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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钰秧说:“倒是不无这种可能性。”
赵邢端看他说的漫不经心,问:“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楚钰秧摇头,说:“单凭一个字我可不敢乱猜。”
门口的地方守着几个护院,都伸着脖子往里面瞧,似乎生怕楚钰秧和赵邢端两个人在里面搞什么鬼,好多只眼睛盯着他们。
卢之宜倒是没有跟进来,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不过很快的,他们就听到了卢之宜的声音,看起来是焦头烂额。
外面有女人的声音哭天抢地的,还有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
这死掉的男人魏伯坪,是家里的老大。魏家在江南一带做生意,据说家里还算比较有钱的。大儿子叫魏家老妇人给惯坏了,打小就吃喝嫖赌,娶了一个泼辣的媳妇王氏想要束缚他,不过并不怎么管用,还是成天喝酒惹事生非。
昨日晚间在寿宴上撞了楚钰秧却又骄横跋扈无理取闹的是魏家老二魏仲文的媳妇李氏。李氏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而且亲戚还有在朝廷里做官的,和魏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李氏性子骄横跋扈,他夫婿魏仲文则是个有些唯唯诺诺的性格,虽然有些个才华和能力,但是不得家里人的喜爱,老夫人显然更疼大儿子。
煮雪山庄自从建在这山上之后,就几乎拒绝与外人来往,这许多个年头过去了,好不容易遇上过寿辰大设寿宴的事情,不少以前和卢铸有过交情的人自然带着礼物过来贺寿。
本来这次魏家是让魏仲文带着寿礼来的,不过魏家老大在家里玩的索然无味,就跟着魏家老二来了。哪成想,在煮雪山庄里住了没多少天,竟然就忽然被人杀死了。
煮雪山庄的地头上死了人,卢家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脱不了干系,好歹是这里的主人家。
王氏一大早发现了夫婿魏伯坪的尸体,吓得差点就昏死过去,别看平时泼辣的性子,不过好歹是个女子,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嚎啕大哭起来。
李氏正带着几个魏家的人,堵住了卢之宜,柳眉怒挑瞪着杏核眼,噼里啪啦的大骂卢之宜。
李氏还挺着大肚子,虽然说得难听,但是没人敢碰她。昨天在寿宴上大家都瞧见了,没人碰她还到处赖人家呢,这要是真碰了,恐怕是不得了的。
李氏说:“好你个煮雪山庄,原来早就策划好了要杀人呢。我就说嘛,怎么杳无音信这么久,忽然大发请帖,原来是想把我们全都弄到这来,然后一个一个的杀死。”
卢之宜听她胡搅蛮缠,头疼的不得了,但是煮雪山庄的地方死了人,他也不占理,只能连连道歉,说:“这件事情,煮雪山庄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的,找出凶手,给魏大哥一个公道。”
“呸!”李氏冷笑一声,说:“你说的好听,我看就是你们煮雪山庄的人杀的人,凶手就是你们!”
魏仲文急忙忙的赶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自家媳妇的声音,赶紧小跑着过来,然后拉住李氏的胳膊,说:“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要动怒。而且我觉得也不会是卢家的人杀的人,卢少庄主也说了……”
李氏不等他说完,已经推了他一把,生气的说:“你这个窝囊废,你大哥都死了,你还替别人说话?真是胳膊肘往外扭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外面吵作一篇,王氏没有说话,就是一直哭天抢地的。
楚钰秧眨了眨眼睛,说:“听说怀孕的女人脾气会不太好。”
赵邢端:“……”
赵邢端看着他验尸,说:“发现什么了?”
楚钰秧想说,自己又不是专业学法医的,验尸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找淮水来才对。不过楚钰秧的一大优点就是观察敏锐,倒是也不算没有发现。
楚钰秧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赵邢端问:“什么?”
楚钰秧蹲在地上,指着尸体说:“你刚才说这个人应该是死在了昨天晚上子时?”
