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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查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哟呵，都住宾馆了,还要查寝吗？”李盾乐道。
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楼七和杨凡凡的房间里聚了十来个人,大家正准备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没想到居然就在这时有人查寝了。
李盾坐在最外侧的床边,站起来想要去开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的人突然一脚踹在门上：“干什么！快开门！”
李盾唬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苏淮：“这是干什么？”
苏淮沉声道：“去开门。”
李盾一打开门，好几个中年男女一下都推开他拥了进来。
其中领头的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人模狗样的，往屋里冷冷的扫一眼，狞笑道：“这么半夜了,男男女女还都挤在一间屋里，鬼鬼祟祟的，谁知道干什么呢？”
“你说啥呢！”李盾这个暴脾气,上去就想给他来两下。
他长得人高马大，又正是少年体力最好的时候,几个男人都没拦住他，一下就冲到那个领头的男的面前。
吓得那个男的腿都软了,慌忙连退几步。
“李盾！”苏淮蹙眉喊道。
李盾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
那个西装男见李盾不动了,夸张的抚了抚胸口,抬起头傲然道：“都给我老实点,我可是教育局的！”
“教育局这么闲，还负责查寝了？”苏淮唇角含着凉凉的笑意。
西装男一噎，旋即冷笑：“我不跟你们耍嘴皮子，现在上面怀疑有人泄题，你们，快点乖乖把手机都交出来！”
“上面是哪上面？”
“你一个学生，管得着吗？”西装男轻蔑道：“推三阻四的，不会是你偷的题吧！”
他下巴一点，示意身后几人：“搜！”
“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是对答案是干什么？搜仔细点！”
他们来势汹汹，架势特别大义凛然，又说自己是教育局的，还真有人犹犹豫豫的掏出了手机。
反正他们又没有抄袭，查一下也没什么。
查完了发现他们没抄袭，这群人完成了任务，就会走了。
“李盾，拦住他们！”
苏淮本来在最里面，和楼七站在一起，李盾开门的时候他就拍了拍楼七的手，几句话之间，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大步上前，带着李盾把几人堵在门口。
“你们干嘛呢？造反啊？”西装男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我告诉你，我可是教育局派来查抄袭的，你们不交出手机，全都当抄袭处理！明天的考试别想参加了！”
他说得有人害怕起来：“苏淮拦着他们干嘛呢？咱们清清白白的，也不怕查。让他们查不就得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啊，大家明天都要考试啊。”
姚稻接触得比较多，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她嗤笑一声：“你说你清白就清白？这群人来得不明不白，鬼知道干什么的？把他们放了进来，他随便在地上扔个答案，然后说你抄袭，你八张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我们这一屋子，有一个算一个，明天都别想参加考试！”
果然苏淮往门口一站，直接挡住了走廊，他老神在在的靠在墙上，长腿伸出来，懒懒说：“搜查可以，按程序来。警官证，搜查令。”
西装男怒道：“我们都是教育局的，是你们的老师，老师搜查学生，要什么搜查令？你给我让开！”
他们想要强闯，但是苏淮和李盾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他们高大，几个平时沉迷酒色属于锻炼的中年男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就是几个学生而已，难道自己还制他不服？
西装男走到苏淮身边，扫视屋子，缓缓说道：“我确实没有什么搜查令，现在怀疑泄了题，咱们只是内部低调搜查一下，你们要是清白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
他声音一转，陡然冷了下来：“如果非要请搜查令，惊动了上面，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你们说不定还要去局子里接受调查！我可是为你们好，你们自己想想吧。”
房间里安静如鸡。
郑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有些焦躁，他凑近楼七，小声问道：“小七，这不会有事吗？”
楼七摇头：“放心，苏淮有分寸。而且，老师马上也要到了。”
听说老师就要来了，郑恒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生活上非常自立，但是在学校还是挺信任老师的。
但楼七其实并没有他那么乐观。
今天这个局面，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是不是真的泄了题还未可知。如果是泄了题，怎么不是先通知老师，而是先由这个西装男带人搜查？
如果老师不知道的话，西装男又是从哪里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的？
甚至他到底搜查了哪些房间，还是特意就来搜查他们这一间，也不好说。
一切都像一团迷雾一样，显得有点诡异。
“文野，你别动。”她按住文野，不让他上前。
不让他们进来搜查没什么，但是要是真冒犯了这些人，也不好收场。
不过早在他们敲门时就有人通知了老师。
考试就在市内，如果不是害怕早晨考试学生在路上堵车，都不用住宾馆。
因此一中安排的规格也不高，这次带队的就两个老师，都不是教楼七他们班的。
为首的老师姓邓，是专门的物理竞赛老师，带过很多次队。
