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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贾环和贾兰之后,琮哥儿想了想还是吩咐小六最近多注意一下二房那边,虽然说以那几人的能力不大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这种让人感到恶心的情况多几次,还是会影响到人的心情。
却没想到这边刚刚吩咐下去,就从小六那里听来了一件薛家的事情,“你说什么,薛宝钗要入北静王府?”
“是,小的从下面搜集到的消息知道,应该是因为宝二爷经常将府里姑娘们的诗词制成了扇子巾帕香包之类的随身物品,这自然而然的就被跟他关系亲近的人给看见了,久了几位姑娘的名字也被那几位所熟悉。
之前没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的时候,自然是没人敢打几位姑娘的主意,现在却因为薛家大爷的缘故,薛姨妈见我们这边没什么指望,便撒了银子在外面四处求人,不知道怎么便传进了北静王的耳里,前两日北静王府的太监亲自过来跟薛姨妈商量的。
薛家的大姑娘到了那边府里先做侍妾,有了一儿半女之后便给请封侧妃,薛家大爷的事情王府那边也会帮着周旋,必不会让他有什么损伤。”
小六虽然没接着说,但想也知道薛姨妈和薛家大姑娘那里必然是心动了,现在也只差嫌弃侍妾的地位太低,怕进府之后被那府里的老人给拿捏住罢了。
不过,这北静王年纪跟徒睻仿佛,也是二十好几了,王府里到如今正妃小妾也很有那么几个,但却没一个人为其生下个一儿半女,薛姨妈那里总认为自家姑娘是个有造化的,保不住现在心里已经将北静王府视作囊中之物了呢。
怪不得今天白日的时候虽然在荣庆堂那里见到了,但这母女俩却是格外的矜持,并不如往日那般热络,当时琮哥儿还以为是因为薛蟠的缘故这母女俩个怨怪上他们大房了呢,却原来是因为另有了高枝儿。
细想下来,这也怪不得人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自来到这里之后努力读书之余尚且孜孜以求的想抱个粗大腿呢,何况人家寡母弱女的,想奔个好前程再正常不过,对此,综哥儿到是没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之类的想法。
之前摆出敬而远之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她们看上了宝玉,跟王夫人又是连成了一气,同他们大房这边自然是天然的敌对关系,所以才明里暗里的给些为难,现在既然人家已经转换了目标,自然再没有这些个障碍,便是他高兴的时候,随手帮衬一把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琮哥儿冷笑了一声,“这事情二太太可知道?”
“并不知道,现在这事儿也就王府那边经手的人还有薛家母女并几个心腹知道罢了,我们这边之所以得信儿也是机缘巧合。
按二太太的想法,薛家大爷入了牢狱,如果就此折在那里的话,以后这家产自然应该都会算作薛家大姑娘的嫁妆,所以她这一段时间正在谋划此事,据小的所知,便是二老爷那边原来并不大赞同宝二爷和薛家大姑娘亲事的,现在也已经因此松了口。”
这夫妻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平时比哪个都装的清高无比,一旦涉及到钱财权势,那嘴脸又比哪个都要丑陋。
小六见自家主子那里只是冷笑,并没多说什么,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爷,可要将薛家母女的谋划告知二老爷和二太太吗?”在他心里,这二老爷二太太即便再多不是,毕竟还是贾家人,被薛家母女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愚弄,自然丢的还是贾家的脸面。
却想不到琮哥儿这边哪里会在乎那些虚假的脸面,他现在可是摆开了架势要看二房的笑话呢。
所以见他这么问,不但直接摇了摇头,便是脸色也淡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横了他一眼才说道,“要怎么做我自然会跟你说,没吩咐你的时候切记不要自作主张。”
小六被那一眼看的背后出了一身汗,也知道自己刚刚是逾距了,连忙低下头恭谨答应,再次在心内暗暗反省,今后说话做事都要更加小心才行,最好是主子怎么说便怎么做,千万不能再动那些小心思了。
琮哥儿也只是敲打敲打他,小六小七就是他的耳目,其重要性某种程度比之每日里跟在他身边的阿大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人如果不经常提点着点儿,万一让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回话行事处处带上他们的主观意识,那可真就危险了。
见小六心思还算机灵,经他一说便清醒了过来,心里便有些满意,不过,今后这一段时间还是要多看看才行。
听着再没什么新鲜的事情,便让小六退了出去,之后琮哥儿独自坐在那里想着刚刚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那薛家宝钗向来有着青云之志,本来是无可奈何才只能吊在宝玉这颗树上,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最后不改弦易辙才让人奇怪。
宝玉那里本来也不算多喜欢他这位表姐,觉得与她不是一路人。
只不知如果他那里知道此事之后,是会感叹这世间又少了个清白女儿家,还是会祝福他向来推崇的北静王又多了个美人儿?!
