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催诈刘太爷(5)

千里明月2016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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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草丛里,三麻子身边,在微弱的火光下,那具穿着青蓝色绸布大褂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一张丝网状的黄草纸,眉心上扎着朱砂豆银针,草纸在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

    显然,刘太爷已被摧‘活’。

    我头皮不由一阵发麻。说实话,尸体我已经见怕不怕,但他那身胸前印花的青蓝色绸布大褂,却令我心悸。

    这种颜色的大褂,通常都是有钱有身份的老者穿的。小时候,我跟着我瞎子大爷去讨饭,曾被一个穿这种衣服的,披着齐肩白发的老头打破头,原因是我们在他家门口台阶上坐着歇息,说我们玷污了他家的风水宝地。

    最后还被逼着我和瞎子大爷给他磕了几个头,才算罢休。

    所以,我从那时起,就对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的人没有好感。

    “郭子,”三麻子叫道,“天还没亮,我眯会眼,你好好看着点,别让那些畜生来惊了他。”

    啥,啥?我靠,死麻子真会享受呀,但这话我又不能拒绝。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三麻子合衣躺在那尸体身边,随着插在地上的那根松树枝的燃尽,他的呼噜也响了起来,由小到大,由弱到强,而且喘的极不顺溜,中间还卡壳。

    在这深更半夜,黑咕隆咚地荒山野外里,一个人守着一具半活的尸体,再听着另一个‘半死’人发出这样的节奏,感觉非常诡异而又极其不爽。

    而且……我脑子猛然一个激愣,这呼噜,会不会唤醒那死尸?

    我不敢大意,猫腰溜过去,摸索到三麻子的腿,用力推了下:“三爷,三爷……”

    三麻子却不觉,根本就不理我,依旧呼噜声连天。

    你娘,故意的还是咋的,你也没出啥大力呀,咋睡的这么死?

    我心里想着,手就用上了劲:“三爷!”

    我猛地掐了他一把,黑暗中,那身子动了一下,呼噜却仍没停。

    我靠,我气不打一处来,用力一拳打在了他的膝盖骨上:“三爷!”

    随着话落,他忽地坐了起来。

    “你别打呼噜了,小心……”

    我刚说到这儿,身子突然僵住了,因为,黑暗中,我吃惊地发现,坐起来的不像三麻子,而是一个头戴瓜皮帽,脸上盖着纸的人,而且,而且呼噜声还在响。

    我娘呀,我脑袋轰地一炸,“嗷”地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朝林子外窜去。

    黑咕隆咚,慌不择路,不抓瞎才怪了,我没跑出几步,就“咕咚”一头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只觉眼前窜起一片火星,再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感觉脑袋一阵痛疼,皱眉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还躺在林子里,且天色已经大亮,我猛然想起了诈尸的事,忙惊悸地转头望。

    目光触及到的,是三麻子那条假腿,而且,草地上还有血迹。

    心里又是一惊:难道三麻子被那诈尸掐死了?我脑袋一晕,差点又昏死过去。

    “郭子……”

    不远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像是三麻子。咦?难道他还没死?

    我顺声望去,只见三麻子倚在一棵歪把子树下,而其面前则直挺挺地躺着那具死尸。

    这到底是咋回事,他们不是在空地上吗,咋又挪到那儿了?

    我抬手刚要揉眼,指头碰到额头,一阵钻心的痛疼,让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麻子倚在树干上,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你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我懒得起身,索性爬了过去,惊悸地瞥了眼三麻子脚下的那具尸体,见他原本崭新的青蓝色绸布大褂已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的黑布棉袄。

    “你这小子,差点被你害死,”三麻子用手擦了下脸上粘着的草屑,“我再晚起来几秒钟,咱爷俩可能就都没命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头皮不由一炸:“咋的,他……真起来了?”

    我想起昨晚那一幕,仍感觉后怕。

    原来,昨晚在黑暗中,我推的,捣的,不是三麻子的腿,而是那死尸的。我们都知道,膝盖是人体神经最敏感的地方,你即使自己敲自己一下,腿也会不由自主地弹起来。

    而死尸,尤其是已经处于半诈的死尸,你用力敲那地方,即使他没感觉,也会神经抽动,不自觉地动弹起来。

    我再举个例子:人在火葬的时候,一送进火炉,在燃烧的那一刹那,尸体都会忽地坐起来,但那不是活,而是筋萎缩。不信您问问火葬场的司炉工,或百度查一下。

    我把那死尸捣坐起来并不可怕,因为他不是诈,是腿大筋抽动,我若不“嗷”地一声,连哭带喊狼狈逃窜地话,也没事。

    可偏偏我那么做了,那尸体就这么诈了,忽地直挺挺地站起来,摇晃着就追我,但因脸上还盖着纸,眉心上也插着朱砂豆针,所以才和平常人走夜路那样,始终看不清周边情形,也就跑不起来。