赵邢端点头,说:“他夫人子时的时候听到外面有桌椅翻倒的声音。隔壁住的人也听到了,都确定是子时。”
楚钰秧摇头,说:“不是子时,他早就死了。”
赵邢端一愣,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楚钰秧说:“而且这里恐怕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被移动过的,我猜是凶手把尸体摆放到了这里。”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赵邢端说。
楚钰秧说:“尸僵,如果是昨天晚上子时死的,到现在只有三个多时辰,尸体的尸僵情况虽然会遍布到关节处,可是并不会这么严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到达了尸僵的顶峰,恐怕死了至少有六个时辰了。”
赵邢端皱眉不语。
楚钰秧又说:“而且尸体上有尸斑,你用手按压一个试试看,尸斑不会完全消失,只是减退了一些颜色,死亡应该在四个时辰以上。”
赵邢端眼珠子动了一下,不过显然没有伸手要去摸尸体的举动。虽然天气冷,尸体并没有发臭,不过光看赵邢端一身白衫就知道他有多喜欢干净了。
赵邢端问:“那如何看出被移动了?”
楚钰秧指着尸体,说:“尸斑是出现在尸体底下部位的。他现在是平躺在地上的,尸斑应该出现在他的背部等等地方。但是你瞧他的脸上也有尸斑,但并不是脸朝下的趴着,说明尸斑移位了,也就是尸体被挪动过。”
他们正说着,外面似乎闹的更凶了,李氏带着几个魏家的人,而且她个女人,还怀孕了,谁也不敢碰她,就闯了进来。
卢之宜和几个护院也赶紧跟了进来,李氏并不知道屋里还有人,看起来吓了一跳,看清楚楚钰秧的脸,顿时大叫起来,说:“怎么是你?”
楚钰秧也差不多看完了尸体,站起来说:“我是仵作。”
“呸!”李氏狠狠的往地下啐了一口,说:“你是仵作?我看你是凶手!”
楚钰秧也不恼,真诚的说:“这位阿姨,请不要随地大小便。”
李氏一愣,顿时就被他给说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气得胸口快速起伏,肚子好像瞬间就更大了,估计是揣了一肚子的气。
李氏瞪大眼睛,说:“你敢侮辱我?你杀了人还这么嚣张!来人!给我打他,先打烂他的嘴巴!”
魏家的几个打手听到李氏的话,都各个瞪圆了眼睛,然后撸胳膊就要冲过去揍楚钰秧。
卢之宜一瞧,赶紧要上前阻拦,不过赵邢端的动作更快。一个打手凶神恶煞的冲上来,恶狠狠的抡起拳头,不过还没碰到楚钰秧的衣角,已经“哐当”一声,被赵邢端踹了出去,直接飞出了房门。
李氏吓了一跳,没想到赵邢端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吓得只能瞪着眼睛,竟然不敢说话了。
剩下的打手一时间也都怂了,不敢上前去,都犹豫不决的瞧着李氏。
李氏说:“你们杀了人,还想要把我们都杀了灭口吗?”
楚钰秧觉得头一次遇到个人,竟然比自己还会胡搅蛮缠,说:“这位阿姨,你刚才站在门口说卢家人是凶手,然后进门说我是凶手,结果没有一分钟就改口说我和端儿是凶手,你到底有谱没有啊?我怎么觉得是个人都被你诬赖了个遍呢。”
楚钰秧说道这里,然后“啊”的一拍掌,看起来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道说你才是凶手,因为杀了人,所以心里害怕,在不断的给自己摘清嫌疑?”
李氏被气得只会说:“你胡说!你胡说!”其他都说不出来了。
卢之宜赶紧说:“几位都稍安勿躁,现在不是猜疑争吵的时候,咱们还是平心静气的把凶手找出来,这样才能让魏大哥瞑目啊。”
李氏气不过,说:“找凶手?现在大雪封山,想要下山报官都不行,官府的人也都上不来,这凶手谁来找?”
