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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瞎婆所说不错,因为有八贤王同道,虽然不曾全部清场香客,却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祈奕刚一现身跪下,耳听得乱糟糟的一阵呼呼喝喝:“大胆......”
“竟敢惊扰王驾......”
“拿下......”
裹乱之间,一根银枪已经抵在祈奕眼前,白玉堂随即飞身而出,双手铁钳一般,死死抓住银枪杆,一声断喝甚有浩然之气:“住手,我们是来告状申冤的,难道八贤王包大人就是这样爱民如子呢?”
祈奕却是吓懵了,这是煞状况呀,人家秦香莲拦轿拦得的蛮好呀,自己怎么这般倒霉啊。
这却也是事出有因,她以为包拯开道,八贤王断后,哪知道今日包拯竟然落后了八贤王成了开道得了。她就这样一头撞在八贤王轿前了。
祈奕何曾见过这样刀枪剑戟当头的阵仗,早吓得三魂渺渺了,下意识急忙双手抱住脑袋,急急申辩:“小民是找包大人告状的,并非有意惊架,求王爷明察。”
就这当口,轿子里有人一声喝:“秦校尉,不要吓着他,将他们交给开封府。”话音落地,轿帘掀起,龙行虎步走出一人,白龙袍银挡翅,正是当朝八贤王。
“义妹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白玉堂言毕闪身匿迹了。
祈奕闻言,知道自己鬼门关上打个转又回来了,不由喜极而泣。看着与画像极为神似的八贤王,想起此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本主身躯的生身之父,想起白玉衡自落地不见亲父之面,亲生父亲竟然亲自做媒,将女婿改配他人,致玉衡父母因此先后亡故,胞弟形同阉人,不由心里不味俱全,不知该恨该喜!
祈奕平生最恨薄情负义之人。此刻就进瞧着八贤王,官威赫赫,龙行虎步,正气凛然,犹若神邸。心中不免气恼,这个人明明做了亏心事,凭什么活得这般恣意洒脱?
反头又一想,倘若让他先看自己自己状子,见了当年信物,不知他作何感想?抬头见那八贤王抬脚要走,似乎就没看见自己这个小人儿,霎时间心生一计,忙着磕头道谢,意在引起八贤王注意:“草民叩谢八贤王,他日草民大仇得报,必定替贤王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告,时时拈香祈福,祈祷王爷百子千孙,福寿天齐!”
却说八贤王赵德方,虽然平生贤明,并无恶性,升斗小民却不在他眼里。出言呵斥了校尉,在他,已经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气定神闲转身走了。
他心里急着要去佛前诉说祈祷,只因十几年前一桩心思压得他夜不安神。
却不料方才抖索委地如泥之人,瞬间竟然口齿伶俐,言辞朗朗说出这一番话来,左不过那事儿已经落定,礼佛祷告上苍祖宗也不急一时,又或许是血缘之顾,又或许其他,总之八贤王忽然心念一动,这个小子甚有趣啊,遂打住了脚步。回身站定,微笑看了祈奕一眼,向着后面黑袍金莽的包拯一抬手:“包卿家,他许本王拈香祷告,倒要偏劳你了,好生替他断断清楚了,免得耽搁本王百子千孙哟。”
这话说得大家会心一哂,都把眼睛盯着祈奕翘起了嘴角,谁不知道八王爷儿子做了皇上了,皇上肯定百子千孙千秋万代,这个小子溜须也陈辞滥调,也换个说法,让我们听听新鲜呢!
却说这会儿工夫,包拯已经大踏步走近,对着八贤王躬腰抱拳,掷地有声:“包拯领旨。”回头一声吩咐:“展护卫,安置他庙外等候。”
展昭答应一声:“属下遵命。”随即大步走向祈奕:“小兄弟,请跟我来。”
祈奕骗取八贤王看状不成,不由后悔,与其这样担惊受怕,不如击鼓鸣冤呢,正在后悔碎碎念,闻听展昭招呼,抬头应道:“哦,有劳展大人了。”
这一抬头,正好跟展昭打个照面,展昭不由一愣:“咦,怎么是你?”
