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刘泽清被杀

狼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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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泽清十万大军战败,他的弟弟刘泽风,侄儿刘之榦,麾下副将姚文昌战死,他带着三万残兵败将逃到淮安。

    淮安,离南京已经不远,靠着运河的便利,明朝时乃是江北名城,人口数十万,很是繁华,与扬州、苏州、杭州,并称运河沿线的“四大都市”。此时,淮安已经被刘良佐率兵进驻了。

    刘良佐,字明辅,山西大同左卫人,因常骑一匹杂色马,人称花马刘,他最大的理想,也跟刘泽清一样,是做一位割据地方的大军阀,加上他也姓刘,之前跟刘泽清臭味相投。

    明末天下大乱,刘良佐是何等机灵的人物,见杆就爬,大肆招兵买马,通过血缘、师生、亲戚、朋友各种关系,没过多久就拉起了两三万人的队伍,这支队伍说白了其实就是他刘良佐的私家军。

    刘良佐带兵打仗还是有能力的,明确号令和军纪,违反军令的,就军法从事,这样一来,他的队伍硬是被他整得挺像一支正规军,打起仗来竟然得心应手,屡战屡胜,崇祯年间统兵在宿松、庐州、六安一带同义军作战,升任总兵官。崇祯十年,同总兵牟文绶击溃罗汝才部下摇天动二十余万人。崇祯十五年,同凤阳总兵黄得功大败张献忠于潜山,此时的刘良佐,拥兵六万,驻守江淮一带。

    刘泽清是山东人,多年以来一直在山东做官,把山东经营成自己的后院。崇祯年间,朝廷几次调他到外地作战,他总是制造种种借口,以便有机会再次回到山东。现在不仅丢了山东,手无精锐的刘泽清,就像掉了牙的老虎,他的江北据点也陆续被吴应熊清除,不得不向刘良佐求救。兵败如山倒,刘泽清败逃到徐州时,驻守徐州的高杰闭城门不纳。刘良佐是刘泽清唯一可以指望的救兵了,来到淮安之前,他写了一封字字含泪、句句含血的求救信:“军情紧急,恕不套言。如蒙合作,旋惠合城,千祈迅速,勿事延迟,祈宗兄收纳,大事乃能可挽,必有重金酬谢。”

    但是刘良佐对刘泽清的到来,不置可否,没有回信。刘泽清率兵到了淮安,当时正是烈日当空,他和手下将士又饥又渴,却发现淮安四个城门紧闭,根本无法进城。

    刘泽清大怒,在这紧要关头,刘良佐竟然不让进城,搞什么?这淮安本是他的地盘,为了拉拢刘良佐支持福王重新登基,让给了刘良佐。

    但刘泽清现在要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骑马到了城下喊话,见城头一位身穿明亮铠甲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看着刘泽清的军队,他正是刘良佐。刘良佐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人,长得和他有四五分相似,是他的儿子刘泽涵。

    “明辅兄,为何不开城门?”刘泽清朝刘良佐喊话:“后有追兵,若兄长能帮我渡过难关,必有重谢,我军所带金银,愿意悉数奉上。”

    “鹤洲老弟,不是我不放你进来啊,淮安城里如今正闹瘟疫,我怕你们有所闪失,不敬之举,还请见谅。”刘良佐看着刘泽清身后的人马,笑着说。

    “大帅,现在都大热天了,城里哪里还会有瘟疫?刘良佐明显是在耍弄我们,我们如何是好!”刘泽清的副将郑隆芳上前小声说:“吴应熊的禁卫军还有一两个时辰就赶到了。”

    刘泽清看刘良佐盯着自己的人马,瞬间明白了,刘良佐的野心不小,想收编自己的人马,刘泽清气得想冲上城头去一把将刘良佐掐死,淮安城内根本不可能有瘟疫,这就是刘良佐故意编的借口,要跟他谈条件。

    刘良佐当初答应跟刘泽清合作,是看他兵强马壮,没想到他十万大军一触即溃,现在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

    郑隆芳看刘良佐很不爽,说:“大帅,刘良佐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我们没必要求他了,带领兄弟们攻城吧,我们拼死也护送大帅杀进城去!”