卢之宜被问住了,说:“这……只要雪小一点,山路能走了,我立刻派人下山去。”
他说着又看向楚钰秧,说:“对对,还有这位楚先生,听说以前在夏梁县当过仵作。”
“原来是个仵作。”李氏扬起了下巴,斜眼瞧着楚钰秧说:“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夏梁县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楚钰秧说:“没文化,真可怕。”
“你说什么?”李氏瞪眼。
魏仲文几次想要劝李氏,不过李氏并不理他,魏仲文只得尴尬的站在一边。
李氏眼珠子乱转,冷笑一声,忽然说:“你说你是仵作?”
这句话是问楚钰秧的。
楚钰秧大方的点头说是。
李氏又是冷笑一声,说:“好啊,那就限期三天时间破案,要是找不到杀人凶手,就……”
楚钰秧眨了眨眼睛,没等她说完,说:“三天破案?两天好不好?”
“什么?”李氏瞪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围的人也全都瞪起眼睛,无数个眼睛盯着楚钰秧,大家心里都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魏家老大被杀了,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三天时间眨眼就过,想要破案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楚钰秧竟然只说要两天,难道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氏不敢置信,说:“你说两天?”
楚钰秧点头,说:“两天也多啊,那不如日落之前?”
李氏一口答应,大声说:“就日落之前。”
赵邢端脸上虽然毫无惊讶,但是心里还是吃惊的,也很好奇到底楚钰秧知道了什么,竟然说日落之前就能破案。
楚钰秧一听,笑眯眯的说:“日落之前就日落之前呗,反正我是仵作,不是捕快也不是县太爷,只管验尸不管破案。”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大家全都傻眼了,赵邢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原来楚钰秧又在整人了。
李氏怒了,说:“你说日落之前,不是你破案是谁破案?”
楚钰秧无辜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尽职尽责的验好尸体了。”
这边正僵持不下,忽然就有小厮跑了进来,说:“少庄主不好了,有几位客人坚持要下山去,已经到大门口了,我们都拦不住。”
卢之宜皱眉,说:“怎么回事?”
小厮没说话,那李氏又说了:“这种时候,谁都不能走,凶手没准就在咱们当中,谁想走谁就是凶手。”
小厮说:“那几位客人估计是被吓坏了,说凶手在死者身边留了字,要杀满二十个人,留在这里大家都要被杀死,所以说要赶紧下山去。”
卢之宜说:“快带我去看看,这么大的雪,怎么可能下得去山,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山崖去了。”
卢之宜急急忙忙的走了,楚钰秧也不想留下来了,拉着赵邢端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他们两个从院子出来,往隔壁住的院子走,赵邢端问:“你觉得凶手可能是谁?”
楚钰秧摇头,说:“不知道。虽然魏家的那个人不是昨天晚上子时死的,不过不是有人听到了动静,或许是那个时候凶手把尸体移尸过来的。问一问大家子时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应该就知道谁有嫌疑了。”
赵邢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楚钰秧说:“盘问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卢家的人干吧,我们又不是主人家,让人觉得多讨厌呢。”
赵邢端觉得有理,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他们两个走进院子里,楚钰秧就说:“一大早上的,连早饭都没吃就去看尸体了,我肚子都饿了,我要去洗洗手,吃早点啦。”
楚钰秧说着,松开了抓着赵邢端袖子的手,然后欢快的跑进屋里去洗手吃早饭。
赵邢端一愣,刚被一路说话,都忘了楚钰秧抓着自己袖子的事情。他顿时脸上就青了,楚钰秧那双刚摸了尸体半天的手,竟然就这么一直抓着自己的袖子。
赵邢端只是一回想就脸黑的不行,想要将楚钰秧抓过来埋在雪地里当雪人。
赵邢端进房间的时候,楚钰秧都洗好了手,坐在桌边喝茶等着小厮丫鬟送早点过来。
赵邢端翻了一件雪白的新外衫,然后想了想,干脆里面穿的也都翻了一套新的出来,然后脱了换上新的。
楚钰秧揉了揉鼻子,赵邢端就站在床边上换衣服,楚钰秧坐在桌边上喝着茶,茶杯盖着他一半脸,露出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兴趣盎然的盯着赵邢端换衣服。
赵邢端的动作很快,不过楚钰秧还是很满足的,一大早就有美人换衣服可以看,简直福利不能再好。
赵邢端是背对着楚钰秧的,楚钰秧觉得有那么点可惜,他只看到赵邢端□□的后背,看不到腹肌更看不到下面,说不定还有迷人的人鱼线呢?
