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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与白宫的视频会议,露西尔抱着一堆文件步履匆忙回到办公室,准备立刻着手整理总统交代下来的任务。
与情感方面不同的是,她现在在政务上与弗朗西斯配合越来越默契,往往华盛顿的命令还没下来,她已经能估计个差不多。而总统先生想得到有关欧洲的哪些信息,她也总能在适当的时间点一一呈上。
过去那段权色交易,不知不觉间双方都不再提及,弗朗西斯停止了私下与她任何交流,而她似乎也不再需要他的情感。
刚刚握上鼠标晃开电脑屏幕,手机便响了起来,露西尔在看到屏幕上的「无法显示」后笑了一下,施施然接了起来。
“还在处理文件?”
电话那边是麦考夫的声音,听起来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
“是啊。”露西尔看看表,“我预计要比下班时间晚半小时左右,你已经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今天晚上……”
“啊,我记得,今晚订了那家有大提琴演奏的西班牙餐厅?你先到的话能等等我吗?我大概只会晚——二十分钟!”
“不,不是这件事,露西尔,”麦考夫不得不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歉意,“我父母提前度假回来了。”
“yes?”
“他们要去找夏洛克,你也知道,他那里现在几乎是个毒窝子,我现在都根本不想跨进贝克街半步,”他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又是无可奈何的叹息,“所以我把他们拦下来了,我找了个理由,说他出去办案子了,所以……”
“所以你今晚要到你父母那里去?”
麦考夫的声音有点尴尬,“……恐怕是的。我得保证他们不会突然袭击贝克街1b。”
“所以,我能做什么?”她带着耳机与他继续对话,手上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处理文件。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指,如果这不会给你不好的感觉,那么我当然诚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去。”
他声音听起来洪亮又正常,但露西尔却能在稳定之中听出那些隐含的焦虑和隐忧。
露西尔停了停,暂时没有回答,故意让空气中的沉默流动的时间延长了些。在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似乎有些紊乱后,才笑了一下,故意调高声音说道,“我还需要40分钟才能结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福尔摩斯大人,你的女伴会很高兴有人能接她下班。”
“当然,”福尔摩斯大人清了清嗓子,“i’monmyay.”
一周前,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的麦考夫终于被医生允许出院。
其实遵照医嘱,他应该再在家中静养些时日,但国家大事和国际安全似乎一刻也等不得,任由露西尔皱眉或好生相劝,这位内阁要臣兼特工头目还是毅然决然回到了工作岗位。
一开始露西尔着实有些担心。毕竟经历一场抑郁导致的大病,又接连一次重伤,这位中年人本不怎么健壮的身体可以说遭到极大消耗,几位会诊专家都建议他还是疗养一段时间为好。
但是,当然,没有人能勉强麦考夫·福尔摩斯。
另一方面露西尔也逐渐发现,在病床上躺久了,重新回到西敏寺的麦考夫不仅没有任何疲态,反倒像是沉睡了许久的野兽,日积月累的力量蓄势待发,她只见他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懒腰,便准备开始大开杀戒。
内阁有动荡,外交部门也自然会感到余震。
露西尔甚至不必日日见他,只消坐在办公室中,听到白厅这个部门换了主管,那个办公室又新上任了秘书,便能知道他恢复的着实不错,最起码整人的精气神十足。
他们还是几乎天天见面。
一开始是由于她的愧疚和持续的感动。
露西尔总觉得他为自己挨的这一下有些不值当,觉得自己似乎欠了他什么,她不否认这种感觉有幸福的成分在,但也有别的,她说不清楚,只是不安,埋藏的极深的不安。
她对他的关心和无微不至的照料从病房中延续到出院后,她最近市场下班后跑到蓓尔梅尔街去,他们一起晚餐,各自阅读,偶尔电影,偶尔一起听晨间新闻。
一切都似乎进行的顺风顺水,他甚至都在自己官邸中为她准备空出了一处衣柜,里面贴心的准备好适合她上班的正装和舒适又典雅的家居服与睡衣。
她也时常被这些周到细节所感动,然后他们会亲/热,做/,相拥至高/潮。他的手会插/进她凌乱的金发中,极其忍耐地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关系看上去特别正常。但两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
这是一段不能被任何人承认的关系,首先关系的双方都不会承认。她作为一个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女外交官,没有任何可能对外承认她与所驻国家的内阁要员建立了稳定的亲密关系,不要说制度容不下,连法律也不允许;而他作为大英政府无坚不摧的屏障,更不能露出任何致命要害,挡抢的事已经瞒得他好了许多精力,往后二人的相处更是要谨小慎微,切忌被任何人抓住任何把柄。
这本来也应该是一段见好收的桃色交易,但却生生被意外和命运推至无法回头的田地。
车子从伦敦行驶至福尔摩斯家的乡下别墅大约一个多钟头,隔着一公里地,麦考夫便吩咐司机停下车子,大约四个小时后来接他们。
他牵着露西尔的手,老远看见妈妈的厨房烟筒飘出袅袅炊烟。
“南瓜派,”他皱皱眉,“我讨厌南瓜!”
