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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病人的那一刻,陆子野终于明白,女乘务员不敢忤逆病人的要求,不通过广播,而是自己去找医生的原因。
将近两米的魁梧身高,一身肌肉凸隆,手臂抵的上陆子野的大腿那么粗。
两眼如铜铃,不怒自威,连接鬓角,覆盖鼻下至整个下巴的络腮胡子。
更奇特的是,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反射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注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此时他坐着,也跟别人站着差不多高,依旧收获了许许多多的关注。
陆子野看着他那双结实有力的手掌,哑然失笑:“这个就是病人?长得跟猛张飞似的。让他拍一巴掌,不知道会不会把脑浆打出来。”
女乘务员害怕的道:“我可不敢试。”
两人此时站在车厢的末尾,长得五大三粗的病人则坐在中间的座位,女乘务员说什么也不愿再走近,给陆子野指明了对象,就借口有事,撒腿就跑。
陆子野走的近了,见到已经有几人围住了那壮汉,有的拿着药片,有的端着杯开水,劝说他吃药。
壮汉按着肚子,神情痛苦,对于围观者的好心显得很不耐烦,沉声说道:“我,我都说了,我这个病,吃药没用!”
他的声音分贝倒对得起他魁梧的体型,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壮汉说话时,一手重重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收回手时,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凹洞。
他一锤之威,本就让人瞠目结舌,再配合那副恼怒的表情,顿时让几个殷勤劝他服药的好心人面露畏惧,齐齐后退了一大步。
只有一个留着寸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子,不但不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大步。
男子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一个医生,让我给你看一下。”
壮汉毫不犹豫的拒绝:“没用,不必看,我都说了我的病吃药没用,你没听到吗?你真是医生的话,不如给自己医一下耳朵。”
医生笑了笑:“我是一个针灸医生,给你治病,扎针就好,不用吃药。”
陆子野双眼一亮,暗暗的道:“想不到还遇上同行了。”
他也不急着过去了,就站在一边,静观其变,要是这个医生搞定了,自己也没必要出面了。
壮汉肚子痛的厉害,可听到这句话,却在一瞬间忘了痛苦,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要给我扎针?可笑,你以为你能把针扎进我的皮肤吗?”
医生应道:“不妨一试,如果扎不进去,我就住手,你可不亏。”
围观者也道:“是啊,你不肯吃药,就试试针灸。”
“这个医生也是一片好心,你就让他给你针一针。”
“我三年前也试过胃痛,针灸了一次,立刻就不痛了,到现在都没发作过。”
壮汉自家人知自家人事,他的痛楚,并不是寻常的胃痛,不过他也懒得说明,又知道这个热情的针灸医生肯定没法给自己扎针治病。
只是有一个老到掉牙的词汇,叫做盛情难却。
纵然是他这种向来我行我素的人物,面对着萍水相逢的人们给予的关切,也不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他点头道:”好,那你扎吧。“
医生自信一笑,从他随身的一个简易医药包中,拿出针灸的工具,给壮汉小腿足三里穴消毒之后,就运足指力,捻着毫针,刺了进去。
不,进不去。
医生的笑容消失了,他手中那支一寸半的毫针,从中弯折,成了直角形。
他向来对自己的指力很有自信,毫针弯折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
壮汉早有预料,眉头一扬,像是在说:“我早就告诉你了。”
医生丢下弯折的毫针,又拿起了一根一寸的毫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表情肃穆,凝聚全身的气力到两指之间,刺向了足三里穴。
针下依旧没有刺入血肉的感觉,医生涨红了脸,再加上中指抵住针体,变为三指持针,使劲的下摁。
这已经不是在刺针,他的行针手法完全变形,简直就像是一个粗鄙的工匠,在将一个螺丝钉钉入墙上,只要能钉入即可,不理会墙体是否会出现裂痕。
这一次的入针,仍是以失利告终,医生收回毫针时,赫然发现锐利的针尖都完全钝了。
围观的人也见到了针的变化,不由得交头接耳,有的惊讶于壮汉的皮肤硬度,有的则认为是医生的针刺水平不行,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医生心里升起一种挫败感,眼睛瞥见壮汉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好胜之心再起。
他一咬牙:“我就不信刺不破你的皮肤。”
他从医药包中,又掏出了一根针。
一根锋利无比,刃呈三角,专门用于放血的三棱针。
有人吓了一跳,说道:“医生,你……你该不会要用这根针去治病吧?”
医生微微一笑:“是啊,这个先生的痛症,属于邪气过盛,需要用重泄之法泄去邪气,疗效才好。”
陆子野暗暗点头,他同意医生的说法,这时用三棱针放血,并无不妥。
医生虽然是好胜心切,可是所采用的方法,依旧恪守医者的准则,并非单纯赌一时之气,徒增病人痛苦。
壮汉没有半分的神情变化:“你刺吧,我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身体流血了。”
医生点了点头,三棱针的刃尖抵在了壮汉古铜色的肌肤,缓缓用力。
三棱针太过锋利,虽知壮汉的皮肤异于常人,医生也不敢一下子用太大的气力,只是一点点的加力。
壮汉面露痛苦的神色,呻吟了一声,却不是因为进针的痛感,而是胃部阵发的绞痛。
医生指力已从两三成,加到了七八成,却无法让三棱针突破壮汉皮肤的防御。
壮汉的皮肤,不止是焕发着金属的光泽,简直就像是真正的金属!
目睹如此惊人的画面,那些一开始认为医生指力不济的人,顿时改变了看法。
“我咧个乖乖,这还是血肉之躯吗!”
“看来他的皮肤,要用电钻钻才能钻出一个洞来。”
医生开始双手并用的推针,仍旧无济于事,只能收回了三棱针,再一看壮汉的皮肤,连一点小小的印记都没有。
医生颓然说道:”我服气了,没法给你治病。“
壮汉强忍着剧烈的痛楚,回答道:“我早已料到,我这病发作时,除了吃中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吃西药没半点用,针灸理疗也完全无效,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一片好心。”
他说完,闭上眼睛,又痛呼了一声,颤抖着嗓门道:“各位,你们可以散了,我痛一会儿就没事了。”
众人眼见无法帮助壮汉止痛,都叹了一声,准备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医生正低头打算收拾好自己的医药包之后,这时身旁站了一人,伸手按住他的医药包。
医生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好,请借我一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