就在楚钰秧抱着茶杯嘿嘿嘿傻笑的时候,赵邢端已经换好了衣服,然后也坐下来喝茶,等着一会儿吃早点。
赵邢端鄙夷的看了一眼他,楚钰秧的脸上还留着白痴一样的笑容。
赵邢端说:“恐怕没人像你一样,每天都这么高兴了。”
楚钰秧说:“是吗?端儿也活得累?”
赵邢端不说话。
楚钰秧煞有见识的说:“端儿我告诉你吧,活得累是因为心里装了好多多余的东西。”
赵邢端喝茶。
楚钰秧继续说:“其实跟吃饱了撑的是一个道理。”
赵邢端觉得茶水差点走岔道呛进鼻子里。
不一会儿功夫,丫鬟就端着早点给大家送了过来,一一端进客人的房间里来。
有粥有小菜,还有各种精致的点心,可惜没有油条豆腐脑,楚钰秧觉得早饭虽然很好吃,但没有油条豆腐脑的早饭就不是完整的早饭。
赵邢端倒是没有对油条豆腐脑那么大的执着。
大雪封山,又出了人命,难免大家心中都有些害怕不安,害怕凶手真的像他们想的那样,把大家一个一个杀掉,杀满二十个人才罢手。所以大家都不敢单独呆着了,全都成群结队的,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楚钰秧吃完了早饭,擦了嘴巴,然后喝了一杯茶,简直一副享受的样子。
赵邢端问:“你不怕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你?”
楚钰秧说:“不怕,我有端儿保护。”
赵邢端鼻子里发出一个清浅的声音,听起来意味不明,不过这句话让他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一挑。
楚钰秧说:“柿子要找软的捏,端儿太硬了,有端儿在我身边,我也不用怕。”
赵邢端勾起的嘴角有点僵硬,虽然楚钰秧是在表扬他,但是他还是笑不出来,什么软的硬的,听起来实在猥琐。尤其是……
尤其是让赵邢端想起了昨天晚上不怎么愉快的同床共枕经历。
楚钰秧刚才还说他太硬了……
赵邢端脸上表情有点怪异,竟然有点口干舌燥,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楚钰秧问:“你感冒了吗?”
赵邢端有点心虚,说:“没有。”
楚钰秧说:“这里这么冷,你看我裹得多严实,你穿的太少了,你也要多穿几件。”
他们吃完了饭没多久,就听说那几个硬是要走的人全都回来了。卢之宜拦不住他们,他们坚决要下山去,不过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外面的雪实在是太大,山路根本没法走,全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一脚下去都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有的地方雪厚的能把人给埋了。
楚钰秧问:“不会雪崩吧?那就真不需要凶手杀人了。”
赵邢端说:“那煮雪山庄恐怕早就被埋了。”
“说的有理。”楚钰秧笑眯眯的说。
山庄里每个人全都战战兢兢的,这里有没什么可供娱乐的事情,大家无非是坐在一起聊天,说的话题也全都是魏家的那个人死了。
卢之宜不多会儿就过来了,敲门问:“楚先生在吗?”
赵邢端去开的门,楚钰秧好好端端抱着茶杯捂手。
卢之宜说:“楚先生,卢家忽然死了人,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现在大雪封山,也没办法去报官。楚先生以前在衙门里当差,肯定对这种事情极为熟悉,还望楚先生援助。”
卢之宜说的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楚钰秧当然不会像耍李氏那样耍他了,便把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卢之宜。
楚钰秧说:“先问问大家昨天晚上子时前后都在干什么比较好。”
卢之宜说:“这个好办,以后我就找个理由,将客人们全都召集在一起询问。”
楚钰秧说:“对了,打更人也找来问一问,问问他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在子时前后出入过这里。”
卢之宜立刻点头。
现在煮雪山庄上上下下就属卢之宜最忙,他进屋还没多长时间,又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说:“少庄主,老庄主的病又犯了,您快去瞧瞧吧。”
卢之宜一听,有点着急,说:“楚先生,这件事情就拜托了,卢某感激不尽。”
楚钰秧摆了摆手,说:“好说好说。”
卢之宜神色匆忙的就此离开。
卢之宜离开之后,门一关,楚钰秧就听赵邢端忽然说:“卢之宜很好看?”
