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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正声薄唇抿紧了又张开,男人已经老了,但是他也年轻过,谁都有过刻骨铭心,她他也不例外。
但要他说出那一段过往,他只觉得那就像是给他处以极刑一般,他有些受不了,真想钻进一个角落里,然后就再也不出来。
温子期也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杯,绯色的薄唇微微的抿成一条直线,她不想逼温正声,但是,她是真的想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子期,爸爸选择让白兰假装你的母亲,就是害怕,有朝一日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会受不了。我是想让你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但是对不起,因为我,让这个计划彻底的破灭了。一切都是因为我,你的妈妈,是一个好人,她是我这辈子遇到的一个最好的人。”
温正声伸手蒙着脸,表情有些痛苦。
他动了动嘴唇,继续道,“子期,你妈妈叫江芸,她的人和名字一样,淡的美的,让人心动。我能够跟她结婚,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料想到的,就仿佛是我做了一场大梦,但是后来,又是我亲手打碎了我的美梦。”
当初他和江芸结婚,他在江家的帮助下开了一家新的公司,背后有靠山,他又肯努力,后来就步步高升,成为了温大总裁。
但是职位越来越大,他每天的应酬就越来越多,有一天他喝醉了酒,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就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哭兮兮的女人。
她说自己的清白没有了,要他负责任。
可是他已经有妻子了。
当时温正声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冷静下来,他恢复了平时工作时候的一丝不挂的模样,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
那个时候他和江芸已经结婚两年多了,孩子也一岁了。
他觉得对不起江芸,所以从那以后,总是抽出时间来陪她,比以前更加宠她,有一次江芸玩笑说,“阿声,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手指紧紧地攥成一团,然后扯出一抹苦笑来,对着自己的妻子说,“没有的事。”
江芸笑眯眯,说就知道他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但是事情总有被捅破的那一天,过了两个多月,白兰突然找上门,说怀了他的孩子。
当时他就吓坏了,跟妻子说那女人说的都是假的,让她不要相信白兰的话。
但白兰把她和温正声在床上的照片给了江芸,江芸看了,吵着要离婚,他不肯,后来有一个晚上,他找遍了别墅也没有看到她,最后才在侧卧里发现她。
女人的手腕上有很深的刀痕。
血肉模糊。
鲜血凝固成血痂。
一块一块地在地上,像是彼岸花一样。
江芸就那么狠心地离开了他,也离开了只有一岁多的温子期。
后来,白兰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也对温子期很好,他只是想给子期一个妈妈,所以就和白兰结婚了。
温子期一开始不接受,但她三岁那年,从楼上摔了下去,失忆了,醒来就叫白兰妈妈了。
温子期没说话,温正声眼泪打湿了脸颊,看了一眼温子期,这才继续道,“就是这些了,子期,爸爸真的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才瞒着你。”
但是温子期现在既然知道了白兰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自然就想刨根问底地了解自己的妈妈到底是谁,他如果再不告诉,倒真的有些过分了,毕竟温子期是有知情权的。
只不过,知道了,会很难受。
而坐在一边的温子期只是沉默着,没吭声。
手里端着的茶杯被她捏得越来越紧,然后端起来欠钱地喝了一小口。
原来妈妈是这样死的。
因为爸爸和别的女人上床了,还怀了孩子。
“那白兰肚子里的孩子呢?流产了?”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也许白兰就不会找到家里来,那么妈妈也许就不会知道了。
后来的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
阳光有些刺眼,温子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着对面仿佛变成了八十岁的老人家一样的温正声,提起自己已经逝去的妻子,温正声恐怕是最难过的那个人了。
男人嗓音有些哽咽,“她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她是骗我的。”
白兰只是知道了他有钱,后来就不甘心被他白白睡了,所以想找上门来,想当他的情妇。
她也不知道后来江芸会受不了自杀,她做的那一切,就只是为了可以和他在一起罢了。
白兰说她早就爱上了他,而这句话的真实度,他当年没有怀疑,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可惜了他的好妻子。
就这样失去了她美丽的年华。
温子期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温正声,没有说责怪他的话,只是问,“爸,妈妈的坟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她这个当女儿的,都嫁人了,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见过,母亲死了,也没有去坟前祭拜过一次。
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见一见自己的妈妈。
温正声想和温子期一起去,温子期却不让,让男人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知道了地址,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告别温正声走出了温家。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附近跟随,温子期站在路口打了个车,让司机开车朝着西山墓园走去。
跟守墓人说了自己的来由,守门的大爷就把她放进去了,现在夏天天气很热,但墓地一向是阴凉到让人觉得发抖的,温子期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发冷,像是有人在朝着她吹气一般,格外的怖人。
她清晰地记得温正声告诉她的母亲坟地所在的位置,但她几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当她找到江芸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
但太阳还没有完全的落下去,只是阳光没有白日那么强烈,现在的光也是没有温度的,照在人的身上,甚至有一些发凉。
温子期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墓碑,上面写着江芸的名字,还有出生日期。
她紧抿着嘴唇,然后看着上面挂着的那张照片。
江芸和她长得很像,眉毛,眼睛,和鼻子。
真的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芸离开的年纪,应该就是她现在这般的年纪,才不过二十几岁,风华正茂,可她却选择了那样残忍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她总觉得自杀是一件很对不起人的事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亲人。
也不知道江芸死前,想的都有些什么。
会不会后悔?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她。
她多无辜啊。
一两岁时候的记忆,早就已经被她忘记了,对于母亲,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全部都被转换成了白兰的记忆。
“妈,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你在这里。地下很冷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一束花,桔梗,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本来可以问爸爸的,但是他现在已经难过的很了,我不忍心再多问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温子期站着有些累,也不想居高临下地和妈妈说话,所以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天有些冷,地上的树叶被风卷起来,吹到了一边,然后又被风卷起来,吹走……落到了阶梯的下面。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温子期坐着,下巴就搁在膝盖上,眼睛里冒着一点泪花,她想嚎啕大哭,但是却又真的哭不出来,因为对于江芸,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也就现在,她看着上面的黑白的照片,才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长的什么模样。
“妈妈,要是你在的话,也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但你却那么狠心抛下我。”
“妈妈,我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我嫁的人,不是我喜欢的,但也许以后我会喜欢他。妈,我其实挺难过的,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人生,我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牵着走了,我想一走了之,可是又好像不行,所以一切都乱套了。”
“妈妈,我是不是挺不中用的,也对不起人,我做了错事,可最后,就只能干巴巴说几句对不起。妈,我好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来,我希望我曾经可以努力一点,不至于到了那个时候,我只能找别人帮忙。”
“妈妈,你是不是想问我他人怎么样?他挺好的,真的,就是偶尔会跟我发脾气,凶我,但过一阵子,就又会软下来。对他,我觉得好奇怪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也许是缘分?但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相信缘分的。就算是缘分,也是孽缘吗?”
“妈,你笑起来真好看,可我真想抱抱你。”
“好冷……妈妈,我改天再来看你吧,我再不回去,他可能要着急了。”
“忘了跟你说。他叫霍靳北,一个还不错的名字。”
说完,温子期从地上起来,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转身打算下山。
但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
把她吓了一大跳。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眯了眯眼睛,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那个人影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站在那的人,是顾郁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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