王夫人那里看到薛家另攀了高枝儿又会如何,到时候牵来扯去的也不知道谁能压的过谁?
只如此一来宝玉的亲事不知会落到谁的身上,黛玉那里是想也不要想。
跟老太太向来亲近的史湘云现在也是不大可能,自从老太太那里说话不大利落之后,本来十天有七天住在贾府的史家大姑娘早被王夫人以种种借口给送回了史家,最近又没了老太太张罗着去接,想再进府也是千难万难。
正想的高兴,那边连翘又走了进来报说太太那里请他过去。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事情还真是多,好像只要在府里多呆一会儿,不是这个来见就是那个叫请,竟是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太太那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什么重要的还真不想过去。
“回三爷的话,说是二姑奶奶那里得了些奇巧的东西,便忙着让司琪给送了过来,想着让几位爷和姑娘们也瞧上一瞧。”连翘听问,忙笑着答道,自从王府那边派了嬷嬷过来之后,她和核桃两个便乖觉了很多,又仗着跟府里其她主子都熟悉,倒是没给挤兑的失了立足之地。
“还有谁过去了?”
“奴婢过来的时候,四姑娘已经在太太那里了,对着司琪拿来的那些个物件儿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琮哥儿点了点头,见她故意没说是什么东西,便也没继续追问,从座位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下衣物,便这么信步走了出去。
倒是一心想引着琮哥儿再说几句话的连翘,感觉有些没脸,在他后面攥紧了一方帕子,轻咬了咬嘴唇,心底虽然有些不忿,到底不敢表现出来,转眼之间还要做出一副笑模样,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后,本来在角落处安安静静站立的一个刚留头的小子方走了出来,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快步走了出去,他要将连翘的那副模样好好的说给吴嬷嬷听才好。
到了邢夫人的上房,老远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笑声,琮哥儿便扬声说道,“还是二姐姐懂得太太心思,儿子前几日大老远的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也没见您笑的如此开怀。”
里面邢夫人被他略带着些醋意的话给逗得更加开心,还没见人便在里面喊道,“我的儿,你带回来的东西母亲自然喜欢,只是你姐姐这次送过来的实在是奇巧了些。”
说话的时间琮哥儿已经进了屋子,抬眼便看见屋子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件长宽各两米左右的木工。
梧桐木的底盘上面房屋村舍错落有致,一些院子里还有同样木雕的村妇在洗衣煮饭,老太太拿着针线在纳鞋底儿,老汉则背着手拿着长长的旱烟管在巡视着小小菜园里面的各种蔬菜果实......
旁边的鸡舍鸭舍羊舍牛舍中,俱都挤的满满的,各种家禽动物或坐或卧,或者鸡飞狗跳的闹着.......
远处田地里有健壮的汉子在说笑劳作,田埂道路上却有小童在玩闹跑跳。
······
整个木雕并没有着色,便只木质的纹路便能让人深切的感受到那种幽静中的喧嚣热闹,让每个看过的人都忍不住的会心一笑。
更绝的是,透过那房舍中的窗户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床帐妆台,家家不同,户户都有自己的特色。
不要说邢夫人爱的不行,便是惜春那冷清的性子,都舍不得移开眼珠,左看看又看看,只围着它转个不停。
琮哥儿进来的时候,正巧见到大姐儿在地上因为个子矮看不到全貌,所以嚷着让奶娘抱了看。
见她一副乖巧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软发,“这到真是好手艺,咱们大姐儿也喜欢?”
