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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改嫁您给这么多嫁妆,比给孙媳下聘还多两倍,倘若庄大人知道此事,不晓得他会不会后悔帮您?”迟妈妈一句玩笑话,又将太夫人的思绪拉回到那惊魂一夜——沈予行刑前的头一夜。
别看云府坐落于烟岚城,离皇城京州山高水远,可她谢描丹却对京州的局势了若指掌。当是时,她原本已经按捺不住,派人把免死金牌送去了诚王府,想让聂沛潇代为执牌救人。
可谁料暗卫刚一出发,庄相却在此时主动传递消息,道是靖义王入宫说项了!
于是,去诚王府的暗卫又在半路上被截了回来。
“庄大人此次能主动联系您,倒是很意外。”迟妈妈说道:“我原以为他是国丈,必定偏向天授帝。”
“他虽是聂七的岳丈,也是承儿的岳丈。”太夫人沉声分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府若是受到牵连,怡然能有好么?这道理庄相肯定明白。”
太夫人笑叹一声,继续说道:“何况庄相名满天下、忧国忧民,聂七若当真杀了沈予,北地百姓必起民怨、北地将领也会心生嫌隙……单凭这一点,庄相便不该坐视不理。”
于公于私,左相庄钦都不应袖手旁观,太夫人只嫌他出手太慢了!险些让云府损失了那块免死金牌!
提起此事,便不得不想起聂沛潇。“比起庄相,让我更意外的是聂九……从前倒是小看他了,没想到他能说动靖义王。”太夫人语中不乏意外与遗憾:“只可惜他生在帝王家,否则出岫跟了他也好。”
“瞧您说的,出岫夫人嫁了威远王,诚王也娶了佩骊小姐,这不是皆大欢喜么?”迟妈妈笑着劝道:“您这么疼佩骊小姐,该为她觅得好夫婿而欢喜!”
“是啊!”太夫人远目看向门外,眯着眼睛道:“但愿他能与佩骊相敬如宾罢!”
自此之后,时日过得飞快,离信侯府也在一片喜庆氛围中等到了九月。
这期间,云府给小世子摆了满月酒、百日宴,也将沈予和出岫成婚的“六礼”完完整整走了一遍……再加上嫁妆的置办和几次宴客,直把新上任的总管竹影给忙得焦头烂额。
所幸新晋的总管夫人竹扬是个贤内助,不仅主意颇多,做事也有条不紊,倒是给竹影帮了不少忙,也让太夫人大为意外。
“原本想着竹影资质欠佳,锻炼几年勉强能用。没想到竹扬倒是个利落人,弥补了竹影的不妥之处。”太夫人这一次才算真正放心了,说话的语气也比以往愉快几分:“从前她是最出挑的女护卫,如今生养孩子之后长进挺大,也能做管家夫人了!”
“还不是您眼光好!”迟妈妈不忘恭维主子。
“你老归老,嘴倒是挺甜!”太夫人对迟妈妈佯啐一口,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竹影,他就来了。从前他是一直守着知言轩,如今做了管家,反倒要在霁云堂、荣锦堂两头跑,这让他颇为不习惯。
“太夫人,嫁妆置办齐了,请您过目。”竹影恭恭敬敬地将礼单递了上去,心中难免觉得忐忑,唯恐太夫人挑出错来。
太夫人伸手接过厚厚一叠礼单,立刻蹙眉:“这么厚?”
“这是专门给您誊抄了一份字大的,用了七张纸。婚仪上用的礼单一式三份,全是按照老规矩写的,只用了三张帖子。”竹影连忙回道。
太夫人这才略显满意,点了点头。她年轻时过于操劳伤神,如今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可眼神儿却大不如前。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单独给我抄一份儿?”太夫人捏着一摞礼单,向竹影问道。
竹影很是惭愧地低下头去:“是……竹扬想到的。”
“你倒是娶了一房好媳妇!”太夫人如是评价,继而再道:“我如今看着,竹扬比浅韵更好,与你更加般配。若是你当初娶了浅韵,我瞧她那性子,未必能做好你的贤内助。”
提起浅韵,竹影愣了愣,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这都陈年往事了,您就放过我罢……”
当年他痴恋浅韵,奈何对方无动于衷,后来他求娶竹扬,本想着彼此也算同道中人,必定能相敬如宾……
岂料真是娶到了一个好妻子。他感到很知足了,也很感激。
竹影从前是暗卫首领,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沉默寡言、冷面冷心,眼下说起浅韵,他的神色有了不同以往的变化,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太夫人和迟妈妈皆是一阵发笑。
别说这两位老的不适应,竹影自己也不适应这种改变。做云府总管与做暗卫首领不同,他须得笑脸迎人,说话也得缓下语气,平日里需要张罗的事情太多了!