    刘泽清看着淮安城高大的城墙和宽深的护城河,摇摇头说:“一两个时辰,是断然攻不下这淮安城的。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兄弟们就没有活路了。”

    “大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兄弟们只有等死么?”郑隆芳一脸沮丧。

    刘泽清想了一会,决定以进为退,对刘良佐说:“明辅兄,你若再不开城门,不给我和兄弟们活路,我就只好投降吴应熊,向朝廷禀明我们准备重新拥立福王的事实,都时候朝廷追究下来,你我的家族都逃不过。”

    “鹤洲老弟,你这是在威胁我呀?”刘良佐在城头哈哈大笑,说:“口说无凭!你信口雌黄,吴应熊会信你么?听说吴三桂都受了重伤,他会放过你么?即便你有证据,我也可以说,我是一时受你的蒙蔽。”

    “你……”刘泽清咬牙切齿,又对刘良佐没有办法。

    “说起来,我跟吴三桂的舅舅还是旧相识呢,我们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呢。现在我弟弟还跟在祖帅身边。”刘良佐说,他的弟弟刘良臣早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之役时任游击,随总兵祖大寿投降清廷。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开城?”刘泽清知道刘良佐既然肯在城头见他,和他谈了这么久,当然是有所图。

    “我就明说了吧,鹤洲老弟,我们可以合作,但一城难容二主,我需要先收编你的人马!”刘良佐说:“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我需要跟兄弟们商量一下。”刘泽清没想到刘良佐会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生逢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身为拥兵自重的军阀,刘泽清比刘良佐更明白兵马的重要性。但刘泽清现在没有办法,因为要想东山再起,刘泽清就必须借助刘良佐的力量。

    刘泽清叫来两位参将,三个游击,和副将郑隆芳随即召开了一个高级将领座谈会,说:“当务之急,我们需要进城,不如暂时投靠了刘良佐,进城后我们再暗中联系,再谋后路。”

    当即就有一个名叫孔禾的参将明确表示反对,大声说:“末将闻刘良佐此人反复无常,诚小人之尤者。依末将之愚见,万不宜去。”

    孔禾的话音刚落,刘泽清手下的部将们纷纷发言,都强烈表示反对,认为刘良佐这个人不可靠。

    郑隆芳甚至说:“与其到刘良佐手下受辱,不如投降满清。”

    刘泽清不愿意投降满清,说:“我们不如一搏,进淮安城后,找机会杀刘良佐。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我刘泽清必须赌一把。”

    刘泽清的手下将领都反对刘泽清去找刘良佐,因为刘良佐这个小人,名声真是太臭了,顶风都能臭十里,在他的防区内,他设榷关,征船税,立团牌,起柴抽,丈海荡,行小盐,什么坏事都干,而且很狡猾,未必会给山东兵机会。

    “我们都到淮安城下了,你们就不要再多说了。”但刘泽清决定孤注一掷,豪赌一把,刘泽清认为刘良佐既然是一条战壕里的盟友,应该只是贪图自己的人马,于是不顾部将们的坚决反对,力排众议,坚决主张先进城投靠刘良佐。

    刘泽清没有料到,他踏上的,是一条死路——因为大凡把生死交到别人手里的赌徒,注定会输得一无所有,刘良佐不仅想要刘泽清的人马,还想要刘泽清的命,他可不会给刘泽清任何反扑的机会。

    刘泽清太大意了,“墙头草”,“反复小人”,这都是刘泽清的部将们对刘良佐的评价。刘良佐是个小人没错,但他却是一个手握重兵、有淮安根据地的奸诈小人。

    按照约定,半个时辰后,刘泽清率领山东诸将骑马先进城,这时,城门下有一队人正列队迎接刘泽清等人。

    刘泽清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以为刘良佐来迎接他,但是走近一看,却发现领头的并不是刘良佐,而是他的儿子刘泽涵。

    “叔叔,你们终于来了,我父亲恭候多时了。”刘泽涵笑着说。

    “你父亲呢?”刘泽清性格豪爽,问道。

    “父亲在准备酒宴,派我来接大伙入城。各位辛苦了。”刘泽涵解释说。

    “好吧,我们进城。”刘泽清下马,一挥手,便要带人进城。

    刘泽涵又说刘良佐担心三万大军入城多有不便,所以请大军就在城外休息,让刘泽清带着将领们先进城享受酒宴。

    郑隆芳等众将疑窦再起,再次劝谏刘泽清不要进去了,一旦进去出来就难了。

    一旦孤身进城,性命可就捏在人家手里了,刘泽清不由也有些踌躇不定,于是举目向城内观察。这一看不打紧,刘泽清下定了孤身进城的决心。刘泽清看到有一个人此时也跪在城内的路边迎候,于是心中刚刚升起的疑云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此人名叫刘永三,原来是刘泽清手下的参将,此前留守淮安城,被他安排在刘良佐身边做眼线。

