒杯,抿过一口,喉头耸动,细腻芳醇平滑而下。瞥过一眼怀中长睫如蝶、肌肤如瓷的嫤瑜,酒不醉人人自醉,胤礽的下颌贴向嫤瑜的额头。
“既是岳父府上添喜,我尽量安排,争取年前腾出一天时间,专门陪你回府探望岳母。”
“真的?”嫤瑜登现喜色,声音轻柔如水,“二爷,您这般体贴妾身,真叫妾身惭愧。妾身至今身子一直悄无声息,可是要辜负你了。”
胤礽低沉的嗓音释放诱惑,“不能全怪你,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因缘时机,夫妻同心,那样一定能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嫤瑜,我其实很期待有我们的孩子,你呢?”
“因缘时机”当真是说到了嫤瑜的心坎上,这几日不就正合适吗?嫤瑜挪了挪身子,拿过那杯胤礽没动过的酒杯,盈满杯沿的红艳光彩夺目,嫤瑜深吸一口气,猛然一口喝尽。
消消怯弱,抬抬底气,嫤瑜随即主动环住胤礽的后颈,唇瓣凑近胤礽耳旁,吐气如兰,“二爷,今日是妾身生辰,可否应了妾身,咱们试一次,行吗?”
酥麻从耳际撞向心房,痒滋滋回流奇经八脉,胤礽压抑冲动,魅惑诱引,“随你,你想要怎么做,我随你。”
嫤瑜拉着胤礽下炕,前头走得晃晃悠悠,后头胤礽顺手抄过半杯酒拿在手里,跟得稳稳当当。行至床沿,嫤瑜回身抱住胤礽,红色的酒液好似变作一堆鬼精灵在嫤瑜耳旁作怪教唆,嫤瑜抬起头,水眸潋滟,软语娇柔,“二爷,妾身为您宽衣。”
别看嫤瑜眼饧耳热,可每日服侍胤礽起居的她闭着眼也能熟练地给胤礽穿脱衣裳,不消片刻,胤礽徒留中衣裤。中衣除去,胤礽精壮结实的上身毫无保留呈现在嫤瑜面前,可嫤瑜的小手却移向胤礽腰上的系带,大有不把胤礽扒得精光就不能拉上床的势头。
小娇娘胆子是大了,可向来被动承受的她还是不懂诸多趣味,尚需慢慢-调-教。胤礽嘴角噙着放浪不拘的坏笑,没再等嫤瑜把自己剥净,搂住嫤瑜的腰肢,提将一把,两人一同滚入床上。
把嫤瑜抱在自己身上,让她双手撑住自己肩头,胤礽递过方才放在床头小几上的半杯酒,“我还没品尝两口,就被你拖到这里,先喂我一口,我才听你的。”
嫤瑜刚想伸手接过酒杯,胤礽却不准她的手触碰,直接把酒杯送到她唇边,乌黑的眸子传递命令。嫤瑜含上一口酒,生怕自己不能把佳酿尽数送入胤礽口中,竟还认认真真托住胤礽的脸腮,小心翼翼印上那两片蛊惑人心的薄唇。
温热的四片唇瓣相贴,醇香的酒液送入胤礽口中时,嫤瑜的香舌也一并滑入,左右灵动,以防酒液溢出。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只会勾起胤礽迸发压抑许久的热火,吞咽下酒液,胤礽立刻发动反击卷住那片柔软,时而细腻抚慰,时而狂野交缠。
绵软的嘤嘤声断断续续从嫤瑜嘴里溢出时,嫤瑜从衣衫凌乱被褪至仅余梅红肚兜。胤礽的手指抚向肚兜上疏枝缀粉、新蕊初放的梅朵,酥麻流窜嫤瑜全身。肚兜滑落,随着胤礽手指的轻拢慢捻抹复挑,嫤瑜婉转的嘤咛已不足以表达心底的渴望。
感受着嫤瑜的悸动,胤礽拉过嫤瑜的柔荑,牵引着她抚触自己平滑的肌肤,健美的圆丘,神秘的沟谷,让她一点一滴慢慢感觉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坚实与柔软的差异。
青葱玉指触碰的同时,嫤瑜的双唇也不由自主亲吻上胤礽的耳垂,滑向胤礽的颈窝,甚至沿着玉指活动的路线交由唇舌再次青涩地感应一遍,生怕错过了解这个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的机会。
滚烫的情感火链把肌肤相贴、身体交缠的两人一圈一圈绕紧,我包容你花海幻境,探幽寻香,你推举我,疾风巨浪,直上云霄。当双双收获那一缕欢畅快感时,彼此的心也真正地契合在一起。
翌日晨明,一夜风月,颠鸾倒凤,胤礽依旧按时醒转。凝视身旁的娇娥,胤礽毫不掩饰眼中的风流快意。原来两情相好的恩爱,就该是彼此成全,相互满足。
朦胧初醒的嫤瑜挪动酸软的身体缩向紧挨自己的男人怀里,半梦半醒之间呢喃着:“二爷,妾身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胤礽亲了亲嫤瑜的鼻尖,手掌抚向嫤瑜光洁的后背,上下摩挲,“梦到了什么?”
