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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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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磨磨蹭蹭的,光是盯着面前的芸豆卷看,不吃一口,司徒修挑眉道:“此前让本王给你买,现在又不喜欢吃了?”

    裴玉娇哑巴吃黄连,暗想刚才就该忍住只吃个鸭腿的,结果太香,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可这都是她自己点的啊,没法子,拿起银箸夹了一块往嘴里放,还不忘找借口:“这个吃一个就好了,得节制点。”

    司徒修唔了一声:“行,那就吃一个。”

    她细嚼慢咽吃完,叫人把剩余的包好,他又带她去福源酒家,那里有她心心念念要吃的什香菜,然而腹中连一丝空隙都没有了,勉强吃得一口差些呕出来。她不能再撑着了,眨着泪花闪闪的大眼睛,轻声道:“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吃不下,那时就不该点十几样菜。”司徒熙呷一口酒,“知道自己贪了吗?”

    “贪。”她连忙认错,“不该让王爷买这么多,我其实一点吃不下,我只要吃个野鸭就行了。”

    “那还要本王学别人吗?”他慢条斯理。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那么干脆,嘟一嘟嘴道:“可两位妹夫都买了。”

    司徒修挑眉:“这个算什么,本王带你出去玩了呢,你怎么不晓得去炫耀下?光是羡慕别人?”他伸手将她抓过来,把她脖颈上玉坠子拿出来一晃,“还送你这个,你怎么不去炫耀?还喂你饭吃,教你写字,教你看书!这些都抵不上买个吃食?”

    她一下怔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他眼眸微微眯着,光亮从里面溢出,竟是闪耀出湖水般的光泽。

    她低头,右手摸摸衣襟,低声道:“你说得也没错。”

    两个妹夫有他们的好,可他也有他的好。

    “下回不准要本王学别人,不然我就让你学……”他敲敲她脑袋,揶揄道,“别个儿的妻子兴许会给夫君写诗,画画呢,你怎么办?”

    她一下子蔫了,她也学不来别的女子贤良淑德,才华横溢,她终于明白司徒修的意思,攀比是不好的,忙道:“咱们都不用学别人,王爷就是最好的了!不过,不过像今儿,带我出来吃这个,还是很好的。”

    他捏捏她的脸:“要是你自个儿想的话,尽可说,不过是个吃饭嘛,又有什么?”

    她嘻嘻笑道:“嗯,那咱们明天再来罢!”从他身上下来,拉住他手指,“今天就先到这儿了,快走,相公,我要回去看看熙儿,指不定已经醒了呢!”又指指那菜,与马毅道,“叫伙计装起来,跟芸豆卷一起晚上吃。”

    好像生怕司徒修反悔似的,拉着他急匆匆就走。

    真是顺杆子便上,果然还是贪心的很,他心里想着,脚步越发慢了,她使力拉着,没走几步,香汗淋漓,回头委屈道:“王爷,你怎么那么沉,我都拉不动。”

    “不是饱的要吐了?给你消消食。”他给她戴上一顶帷帽道,“快些拉。”

    裴玉娇就把他从酒楼里拖到街道上,他懒洋洋跟着,嘴角带着笑。

    这事儿连宫里都知道了,宫人与韦氏道:“好像是楚王殿下带王妃去哪家酒楼用膳,也没个遮掩,故而周边的人都知晓,后来吃完,两人在街上足足走了一刻钟,引得周围好些人瞧呢,都说那二人恩爱。”

    到底是与众不同的性子,从不管别人眼光,像司徒熠夫妇,便是情深也没听见过这等行径,韦氏突然想到前不久有人禀告,说是江湖术士称司徒修是龙主,那是要当储君的人!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要说这孩子,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时他生母去世,许婕妤一应的装大方温柔,可怜这孩子,司徒恒成便叫她养着了,而她那时正当要为司徒渊选妻子,又对司徒修的生母不喜,自然是乐得如此。

    但要说司徒修是个什么样的人,韦氏自以为算是了解,毕竟像许婕妤那样的人都能骗得他忠心,可见这孩子心机不深,谁对他好,他便也对谁好,那么这种人是不难收买的。所以她才对裴玉娇颇是关照,又让韦家与他们裴家多走近些,甚至还把许婕妤的为人拆穿给司徒修看,然而成效好像不是很大。

    或者自己猜错了?韦氏眉头微微皱了皱,听说那江湖术士也是有几分真本领的,假使司徒修真是将来的储君,她那儿子又如何?他可是整个华国万众瞩目的太子,也是人心所归的,被人陷害受了冤枉,只有更多的补偿,才是人间公道!