楚钰秧难得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笑眯眯的说:“你这么一说,长得也还算不错呢。”
赵邢端差点被他气吐血,说:“所以你才这么热心的帮他查案?”
楚钰秧不服气的说:“端儿,我都跟你说了几次了,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赵邢端笑而不语,显然不信。
楚钰秧说:“因为他还算有礼貌。”
临近中午时分,小厮丫鬟们就来告知了,说少庄主说请大家到厅堂用午膳。
众人有些不愿意,他们现在都没食欲,谁想再吃什么宴席,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着凶手被抓住,或者大雪停了好下山去。
不过小厮丫鬟们说厅堂的午膳都已经备好了,所以大家就算不乐意,也只能过去了,总不好真的一点也不给主人家的面子。而且看小厮丫鬟的这架势,他们不过去,午饭也不会有第二份送过来了,不过去就只能饿肚子了。
楚钰秧听说有饭吃了,是很开心的。这里太冷了,必须吃点东西才能觉得暖和,不然肚子里没食儿冷的慌。
众人就纷纷往厅堂里去了,全都结伴而行,这种时候就连单独走路也是不敢的了。
坐在同一桌的仍然还是楚钰秧赵邢端他们一行人,不过他们从门口挪到了首席旁边,所以隔壁桌子的人全都换了。魏家老二,还有他媳妇李氏是坐在首席上的,就在旁边不远。尤其楚钰秧和李氏,离得简直太近了,就跟坐旁边没什么区别。
李氏一坐下就发现了楚钰秧,然后就不干了,叫嚣着要换地方。
不过现在大家已经够烦的了,并没什么人搭理她。李氏嚷了一会儿,自己生了一肚子气,最后还是在那位置上坐下来了。
卢之宜恐怕是被事情耽搁了,还没有过来。管家倒是先来了,抱歉的说道:“老庄主的旧疾犯了,少庄主和大夫正在给老庄主诊治,众位请先用午膳,一会儿少庄主就到。”
赵邢端一看这架势,估计其实卢之宜只是想用午膳的理由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菜肴都端上来了,为了给大家压惊,竟然比昨天寿宴的菜肴还好不少。楚钰秧一瞧就没眉开眼笑的,估计只有他吃的最开心了。
小厮丫鬟还在不断的鱼贯而入,将新做好的菜肴摆放到各位桌上。
隔壁桌的李氏忽然干呕了一声,说:“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这么恶心,太恶心了,别端上来,拿走拿走。”
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说:“这是东坡肉。”
“看着就恶心,都是大肥肉,让人怎么吃啊?”李氏挑剔的说着,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还不断的用另外一只手扇风。
魏仲文小声说:“要不放远点,就闻不到了,可能有别人想吃。”
李氏一听就火了,说:“这种猪食谁会吃啊?我是不是你媳妇啊,你怎么竟帮着别人说话。”
一桌子人都很尴尬,结果那盘子东坡肉就没能上他们的桌。
楚钰秧一瞧,眼睛就亮了,说:“他们不要,就放我们桌子吧。”
小丫鬟刚要端下去,听了楚钰秧的话,就把多余的这一盘子东坡肉也端到楚钰秧桌上来了。
楚钰秧笑眯眯看着小丫鬟道了两次谢,那小丫鬟脸一红,低着头赶紧跑下去了。
赵邢端:“……”
楚钰秧显然没注意小丫鬟的举动,他两眼冒光的盯着两盘东坡肉。看来卢家的大厨子手艺不错,东坡肉做的看着就诱人,晶莹剔透的。
楚钰秧不客气的夹了一块,两口吃掉,赞叹道:“端儿,好吃。”
赵邢端并不偏爱这种肥肉,不过看楚钰秧吃的带劲儿,竟然有点被感染了一样,也就夹了一块吃,味道的确还不错,不差于京城王府里的厨子。
楚钰秧一连吃了好几块,大有种风卷残云的架势。
隔壁的李氏冷笑了一声,说:“下九流就是下九流,吃这么恶心的肥肉,你到底懂不懂养生啊?”
