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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严重的失眠,已经到了神经衰弱的边缘。我悔恨自责,当时为什么一点都没重视起来。
“梦里,那个绿胡子的老头好像在哭,一直说着什么。”妈妈虚弱的说。
我确定这绝不是什么巧合,我想起外曾祖的话,想起当初三舅一家的遭遇,或许已经有阴魔或者饿鬼盯上了我,开始伤害我身边的人。
所以,我必须解开这个谜。
我找到秦子霖。他正为了寻找林娟娟焦头烂额,听说我有事找他,还以为有进展就火速赶到了鸿山医院。
“你问我你们县城附近有没有凶杀案?绿胡子老头?”秦子霖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但是他从我眼里找到了血丝和认真,“为什么?这个跟林娟娟的事有关系吗?”
“你先别管那么多,我有我的理由。”我并不打算跟秦子霖说实话。且不说“托梦”这事对于他这个直男唯物主义者有多荒谬,也不想让他知道我这让常人难以理解的私事,“或者,你调查看看,最近我们县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寻常的!”毕竟胡子是绿色的人种在地球上并不存在。
秦子霖也爽快,说:“据我所知,近来你们县没有发生刑事案件。至于奇怪的事情,那得去问问巡警队。”
他以前在巡警队工作,很顺利的联系上以前的同事,请他们帮忙调查。
我和他则坐在医院门外的咖啡厅等结果。店里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经济频道的新闻,是最近市里的几个重点项目,个中溢美之词,充满对gdp的美好憧憬。
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却忽然看到其中一条:郭唐县铜锣峡口正在新建江景别墅度假村,初期规划已经成型,该项目的承接方栋梁集团正积极开展前期工作。
“哟,那不是你们家附近吗?要建这么大的工程啊!栋梁集团可不得了,国内民营建筑行业里可是头把交椅啊!”秦子霖撑着脑袋打着哈欠。
我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铜锣峡,那是我家到县中心的必经之路,依山傍水,风景清丽,兴建度假村确是不二之地。忽然我眼睛锁定了其中一个画面,脑子仿似过了电一般倏地站起来。衣服不小心挂到咖啡杯,咖啡飞溅出去,沾到秦子霖的白衬衣上。
他怒叫着站起来,甩着衣服正要骂我,却见我眼睛发直的看着屏幕:“你怎么了?”
“树!”我咬咬牙,“是树!”
我顾不得秦子霖一头雾水愣在当场,转身就跑。我要立刻去一趟铜锣峡。
我所说的那棵树,是一棵路边的老黄桷树,我之所以极其敏感,是想到它与我妈妈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联。我妈妈是在那棵树下出生的。
当年,我外公外婆被打成封建毒瘤,处于生活被严厉监视的状态。导致外婆怀了妈妈之后也得不到很好的营养和看护。那天夜里,狂风呼啸,卷得漫天沙尘。外婆还没有到预产期,却突然破了羊水,眼看就要生产。
外公急得求红卫兵送外婆去县卫生院。一个男红卫兵却说那是封建余孽使的苦肉计,要逃跑,要与他们的组织联系,伤害革命成果,死活是不准许。
外公下跪磕头,终于有几个女红卫兵看到血水动了恻隐之心,才叫了大院里拾柴的老李用板车推着外婆往县卫生院走。
走到铜锣峡,风实在太大,路边的小树都被连根拔起,茅舍东倒西歪。尘土迷了眼睛,老李和外公合力都已经无法将板车推动。
外婆的叫声撕心裂肺,他们却愁苦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路边的一棵粗壮的黄桷树映入他们的眼中。那棵树的树龄不下千年了,因为水土流失严重,树身弯曲,就像一把撑开放在地上的伞一样,丰实的树叶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还有一根粗大的树根突出地面。
两个男人不谋而合,将外婆送到树盖下,枕着那树根,借树挡风。
老李非常仗义,提出由他去县卫生院找医生,而外公留下来陪外婆。
外公却觉得老李冒着这样的暴风陪他们两个戴罪之人出来,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怎么能让他再冒险?于是由他跑去找人,让老李留下来陪外婆。
两个小时候后,外公终于叫来了医生和护士,却听到了女婴清脆的哭闹声。我的妈妈就在那棵树下出生了。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我妈妈也常常绘声绘色的描述:“狂风吹动着树叶,你外婆凄厉的呼喊着外公的名字,鲜血染透了树根,染红了树叶。新生命降生了,被树根稳稳的接住,就像一个温柔坚韧的长辈的手。”就好像她自己记得似的。
不过,就算不那么诗意,我也能完全脑补出那个血腥的画面,何况那就是真实的。
赶到铜锣峡,果然已经来了一个十来人的施工队,开始划线,测量,摆起了彩钢围挡,也建起了简易的板房,到处都写着“栋梁集团”的logo和安全须知。
我一眼看到了路边的那棵树,果然是在施工范围之内的。之所以现在还没动,大概是还没能拿到市政的许可。
我找到一个围挡的缝隙钻了进去,走到树下。周围水土流失得越来越严重,树根有很大一部分都裸露了出来。但是它依然顽强的生存着,枝叶迎着蓝天,勃勃生气。
我抚摸着硬实的树干,耳边充斥着搅拌机的轰鸣和嘈杂人声,心中油然一种悲凉与孤寂。钢筋水泥的繁盛,就要取代这绿色生机的繁盛了,这是人类的进步与文明,没有对错,只是必然。
我叹了口气,思索着应该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树托梦给我妈妈,我又将如何?外曾祖的笔记里,只有魂魄和鬼道众生的相关内容,可是这植物呢?它们是鬼是妖,还是仙呢?
