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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住他们!杀了他们!”复仇的烈火使滇吾忘记了自己的统帅职责,高举战刀率领亲卫们围了过去。
“你,过来受死!”他冲所向披靡的楚枫大吼,楚枫根本听不见,但是看见了席卷而来的骑兵,也看见了逼近的金色狼纛。
弥加,我为你报仇来了,滇吾飞快地射出三箭,只有一箭射中了楚枫,但未能穿透鱼鳞铠。
当楚枫挑翻第三个羌人后,才发觉气势汹汹冲到近前的滇吾,好家伙,对方血红的眼睛瞪得好大。
窦茂可没有滇吾那样血性,不祥的预感使他拨转马头跑向后队,不管谁杀了谁,他都决定先置身事外再说。
轰一声,后队大哗,窦茂心头一紧:坏了,后路被抄了!
那是董卓的两千西凉铁骑,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横扫了羌人极为空虚的后方,赶跑败退的葛腊部,挟连胜之威,向羌人中军发起猛烈冲锋。
飞扬的草灰中,双眼晦涩的马锏扒开李天佑血肉模糊的尸体,将墙头最后一个敌人搠了下去。
对方惨叫着抱着折断的长枪跌下墙去,马锏也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靠在残破的墙基边,右手下意识地在黏糊糊的地下搜索兵器。
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李天佑干瘪的脸,这个自诩命大的老卒到底还是死在了战场上,他死去的表情非常平静,仿佛临死前不是在激烈厮杀,而是在缝补他的破袄。
马锏流下了眼泪,那烟实在太呛人了!
“贼子败了,贼子败了,”夏育拄着沾满污血的朴刀,踩在一片尸体中躬身吼叫,“杀!”
精疲力竭的西凉、汉阳军士卒们木然地看着涨潮般攻来的羌人又落潮般败退下去,烟幕弥漫的前方,传来汉军冲锋的鸣镝声。
“冲啊,羽林军,决战的时刻到了”魏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想奔向自己的坐骑,却突然滑倒在血泊中。
郭汜飞快地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在激战中,魏辉仅在郭汜面前就挽弓十箭射杀八人,在白马羌骑兵冲破防线的危急时刻,还替郭汜挡了一箭。
“我的铁甲是陛下御赐的,比你的两档铠要坚实,”当时肋骨中了一箭的魏辉豪爽地拍拍郭汜的肩膀:“无妨,都是同生共死兄弟”
郭汜一听,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和羽林郎同生共死。
郭汜搀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魏辉站了起来,魏辉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眉心皱了皱,伤口疼痛起来。
郭汜摸摸包裹伤口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沁透,他毫不犹豫地扯开自己丝绸的衬里,将伤口紧紧包扎。
“嘿嘿,别管我,死不了,叫西凉铁骑冲锋吧,要谢就多拿几个忽然的首级谢我!”魏辉咧嘴一笑。
“你要几个?十个?二十个?”郭汜也笑了起来:“十个吧,够了,多的我自己要留着!”
说罢他立即翻身上马,朗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所有的西凉铁骑都飞奔向自己的坐骑。
“西凉铁骑,捍卫自己荣誉的时候到了,冲锋……”西凉弓箭手受到的损失最小,现在他们俨然成了反击的主力。
话说另一边,楚枫带领的羽林郎化作一把扎牛皮的尖锥,在阵中穿来穿去,将羌人搅得天翻地覆。
滇吾好不容易才领军截住他们,两厢人马二话不说,刀枪并举,捉对厮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滇吾展开娴熟的两翼包抄战术,五百精锐羌骑团团围住楚枫和羽林郎,连续不停地截杀。
可这股汉军厉害得惊人,偏生可以一次次撕开包围圈,在重重围困中犹入无人之境,反而将包围圈扯得团团转。
狡猾的汉军,他们紧紧粘住自己,不让本方军马有放箭群殴他们的机会。
楚枫一杆铁枪,好比蛟龙踏浪,白蟒斩波,挡者无不落马。
不少羌人未等靠近他便自怯了,呐喊声虽然是一声比一声高,但真正冲近的没有几个。
倒是楚枫一个劲地朝对手人群里钻,骁勇的羽林郎岂会落于人后,个个枪挑箭射,挥刀舞棒,争先恐后地杀敌。
他们的铁枪真是羌人的克星,弯刀都砍不动的甲胄在铁枪面前却是如纸糊的一般,一戳即透。
而羌人擅长的骑弓却难以穿透羽林郎稠密的鱼鳞铠,羌军的气焰为此顿消三分。
恼羞成怒的滇吾奋勇上前,用大刀绞住楚枫的铁枪,铁枪一旋,枪缨里的钢钩反锁住了大刀,滇吾鼓劲攥紧刀柄,不让对手挣脱。
旁边的两名墙壁连声呼喝,两支长矛猛然下压,交叉锁住楚枫的大枪,楚枫“嘿”地一声,柔软弹性的铁枪陡然一挺,突如钢棍般坚硬,枪尖骤然旋出一个尖利的锥形。
一支长矛“嗖”一声被震飞出去,另一支的矛尖也紧接着断落在地,滇吾手中的大刀也差点脱手而出。
铁枪一声呼啸,朝天昂立,“嚓”的将一柄疾飞而至的流星锤戳个正着!