所幸他现在做了父亲,性子比以往温和些,又有竹扬从旁指点,也没出什么大错处。
太夫人打趣了竹影半晌,这才眯着眼睛低头细看,将每一页礼单都逐一过目:
田产房产、首饰珠宝、摆置陈设、服饰布匹、起居用度等这些必备之物,每一项都满满占了一页纸,正好不多不少五页礼单;
其余两页则写的是一些小件物品和古玩珍奇,大大小小也能凑了整整两页;
另有黄金白银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取“长长久久”之意,没有写在礼单之内,是太夫人私下交代的。
“这嫁妆办得挺细致了,你初次做这差事,还算不错。”太夫人给出了正面评价,也让竹影暗自松了口气。
“眼下嫁妆都放在何处?”太夫人再问。
“芳菲园、吟香醉月园、静园这三个园子,全部都放满了。”竹影回话,又补充道:“那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的黄金和白银,没有放在嫁妆里。我已经告诉了闵州的当家人云潭,让他直接从北地的钱庄里支取,省得路上抬来抬去,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被人顺手牵羊。”
听闻这番布置,太夫人再次点头赞道:“不错。你也算上道了。”
竹影没再接话,迟妈妈在一旁听着,却是咯咯地笑起来:“从前侯爷夫人嫁过来时,嫁妆一个芳菲园就足够存放了。如今您给出岫夫人的嫁妆,足足放了三个园子不说,还不算那真金白银……啧啧。”
听见迟妈妈如此打趣自己,太夫人只咬牙切齿地道:“便宜了沈予那小子!赚死他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迟妈妈立刻笑着反驳:“就凭威远王对出岫夫人的一番深情,不仅不会动她的嫁妆,还会将自己的家产全部贴过去。”
“夫人的嫁妆她自己留着,威远王的东西还是她的。”迟妈妈笑得肩膀耸动不止,额上和眼角的细纹都紧紧攥了起来。
太夫人亦是眯起眼睛笑了好一阵,才将那七张礼单递回到竹影手中,又问:“抬嫁妆的人都找好了么?衣裳做得如何?多少人护送出岫去北地?”
“抬嫁妆人的都找好了,衣裳清一色是黑底红纹的锦缎袍子,到了北地每人加一件宝蓝色绫锻御寒棉袍;所有嫁妆都用金丝楠木箱笼装着,杆子上系着红丝缎,缎子都是咱们云锦庄自己织的;我准备动用三千护院送夫人去北地,毕竟这路上嫁妆太多,恐怕会有所闪失。”
竹影一口气禀报至此,却还没说完,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只是有几样大件的嫁妆,诸如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镜台、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貔貅搭脑黑漆衣架、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等等……这些嫁妆实在太大,又贵重,得徒手抬着,比较耗费人力。”
“看来竹影是真用心了,嫁妆都能背下来了!中间不打咳,顺溜得很!”迟妈妈咯咯再笑,在太夫人面前为竹影美言:“短短几个月,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错了。”
“他做得好是应该,做得不好才该挨训!”太夫人这一次没再夸奖下去,转而再问竹影:“陪嫁的丫鬟奴仆都定下来?”
“这……”竹影犯了难:“夫人她自己说,不要那么多丫鬟奴仆,只让玥菀跟着就成了。”
“胡闹!”太夫人立刻斥道:“她这么多房产、田产、铺子,不找人替她打理了?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不要人服侍了?北地人五大三粗心思不细,她用着能习惯?”
太夫人一连三问,又将罪名安在竹影头上:“依我看,都是你的错!她想给咱们省人手,你就由着她去胡闹?我谢描丹的儿媳改嫁,陪了这么多东西,还吝啬几个人么?”
竹影低头,不敢再解释下去。
太夫人叹了一声,再反问道:“若不是我多问一句,此事你还打算瞒着?让别人看笑话?”
“不敢。”竹影连忙回道:“夫人她自己说,她会来向您禀报的。”
“此事你就不该同意!”太夫人话到此处,忽然怒气上涌,抬手一拍桌子:“眼看还有三五天就该启程了,如今哪里去找这么多人?”
迟妈妈见太夫人当真发火了,连忙在一旁劝道:“你消消气,这本是大喜的事情,不值当生气。再说竹影他是头一次管事,有所疏漏在所难免。”
太夫人冷哼一声,朝竹影摆手道:“去把知言轩的人扒一遍!身强力壮的、聪慧机敏的,统统给出岫带上!别让人看咱们的笑话!还以为我云府手里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