大姐儿见自家三叔问话,忙收回了目光,在奶娘怀里羞怯怯的答应了声并问了好,得了琮哥儿几句夸赞,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还是旁边的邢夫人笑道,“快不要叫大姐儿了,她三叔还不知道,如今我们姐儿也是个有名字的了,因是七月初七的生辰,便取了个巧字。”
听到这里琮哥儿心中一动,遂问道,“这可是太太给取的?薪哥儿那里的名字是老爷赐的,姐儿得了太太的赏倒是正好。”
“快别笑话我,你家太太可没这个本事。这乃是一个乡下的老人家叫做刘姥姥的给取的,说起来她也是你嫂子的亲戚,早年跟王家连着亲,后来家道败落之后便不来往了,如果不是突然遭灾眼看着活不下去了,也不会求到我们府上。
她倒是也没白来,最起码让我们姐儿得了个好名字。”
琮哥儿听了这话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旁边的惜春嚷嚷道,“我们这些人自打这东西进了屋子眼睛就不够了,哪里还有说话的时候?偏三哥哥进来之后,只那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又是哄着巧姐儿又是陪太太闲聊,可见这么精致的物件儿在他那里却是不稀罕的。”
说到这里便听到外面帘子一响,凤姐儿人没见声音便传了进来,“四丫头这话可说对了,这么个木头雕的,只费些功夫罢了,在你三哥哥那里又值当什么,只怕比这好十倍百倍的他那里也多着呢。”
“好哥哥,你那里可是真的有这些稀罕玩意儿?快拿了来也让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丫头开开眼界......”听了凤姐儿的话,惜春果然当了真,扯了琮哥儿的袖子便央道。
邢夫人这时候也坐在炕上揽着一直伸手往前够的薪哥儿只笑着不吱声,琮哥儿被她磨得没办法,稍微低头又瞧见巧姐儿一双清澈澈的大眼睛只盯着自己瞧,只能立马告饶,转身让人去自己库房里搬了箱子过来。
他跟徒睻在郊外的庄子上,这些个能工巧匠不知道养了多少,木雕竹雕根雕甚至一些微雕的师傅都是尽有的,这些都是各行各业顶尖儿的,虽然雕个一幅作品少则数月多则几年,但天长日久的积攒下来,琮哥儿的库房里虽然没夸张到堆的放不下,但每样还是有那么几件的。
更别说玻璃坊那里除了一开始的那些大型摆件儿之外,现在也开始出一些这种小巧精致的装饰品了,又因为玻璃的通透性以及对光线的反射折射,同样的东西用其制作出来虽然少了木制品的典雅韵味,但却更加的灵动兼且美轮美奂,所以更得这些女人们的喜欢。
他之前是没想到这些,所以一直没往家里拿,现在知道她们喜欢,自然不会吝啬。
东西并不在府里,赵奇和阿大亲自带着人过去取,一时半晌的也取不回来,眼见中午了,正好先开饭。
这边桌子刚摆上,外面就又进来了个人,抬眼望去却是贾赦,“爹爹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贾赦那里“哼哼”了半晌也没好意思说是因为知道小儿子今天休沐在家所以才急急赶回来的,只含糊说道,“外面又能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回来吃。”
见他这么说,几人虽然心知肚明却也只是暗笑,并不猜穿。
吃饱喝足又闲聊半天,取东西的才抬了两个大箱子回来,让人打了开来之后,一个里面便是精致的木雕,有十二生肖有梅兰竹菊还有一些水车爬犁等农用之物,一个个都是按照实物缩小,又更加精致了无数倍。
里面另有两个匣子,一个大些的里面装的是一整套九只紫竹做的杯子,杯子上面美人美景妙诗相辅相成,让人看了便不忍放手。
另一个匣子略小些,里面锦垫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杏核,杏核虽小,做工却是更加让人惊叹,核面上雕的是渔舟晚唱,夕阳落日,一叶扁舟上面一只將飞未飞的鹭鸟,一个带着斗笠的渔夫,只见其一手撑着竹竿一手拎着一尾鱼,那鱼似正在他手上跃动,他的脸上带着抹满足的笑容,嘴角似乎还有愉悦的歌声溢出。