楚钰秧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不急不缓的嚼着,嘴巴鼓鼓的说:“阿姨,我跟你说吧,我以前一邻居,那老爷爷活了一百二十岁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氏一愣,不服气的说:“难道他天天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因为……”楚钰秧眨眨眼,真诚的说:“他话不多,而且从来不管闲事。”
本来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老大爷长寿的秘诀,哪想到楚钰秧的后话竟然是这么一句。
李氏愣住了,瞬间就明白过来,楚钰秧实在戏弄自己。
旁边有人后知后觉,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此一来,李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如果不是旁边魏仲文拦着,恐怕李氏就要跳起来跟楚钰秧拼命了。
楚钰秧嘿嘿一笑,占了便宜觉得心情愉悦,眼看着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东坡肉了,他立马伸筷子要夹。
不过有人动作更快,楚钰秧筷子刚伸出一半,最后一块肉已经被旁边的赵邢端给夹走了。
赵邢端动作也不显得有多快,看起来有优雅极了,在楚钰秧哀怨的目光中吃了最后的东坡肉。
楚钰秧说:“端儿你怎么跟我抢吃的。”
赵邢端说:“你的话很多,而且总喜欢管闲事。”
楚钰秧说:“没关系,一百二十岁太久了,我只要活到一百一十九就满足了。”
就在大家基本上都吃饱了的时候,卢之宜才姗姗来迟,总算是露面了。
卢之宜给大家道歉说来晚了,然后就切入了主题,说:“为了方便查案,也为了找点找到凶手,让大家全都放心,请大家告知一下昨天晚上子时前后的行踪。”
众人虽然不乐意被问,不过也想要早点找到凶手,所以就全都说了。
昨天寿宴上就出了事情,回去之后已经很晚了,大家全都闹腾的累了,子时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睡着了,都没有出房间。睡觉这种事情,有人能作证的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等大家都说完,其实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
问完了话,厅堂里还是很安静的,大家似乎都在思索谁是凶手。
有个人忽然说道:“没准凶手根本不在我们当中,而是卢家的人。”
他说完了就有几个人躁动不安起来,说:“没错,你们在山上住了这么久,突然办寿宴,现在想想太可疑了。”
卢之宜一听,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客气的说:“朱伯父和吕伯父这话小侄可不爱听了,我已经刚才让管家把下人们全都叫齐了,如果有人怀疑,可疑亲自去问话。”
第一个开口的人叫朱兴常,听起来和煮雪山庄还有点交情。第二个开口的叫吕深,他们同坐在一桌,看起来以前也是认识的。
早上那会儿有一伙人急着要下山,其中就有这两个人在,不过那伙人现在也全都坐在这里了,毕竟大雪封山,他们走出没多远,只能又回到庄子里来。
朱兴常冷哼一声,说:“问话自然是要问的,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用,你们嘴里头没有实话。”
卢之宜很生气,但是念在他们好歹辈分高,所以并不表露出来。卢之宜让管家把所有下人全都带过来,就带到厅堂的外面,聚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问话。
楚钰秧托着下巴,眼珠子转来转去。
赵邢端说:“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很冤枉。”楚钰秧说。
赵邢端说:“你眼珠子转的时候,难道想的不是坏主意。”
楚钰秧说:“我眼珠子转,说明我在高速思考,这是我聪明的表现。”
赵邢端笑了一声,不过显然不是赞美的笑声。
负责在客人厢房附近打更的人说:“昨天打更是我负责的,子时左右,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我也没看到有人从那院子里进出。”
然后是一个小厮说:“昨天老庄主子时左右突然犯病了,一直咳嗽喘不出气来,住院那时候几乎没人睡着,都在忙乎这呢,大家都能作证。”
旁边的丫鬟附和的点头。
庄子里的大夫也说昨天卢铸半夜犯病,所以他们都没睡,忙活了好久,一直到天快亮了,这才消停下来。
那朱兴常说:“大家都说了,现在就差卢少庄主你没说行踪了吧?”