从未饮过这么多酒的嫤瑜,还是有些头晕目眩,索性合着眼,恍恍惚惚讲述道:“妾身梦到一条头上长犄角的蛇钻到了妾身肚子里,然后他就赖着不出来了,不会是要在里头冬眠避寒吧?这会儿小腹还有些隐隐胀痛。”
愣了愣,胤礽想起胤禌,遂温柔地安慰道:“明明就是那时候被十一弟的蛇吓坏了,你还骗我说你没事儿,是不是常常做恶梦都不敢告诉我。要不,我与父皇商量看看,往后宫里不要养蛇,想来大多人都还是怕的,别无端端又生出事来。”
闻着胤礽身上熟悉的味道,嫤瑜倍感安慰,娇嗔道:“二爷不提,妾身早忘记十一弟的蛇了,妾身真的不害怕。宫里头,大家养个小宠物陪着,精神有个寄托,人之常情,只需各自负责看管好即可,莫要强行施压。实则,妾身梦到的蛇通体金黄,头上有犄角,与十一弟的青蛇不是一回事儿。”
“长犄角的金蛇?”胤礽沉吟片刻,翻身压住嫤瑜,朝着嫤瑜的玉颈吮噬一口,嬉笑道:“分明是一条精神抖擞的飞龙。”
娇吟声起,娇人又被郎君戏,帐幔里,风情骤起,潋滟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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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胤礽负责的出征准备已大致安排完毕,也该是兑现承诺,带嫤瑜回岳父府上看望一番。腊月二十七一早,毓庆宫备下的马车来到撷芳殿的宫门前,送往石文炳府上的新鲜猪牛羊肉、各式点心、礼品装了满满当当一车。
少了凛冽的寒风肆虐,冬日的太阳显得格外温暖。手牵着手步向马车的胤礽夫妇,更是觉得舒心畅快。
胤礽夫妇的车驾缓缓行至伯爵府正门前停下时,石华善、石文炳等家中男丁早已齐聚府前,列队恭候。胤礽当先下来,华善一众赶紧行礼,胤礽和善地招呼大家后,转身朝向车门。扶柳过来本欲扶嫤瑜下车,但胤礽却已伸出手,一手握住嫤瑜,一手在她腰上扶将一把,体贴地带她安稳下地。
华善瞄到,老脸笑意融融,自家孙女算是修得了好福缘。石文炳同样把小夫妻的亲密瞧在眼里,可他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一想到前世女儿的痛苦萎落,他反而觉得眼前的场景不真实。
垂花门前,嫤瑜与祖父、父兄们告别,直接前往尚氏居住的院落。胤礽心知她挂念母亲,特地叮咛道:“如果岳母有什么不适,或是需要一些市面上不好买到的补品,尽管开口,太医院或是内务府,不过是我出面说一声而已,不用客气。”
嫤瑜微笑柔语,“妾身知道了,您与祖父、父亲他们去吧。”
目送一众家人簇拥胤礽往正厅而去,嫤瑜带着扶柳、折梅经抄手游廊转向尚氏的院中。才进入院门,嫤瑜就见母亲带着长嫂装束齐整、姿态端庄地站立候着。一见上嫤瑜,婆媳俩立刻行礼迎接。
嫤瑜连忙上前扶起母亲与嫂嫂,打量过身姿稍微丰腴的母亲,嫤瑜娇气地抱住母亲,“额涅,我好想您。您也真是,这样的好消息居然瞒着我。”
庆徽媳妇笑着打趣道:“婆婆害羞着呢,明知纸包不住火,还是想方设法包着,就自己府上偷偷乐着就行。”
尚氏瞪了瞪媳妇,不过这位郡王家的千金向来是直率无畏的,尚氏的眼神自然也就毫无威胁,反倒是一种自然相处的表达。
嫤瑜见上自己的亲人,心情当下就欢快起来,说话也回到了闺中姑娘家的娇憨,“我嫁了也是自己人,这可是我的弟弟妹妹,还能瞒得住我?”