雕刻的太过微小,几人还是取了放大镜才勉强看的清楚,自然又是惹起一片惊叹。
贾赦见的多了不说,便是邢夫人和凤姐看的都是双眼放光,惜春和巧姐儿更是忘了矜持,小脸儿兴奋的泛着红晕,时不时的便惊呼出声,小手一会儿伸向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惜春转头便去找她的那些画笔染料,嚷嚷着一定要将这些画一套最好的故事出来。
巧姐儿见了也忙忙跟上,她前些日子因见了四姑姑如何作画,便就此爱上了,从那日起再不肯让小丫头陪着打络子编蚂蚱玩儿,只跟定了惜春后面嚷嚷着要学画画。
凤姐儿自个儿只认得账本上的几个大字,早就羡慕这些小姑子又是诗又是文又是画的,自然不拦着自家女儿上进,这时见了惜春让人去拿画笔,忙也命人赶紧将自家姑娘的东西也给一并拿了过来。
倒是琮哥儿在那边拦了拦,“没想到你们这一个个的竟都是急性子,我这里还一个箱子没打开呢,都看过了再动笔也不迟。”
一句话说的两个小姑娘并地上的一众小丫头都停住了忙乱,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箱子不放。
琮哥儿也不故意吊着他们,亲自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捧了出来,只遮盖的细纱一揭开,屋里便又想起了一阵吸气声。
刚刚众人在等东西的时候早已经用过了午饭,这阵子虽然已经过了晌午,但是秋日的阳光还是很充足,一方方玻璃制成的精美物件刚刚从箱子里取出来,便被阳光染成了五彩之色,那里面也有一座缩微的院落,亭台楼阁彩苑高台,此时看去便如仙境一般,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说别人,便是凤姐儿这出自‘金陵王家’的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上一摸,但却又仿佛怕碰坏了一样的赶忙缩回了手去。
琮哥儿见她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这都是刚刚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之后才造成的那副效果,忙指使小丫头将窗子上的薄纱都撂了下来,看着那几个小丫头一边做事情一边还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薄纱将外面的阳光大部分都挡住,那栋玻璃做成的宅院虽然还是清透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到底好了一些。
还是凤姐儿最先回过来神,拍着胸口对着邢夫人笑道,“当时建园子时那些玻璃制成的盆景摆设瞅着便已经是极好,真真没想到,这竟然还有更加好的。”
“嫂子不知,这玻璃的品质也有好坏之分,那时候工匠的手艺还是不够老到,做出来的东西远没有现在的清澈透光。”琮哥儿在旁边笑着给她们解释。
“啧啧,这可真是!”说着便捂着嘴对眼前的几人笑着道,“我现在才知道咱们家不但是出了个会读书的状元郎,这可是还出了个财神爷呢。”
“二嫂子这话可是说错了,要说财神也是琏二哥哥才是,他在这玻璃上赚的银子可是比我的还多。”琮哥儿这倒是没说谎,他虽然占了工坊的两成干股,但是这几年来多数却都是被他给捐了出去,真要论拿到手里的绝对比不上贾琏这个总管事。
凤姐儿听了这话更是笑的开心,“托福托福罢了!”她跟贾琏现在一条心,贾琏那里有什么银子自然也不瞒着她,此时只想想那数字便足够她眉开眼笑。
此时再去想想前几年累死累活只为了攒那么几个私房,她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