卢之宜听他针对自己,不慌不忙说:“昨天祖父子时左右旧疾复发,不能入睡,我听说了立刻就赶过去陪在左右,小厮丫鬟管家和大夫都在旁边,直到天亮才回去休息的。”
楚钰秧托腮说:“看来这位卢少庄主,还是个孝顺的呢。”
赵邢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楚钰秧皱眉,说:“大家的说辞都很正常啊,虽然好多人没有证人,不过睡觉的时候找出证人才不正常,完全想不透啊。”
赵邢端听楚钰秧说想不透,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皱眉。
事情全无头绪,大家只得散了,一整天倒是过的平安无事,没有人在被杀死。
天黑的很早,因为雪大,天一黑了月光也没有,煮雪山庄里显得特别的阴森。
一到了晚上,大家全都不出门了,外面只有小厮丫鬟还在走动,然后就是打更人的敲着梆子的声音。
赵邢端从外面回来,刚去吩咐了自己的随从,这几天再探查一番煮雪山庄。
他推开门走进来,绕进里间,就看到楚钰秧已经裹着棉被坐在了床上,冻得鼻尖都红红的。
赵邢端一瞧,瞬间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种种……又有点不自然。
赵邢端说:“你这么早就要睡了?”
楚钰秧说:“不是啊,我是觉得冷,所以裹上被子而已。”
赵邢端虽然和楚钰秧说着话,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赵邢端想着,今天晚上或许自己应该让楚钰秧到外间去睡,以免……
不过昨天半夜刚发生了命案,凶手还不得而知,让楚钰秧在外面睡实在不安全。
难道自己要去外面睡?赵邢端这么一想脸就黑了,他堂堂端王爷,有一天要在外间睡丫鬟小夜用的小床榻?
纠结了几个时辰,最后赵邢端还是没有把楚钰秧丢出去,他们两个继续同床共枕的第二个夜晚。
楚钰秧还是睡着之前特别的规矩,睡着之后就特意的肆意。
不过这次,楚钰秧都没有肆意多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一下子就给吵醒了。
有人高声喊着:“抓到凶手了,抓到凶手了!”
楚钰秧一阵迷糊,脑袋又昏又涨,坐起来问:“现在几点了?他们说什么呢?”
赵邢端已经披衣而起,快速的穿好衣服,说:“刚过了子时,外面有人在喊凶手被抓住了。”
楚钰秧揉了揉眼睛,终于醒过闷来了,也赶紧穿衣服,说:“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他们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好多人了,有的人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跑出来了,有的人其实干脆还没有睡下。
大家全都往隔壁的院子跑过去,估计凶手就在那里。
楚钰秧他们也快步走了过去,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多的人,打着灯笼灯火通明的。
楚钰秧挤进去,问:“怎么回事?”
站在他旁边的正好是魏仲文,小声的说:“听说凶手行凶的时候被抓住了。”
“行凶?”楚钰秧一愣。
魏仲文叹了口气,说:“是啊,那位朱兴常朱爷被杀了。不过好在凶手杀了人没来得及跑掉,就被抓住了,还抓了个显形。”
楚钰秧立刻问:“凶手是谁?”
魏仲文说:“就是那个叫吕深的。”
魏仲文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所以知道的比较详细。
他说刚才子时刚过,他还没有睡着,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好多同院子的人都听到了,全都跑出来查看情况。他们发现喊声是从朱兴常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推门一瞧,朱兴常坐在外间茶桌边的椅子上死了,胸口被刺了一剑,好大一个血口子,鲜血一地。
而众人口中的凶手,就是吕深,就坐在死者对面,一脸的惊恐和呆滞。吕深的右手食指上全都是血,茶桌上赫然有两个用血写成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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