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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姜与萧仪进外厅不久,周启便匆匆过来。三人厮见了将将落座,王娇儿又扶了小丫头子进了厅内。
谢姜绝口不提方才大门外的事儿,客套过了,只家长里短拿了闲话来说。
周启心知谢姜是给自家留几分脸面,提着的心一松,便殷殷劝萧仪饮酒。
待饮过几巡,谢姜起身告辞。
周启也不挽留,命人备了两箱华贵衣料,言让谢姜带回去给小儿做衣裳。
谢姜也淡淡收了。
两人出来郡守府,谢姜左瞅右瞅,只见留白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便问:“乌四呢?”
留白躬身揖礼道:“夫人的马车车轴断了,乌四赶去修理。”说罢,眼角儿一斜自家主子,忙又道“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怎么好巧不巧,车轴子这会儿断了?
东街离南街不算太远,逛回去也行。
只是两大箱子衣料怎么办?
总不能让乌十一与新月两个扛回去。
谢姜不由扶额。
萧仪冷冷瞟了眼留白,而后眸子一转,看了谢姜道:“夫人不如与我同车,箱子也可绑在车上。”
谢姜想想也只好如此,便道:“如此,倒是劳烦郎君了。”
听她应下了,留白不等自家主子吩咐,便上前扛了木箱,笑道。“来来!装车装车。”
乌十一也扛了另外一只过去帮忙:“有绳子么?哦,找到了。”
这边儿北斗便扶谢姜上车。
从外面看,这辆马车黑漆平顶,与寻常马车一个样子。
只是谢姜甫一上来,立时发现榻座比寻常榻座宽,上头绒枕毡毯具有,倒像是矮榻。
又中间矮桌上带了柜门,柜门下又有抽屉。
谢姜心里便嘀咕,怎么这人的马车,倒像是座房子。只嘀咕归嘀咕,扫了几眼,便在桌边坐下。
马车一沉,萧仪也随后上来,见她扶了小桌坐,便也不往里去,撩了袍服下摆坐在门边,道:“起行!”
因有北斗新月两个步行跟着,马车悠悠晃晃,驶的极慢。
萧仪看谢姜低垂了眼睫,仿似并不打算开口,便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不明,思来想去,只有请教夫人。”
这人忽然客气起来……
谢姜心里一动,抬眼看了他道:“什么事,郎君但问无妨。”
萧仪缓缓道:“上回夫人替我疗伤,曾言,七天拆线。这个拆……是再拆开伤处么?”
谢姜真心想不到,这人一本正色,问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只他问的又着实可笑。
谢姜忍不住嘴角一抿,笑出来又觉得不对,忙抬了袖子掩住道:“这一问……。”
说了半截儿,谢姜忽然想起来从上次乱石丛疗伤,到现在已是第九天,不知道这人拆了线没有,她便改口道:“郎君伤处拆了线么?”
萧仪眸中笑意一闪,摇头道:“没有……所以现在问问。”
好罢,只怕这人早打了要自家拆线的主意。
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谢姜抿嘴一笑,干脆放下袖子道:“郎君车上有药膏剪刀烈酒么?要是这些东西都在,现在就可以。”
“这里,夫人找找看。”萧仪慢吞吞拉开桌子上的抽屉。
案桌在两人中间。
谢姜看了,见里头不仅有药膏烈酒,还有针线团儿,不由又是好笑道:“郎君且解了衣裳。”
萧仪身上穿了紫色裂云锦外裳,没有束腰,也没有挂香囊玉饰。他便捏了胸前系带儿一拉,待脱下外裳,又解了丝袍中衣,侧过身子道:“劳烦夫人。”
萧仪背对着右侧,谢姜便探过身子,抬手挂上右边半付锦帘。而后转回来,由抽屉拿了酒罐,想了想,又找火折子点了蜡烛。
一切摆放妥贴,她这才探身仔细去看萧仪后背,伤处早已愈合,当初用来缝合的线勒了进去,横七竖八,歪扭的不成样子。
“嗯,伤处早长好了,忍着……”
谢姜边暗叹自家针线活太难看,边拿了剪刀,在蜡烛上反来复去燎了,又剪刀尖儿在酒罐子里一浸,这才一手按了萧仪后背,一手使剪刀尖儿,一点点剪去针角。
萧仪只觉得肩上小手微凉,又无比轻柔,随之伤处针刺般微疼微痒,过了一会儿,听谢姜吁了口气,便唇角一勾道:“我还以为是……嗯!”
“是什么,再拆开?亏你想的出,别动!”
谢姜“噗!”地笑出了声,说罢,将剪刀放桌子上,又拿棉帕子蘸了烈酒,将伤口擦试干净,这才道:“行了,穿上罢。”
“多谢!”萧仪扯过衣袖,优雅无比地穿了衣裳。
马车微微摇晃。
车里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儿。
不知道是谢姜身上似兰似麝的香气熏的,还是方才饮的酒,亦或是周围酒气太浓。
萧仪只觉得醉意熏然。
心里软软。
谢姜见他系衣带,系着系着手势一顿,半天也不动,不由抬眼看了他道:“怎么了?伤处不妥?”
“不是,伤处还好,只是有些痒。”萧仪回过神来,微挑了唇角道。
听他这么一说,谢姜点头道:“愈合时会发痒,过一阵子就好了。”
萧仪眸子在谢姜小脸儿上一转,瞬间望了窗外,似有似无“嗯!”了。
谢姜抿嘴一笑,抬手又将酒罐,剪刀重新收到抽屉里。刚收拾干净,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留白道:“主上,夫人,到了别宛了。”
又北斗脆声声喊:“夫人,脚踏摆好了,下车罢。”
萧仪探身推开车门,看了谢姜。
谢姜提了裙摆下车,只刚下来,想起忘了叮嘱这人一件事儿,便又回身看了他道:“哦,至少七天不能沾水。”
没头没脑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车外几个人一时都有些发矒。
萧仪却是心里有数,温文一笑,低声道:“定会牢记。”
谢姜便略一裣祍,转身见乌十一与新月已是扛了箱子,她便抬脚进了别宛大门。
待进了厅,阿絮上前倒了茶,施过礼便退出去。
北斗关了厅门,急吼吼跑到谢姜跟前,捏了嗓子问:“奴婢憋了一路了,夫人……这个周夫人是怎么回事?做的事怎么那样奇怪?”
谢姜在榻座上坐下,啜了口茶,待放下抔子,这才斜瞟了新月,闲闲道:“都听到了什么……说说罢。”
听她这么一说,北斗两眼骨碌骨碌,便转过去看新月。
新月面无表情道:“近来郡守大人行踪诡秘,周夫人疑心夫人与他……有密谋。”
这话说的十分之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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