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17)

不语安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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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的公司在夏夜的苦心经营下像个危重病人一样,总算渐渐有了起色。

    唐糖仍瞒着他利用课余时间做钟点工养活全家。

    有时同学问起,她总是如实相告,虽然同学们的同情和怜悯无意中伤害了她年少敏感的自尊心,让她觉得在班上有些抬不起头来,但她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人生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这个星期天,唐糖按照家政公司安排到一家新客户家做卫生。她伸手响了门铃。

    门立刻被打开了,仿佛屋内的人就站在门边单等着开门似的。

    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是顾昔年,他一脸意味不明晦涩的笑。

    唐糖怔了一下,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更不许自己脸红,她知道他在嘲笑什么,不就是她在做钟点工么?

    她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套上鞋套,动作麻利,这些小细节彰显着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

    “哎呀!唐家大小姐也有沦落到做家政的悲惨境地,要不要我在同学们中间给你搞个募捐渡过难关。”顾昔年阴阳怪气地说。

    “谢谢,我觉得自己还没到接受别人捐献的悲惨地步。”唐糖把腰杆挺得笔直,就像风雪里的梅树一样经历严寒却一样傲然屹立,坚强得仿佛这世上没什么能摧垮她,除非她自己的意志垮塌。

    顾昔年上下打量着唐糖,自从她瘦下来变漂亮之后,他每次碰见她和小暖约会时,穿的衣服都很新很漂亮,让人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女儿。

    可现在,她除了容颜还是那么美,或许年岁渐长,女大十八变,眉眼更漂亮了,但穿的简单,虽然全身上下干净得一尘不染,却因此更显落魄。

    顾昔年在心里冷笑:看你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他嘴角泛起一种让人厌恶的悲天悯人的假笑,突出自己的优越感,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挑眉道:“我不会把你做钟点工的事说出去。”

    他脸上和语言里流露出的肤浅让唐糖从心里对他心生反感。

    那时她正在擦桌子,她的脖颈僵硬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抹布,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顾昔年,他脸上奚落的神情还在。

    她的眼里并没有如顾昔年所期待的那样,遭到他不动声色的羞辱,雾蒙蒙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而是从一朵白玫瑰变成一朵天山雪莲,冰凌子挂在花瓣上。

    她的语气坚定又带点讽刺:“说出去又能怎样?我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没什么丢人的!”

    没错,她目前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也会遭来别人的耻笑,但是一想到全家人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顾昔年僵在了原地,他的脸上呈现出恼羞成怒的表情,但是他不敢冲着唐糖发火。

    他是在无意中得知唐糖在做钟点工,于是挖空心思找到她所在的家政公司,特意指名道姓点了她来他家做卫生,就是想趁机好好嘲笑羞辱她,没想到她宠辱不惊,反而三言两语把他抢白了一顿,这让他的处境有些尴尬。

    一直到唐糖把卫生做完了要走了,他才找到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唐糖。

    唐糖冷淡地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钱,只抽了一张,然后从身上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二十的放在他家桌子上,就准备离开。

    顾昔年明目张胆的摆出一副土豪施舍穷人的嘴脸,拿腔拿调地说:“这些都是赏你的小费,你就拿着呗,逞个什么强?再强能强过肚子饿?”

    唐糖本来已经打开门往外走,听到这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虽然她知道跟顾昔年这种人渣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但是他的所做所为就是佛看了都会有火。

    她冷冽地看着他:“小费?我从不接受别人的小费,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至于你,也不是那种善良到想要帮助别人渡过难关的人!所以,麻烦你收起虚伪的面具,不要装了!”

    说完想走,被顾昔年拉住胳膊,本来他是想狠狠在她自尊心上用力踹上一脚,让她痛不欲生。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两年的时间,唐糖成长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理上的成熟,对于人世间风刀霜剑的伤害,她的抵御力要比以前强多了。

    他面目狰狞地看着她,似乎想用眼神杀了她:“我怎么装啦,我怎么不安好心了?”

    唐糖并不震惊地看着他,认识他不是两三天,他是什么人她早就了然于胸,不管做了多卑鄙无耻的事他都可以装无辜。

    “我摆地摊时是你找人到我的摊子故意捣乱,让我的生意做不下去吧!现在你又特意叫我到你家做卫生,想看看我狼狈的模样吧。”

    顾昔年果然一如继往的不要脸:“我能说我躺枪了吗?啧啧,你现在穷了,连心理都扭曲了,把人想的这么阴暗。”

    唐糖使劲甩掉他的手:“你本来就这么阴暗,不用我去想象。”

    说完离开,忽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问:“你怎么突然有钱了,买得起房子了?”

    而后,才翩然离去。

    顾昔年怔在了原地。

    他现在住的这套房的确是他买的,虽说只有一室一厅四十多个平方,可一次性付款也花了四十多万左右。

    自从顾昔年定下计来,要把唐糖家的公司拍死后,他就处心积虑地按计划一步一步地执行。

    首先,他利用他的电脑技术黑客入侵唐爸爸的私人电脑,很快查到唐爸爸最大的客户是某房产商杨总,也马上得知唐爸爸给杨总的各种钢材的发货价。

    唐爸爸公司相比较童话大伯家的公司要有实力些,因此他们家给的发货价童话大伯公司根本给不起。

    可是顾昔年不愧是心机狗,他略一沉思就计上心来,嘴角勾起一个阴狠的微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于是,他找到童话,在她的引荐下,向她的大伯毛遂自荐,表示他有办法让他的工厂起死回生,并且拍着胸口保证,事成之后,他按照十点利提层,不然连底薪都不要。

