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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想有个兄弟姐妹,无所谓比我大点还是小点,也无所谓性别。”
昏暗的提审室中,双手被铐在犯人椅上的埃里克·摩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露西尔,不急不慌。
比起求救或者谈判,这更像是一场闲谈。
“只要能与你分担家庭压力行?”
露西尔在他对面坐下,本有的紧张因为对方态度而放松了一些,但她仍然十分谨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埃里克的表情。
抛开沦入困境后难免会有的仓皇与失态不讲,埃里克·摩根从外表上看的确是个继承了父母优点的男孩。
他大概比露西尔小两三岁左右,在被毒瘾折磨到苍白而消瘦的面容之下,还能看到一个青年人的对待这个世界的纯真和稚嫩。
与露西尔截然相反的是,他太想冲破那个永远被父母保护着的世界,他渴望玻璃房子之外的缤纷多彩。
这种挣扎露西尔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却激发了她的感念和珍视。
“你见过我妈妈了,你恐怕能够想象我的成长过程。”
他拨了拨一头已经挡到眼睛的乱发,努力以轻松语气讨论这个并不令人愉悦的话题。
露西尔十分了然地笑了笑,
“我可以想象。”
“从很小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有个兄弟姐妹,那么也许她不会将所有精力变态似的都投入到我身上,如果对方比我优秀,那么我不必是最受重视的那个,如果对方比我更放纵……那我也不必是她虎视眈眈非要盯着的那个了。”
“你的母亲……”露西尔在大脑中回想着与西尔维亚·摩根的匆匆一面,以及与她几次间接交手,斟酌着用词,“很在乎你。”
“我猜你大概不是来帮我修补家庭关系的吧,埃文斯公使。”埃里克干笑了两声,这才重新以平稳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多谢你,要不是对付你这件事占据了她最近全部的时间精力,我恐怕也没这么容易被抓进来。”
露西尔立刻抓住这言语间的疑点,敏锐反问,“你是故意被抓起来的?”
“不,当然不是。”埃里克皱皱眉,“拜托,我只是个纨绔子弟,我还没到疯了的程度。被抓起有什么好处?”他笑道,“我只是很高兴我终于‘演砸了’,你明白吗?彻底演砸了。听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事,这下连大名鼎鼎的亚当·摩根也救不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啊哈!老头子一定气死了,他现在一定焦头烂额,恨不得从没生过我,我终于不必继承那些可笑的责任了!”
“所以你不是故意被抓起来,但却很乐于现状?”
“怎么,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愿意主动放弃亿万家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有什么必要非要把自己弄到这一步。”
埃里克的手在面前的桌面上点了点,思考片刻,道,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露西尔。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打算与你争,恰恰相反,我倒是很高兴过了二十多年,终于从天而降一个‘姐姐’,可以帮我承担那些我比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如果你要继承权,而父亲又愿意交给你,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接受,我不打算做你的障碍。”
露西尔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她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照原先计划,她原本来见埃里克是为了想办法对付西尔维亚·摩根,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她是第一次见,虽然之前在接受与亚当·摩根的交易时通过收集资料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但如今看来,他与资料介绍的大相径庭。
与她想象的混沌不同,埃里克·摩根有十分清晰自成逻辑的精神世界,他的表象可能是“纨绔子弟”,但他的自我认知却远远不止如此。
她沉静地问道,“那你母亲呢?她执意我是个外来侵入者,她不承认我的身份,为了保护你的继承权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想,今天之后,我也不会在这里面呆太久了。”埃里克看了看露西尔,“我会和她谈谈。”
露西尔依然带着三分谨慎与警惕,
“你的条件是?”
“你知道,”相比较起他,埃里克则自在很多,“其实这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都是一次交易。不过如果真的要说条件,那是——快去搞定亚当·摩根,然后把那些乌云一样的枷锁和负累从我身上移开,我只要求这个。”
华盛顿特区,白宫
刚刚从国会大厦回来的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气极了。
他带着一阵狂风一样的愤怒与气势回到椭圆办公室,推门的秘书连他的眼睛都未敢直视。
“国会真是民主制度的阴沟!”他对他的幕僚长说到道,“所有的法案到了他们那儿都成了千疮百孔的教科书,从一开始这样,从我还是个党鞭的时候这事这么令人恶心!上帝,我恨三权分立!”