祈奕规规矩矩把状子递给他,一低头:“正是小民,偏劳展大人。”
前面包拯闻听展昭跟祈奕认得,不由住了脚步,眼露疑惑。
展昭迅速趋近,与他低语几句,将自己所了解白家情况,告之与包大人。临了道:“我以为他说笑,她倒真的来了,看来果真有冤,只是属下不明白她因何舍近就远,不去击鼓,倒来拦轿。”
包拯闻言,着意盯了祈奕几眼,只见他眉清目秀,眼眸清澈,不似诈讼之人,不由眉头一皱:“展护卫这一说,本府倒有了兴趣,你带他进来,我且先问问他再说。”
展昭一笑,见那祈奕依旧白衣白袍男儿打扮,想来定有苦衷,思忖再三,没有跟包大人说破,只是走近祈奕抱拳道:“白二少请跟我来,大人有话问你。”
祈奕朝着远处白玉堂微一点头,跟着展昭进了后堂禅房。见八贤王赫然在座,祈奕心头暗喜。
他二人具是一身官服,祈奕虽然不愿,也只得下跪磕头:“草民拜见八贤王,拜见包青天。”
各人闻听这话,知道又是个慕名告状者,各自微笑不迭。
包拯听了也是一笑:“先别说青天不青天,你说说有何冤枉,状告何人?”
祈奕不善跪拜,见他不叫自己起身,却先问话,不由讶然抬头,虽然警觉这是大不敬迅速低头,却跟八贤王对个正脸。
八贤王眉峰一耸,心头讶异,这个小子恁面熟呢,本王何时见过他么?难不成是哪位故人之后?一时间面露异色,把祈奕死盯了几眼。
祈奕瞧见八贤王面上讶然,迅速低头,凝神静气把缘由诉说一遍。
八贤王却惊诧出声:“范桐?你告的哪家范桐?抬起头来,把话说清楚?”
祈奕一双清水眸清凌凌的看着八贤王:“就是今科榜眼,天子门生,庞府新宠范桐!”
八贤王接手状纸细细观摩,面色凝重异常。
包拯却觉得祈奕有些小题大作,皱眉询问:“你与范桐是何等关系?他缘何有机会盗得你家之物?可曾向他本人讨要过?”
祈奕听着包龙图,一句紧着一句,滚龙珠似的,声声入耳,威严赫赫,振聋发聩,一时心神激荡,张口结舌。
所幸祈奕来自自由世界,见过世面,并非胆小闺阁女流,倒是句句听清记牢了,不过瞬间,已经将答复之言略略理顺,缓缓言道:“回包大人,这范桐原本是街上流浪乞讨之人,只因他母亡街头,无钱葬埋,被我爹爹瞧见,可怜他孤苦无依,不仅助他棺木葬母,还让他将母亲棺木在我家山林厝起来,以便他日还葬祖坟。因我父亲是个大夫,坐堂回春堂,他自愿到药店做药童,是我父亲见他机灵聪慧,过目不忘,朗朗成诵,以为人才难得,便花钱送他到当地私塾附学。他也争气,一路过了秀才试,成了举人。谁知他身受大恩,不思饱尝,今年年初上京赶考之时,竟然起心不良,将草民祖传白玉龙凤玉佩之中龙佩偷盗而去。
三月末,草民娘亲察觉白玉龙佩丢失,来开封问他讨要,他竟言语讥讽,出言无状,仗势欺人,致使我娘回家病倒辞世。
不过七日,我爹爹也因讨要玉佩被范桐出言不逊羞辱,愤恨还家,郁郁去世。
草民连失双亲,悲痛欲绝,上京寻那范桐评理,他竟然唆使门官,将草民打伤,几至不起。幸亏草民义兄赶回,草民这才得以活命。由义兄义母陪同,上京来寻青天包大人申冤告状。
玉佩失窃连累我父母相继殒命。范桐盗物害命,实在罪不可恕。
草民哀哀上告,请求青天包大人,为草民做主,替草民寻回祖传玉佩,替草民父母讨回公道,草民全家感佩涕零。”
起初,祈奕起句句斟酌,力图声音不急不缓,清朗圆润,说至伤心处,白玉衡的怨怼仇恨占据了主导,祈奕一时悲痛压顶,哽咽难语,及至她哽咽说完,禅房内一片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