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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索林综合大学采取的是学分升学制，除了学生选择的专业必修和选修课外，野外实训和实地军事演练也必须达到标准的30课时，实训课程是按天来计算课时。也就是说，每一年索林军事相关专业的学生想要升学，必须进行30天有效的野外生存训练。训练达到75分以上，才能得到实训课程的学分，90分以上才有优秀。
野外实训分为很多种，有陆地极限生存，有原始星球勘测，也有太空机甲战斗，一部分表现优秀的高年级学员甚至会直接被挑选到前线，参加边防战役。
实训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对于军事相关专业的大部分人来说，这部分课程却比那些所谓的文化课好得多了。
力量和拳头让这些热爱军事的男人热血沸腾，而文化课却是一部人永远的噩梦，特别是像《星际政治与各国历史》这种不得不修又冗长枯燥的课程。
“有谁能分析一下麦克·德雷当选阿拉卡联邦总理的原因吗？”劳伦斯教授环视四周。
这门《星际政治与各国历史》归劳伦斯教授授课。
讲台下方鸦雀无声。
“我不想听那些政治博弈，真正从政治博弈上去分析，你们也不见得能够给我分析出什么东西。我希望你们尽可能地表达一些新的观点，用你们自己脑子想出来的，而不是从星网摘抄的结论。”
劳伦斯教授微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没有人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吗？”劳伦斯教授敲了敲从上课开始就没有翻开的书本，那些躁动的学生们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开始感到为难。
在课堂上依旧沉默一片的时候，劳伦斯教授走下了讲台，他站在第一张课桌的旁边，很平静地开口说：“也许你们认为在课堂上谈论邻国的政治并不合乎时宜，甚至你们很多人还在心里认为，哦，阿拉卡联邦的政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军事专业的学生，将来只负责打仗。”
他环视周围一圈，视线在某个点微微停留又极其自然地转开。
“今天，我想教给你们的很重要的一点——军事是政治的一部分，战争是政治的一种延续。用更通俗的话来讲，军事是政治的保护/伞，是人体的骨架。政治是军事的发动机，是人体的肌肉。它们之间永远有分不开的关系。”
“如果你们将来只想做一个普通士兵，你可以埋头苦学你的机甲操作、机甲维修、战舰操作，但如果你的理想比士兵要高一点，那么现在的这一门课，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认真地去听。”
劳伦斯教授的话说完后的几秒，整个课堂都安安静静地听不出一点声音，可是几秒后，却爆发出一阵议论。
劳伦斯教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能够进入索林综合大学的军事专业的学生，又有哪一个是想要只做一个小兵呢？
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家族，都对他们的未来寄予厚望。
劳伦斯教授的话显然是挠到了他们的痒处。
而课堂上终于有了身先士卒的发言者。
“我认为麦克·德雷能够当选阿拉卡总理的原因跟他的政治主张和本身的家庭背景有分不开的关系。但他本人性格比较固执，在和米迪亚联邦的谈判过程中也没有为阿拉卡赢来更多的优势，连B322矿星也没有从米迪亚手里要回来。在未来三年内，如果他无法做出更有利的举措，仅凭这一项，就会使他的支持率变得岌岌可危。”
劳伦斯教授露出了笑容，“你说的没错，麦克·德雷这一次外交上的失败，的确会是他从政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比如麦克·德雷在与米迪亚总统谈判的过程中，因为双方争执不下而当场摔了桌上的玻璃杯。”
讲台下的许多学生倒抽了一口冷气。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沉不住的人。你们应该知道摔碎玻璃杯在米迪亚联邦这样的传统国家代表了什么。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力量的挑战。米迪亚的总统先生当然不可能不理会这样的挑衅，尤其是事关利益的时候。”劳伦斯教授故意吊起了人的胃口。
学生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劳伦斯教授所讲的八卦让他们渐渐听入了迷。
“米迪亚的总统先生接受了挑战，因为阿拉卡联邦主要由雅尔曼兽人组成。总理阁下也是有兽形的，按照习俗，米迪亚总统可以选择一台轻型铠甲。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叫人大吃一惊。”劳伦斯教授吊足了胃口后才开口道：“麦克·德雷自动认输，放弃了决斗，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教授，您就说吧！”下面一个激动的学生当场就嚷嚷起来了。
“因为他的兽型是一只七星瓢虫。”
学生们全都愣住了，接着，哄堂大笑，那笑声几乎要掀翻房顶了，他们真的是第一次听说，阿拉卡联邦的总理先生兽形会是一只瓢虫。而他们的劳伦斯教授竟然敢把这样的秘辛当场讲出来，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劳伦斯教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好了，大家安静下来。我们回到正题上，刚刚那位同学讲的很不错，但他的着重点在麦克·德雷先生将来的从政之路，有人想说说他之前是怎么做到的吗？”
许多人都开始发言，劳伦斯教授也对他们的发言做出了点评，然后，他向凯斯·埃文斯特提问了。