她转头看看他那困扰的神态,伸出双手在他眼角到嘴角的弧度间捏了捏,认真点了点头,说了声“像”。然后快走两步,将他甩在身后率先进了院子。
被无缘无故调侃了的大英政府正准备板起脸来揶揄回去,却在看到女孩快乐的背影后生生将那些漂亮词藻咽了回去。
意料之中,父母对于露西尔的到来表示了无比真诚的欢迎。她继续发挥着那些讨人喜欢的特质,将两位老人哄的笑声阵阵。
他也极其配合,继续扮演那个对所有浅薄的都漠不关心诸多抱怨的男孩儿,小小的乡村旧屋中盈满了淡淡温馨。
说起来,他与她之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楚的默契。
他们彼此都知道该在什么场合扮演什么角色,才能给对方起到最大帮助,也是为自己提供最大便利。外交酒会上他们是不太熟的“点头之交”,但偶尔脱离酒醉的人群,他们才会找个角落共同分享一只香烟;两国谈判间他们是针锋相对的对手,暧昧纠缠在巧言令色之下,国家利益在这时似乎暂时占了上风;国际交汇间他们只能隔着层层人群给对方一个眼神,但彼此都很放心的是,只要有可能,自己定会在暗中助对方一臂之力;面对父母时,他们关系暧昧,眼角眉梢都是情意,但对所有的试探和关心也都是兵来将挡。
如果生活是一场戏剧,那么这两个做惯了独角戏的桀骜灵魂,几乎可以说是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做自己对手戏的演员。
你来我往,你退我进,起步旋转自有韵律,离合拉扯无需言语。
“mike,别愣着,过来帮帮忙!”
妈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坐在沙发一角望着灯火下与母亲一起收拾餐桌的露西尔,不知不觉间竟出了神。
“hat?”他无奈地叹息,翻开自己面前的报纸,“需要我吩咐一个特工小组帮您清洗桌布吗?”
“礼貌点,boy!”妈妈的不满更甚,“我说,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快过来,带着你的……呃,女同事,过去聊点什么!别还像七岁的孩子一样吃完饭抱着书坐在沙发上不动弹!”
女同事?
这个称呼惹得他眉头紧皱。
这个该死的、难听的、见鬼的称呼!
到底是谁先这么叫的?
大英政府坐在那儿,无端忽略了来自母亲的吐槽,突然间陷入恼人的定位紊乱中。
他焦躁地站起来,在沙发区来回踱步几次,然后似乎是怒气冲冲地走向餐厅,将母亲手中的餐碟夺了过来,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不是‘女同事’,妈妈,没有什么女同事!”
他故意清晰无比的咬着这几个字,根本没有去注意两位女士都被他这没头苍蝇似的动作中搞得愣住了,连同在一旁收拾木材的父亲,屋子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他该说什么?
噢!他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那些他现在不能对这个世界承认的,今后也极有可能永远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但是却清清楚楚、一日比一日更深重的真挚和渴求。
他至少可以在家里承认吧?
他至少应该对自己,对父母,对这个温暖甜蜜的屋子承认,他根本不想让露西尔·埃文斯做个什么该死的同事!
“女朋友。”
他犹豫过后又是思考,似乎是不知道该将手上的餐盘到底放置何处,再一番挣扎和衡量过后,终于说服着自己将那个无比陌生、好似从未吐口过的单词说了出来。
麦考夫站在灶台旁转了转身体,最终找到了准确的位置,将手中的餐盘扔进了水池,然后全身上下紧绷着的神经和肌肉似乎立刻轻松了,
“是女朋友,妈妈!”
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来,眼中莫名其妙盈满得意和畅快。他喜滋滋地揽过一头银发的母亲,给了她一个额头吻,然后扯着某种奇怪的笑容离开了厨房。
两位女士足足在原地愣了有半分钟。
还是老福尔摩斯夫人阅历丰富,能够对人生的各种异象见怪不怪。
“女朋友,”她转身用手肘碰了碰露西尔,神秘地眨了眨眼,脸上说不出是长舒一口气的骄傲还是无奈,“你听见了,女朋友。我从未听过我儿子说过这个词!”
露西尔看着福尔摩斯夫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整个人仍然愣在原地,连一个反应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说了点什么?
听错了吧?(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