    他怎么可能不会是太子?

    她心绪不宁,站起来前往司徒渊暂住的景阳宫。

    景阳宫阳光通透,宫门前种满了芍药,一朵朵碗口般大的花绽放开来,像是凝结了世间所有的浓烈,只韦氏并不太喜欢这种花,心想司徒渊住在这儿,应该配着种些青竹才好,挺拔傲然,这才是她儿子。

    踏入殿门内,却已听见了悠扬的丝竹声,韦氏惊讶,难怪她有时问起,宫人会说司徒渊在吹笛,或是在弹琴,这回她也碰上了。走进去一看,又岂止如此,有两位宫中的乐人正抚琴,还有两位竟在跳舞呢,司徒渊并不避着被她看见,笑着迎上来:“母后怎么来了?”

    韦氏一摆手让那些乐人退下,打量儿子一眼。

    他仍像以前那样高大俊秀,并无不同,她柔声道:“我记得你原先并不喜歌舞。”

    虽是酒量甚大,可也是为应酬别人,她这儿子实则是喜欢冷清的。

    司徒渊笑一笑道:“母后,我可是好些年没听曲儿,没赏舞了,母后这都不准?”

    “不是不准。”韦氏拉着他的手坐下来,“渊儿,你……”想说从和光宫出来,可一想到那阴深深的宫殿,韦氏厌恶提它,顿了顿道,“你自从住在景阳宫,可曾去见过你父皇?”

    司徒渊神色淡漠。

    生于这皇家,作为嫡长子他付出了他所有的精力,做个合格的太子,可结果怎么样呢,父亲怕他越俎代庖,竟相信厌胜一事,一下就把他关了这么多年,导致他爱妻离世。要说恨,岂会不恨?他在和光宫,夜夜咬着牙诅咒司徒恒成呢,然而又如何,他仍是皇帝,他仍是他儿子!渐渐的,他平静下来,明白了这就是命运,谁也反抗不了。

    凭着这个想法,他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而今母亲问他可曾去看父亲,他嘴角一挑,又笑了起来:“父皇日理万机,儿子怕打搅了。”

    其实父亲又何曾来看过他?

    许是也难以面对罢,所以要开府让他住到外面去,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可以住得更远一些,只怜惜母亲这些年为他担惊受怕,才愿意留下来。

    韦氏拍拍他手背:“怎么会打搅呢,你们是父子啊!你年幼时,皇上最喜欢便是上朝回来教导你了,就怕大臣们说得不够透彻,便是骑射,也是亲手指点你的,所以你才能有……”

    喋喋不休,说着往前的关爱,然而那些感情越深,伤得也越重。

    司徒渊微微闭了闭眼睛,展眉道:“母后,儿子知道了,有机会便去拜见父皇的。”

    韦氏这才笑起来,可心里满是苦涩,她知道她是在为难儿子,经历过这些事儿,很多都改变了,但是司徒渊不主动走出这一步,父子两个的感情如何修补?他还怎么做太子呢?

    有些苦,咬咬牙就过去了,等到那一天,什么都是值得的。

    母子两个又闲谈会儿,韦氏方才离开景阳宫。

    出来的时候,回坤宁宫,贺方平正等在那里,上前轻声道:“是关于许婕妤……”

    韦氏听完,大是惊讶:“竟有此事?”

    贺方平道:“属下已将青霞真人抓捕,她已交代,许婕妤确实藏了一个宫人,十几年前大选宫女,便与青霞真人合计,花银子把这人选到宫里,在她长春殿里伺候,每日服用魅香,许是以备不时之需。”

    “真是个贱人!”韦氏忍不住叱骂道,“许是要迷惑皇上的!”