并不完全让人意外，这样的事情，在开学的三周以来在各个科目的课堂上已经频繁上演了。
“凯斯同学，你来说一说。”
凯斯恍惚了一会儿，像是刚睡醒一样隔了两三秒才站起来，然后又停顿了两三秒。
在周围的学生都以为他会沉默到底的时候，凯斯开口了。
“因为他的固执。”他翻了翻手里的课本，平铺直叙地说：“在阿拉卡联邦很大部分人都支持用战争解决政治争端时，他坚决表示了反对，并且到处去演讲，甚至上了电视台去公然提出反对意见。当时，他遭到了很多人的指责，甚至还有人朝他扔大粪弹，做死亡威胁，但他始终坚持己见。而后，阿拉卡联邦在战争中频频受挫，虽然最终赢得战争，却损失惨重。很多人都后悔了。那些后悔的人和曾经支持他的人都成了他上台最有利的支持。他的固执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回报。”凯斯停顿了一会儿，“所以，当领导的人一定要有点定力，千万别去做墙头草。”
凯斯得出的结论，让人又好笑又吃惊，然而在笑完了之后，许多人却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凯斯在课上的观点很少切合那些正面的东西，但往往又有着奇妙的角度和令人惊讶的结论。劳伦斯教授虽然没有给他点评，看他的眼神却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这样的特殊无法瞒过每一个人的眼睛。
在索林这样学生派系复杂，竞争激烈的学校，被教授刮目相看不见得是件好事。
在凯斯坐下之后，又有许多人暗暗地打量他。
下课铃声一响，凯斯一改在课堂上的昏昏欲睡，飞快冲出了教室，随即就有两个人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讲台上，被重重学生围住的劳伦斯教授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开始继续回答学生的提问。
二十九
索林的正式课程进入第三周，凯斯已经习惯了这种课后的追逐。
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里斯特，他伸手扯了里斯特一把，随手打开一扇教室的门，拉着里斯特闪身进去，整个过程几乎在眨眼间完成。
里斯特挑了挑眉，凯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顺手还把他往下拉了拉。果然，没过几秒钟，跟着他的两个男生跑了过来，正好停在教室门口。
“人去哪了？刚刚明明看到他拐到这条走廊的。”
“是不是你看错了？我怎么没看见，这个埃文斯特现在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下课的时候走道的人又多，说不定他是往另外一边拐弯了。”
“不会吧，我明明看见他往这边来的。”
“今天再不逮住他，就没法跟加文学长交代了。我真不明白，学长为什么偏偏看上他？”
昏暗的教室里，里斯特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凯斯。
凯斯干脆揽住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也想不通，加文学长为什么会想要把里斯特身边的特招生招进护卫队，连教授们都对他另眼相看。”
“里斯特也护着他，学长根本就没有机会吧。说来也是奇怪，当初里斯特明明是追着学长的，现在两个人竟然抢起同一个特招生，真不知道那个埃文斯特到底是哪里入了他们的眼。”
教室里，里斯特朝着凯斯眨眨眼，凯斯连忙捂住他的嘴，防止他笑出声。
“你说，他会不会就躲在这几间教室里？”其中一个男生忽然说。
“你傻了？这几间教室都需要电子卡识别才能打开的，没有教授的允许，谁能随便跑进去？”
“说的也是，那我们往那边再找找。”
两个人边说着走远了。
里斯特拍了拍凯斯的手背，凯斯这才松开手。
“我差点被你憋死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凯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不是你说让加文·罗迪斯自己来堵我，我用得着这样吗？”
“他这个人很要面子，找你几次你不理他，他就消停了。”
“他是自己没来了，就是派了几个跟班成天轮着班的堵我，这堂课是公共课，他们要堵人更方便，你又被西拉德教官叫走了，否则还能帮我挡一下。”
“如果你实在觉得麻烦，我去找他，当面跟他说清楚。”
“有用吗？”
里斯特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加文这个人虽然要面子，但是也非常固执，他决定的事情，的确很少人能顾改变。”里斯特的语气有些复杂。
凯斯又弹了下他的额头，“发什么呆。”接着，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最近学校里都说什么吗？”
里斯特睨了他一眼，“说你是蓝颜祸水？”
“这都是什么鬼？”凯斯摆出一张臭脸，捏了捏鼻子，“我现在可是长得高大又英俊，哪里像祸水了？”
里斯特嘴角抿了抿，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起来，“有你这么自夸的吗？你现在充其量只有身高，还是勉强合格的水平，至于英俊，英俊在哪里？”
凯斯不满地盯着他，“我还不满二十岁，还有成长的余地！你不能就这么判定我的生死。”
“好吧，我们不在这上面做文章，那些家伙不就是说我跟加文为了你都争红眼了吗？你就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凯斯‘嗤’了一声，“是啊，反正被说说又不会少根汗毛。”
里斯特咳嗽一声，勉强平静下来，“对了，最近你的头晕好点了吗？”