尚氏屋里,女人们家长里短、养身育儿各种话题絮叨着。正厅这边的男人们,加上刚刚被石文炳唤来的修茂,大家议论的主题无非就是征战噶尔丹。五年前,屋里的男人们也就石华善与庆徽出塞,且只有庆徽与敌方有过正面冲突。这一回,无一幸免,全员出动,只不过担任不同职务,身处不同营所而已。
此次正白旗出征,大营由曾经的豫亲王多铎之孙、石文炳的表弟信郡王鄂扎领军,小营则由石文炳率领,石华善担任参赞,次子庆德为父亲下属佐领。庆徽是胤礽的人,身为火器营的外营营总,此次负责监管、调度鸟枪兵。
富尔祜伦与福全同属镶白旗,按年龄来说,本该指派福全领军镶白旗大营,可出乎大家意料,皇帝舍弃了自己的兄长,指定年纪轻轻的侄子富尔祜伦率军。庆征因着打小随富尔祜伦一同长大,是富尔祜伦的伴读,这回,庆征就以纯亲王护卫的身份随镶白旗出征。
修茂是一等侍卫,自然是随皇帝出发,随时听从皇帝调配。
伯爵府上的招待宴虽比不得宫里的山珍海错,但胤礽头一次与嫤瑜的家人齐聚一桌。上辈子的这时候,莫说石文炳已不在人世,就连石华善也郁郁而终,可想而知,那时的嫤瑜是以一种何其悲伤的心情嫁给自己。
如今与石家一位位经验丰富的忠勇之将围坐同席,讲的也多为战略兵法,胤礽倒是有了全新的体验。虽没有机会亲身上战场历练,但自己培养的火器营将士即将奔赴战场,同样让他雀跃不已,无比期盼将士们杀退来敌,建功立业,为火器营争光。
饭后,石文炳引胤礽往自己书屋休憩小叙,大家暂时告退各回各屋。
石文炳书屋的热炕上,暖意融融,胤礽端起解腻的清茶喝过一口。石文炳不敢逾越与胤礽并排而坐,只是在胤礽前侧的凳子上坐下,告知前久皇长子胤禔与修茂决一胜负时拍着修茂伤口对修茂说过的话。
“殿下,请恕微臣冒犯,您与大阿哥的关系是不是不太亲睦?”石文炳依稀记得前世的女儿说过,就是皇长子致力于争储,虽最后失败,但却是拖垮了太子。
胤礽拿过装合欢皮的荷包嗅了嗅,脑中快如闪电翻转前世今生,虽心潮澎湃,但回应时,却也保持平和的语调,“胤禔对我的不满,也不是藏着掖着,嘴上不好叫嚣,但想要坐上储君的位置,的确是他强夺的目标。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毕竟他身后站着父皇的母家势力,我也无能为力。”
石文炳陷入沉思,太子坦坦荡荡不作掩饰,可见他对自己并非拒于千里之外。既然皇长子咄咄逼人,当下石文炳认为很有必要提醒一下。
“殿下既已早知大阿哥的威胁,为何不早作防范?您有没有想过,”石文炳停顿,不能直截了当说出“废储”二字,略微婉转,“皇上极为信任佟家,如果因此有一天,皇上偏信大阿哥,储君之位也是可以换人的。”
“大胆,石文炳,”胤礽拍桌立起,“胆敢议论皇权君上,你该当何罪?”
石文炳撩开衣摆跪于地上,伏地请罪,但却又直言不讳,“殿下,微臣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早已是看淡生死。敢问殿下,您真就不曾存有任何危机感?微臣并非挑拨您与皇上的父子关系,从您被立为储君起,本就先是君臣,后为父子。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同样以此作为孰轻孰重的准则。”
石文炳抬起头,双眼泛红,语带哽咽,“殿下,微臣一直很纳闷,您为何主动求娶嫤儿?微臣原本只希望她嫁入殷实之家,做个普通的家宅女人。太子妃的位置,只怕她不堪重负。”
胤礽与石文炳视线交接,只不过胤礽的目光凛冽锋利,而石文炳却更为无奈。显然,石文炳对自己存有相当悲观的想法,甚至可以说,他是在委婉地断定自己将来要被废掉。
不,石文炳并非只有嫤瑜一个女儿。他离世时,明明还留下两个年纪尚幼的女儿。不过,现在的事实却是,岳母才刚刚有孕。
“你,”胤礽顿了顿,重新坐下,“你也是为我好,起来吧。”
其实胤礽最想说的却是:你与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石文炳谢恩站起,听得胤礽三言两语讲述与嫤瑜青山峡谷的初次相遇,并以此为一见钟情必娶嫤瑜的理由搪塞石文炳的疑问。
石文炳俯首细细过滤,如果没记错,胤礽那年本该是探视皇上而遭斥责被赶回京城,结果,这件事没发生。再思及自己之前比较过的其它事情,石文炳心下惊骇,猛地抬头看向胤礽。
两人目光再次相交,却又不约而同同时回避,胤礽调开视线拿起茶盏,石文炳再次低头看向地面。你觉着我奇怪,我看你也不寻常,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周围,皆是不可思议。
庆征的到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原来是到了该回宫的时辰,嫤瑜已拜别母亲、长嫂来到前厅,正与祖父聊叙两句,就等着胤礽与父亲过去。石文炳刚想前去打开屋门,胤礽先止住他,压低嗓音说了几句。
“噶尔丹实则不足为惧,岳父此去只管奋勇杀敌。如想争得重要功勋,那就积极与费扬古将军会合,乌兰巴托以南的昭莫多势必歼灭噶尔丹主力,最好取下噶尔丹人头。我祝岳父旗开得胜,累积功勋,它日我若走投无路,看在嫤瑜的份上,你好歹拉我一把。”
石文炳怔愣在原地,被惊得不轻,噶尔丹带领部队四处游移,太子如何未卜先知会在昭莫多遭遇噶尔丹,而且还是费扬古将军率领的前军?