“喂,你干什么的?”一个粗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我转身一看,是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他臂上有一个标着“安全”的袖箍,应该是这群人的安全监管。
“那个,不好意思,我……”我刚想解释什么,却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想着大不了我就跑。
这时忽然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是小煊丫头吗?”
我循声看去,见板房那边有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男人。他端着一个大盆子,里面装满了白菜。我仔细一看,惊喜的喊了一声:“李爷爷!”
这不就是当年帮助我外公外婆的,拾柴的老李吗?自从那次之后,老李就和外公成了好朋友。八十年代,外公平了反,也曾经帮忙给老李在机关单位介绍了了一份管理员的工作,希望他不再风吹雨淋了。但是因为老李的爱人身体不好,他就坚持留在了县里。
老李也很高兴,放下盆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到我旁边来。
那个安全监管问:“老李,你认识的?”
我忙对老李作出个为难的表情。他立刻点点头说:“是,是,这孩子是来看我的。”
安全监管不耐烦的摆摆手说:“别太耽搁啊,赶紧把午饭弄好,小吕总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来视察。”
我跟着老李到了板房后面搭起的一个小棚屋,是被用作临时厨房的地方。他一边忙碌着洗菜,一边跟我闲聊起来。自从我的外公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我记得他一直在县第一中学收泔水,这么会来这个工地?而且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来这么危险的工地煮饭?
“哎,无儿无女的,没有依靠,老伴要吃药,得使钱啊!不做事哪里来的钱?”
我忙问:“那学校那边?”
“嘿嘿,栋梁的给钱爽快,也不嫌弃我老。”他满是褶皱的脸,笑得很朴实。
我听着有些心酸,却看他虽然驼了背,眼睛里却神采奕奕,看来生活并没有压垮这个老人。我心里想着过些天就去看看他老伴,给送点补品。
“诶?对了,小煊,你这么来这了?”老李问。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忽然听到外面起了骚动。我们就一起出来,看到两个男人在那棵大树边对骂了起来。
一个衣着朴实,带着酒瓶底一样的眼镜;一个年轻一些,穿着纪梵希的t恤。
年轻的男人,手揣在裤兜里,仰着头,发型整齐炫酷,一副标准的富二代模样。工人们都停止了工作,全都聚集到他的身后。
“是小吕总,栋梁的少东家吕驰。”老李悄悄对我说。
另一个站在那棵树边,双腿叉开,头发蓬乱,腋窝里还夹着几本书。
“这是县一中的钟天文老师,教地理的。”老李也认识。
这还真是奇怪的吵架对手,我左右看看。
钟老师指着那棵树说:“这树绝对不能砍,我告诉你们,砍了要出问题的!”
吕驰翻了个白眼,懒懒的说:“这是市重点项目,是我们栋梁集团承接的项目,地是国家的地,树也是国家的树,让砍不让砍得由市政出的许可说了算。你放心,许可还有两天就批下来了。”
钟老师冷哼一声:“哼!别得意,我可告诉你,我们已经联合许多老师向上面反应了情况,这棵树有上千年的树龄了,必须受到评估和保护!所以,在评估报告出来前,你们等的市政的许可,不可能两天后到了。”
吕驰显然没想到会这样,身后的工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他又急又气,三两步跨到那钟老师的跟前。众人都吓到了,赶紧上前劝阻,生怕这位纨绔少爷惹出麻烦。
哪知吕驰甩开其他人,慢慢的走到树边,笑着说:“是吗?上千年了啊,那是得好好呵护呵护!”
说完,他做了一件连我都觉得愤怒羞耻令人恶心至极的举动,他扯开自己的裤子,对着那粗壮的根泄了一泡尿!
“你!”钟老师气得脸都红了。
吕驰摇头晃脑的说:“这可是营养,不是你们说的要保护吗?”他走到钟老师跟前,指着他的脑门说,“走着瞧,看看两天后,到底这树砍是不砍!”
我正式不耻于那纨绔子的嚣张和低俗,却猛然看到那位老实巴交的钟老师慢慢走到树边,扶着树干,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看唇的动作,我肯定,他是在说“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再看那酒瓶底下的那双眼,带着血红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