凯斯眉头一耸，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是间断性的，而且我总是犯困，有时候明明集中注意力在听课，但是忽然意识就像游离了一样，应该是上次精神力损耗过度的后遗症。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最近脑子里总能冒出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画面。”
里斯特正色，“比如说呢？”
凯斯摇了摇头，“太模糊了，清醒过来就不记得了。”他转头盯着里斯特，认真道：“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甚至有种感觉，那些事情关乎我的生命，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无奈道。
“那些事情慢慢想吧，也许你不刻意去思索，反而会有新的线索冒出来。至少我们不用再为你的精神力着急了，你大可以慢慢去想那些问题。”里斯特安慰他。
“没错，马上就要到17号了，五校联赛就要开始了，我应该把目标放到比赛上。听说皇帝有一间庞大的私家库房，藏着无数的稀有宝物和各种罕见的材料，也许里面就有人皇需要的联结元和部件。”
“我们应该找个时间跟另外三个队友磨合一下了。”
凯斯点点头，身上的光脑忽然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
“怎么了？”里斯特问低头查询信息的凯斯。
“我想我们又有麻烦了。”凯斯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史蒂文在宿舍做了什么，他们把宿舍的楼顶炸开了，现在保安处派了人去调查，卡尔教授也过去了。”
一想到他们的宿舍区域刚好归卡尔教授负责，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走吧。先回去看看。”凯斯站起来，把课椅放回原位。
里斯特跟着站起身。
凯斯一拉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加文，以及刚刚那两个跟班。
“埃文斯特同学……”
“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话，真的。”凯斯一口打断加文，“我不想加入你的那支亲卫队，对你的亲卫队毫无兴趣，对你本人也毫无兴趣，请你放过我好吗？！”凯斯皱着眉不耐烦道。他自认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加文那张脸，就想抽上去。最后只能把这归咎为天生气场不和。
“也许你可以先尝试着接触一下，有些事情不能光听其他人讲。”加文平淡道。
“其他人？你是说康奈？”
里斯特勾了勾嘴角，一言不发地盯着加文。
加文没有开口。
凯斯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人能够影响我对康奈的信任。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肉麻，也没必要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但我不希望你继续纠缠下去，这样对你对康奈都不好。我真的没兴趣成为你的收藏品，加文·罗迪斯同学。”
加文的眼神在凯斯身上停留了几秒，又缓缓看向里斯特，他出人意料地开口道：“你喜欢他？”问的明显就是里斯特。
里斯特愣了愣，眼神里缓缓透出一股嘲讽，“是又怎么样？”
凯斯差点没绷住脸。
加文的眼中透出疑惑和一丝丝茫然。
“你在说笑？”他低沉的泛着冷意的音调让身后的两个跟班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从不开玩笑。”里斯特一个侧身，压着凯斯的头，贴上了他的嘴唇。
凯斯先是睁大了眼，又瞬间反应过来，配合地伸出手扣上里斯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唇贴了唇，末了，还故意淡淡扫了眼加文。
“现在你信了吗？”里斯特挑衅地看向加文。
后者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来，再没看两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里斯特脸上的挑衅在几人离开后也跟着不见踪影。
凯斯使劲擦了擦嘴，“我操，你居然来真的，还好只是贴了一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漱口，真兄弟，这次算是为你两肋插刀了吧。”
里斯特横了他一眼，“小时候又不是没亲过？”
凯斯顿时被他堵得没话说。
里斯特说的没错。
在他们年幼不知事的时候，里斯特夫人特别爱逗弄他们。
那时候刚刚认识的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没少在里斯特夫人背后朝对方使坏，而每当忍不住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里斯特夫人必定要虎着脸让他们互相亲一口，发誓以后要和平相处。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只得胡乱糊对方一脸口水，有几次是真的亲到了唇，而后又少不了恶心地揍对方。
所以初吻什么的，早就没了。
亲一口，也纯粹当成恶作剧了。
只是被恶作剧的那个人恐怕就不是那么想了。
凯斯回想起加文·罗迪斯当时看他的眼神，那真的不像是要招揽他，完全一副要宰了他的模样。
不过就算如此，凯斯也没打算帮加文·罗迪斯说话。
里斯特才是他的手足兄弟，他曾经在里斯特夫人面前发过誓，要一辈子爱护这个兄弟，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如今，当然要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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