“总统先生,”道格拉斯不得不提醒他的主人,“您最好小点声。”
弗朗西斯回过头来,看了眼自己忠诚的下属,这才强行控制自己的怒气,眼皮跳了跳,坐回他的椅子上。
“克莱尔呢?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她,她不知道今天我要去国会吗?”
“副总统去出席*官的退休庆典了,估计要晚宴之后才能回来。”
弗朗西斯冷哼一声,“她现在可真是dc最受欢迎的女人。”
“容我一句,先生,”道格拉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恐怕这个最受欢迎要包含进男性。”
“是啊,”弗朗西斯冷哼道,“她的民调率由始至终比我这个正牌总统要高,没有她我还坐不稳白宫的位置呢!”
“先生……”
“克莱尔的事稍后再说。”他挥了挥手,“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让法案通过,你知道,我们时间很有限。”
“是,总统先生,国会的态度我们早估计到了。我想接下来我们恐怕要从这几个人入手……”
对于已经如愿攀登到权力顶峰的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来说,最重要的事并非与他的副总统即第一夫人争夺婚姻及白宫中的地位,更加不是如何戳穿自己年轻情人的真实身份,而是如何建立自己的政治遗产,让他的名字能够彪炳史册。
相对历任美国总统,他登上白宫的时候已经不算年轻了。
尤其经历一次刺杀,被换掉的肝虽然没有出现明显的排斥现象,但他也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健康和年轻都在离他远去,更何况他人虽坐在白宫,周围却危机四伏。
总统之位的角逐,他只能算是险胜。但为了争取连任,他砍掉了自己身边本不应该这么快被消除掉的枝叶。
从国会到党内,从白宫到法院,他为了保住争取连任过早地与太多人反目成仇,那些这么多年来被他悉心培育的人脉关系,那些他费心提拔的棋子,从彼得·罗素,到诸如杜兰特、杰奇、邓巴……他一次次被情势逼迫不得已恐吓或欺骗对方,他身边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而敌人却越来越多。
以至于今天他作为一国元首想要推行一部新的移民法案,却在白宫内部进行得困难重重,腹背受敌。
但是当然,一旦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决定要做一件事,那么他一定是一往无前,愈挫愈奋。
如果白宫内部的矛盾还能算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身体的问题也只是隐患,那么比起这些,他曾做过的那些“恶”,他的那些不择手段的谋杀和迫害,则像是穿越丛林的剧毒之蛇,以一种无声的、极度危险的方式慢慢靠近着他,缓缓侵蚀着他。
他没有后代,他的死亡无法换来任何血脉和精神的延续,他将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将被遗忘在生命的交叠中。
他清楚记得自己的竞选对手,那个年轻的纽约州长在他的厨房里与自己的对话,那个生机勃勃、家庭幸福的年轻人指着他的脸说,“我才是未来,而你将成为转瞬即逝的、不重要的一任总统,后世没有人会记住的名。字”
这句话对弗朗西来说无异于诅咒。
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事,即便死也比这强。
因此,这法案对他来说几乎可以算是殊死一战。
他看着道格拉斯在白板上划掉的几个名牌,内心衡量着可用来交换的筹码。但却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一股火气不由自主涌了上来。
他扔掉了两手间被像纸牌一样交叠来回的议员名牌,忽然站了起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需要自己人。坚定的、有用的自己人。”
“可是,总统先生,国会在这件事已经打定主意不让您……”
“我知道。”他背着手,转过身来,深刻的五官纹路闪耀着阴鸷的智慧之光,“所以我们要从外面调人过来,我需要听话的、能力卓著的,并且在国会和白宫中没有其他复杂的关系络,不会被其他利益所驱动,容易掌握的。最重要的是,自己人,我需要一个坚定站在我这边的人,一个不会像克莱尔一样只想着如何在国会中争取自己利益的人。”
道格拉斯困惑之中带着警惕,“谁?”
弗朗西斯走到椭圆落地玻璃前,面对着他诺大的花园。
大地回暖,不知不觉间,他那一院子的玫瑰又开始兀自盛放。这其中,开得最令人无法转移目光的,大概要数那一丛丛娇艳圣洁的白玫瑰。
“一个由我亲手捧起来,知我恩情的人,一个……已经远离这些是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