点点火星中,枪尖穿锤而过,楚枫没有丝毫停滞,双臂一振,大枪如毒蛇吐信,猛然往前一窜,穿在枪尖的流星锤连锤带链倒飞出去,将面前的羌人扫倒一片。
铁锤擦着滇吾的头顶飞过,阴风嘶然,惊出他一身冷汗。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见索命追魂的铁枪在侧后失了锋芒,一名白马羌骑兵从楚枫后面即时窜上,手中沉重的大斧抡足了劲向他横劈过来。
楚枫来不及回枪,只得顺势左手拔“泼风”一抵,呛啷一声,“泼风”硬生生镶入战斧,楚枫手腕发麻,对手臂力不小。
白马羌战士得势不饶人,双手一别,想要折断“泼风”,来不及多想,楚枫将刀一扔,左手回握枪把,长枪一抖,灼热的枪尖飞窜进用斧战士咽喉。
还不待鲜血喷出,滇吾的大刀已经刺中楚枫的战马,直贯其胸!
战马实在支撑不住,四蹄一软,瘫倒在地,楚枫大枪戳地,借力在摇晃的马鞍上一滚。
“花妖”已拔在手中,当下横劈,砍断了滇吾坐骑的前蹄,滇吾应声落马,见各自的主帅遇险,羽林郎和羌兵都红了眼睛,双方都拼了老命去支援自己的主帅。
而与此同时,受惊的伊健妓妄正四仰八叉地跌进渭河水里,一万三千骑兵伴着急促的箭雨狂风般席卷了渭水河岸。
处于半渡混乱状态的羌人像仓皇入水的鸭子一样被掀进汹涌的渭水,妄图轻松摘取胜利的伊健妓妄被亲卫从河中救起,腾腾水雾中,溅起朵朵猩红。
渡过河的羌人赶紧掉头回援自己河那边的同伴,正在河中的则成为汉军的箭靶,成群地被射落入河,渭水河瞬时鬼哭狼嚎,浮尸覆浪。
“叫过河的人马停下,不要回援!”镇定下来的伊健妓妄挥着湿淋淋的双手:“过河,赶紧过河!”
虽然残忍地抛弃了同伴,但河那边没有汉军,还可以和滇吾汇合,这样至少可以保住部分实力。
同行的符健仰天号哭两声,不理会伊健妓妄之命,提缰回奔,带领数十骑往激战的河岸而去,很快消失在混浊的浪花中。
渭水,已经成为煮羊的沸锅、白马羌的坟墓!
五溪聚上,金色的狼纛倒了!
羽林军、汉阳军、西凉铁骑合兵一处,将整个五溪聚掀了过来。
白马羌大溃,四十里,汉军骑兵马不停蹄地追击了四十里,而羌人则在铁蹄下伏尸整整四十里。
要不是汉军回头围歼伊健妓妄,滇吾已然丧命乱军之中,羌军护卫着受伤的他往西一路狂奔,在他身后方圆数百里的红原上。
如惊弓之鸟般四散奔逃的羌人昏乱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逃”字,逃逃逃,逃得离汉人越远越好!
疯狂的屠戮使每个泰山健儿都凶性大发,河边的三千精骑除了在五溪聚初战时尝到一点血腥外,几天都在潜伏。
近在咫尺的鏖战早就让他们心急火燎,如今终于等到了送至嘴边的伊健妓妄部,岂不大开杀戒。
鲍鸿勉强耐着性子等对方渡过了两千来人,待他看着伊健妓妄的狼纛也悠然踏入河中时,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率先发出了攻击的号令。
其实同样猫抓般难受的华雄也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一开战,便将楚枫的命令忘得精光!
伊健妓妄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每一个汉军将士都在遵从楚枫的‘杀胡令’,出手毫不留情,没有留一个活口。
华雄不愧为西凉汉将,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不一会儿,他的光脑门就鲜血淋漓。
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敌人的血,凡是出现在他眼前的番贼,不管男女老幼,都做了他刀下之鬼。
羌兵完全崩溃了,他们成群结队地被逼进滔滔渭水,湍急的河水中起伏着垂死羌人的哀号。
已渡过河去的伊健妓妄和他最后剩下的一千残兵败将,眼睁睁地看着整支大军淹没在血海中,束手无策。
他们后有渭水,前有汉军战阵,从两翼包抄上来的汉军骑兵正在高呼“降者不死”。
望着被血染红的渭水,伊健妓妄痛跌下马,跪在河边嚎啕大哭。
五溪聚一战,除了滇吾和蛾遮塞率领三千轻骑逃脱外,其余将士尽皆埋骨荒野。
至此一役,白马羌精华尽损,从此再没有恢复元气。
而楚枫的名字再次响彻雍凉大地,羽林军之威名,于西凉如雷贯耳。
吕强在不久后的战报里用尽了溢美之辞,称“羌族之内,大畏楚将军,闻其弓声,谓为霹雳,见其走马,称为闪电……虽遥隔百里而无不望风疾遁也。”
而羽林郎则是“威如雷霆,动若风发,兵锋所向,挡者披靡,骑战之绝,西凉无出其右耳……”
西凉之秋,荒原肃杀,烈日吐箭,朔风飞扬,进军脚步并没有停歇,只见楚枫那支庞大的人马卷起漫天黄尘,渐渐消失在五溪聚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