胤礽说完后也没管目瞪口呆的石文炳,他没办法解释原因,他只想让正白旗取得头份功劳,让正白旗强劲起来,形成上三旗三足鼎立的局面。
门前庆征正纳闷着两人怎么不出来,神神秘秘。这时却见太子自己主动打开门跨出门槛,大步而去。庆征也顾不上发呆的父亲,快步跟上太子,为太子引路。
回宫的路上,嫤瑜沉默不语,男人间的话题不是她该主动询问的。倒是向母亲讲起那个有蛇入怀的梦,母亲说听着像是胎梦,老辈们说过,女人梦见蛇在怀里,会喜得贵子。
尚氏自是期待梦想成真,但也叮嘱嫤瑜不要张扬,更不要早早告诉太子。如果只是一场梦,自己再继续努力就是,别让太子空欢喜一场。
胤礽同样默不作声,完全沉浸于对石文炳的重重疑惑中。嫤瑜几次偷偷看他,他也没有察觉,想着母亲的嘱咐,嫤瑜也按捺住期待,不好多想。
***
新春佳节,宫里热热闹闹,各种庆祝活动接二连三,喜气洋洋。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乾清宫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宫宴。在京的王公宗室、显赫朝臣皆受命出席,其中包括所有出征的王公、武将。名义上说是欢送佳节,皇帝实则是借此来一次战前总动员,激昂士气。
太后的宁寿宫也没闲着,配合乾清宫的阵势,出席乾清宫男宾的女眷自然就受邀出席宁寿宫的宴席。嫤瑜身为太子妃,自是一身华服端坐她们这一辈的席位之首,其下依次是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
嫤瑜的母亲尚氏缺席,倒是和顺公主与纯靖王妃皆坐于席中。莫说富尔祜伦要出征,就是外祖父尚之隆与舅舅尚崇业也名列出征名单,真个是嫤瑜父母家中的男亲属全员出动。
这种奢华的大型宫宴菜式向来是赏心悦目,但吃起来就不见得味美鲜香。然而,近来嫤瑜胃口不错,自己桌上的各式菜点竟都一一尝过,爱吃的还多吃了两口。身侧的大福晋几乎就没动过筷子,难得入宫一次,虽礼仪周全,但面色勉强。
过不上一会儿,大福晋站起身,想要暂时失陪片刻。谁知才走出两步,竟是扶住头步调踉跄,多亏一旁的随侍宫女眼疾手快扶住,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太后赶紧招呼人把大福晋送往偏殿休息,又立刻传唤太医过来。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惠妃起身向太后告退,随去一旁守着。同时听过太医说个结果,好回来禀报太后。
嫤瑜好似还没吃饱,但出了这样的事,也只好彻底放下筷子,静静等着。吃席的诸位此时注意力显然都已从佳肴上转移开,要么左右邻桌小声交头接耳,要么竖起耳朵扑捉消息。
一会儿后,惠妃淡然自若迈入正殿。顷刻间,殿内鸦雀无声,就听得惠妃平静地向太后禀报,大福晋有喜了。顿时,大家纷纷站起,向太后恭喜,向惠妃道贺。
嫤瑜与大家的行动、口号一致,只是重新坐下时,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这次的月事很奇怪,丁点儿见红,就跟新婚破处时的一样,就那么一点点。不过,也算是见红了,嫤瑜也就当来过了月事。饶是嫤瑜时时提醒自己注意仪态,可这会儿,难受真的是挡都挡不住,情绪低落下来。
入席后和顺公主虽不与嫤瑜坐到一处,但视线却不时停留在自家外孙女身上。眼见大福晋怀孕的消息让嫤瑜有些端不住,生怕有心之人回头一出宫就拿嫤瑜编排是非,和顺公主立刻警觉地站起去到太后跟前,轻声说了几句。这时,就听得太后吩咐嫤瑜带着三福晋与四福晋过去陪陪大福晋,妯娌间亲近亲近。
晚霞引着三位主子去到偏殿,太医正在叮嘱大福晋注意保养血气,这种场合,以大福晋的身体状况,能不出席就不要出席了,卧床静养方是。大福晋只是听着不出声,若不是惠妃提前打招呼让她必须来,大福晋本就不想来,可惠妃的理由却又让她不得不来。
上次征战噶尔丹,胤禔就没落到功劳,还受罚禁足。这次再征噶尔丹,皇帝虽把胤禔带在身边,却没有让他像弟弟们那样领军。失去带兵打战的机会,何谈建功?乾清宫都是弟弟们占风头,到了宁寿宫,大福晋若再是缩在府里,光彩又都被新来的弟妹们抢光了,就不在乎别人背后指指点点?
