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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阿竹闭着眼睛,将他的腰带先解下来。
重新给那人换了药,他神智清醒许多,对着唐白和阿竹呵斥:“……离远点……。”自己努力慢慢的费尽力气,挪到角落。
那人像是没听见一般,耗费了力气又昏睡过去。
唐白看着他的腰带,一指宽的腰带侧面,一块亮闪闪的金牌镶在里面。她犹豫了一下捡起来,用牙齿咬咬,又看看上面写的“赖造督密卫”的小字,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令。
“明日替他多交三日的房钱,我们赶路。”唐白将腰带整个扔在那人身上:“恶心透顶。”
督密院是朝廷设立的监察机构,偶尔听爹爹讲过他们的严苛与酷刑。
阿竹有些不忍:“他的伤口还要换药……若是让人察觉,会不会……”
“阿竹。”唐白不想再隐瞒,指着那腰牌对阿竹苦口婆心:“这人我认识,不是皇亲贵胄就是朝廷高官,如今你也看见令牌了——督密院的人。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当满门抄斩。”
阿竹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低着头喃喃道:“可奴婢总有些不忍心。”
“若非于心不忍,我也不会带他上路。”唐白劝慰:“若是他死得时候跟我们一起,那我们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可若是他被追杀的人捉回去!”阿竹眼中含泪:“小姐。”声音里带着哀求。
“若是那些人有本事抓他回去,咱们带着他,就更麻烦。”唐白一开始就想到这个可能性,对阿竹说:“要是被认出来,那个幕后主使,会放过我们吗?要么杀了我们灭口,要么,栽赃嫁祸!他在离扬州府不远的密林被人追杀,说明杀他之人的势力在扬州府。我爹是扬州府总兵,他出了事,我爹难辞其咎,何必惹得一身骚?爹爹势必要被牵连进来。”
听到小姐提老爷夫人,阿竹这才明白事态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下了决心一般:“小姐,我听你的。”
没瞧见被安置在最远处墙根的男人,睁开眼睛瞧了一下,旋即又无力的闭上。
一夜好眠。
唐白伸个懒腰,准备翻身眯瞪一会儿,耳旁传来阿竹的惊呼:“小姐,那人不见了!”
阿竹是早上醒来准备替他换药时发觉的。
唐白忙起来瞧,又看了看痕迹,走向厢房的门,道:“在外头呢。”那人不知道何时自己扶着墙站起身,慢慢爬出来,想必是累了没力气,刚爬出门就倚在门槛上大喘气。
“小姐。”阿竹叫了一声,用口型问道:“还丢不丢?”
唐白静默不语。
他大概是听见她们对话,想自己离开的。
唐白有些内疚。
农户一家已经去田里干活了,灶上给她们温着稀饭和小菜。唐白和阿竹用了,又喂那人用了些。
重新给他换了药,阿竹很是高兴:“伤口慢慢浅了。这几处深的地方也不流血了。”
却不敢再说带着他的话。
唐白过来瞧了伤口,半响才做了决定道:“在这里休整一天。”若是有人追来,就撇清关系先自保。若是没人追,就姑且带着他。
唐白用匕首把他腰带上镶嵌的督密院的金牌先撬了下来,放在包袱里面收好。
翌日一早,阿竹跟农户将那人抬上独轮车,又要了一根麻绳,将车把手拴好背在肩上省力。
农户赚了银子挺高兴:“两位小哥,祝你们大哥寻得良医,早日康复。”又跟媳妇感慨这三兄弟感情深,出手大方,就是都长得太黑了点。
阿竹这一天没洗脸,憋得慌,经过一条小溪流,哀求似的瞧着唐白。
“他快醒了。”唐白只说这么一句。她其实也脏得受不了了,强自忍耐。
阿竹悻悻的用布巾将脸裹上,将那人拖到一大棵树荫下歇息,自己掰着干粮吃。
远处有马驰过,嘶鸣着朝她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阿竹吓了一跳,唐白立时警觉的起身,四处望有没有藏身之地。
片刻后下令:“上树!”这人当初能躲过追杀,也是靠上树。
阿竹想,上树是个好办法,可是怎么上啊。
听了唐白几句话,阿竹几步攀爬上去,将栓车的麻绳从粗壮的树干上垂下来,唐白将它紧紧绑着那人的腰身,阿竹纵身一跃,使足了力气,一下一上,将那人吊上去拉紧,又爬上去用绳子将人捆紧在树干上,拉了些树枝树叶遮住,跳了下来。
刚做完这一切,几匹快马驮着几个男人奔过来,冲他二人瞧了许久,问道:“可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
阿竹低头不敢对视,压粗声音:“未曾。”
为首的男人用马鞭挑了挑她们的独轮车和麻袋,看看她们的装扮,疑惑道:“这是做什么用?”她二人穿着唐家大哥的衣裳,上好的料子,跟这车非常不搭。
唐白也低着头,压粗声音道:“小的们要赶去高邮县喝亲戚家的喜酒,昨日投宿农家,我将脚扭了,小的弟弟用独轮车推的我。”她说着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用手一指:“就在前面不远处。”
身后一人便道:“快走吧,别在这等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耽搁。先前咱们脚程快,怕是追超过了。现在折回来还要细细寻找,没时间啰嗦。”
为首之人听了点头,一群人又打马扬鞭离去。
阿竹额头上脑门上全是汗,倚着树干坐下来,喘着粗气。
唐白抬头望去,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深邃幽暗的瞧着她的眼眸深处,屏气凝神,紧抿薄唇,直勾勾的甚是骇人。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折腾,有些长好的迸裂开来,又渗出很多血迹。
唐白沿着溪流看了一会,又打开地图瞧了许久,对阿竹道:“我们要放弃官道了。”
那些人明明白白是在寻人,不管是不是寻他,定会沿着官道仔细搜查,等他们问到农户家,若是农户照实说了,就立即会追过来。
阿竹也明白其中利害,点点头,连干粮都顾不得吃,一应收了起来,将那人放下,用独轮车推了,渡过小溪流,往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与官道是平行的,只不过挨着大路,因此人迹罕至,全是及腿深的灌木和荆棘。
唐白在前面用匕首开路,阿竹跟在后面推独轮车,走得甚是艰难。
不多时,身上的衣衫和包袱都被割破了。
阿竹咬紧牙关,一步深一步浅,艰难前行。
夜幕降临,也没走出树林,反而听不远处有野兽忽高忽低的叫声。
撕了些干粮裹腹,又将手上和脚上细碎的伤口上了药,主仆二人割了一些艾草铺了一个圈。
这才选了一处深草窝躺下,将独轮车隔在中间,再垫上麻袋在对面安置了那人。
唐白低声道:“他伤势明显好转,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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