    贺方平神色古怪:“娘娘想错了,许婕妤原是用来迷惑七王爷的,据青霞真人所说,后来被五王爷知道,便请了她去解毒,如今那宫人还在长春殿里。”他顿一顿,“娘娘可还记得那道士?当初被个宫人迷惑,才会去陷害太子,属下也问出来了,也是中了魅香。”

    韦氏一掌拍在案头,掌心生疼,可一颗心却像在烈火中炙烤着,忍不住浑身打战,原来幕后真凶真是许婕妤!她隐隐就在怀疑,可总是拿不出证据,但这都怪司徒恒成,他瞎了眼睛了,信任她,叫她管那么多事,却害了他们的儿子!

    她突地站起来,恶狠狠道:“我定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贺方平道:“属下听凭娘娘差遣。”

    端午前夕,忙忙碌碌,各家都在互送节礼,裴玉娇刚刚带着熙儿去瞧了瞧司徒宛,她虽然在守孝,可今年的礼单,她竟然都亲自看过了,小小的人儿,脸上有着不是这个年纪的沉稳。不过才短短一阵子,她好像很快的成长起来,见到熙儿,才露出几分天真的颜色。

    母子两个待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司徒修仍还未去衙门,说是等过了端午,裴玉娇道:“瞧着好像都挺好,不过心里定是很苦。”

    “时间久了就好了。”他宽慰她。

    裴玉娇倚在他怀里道:“我娘去世时,我还不懂事,故而伤心有,可过得一阵子,便记不太得了,什么吃食点心都能哄得我高兴。如今瞧见宛儿,真觉得羞愧,也亏得我有个好妹妹呢。”

    司徒修道:“人傻不能强求,再说你娘在天之灵看见你能吃能睡的,更是放心。”

    裴玉娇叹口气,心想指不定娘怪她没有做好姐姐的责任呢,不过幸好妹妹这辈子挺好,想着抬头问司徒修:“你可会想你娘呢?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可惜了。”

    司徒修神色淡淡:“不想,我已经不记得她了。”

    他才不过三岁,她就弃他而去,她不配让自己去想念。

    甚至,他认为,他就不该有这样一个娘。

    脸上露出一丝讽笑,他手轻抚在裴玉娇的发上:“你也不用对她有什么好奇,不过是个……”他顿一顿,不知如何形容,也是个可悲的人罢,什么恩怨情仇,在她离开的一刹那,或者也不应再有了。

    他微微叹口气:“就当她不曾存在过。”

    再如何,她也听出他的怨气了,看来他在心里是怪这生母的,难道是她对不起他?可怜孩子,后来被许婕妤养,又被害死,裴玉娇伸出手捧住他脸颊:“我以后不问了,反正咱俩现在都是没有亲娘的孩子,也只能互相疼了。”

    他挑唇一笑:“你打算怎么疼我?”

    她眼睛一转:“给你包粽子,好不好?之前厨房还来问呢,现在馅儿大抵准备好了,走,娘给你去包粽子。”

    他一个毛栗子弹在她额头上:“瞎说什么,娘是可以乱称呼的?”

    “我是熙儿的娘啊,怎么就不能自称娘了?”

    “那是孩子他娘!”

    “好好,孩子娘,行罢?真挑,就少说了两个字。”

    裴玉娇高声叫奴婢去厨房把粽子叶,还有各种馅儿拿来,摆在园子里。

    五月的光有些**,可院子东边种满了花木,开得繁盛,好像一把把小伞般撑在半空,他们三个坐在树下,蒋大厨耐心的教裴玉娇包粽子,司徒修抱着儿子在旁边看,一边还嘲讽两句,说裴玉娇笨,包不来粽子。

    结果蒋大厨还夸奖裴玉娇,说娘娘已经学得很快了。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裴玉娇扬着粽子叶,“蒋大厨说我是厨房天才呢,饺子,粽子都是一下就能学好的。”

    司徒修笑喷。

    熙儿听不懂,手里拿着粽叶撕着玩,一边儿咯咯的笑。

    裴玉娇很快就包好了三个粽子,按照大中小的形状排好,指着道:“这个王爷吃,这个我吃,这个熙儿吃,这是红枣馅儿的。”她转头问司徒修,“相公,你还要吃什么馅儿?”

    她围着厨房用的围裙,一侧头,笑容灿烂,竟比那蓝色的天空还要明净,他只觉自己的心停顿了片刻,轻声道:“吃包了娇娇的馅儿。”

    她一时没听懂,眼见几个奴婢都红了脸才明白过来,一下把手里粽叶朝司徒修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