    刘永三没有异样,让刘泽清放弃了最后一丝警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命令三万将士留在城外等候待命,只带了二十几名心腹将领走过吊桥,进入淮安城。

    不想,刘泽清刚进城门,就听背后传来吱吱吱的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泽涵命人把淮安城门前的吊桥收了起来。

    “为何扯吊桥?”一直精明过人的刘泽清这时感觉不对劲,才猛然警醒过来,拔出了身边的宝剑,锐利的剑锋直指刘泽涵。

    “得罪了,刘总兵,我父亲奉朝廷之命剿杀反贼!”刘泽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一挥手,埋伏在旁边的刀斧手一拥而上。

    “不好,上当了!兄弟们,跟我杀出去!”刘泽清挥剑上前准备挟持刘泽涵,率领众将一起奋力冲出城门。

    但是刘泽涵身边一堆长枪兵上前,将刘泽清团团围住,他们从四面八方刺向刘泽清等人,刘泽清的腿部中了一枪,血流如注,他大叫一声,拼尽全力挥剑砍杀了那个刺伤他的兵。但是没有用,后面的军士又杀上前。

    “杀了刘泽清,赏银千两!”刘泽涵哼了一声,下了死命令。

    可怜刘泽清一代名将,机关算尽,此时虎落平阳被犬欺,很快就被数十人围住,身体被捅了十余个窟窿。刘泽清倒在地上,自知回天无力,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盼着城外的三万弟兄赶紧杀进城来。可是,刘良佐已经派刘三到城外假传刘泽清命令,将三万山东军分散调配到他的各个部队,并且设了酒宴款待他们,他们根本不知主帅刘泽清已经遭了暗算。

    就这样,刘泽清等二十余山东将领全部被杀,刘良佐这时才慢悠悠前后,对着刘泽清等人的尸体,一脸奸笑,自言自语:“鹤洲老弟,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现在你死无对证,我乃平叛有功,谁还敢说我谋反呢?”

    然后,刘良佐对身后的士兵大声下令:“取刘泽清等叛将首级,献给丞相邀功!”

    “自作孽,不可活!”吴应熊率三万禁军赶到淮安城下,刘良佐将刘泽清等人的首级献上邀功,他感叹道。此时,多尔衮率满清八旗和李自成农民军的战斗快接近尾声,吴应熊顾全大局,不愿大明内部再起战事,便暂时放过了小人刘良佐,只杀鸡儆猴,向天下宣布刘泽清这只“大老虎”的五宗罪,按大明律处置他的家族,敲打刘良佐等拥兵自重的地方军阀:

    其一,欺君之罪。刘泽清在山东总兵任上,为了虚报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大捷,竟然派兵洗劫村落,把那些无辜被杀的老百姓奏报为贼寇,杀良冒功。

    其二,贿赂朝廷重臣。刘泽清利用周延儒举足轻重而又贪财好货的本性,对症下药,效果立竿见影,当上山东总兵。

    其三,拥兵自重,排除异已。兵科给事中韩如愈曾经多次弹劾刘泽清,刘泽清对他一直怀恨在心。甲申之变前夕,韩如愈出差经行刘泽清防区东昌,刘泽清遣人杀之于道。

    其四,大捞银子。在曹州任上,他就因捞银子买土地而著称,所谓“郡中田宅甲于他省”。

    其五,好奢靡,恋酒色。刘泽清的总兵宅第越祖制,建造得富丽堂皇,比一般王府还奢华。这一条在明朝也会构成大罪——朱元璋所建立的大明,是一个等级森严、条令严苛的社会,规矩名目繁多,衣食住行都有严格条令,违规就是大罪。

    天下老百姓对刘泽清这只道德败坏的大老虎被打掉拍手称快,大明的朝廷更加得民心。

    平定山东之后,为了牵制刘良佐和高杰,吴应熊将刘泽清在江北的驻地和降卒都交给了黄得功,他知道,江北四镇仅黄得功一人算得上忠勇报国。

    然后,吴应熊自己带三万禁军渡江到了南京,处理福王,主持江南防务和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