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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目测不是什么有钱人,一个农家小院,三间土房,小院的院墙是那种古老的黄土墙。就这样的条件,能开出两千块钱,一晚上的天价?
接待我们两个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西装革履,穿金戴银,还真有点大老板的意思。简单交待几句,付了我们两个一半定金,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院门外的响器班子见主人走了,一个个撂下家伙,来不及收拾就离开了。我望了一眼小院的里里外外,忍不住纳闷起来。
农村人办葬礼是比较热闹的,有些地方甚至赶上了庙会。这一点也不夸张,一般情况,主人家会请来当地比较有名的响器班子,有钱人连唱七天,普通人家都是唱两天。
第一天就是死者三天的时候,亲戚来上门烧纸,这一天是比较热闹的。第二天是死者下葬那天,一般情况当天的人流量是最大的,方圆几里的村民都会来看热闹。
小摊小贩趁着这个时间,来做些买卖。正儿八经的,葬礼的形势在农村更多是偏于喜丧。大家伙在宴席上,大声谈笑,推杯换盏。所以丧事,其实有时候,并没有我们看的那么沉重。
可是,这家人很奇怪,这才六点多,怎么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别说看热闹的,连孝子都没有看见一个。
我望了望半山腰的太阳,这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可是自从进村以后,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这里的人睡得还真早。我转过头来,正好看见长安端着一盘龙虾,吃的津津有味。
这心有多大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呢?来这吃宴席来了。
“尝尝,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长安见我走了过来,把盘子往我眼前一送。
“我不吃辣椒。”
我瞅了几眼,桌子上的饭菜,还真是够丰盛的。
饭桌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就摆在灵棚一旁,旁边新搭的塑料棚子,应该是临时厨房。我往桌子前一坐,拎了个烤鸭先垫垫。
正吃的大快朵颐,厨房里面走出一个老头,大概六十来岁,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盆。我的脸噌的一下就红的发烫,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就像逃荒要饭,没吃过东西一样。
老头把手里的不锈钢盆往桌子中间一摆,看着里面的乌龟壳,这应该是甲鱼汤。他把手往围裙上抹了一把,掏出一包大重九往桌子上一摆。
“孩子,哪庄的?”
“叔,我是刘家庄的。”
“刘家庄?你们村是不是有家做棺材的?”
“叔,那就是我家……”
老头听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着手指头对我点了几下,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说道:“你来这干啥?不要命了?”
我望着抽风一样的老头,继续啃着我的烤鸭。这不花钱的东西,多吃一点赚一点。早知道,应该拿个袋子过来,吃不完的还可以打包回家,让我老爹尝尝鲜。
长安打了个饱嗝,从一旁的凳子上,扣下一条细木条,做了一个简单的牙签,一边剔牙一边瞟了一眼老头,说道:
“大爷,您老人家别小看人,我们两个可不比金手指道行低。”
长安随手把吃完的龙虾盘子,往桌子底下一摆,打了个饱嗝,煞有介事的看着老头。
老头听见金手指明显愣了一下,盯着长安看了半天,越看越是不解。我也是一样纳闷的,抹了把油乎乎的嘴,一把抓起只大闸蟹。
“行了,大爷,金手指是他爷爷。”长安指着我说道,老头听闻又把目光扫向我。我白了一眼长安,这家伙吃点龙虾还吃醉了?我都不知道我爷爷的外号,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见两人聊的挺神奇,没我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去堂屋里面转了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塑料袋什么的。
堂屋两旁的两间屋子是相通的,右手边这间有张老式的木板床,现在床上全是雪柳,哭丧棒,宣纸,这些丧葬用品,简直成了间仓库。
左手边这间,应该是粮仓,里面东倒西歪的躺着几袋小麦。袋子可能有些破损,淅淅沥沥的撒了一地小麦。
中间正堂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交织着触目可及的所有视线中。这三间房屋,真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毫无夸张的说,打个喷嚏,我都怕震散了。这么一个穷人家,能摆的起外面那么丰盛的宴席?
我把三间屋子翻了一个底朝天,没有找到什么塑料袋,只好拿了几张宣纸和一团麻绳。
我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那老头早就不见了。长安躺在一张长板凳上剔着牙,我往桌子旁一蹲,把宣纸往地上一铺。
这么多好吃的,丢了可惜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们两个十分之一都没吃,正好打包回家。一来节约,二来还省了好几天的菜钱。
长安扭头看我正在地上打包,差点没从长板凳上滚下来。站起身来到我面前,自言自语的说道:
“燧羽偶巴,我想采访你一下,这么热的天,你觉得菜能撑到明天吗?”