    大伯的公司自从出现了自己的亲弟和亲弟媳为了贪图点好处,而让次品过关,在同行里和客户里产生了恶劣的影响,从此一一蹶不振,随时准备关张大吉。

    现在听顾昔年说他有办法,而且不要底薪,只要高额提层,他是见过顾昔年的,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明,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把公司的业务交给他,反正自己又没有任何损失。

    顾昔年做事谨慎,他首先找到杨总的验收员,许他以各种好处,搞定他后,顾昔年这才拜访杨总。

    杨总在商海中扑腾也不是一天两天,刚开始听到顾昔年报价居然比唐爸爸的公司还便宜,首先想到的就是是货不便宜,便宜不是货,对钢材的质量深表怀疑。等到顾昔年亲自带他去童话大伯的工厂看了货后才放下心来,然后在合同时注明钢材的各项要求,如果不达标,他可以随时解除合同并要求对方赔偿损失。

    合同有利于他,他也就高枕无忧了。

    顾昔年虽然年少,可是一样可以用“老奸巨滑”来形容,为了彻底打消杨总心里的疑虑,他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真诚模样,“坦言”童话大伯家的工厂的确在做“亏本”买卖,就是想挤垮唐爸爸的公司。

    杨总不禁笑了。

    同行之间恶性竞争,在商界屡见不鲜,到最后拚的是谁的资金雄厚,杨总决定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殊不料自己却中了顾昔年暗暗埋下的圈套,真正得利的是顾昔年和他的验收员。

    顾昔年仅仅这一单大业务就让童话大伯家的公司还过魂来,童话大伯毫不食言,奖了他近百万。

    他第一件事就是在东窗事发前还清了因赌博所欠下的银行贷款,这样他的父母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他曾经因赌博而欠下巨款这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买了一套小居室搬了出来。

    买房他第一目的是为了投资,当今瞬息万变的社会没有什么比不动产更可靠了,另一个原因他真的不想再跟父母住在一起了,他既受不了老妈的愁眉苦脸,更受不了老爸看他象看仇人一样的眼光,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一个人住多逍遥!

    他把唐糖喊到自己家的确有炫耀的意思,今非昔比,以前的穷小子发达了,而你却从云端掉了下来,落魄了!

    他甚至幻想着唐糖会痛哭流涕地请求他收留她。

    没想到她虽然穷,仍能对金钱不屑一顾,这令他大为光火。

    而她临走的那句话,又令他心惊肉跳,他买房的钱来之不义,万一唐糖回去跟夏夜提起,以夏夜近乎于妖的聪慧,说不定能猜到自己钱是怎么来的,到时……

    顾昔年越想越怕,惊出一身冷汗,开始后悔不该把唐糖招来。

    他不敢再待在家里了,脱下舒适的居家衣肤,换上外出的衣服,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他给杨总公司的负责验收钢材的杜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人可能在暗中调查钢材型号调包的事。

    杜涛在电话里立刻吓得直哆嗦,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地问该怎么办。

    顾昔年本来没有那么紧张,被他一惊一乍心里不免也忐忑不安,好像大祸临头一般,但是他还能勉强沉得住气:“不要慌嘛,我们先去趟工地,看看是不是真有可疑的人去过那里。”

    两个人赶到工地,向施工人员一打听,果然有一个长相出众的毛头小子来过。

    那小子太年青,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不像是买房人,更不像是哪个媒体暗访之类的,所以当时在场的工人都对他没有戒心,他问什么都有人回答,以为那个少年不过是对建筑感到好奇。

    顾昔年心中一动,把储存在手机里的夏夜的照片出示给那些工人看。

    夏夜长得太英俊不凡,因此许多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他来。

    顾昔年脊背一片冰凉,心中叫着万幸,幸亏自己想到这一点,现在封住众人的口还来得及。

    他转头去看杜涛,一张大饼脸吓成了雪饼,两眼直愣愣的像失了魂一样,一副遇到一点事就吓成孬种的模样。

    顾昔年把他带到一处僻静处,对着他连扇了三耳光,眼珠子才会动。

    他并不介意顾昔年打了他,只是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停地重复:“现在怎么办?”

    顾昔年火大加头痛地看着他,从早上他接他第一个电话起就只会问现在怎么办!

    顾昔年特么不齿地说:“怎么办?堵住所有人的嘴!”

    杜涛惊得眉毛都要飞到天灵盖上了,瞪大惶恐不安的眼睛,几乎要哭出来:“那得多少钱啊!就算把你贿赂我的钱全吐出来也不够,难道我要因为这件事倾家荡产?”

    顾昔年凉凉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低等生物。

    “用钱是堵不住人的嘴的!因为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杜涛更是悚然一惊,脸色煞白,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仍然重复着先前的话:“那……那怎么办?”

    “用他们切身的利益!”顾昔年奸诈地说。

    杜涛愚昧,一头冷汗地看着他,焦急地跺着脚:“大爷!你就明说吧,不要打哑谜了!”

    “很简单,你现在就去对那些工人说,工地上所使用的任何建材都是老总亲批的,不许外传,谁外传就开除谁!然后,我拖一批二十型号的钢条做样板,这样不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杜涛恍然大悟,钢条用哪个型号的,处在最底层的工人并不知道是谁的决定,因此全推在杨总的头上,他们也会信的,毕竟无奸不商,谁会料到是他收了供货商的好处玩的巧呢?

    并且,他们也不可能为这事找杨总对质。而且以开除砸他们的饭碗来威胁那些工人,封住他们的嘴的确有效,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伸张正义的,并且以后盖的房子真出了事也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多嘴会失业,他们没有人蠢到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