太医见三位女主子过来,正要退避,晚霞却说太后有吩咐,让太医接着给三位女主子看看,需要调理的就开个方子,用到什么补药,内务府就给备上。
让嫤瑜三人陪陪大福晋是和顺公主的提议,但晚霞的说词自然就不是和顺公主能说的。原是大福晋身体底子早不如从前,如今有孕,太后不敢抱太大希望,倒是眼巴巴盼着三个小的能怀上,这才让太医顺便也一道给看看。
乾清宫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因听说宁寿宫传太医也变得略显没精打采,皇帝还以为是太后身体不舒服,正准备亲自过去探望。后听说是大福晋,皇帝吩咐梁九功留意着,若是有什么情况,就让胤禔先退席带大福晋回府。
大福晋有喜的消息传来,现场气温逐渐回升,亦如宁寿宫的场景再现,大家又是纷纷起身向皇帝与胤禔道喜。胤礽的失落在此情形下更甚嫤瑜,正好对上石文炳的目光时,岳父笑得勉强,看向索额图时,直接就是明晃晃地把失望挂在脸上。
再坐下时,胤礽一口饮尽杯中酒,心里的滋味真是酸涩难当。酒杯再斟满,正打算再喝个底朝天,却见宁寿宫的太监匆匆忙忙而来。
胤礽就坐在皇帝下首,且这名太监跪在皇帝桌前时,大殿里众位也立刻收声,竖耳倾听。
“启禀皇上,皇太后着奴才来报喜。再次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也有喜了。”
皇帝放下手中筷子,腾地站起,难以置信,“当真,太子妃有喜了?”
“回皇上,千真万确,太医已经确认,与大福晋的日期不相上下。”
“好!好!好!”皇帝连声叫好,喜出望外,这样的消息比之后宫的妃妾们有喜显然具有更深刻的含义。到时候,如果太子妃生了皇长孙,那意义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众臣这回是纷纷离席,面朝皇帝跪倒一片,索额图更是激动不已,激情陈词,“皇上,上天恩佑我大清,皇家嫡脉相承,必是万里江山万年长青啊!”
众口一致称赞祥瑞之兆时,几家欢喜几家愁,胤禔方才的欢喜早已消失无踪,而俯首的石文炳却已是热泪盈眶,为女儿欢悦在心。
胤礽听到喜讯后,久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酸涩的滋味还没来得及慢慢体味,怎么转眼间就是甜蜜冲撞过来?现场很快沸腾起来,愈演愈烈,弟弟们、大臣们纷纷向他敬酒恭贺,胤礽一杯又一杯喝过,还是觉得像是做梦。
举着酒杯去到皇帝跟前,胤礽傻乎乎地问道:“汗阿玛,皇祖母不是开玩笑吧?我真的要当阿玛了吗?”
皇帝眉开眼笑举杯与胤礽撞杯,“朕还以为你是来向朕敬酒,谁知还云里雾里地迷糊着。给朕把酒干了,回头给朕拿出个做阿玛的样子来。”
胤礽一口饮尽杯中酒,随后抬头望向龙椅正上方的金龙藻井,还有周围绘满游龙戏珠的天花板。刹那间,他想起嫤瑜做的那个梦,不由感叹,真是个灵蛇之珠般的孩子,来得这么惊天动地,还叫他这个阿玛酸甜苦涩统统都尝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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