“里面肯定有冰箱啊!”我指了指那间临时厨房,继续说道:“你傻啊,没有冰箱他们这么多菜,早就摆馊了。傻站着干嘛?赶紧帮忙啊,”
……
我和长安忙了半个小时,把所有东西打包好往冰箱里一塞。忙完一切,我早就累的浑身大汗了,直接往灵棚里面的干草垫子上一躺,睡一觉,天亮了该干嘛干嘛去。
不是我心大,而是我压根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我躺在灵棚的草垫子上,我旁边躺着一副朱漆大棺,长安蹲在棺材前边的火盆旁忙着烧纸,然而我睡着了……
长安喊我起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机九点半。他让我帮他拉着墨斗线,把眼前的朱漆大棺弹成了一张墨网。
墨斗是一种做棺材的工具,主要作用是画直线。墨斗后面是个滚筒,有个摇把,墨斗线就缠在滚筒上面,前面是墨仓,里面有块海绵。
墨斗线从墨仓中穿过,上面有个压片,墨仓里面加上墨汁后,压片一压,墨斗线就能沾上墨汁,两边一拉,轻轻一弹,一条直线就出来了。
做木匠活的或者建筑施工的都会经常接触,只是这棺材上弹墨线并不常见。
我在书上见过,凡是棺材上弹墨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尸变。这种阴阳先生手中的墨斗,不是普通的墨斗,墨仓上面画着天官大印,里面的墨汁是正儿八经的黑狗血。
墨斗全身的木料,全部是桃木做成,一般情况下,这东西是不准女人碰的,尤其是特殊时期的女人,阴气太重。
可是,长安这家伙从哪里找来的这家伙?我越来越发觉,长安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隐瞒我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看他忙的有模有样,我也不能被比下去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驱鬼符,吐了几口唾沫就往棺材上拍。
第一张刚刚拍上去,棺材扑通扑通就震动起来。我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符哗啦啦散了一地。长安收起墨斗,一把将我拉出灵堂,捡起地上的符一看,瞬间小脸漆黑,冲着我吼道:
“燧羽,你疯了吗?这东西能贴吗?”
我心里纳闷,驱鬼符不就是驱鬼吗?不贴棺材上贴到庙里去吗?
长安上前想揭下棺材上的符文,哪料刚刚跑到棺材前,那棺材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六块棺材板飞了五块,巨大的冲击波传来,将我掀飞了五六米远,一口气撞在院墙上,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我咳嗽几声,动了几下都没爬起来,感觉整个后背都不是自己的了。浓浓的恶臭,熏的我睁不开眼睛。我躺在地上,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
一个身着红色寿衣的老太太,凌空跃起,出现在我面前。我原本以为她是冲我来的,都做好等死的准备了,她竟然直接从我头顶飞了过去。
好在有惊无险,我抹了一把冷汗,扭头看着那老太太的身影,一跳一跳的消失在惨白的月光下。
“愣着干嘛?追!”长安话语擦过我的耳边,一把拉起我,就往外面跑。
我整个后背还是没有感觉,刚刚被拽起来,又直接瘫在了地上。
长安焦急的望了一眼老太太消失的地方,又扫了一眼要死不活的我,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搀起来,架到凳子上休息。
我的咳嗽又来了,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脸上烧的难受,浑身直打摆子。
而且,不论我怎么咳嗽,总觉得喉咙眼里面呛着一口异物,无论怎么努力,都咳不出来。
长安盯着我打量半天,突然解开我的衬衣。
我是想反抗的,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衬衣解开,我赫然发现我的胸口有一道半尺长的青色印记。
印记从胸口蔓延到小腹,一寸多宽,通体乌青,就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长安用手掐了掐那条印记,见我没有反应,直接就用手拧了起来,我看着是挺疼的,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长安眉头不自觉的越皱越紧,四下望了一眼,对着我说道:“燧羽,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看着长安奔出门口,这个阴森森的小院就只剩下我自己。头顶月色朦胧,星光黯淡,地上树影绰绰,光影斑斓。
我感觉脑袋越来越烫,越来越重,双眼皮沉的睁也睁不开。呼呼的风声传来,吹得我浑身发冷,从刚刚的火炉子一下跌进了冰窟里。我抬眼望了一眼,眼前站着一黑一白的两个少年。
我头脑昏沉看不清楚两人的长相,只是不知为何想到了黑白无常。两人看见是我,突然莫名的兴奋。
“小黑,这家伙不会就是龙脊道上,截阴兵的那个人吗?”
“还真是,想不到咱们两个来拘魂,阴差阳错还立了件大功啊,这会回去阎君肯定要好好赏我们两个了。”
“你先别动,情况不对啊!这家伙的阳气怎么衰败的这么厉害?倾麟不是说这家伙是九重阳之身吗?会不会我们搞错了?”
“你没看见胸口的阴兵将印吗?这家伙打劫阴兵,准是被鬼王种上了阴兵将印,现在碰上五煞阴气,体内的阴兵将印发作了。现在这家伙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把他带回去交给阎君发落,到时候我们两个肯定能升官发财,平步青云。”
咔嚓一声,我的手上出现一副黑色的鬼头镣铐,那镣铐呼啦一声清响,我只感觉周身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我的身体里面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