    幸亏三麻子及时醒来,单腿跳起来,追上去想伸手摁住他眉心上的银针,但那尸体是在运动中,三麻子又是个瘸子,跳了几次没弄住他,情急之下,一咬牙,从后面把他抱住,一同摔倒在地。

    但他哪有诈尸的神力大呀,就在诈尸双手刚要卡住他脖子的一刹那,他的手也死死摁住了诈尸眉心上的那根银针。

    这样,才又让死尸不动了。

    我娘,我听的后背一阵阵发凉,这特么太惊悚了,这活,一般人真做不了。

    我和三麻子坐在树下歇息了半天,看看太阳已出来了,又望望山脚下的小道上有了赶路的人影,这才叹息着,起身把那具尸体又拖到了半人高的草丛里隐蔽起来。

    太阳渐渐高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三三俩俩地多了起来,推车的,挑担的,还有赶着驴的,走的都很匆匆,快过年了,他们应该是去城里卖东西或买年货吧。

    三麻子坐在地上,眯眼瞅着远处的小道,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你好好看着从北面来的车辆,不论是马车、轿车、还是大卡车,只要是车,咱望见它们的影子了,你就赶紧下去,找几块挡路的石头,扔到路中间,然后再跑路沟里藏起来,注意,别伸头让死尸错抓了人。”

    三麻子不紧不慢地叮嘱着我,眼睛却始终望着远处。

    “那,那万一诈尸抓不到她呢?”我不想让“大花瓶”死,所以还要探三麻子的后续手段,以便有应对的办法。

    “没有万一,这次弄不死她,下次肯定逃不了她。”三麻子咬牙切齿地道。

    我娘,看来这杂种真下了决心一定要她死了。

    我恼火地紧咬了下嘴唇,不吭声了。

    这局,老子一定要搅,要不,对不起“大花瓶”那两个大奶和雪白丰满又柔软的屁股,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种子。

    只是,到时不知他们会怎么做了,这还得老天爷保佑。

    我正心思着,三麻子突然低叫了一声:“那是啥?”

    我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望去,只见远处小道上,一个不大的黑点在慢慢往这移动。离这儿约六七里地。显然,那不会是人或畜。肯定是车辆啥的。

    不等我回答,三麻子猛推了我一把:“下去,赶紧找石头,木棍子也行,注意隐蔽。”

    真正的杀机来了。

    我起身猫腰,一溜小跑来到了路边小沟里,见满眼都是箩筐大的石块,这些石块,只要随便搬起几个扔到路上,过路的车辆就会停下来。

    但我早已阴谋好,绝不这么做。

    我回头望望上面,见这距离和三麻子隐蔽的地方只有不到五十米远,这么近的距离,若事先搞手脚,肯定会被他发现,那就完了。

    我不敢那样,转头用双手往草深的沟沿上急划拉,连拔带薅,没多大一会,就扯了一堆干草。

    看着远处的那个物体越来越近,也愈发清晰起来,是一辆卡车!而且,隐隐能看见卡车车厢上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头上还裹着绿围巾,那应该就是丫鬟小霞。

    我心里咕咚一下,我娘,“大花瓶”真的来了呀。

    我心里急着,双手哆嗦着把这堆干草团成了三个大圆球,若不注意,从远处看,会以为是石头蛋子。这是早已想好对付三麻子的唯一办法。

    成不成功,关键看司机的眼神了。

    随着远处的卡车隆隆驶近,我的心脏也蹦的越来越快,身子哆嗦的跟筛子似的,气也喘不成溜了。你娘,“大花瓶”呀,“大花瓶”,你知道我为救你,在遭着多么大的罪吗?这‘龙种’种的真不容易啊。

    若这次你逃过这一劫,等有机会,老子一定要好好再跟你大战一场,痛快淋漓,不瘫不休。

    近了,卡车近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缩头眯眼,能清楚地看到驾驶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车厢上的小李子和小霞的轮廓也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上面的茅草地里发出了一声嘶吼:“打!!!”

    我脑袋轰地一炸,抓起一个大草球,飞身扔到了路中间,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余光中,我发现那卡车慢慢不动了,我*你司机八辈祖宗呀,你瞎眼看不到这是草球吗?我急的快哭出来了。

    突然,又听上面猛喊一声:“卧倒!”

    我咕咚一头窝在了沟里,只听身后“咕咚、咕咚……”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蓝色绸布大褂的身影“嗖”地一下从我头上掠过,飞身扑向了那辆停在路上的卡车。

    我听见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完了,“大花瓶”完了,我的龙种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