他一推门，看到西装男，立马就笑道：“张科，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张科冷哼了一声：“我查泄题呢。”
邓老师呵呵笑两声：“这里都是我的学生，我们一中您知道的，绝对不会作弊的。”
“那谁知道呢？”张科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半夜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给我说说，他们在做什么？”
邓老师眼往里一扫，发现高一高二基本所有的好苗子全都在这间房里，还有初一那个拽炸天的臭小子也在。
他心里暗骂：这群小兔崽子，这么晚了不睡觉，聚在这里干嘛呢！这要是被人一网打尽了，他回学校怎么交代？
虽然心里叫苦不迭，但邓老师面上不动声色，还带着笑：“是我让他们一起在这里做题的。”
说着回头跟他们使眼色：“你们说是不是啊？”
学生立即答应了他，还拿出了自己的习题册，他们本来就是来讨论题目的。
邓老师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们虽然不太听话，但是还算机灵。
再说这学生年轻爱热闹，现在又不算很晚，聚在寝室里有个啥？又没有出去上网吧打群架。难道张志勇连这也要上纲上线吗？
张志勇这回就是要上纲上线，他冷笑一声：“邓老师，是你喊他们来这里做题的？莫不是你带头作弊吧？”
“怎么可能？”邓老师的心倏地往下沉。
这情况根本不对。他们一中是省里的竞赛大户，教育局就靠他们出成绩。
说起一中和教育局的关系，那可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专门为难他们的事情。
教育局查一中，就等于自个儿查自个儿老婆，就算要查，那也是关上门查，绝不是这样的！
再说就算泄题了，也找不上他们啊。
众所周知他们一中的竞赛成绩在省里独占鳌头，区区一个省赛，一中有必要作弊？
难道真的泄题了？是谁干的？
“可不可能你说了不算。最里面的那个，看着不像是你的学生吧？是不是你派来送答案的？”张志勇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郑恒身上。
邓老师一看，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学生。
只是他都不能完全确认那是不是一中的学生，张志勇怎么会知道呢？
张志勇却仿佛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斥道：“让你的学生起开，手机交出来给我们查，说不定他们拿手机传递答案呢？还有屋子里也要搜查！”
邓老师蹙着眉，心里直打鼓。
他来回踱步，看到挡在门口的苏淮，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还是他们聪明，把人给挡住了，不然谁知道张志勇要干些什么？
这事实在有几分诡异，还是得打电话给校长请示。
他想到这里，耸耸肩，双手一摊，也不再跟张志勇客套：“要查可以，你行政级别不够，让能够说话的人来吧。”
“邓老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志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邓老师就是个老师，又不要升官，也不甚怕张志勇这个区教育局的小小科员。
“你等着！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张志勇见事不成，手一摆，顿时和他带来的那些人退的干干净净。
邓老师等他们上了电梯，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忙说：“快点！给所有同学打电话，告诉他们谁敲门都别开门！也千万别出来！”
这个点大家都要睡了，都接到了电话，本来他们这个时候就不会出来了。。
邓老师通过电话点了人头，发现一个没少，紧绷的弦放松了一丝。
不对，还多了一个。
邓老师头大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那就是郑恒了。
“同学，你不能走啊现在。”
郑恒只能点点头。
邓老师又让他们在微信群里报备张志勇查了哪些寝室。
楼七隔壁间的说：“我们这里查了。”
“我们这里也查了。我们把手机给他看了……”
一问，张志勇就查了电梯上来往楼七房间这边三间房，别的都没查。
虽然没出什么事，但是很难说他不是冲着楼七他们来的。
这时，高三几个种子选手出现在走廊边，邓老师头都大了：“你们怎么出来了？”
“我们接到了学妹的电话，早就出来了，但是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几个中年人进去了，也穿着西装……”
说不定就是要查他们！
邓老师赶紧再次给校长报告了这边的情况。
校长听了此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理论题是上边送来的，按理考试之前都不会拆封的，省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就算是泄了题，又怎么查？难道是泄了实验题？”
“实验题现在保管在物理协会手上，明天早上才会到八中去。”
“你别急，先安排大家好好休息。种子选手们都跟你在一起，等我的消息。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
“马老师，不会有事吧？”
“没事，就是查寝而已。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季莹打开手机，看到马老师在群里发的安抚的话，黑暗里莹莹的手机光映着她脸边一抹浅浅的笑意。
查寝？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
她把手机关掉，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楼七的寝室就远没有这么安静了，大家都焦急的聚在那里，等着校长的消息。
然而校长的消息还没到，不速之客却先到了。
“邓老师，你很爱护学生嘛。”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邓老师的脸顿时一苦，这不是市里的马副局长吗？
他本来也是一中的靠山之一，他的女儿马樱就在一中教书，只是随着马樱被打发去做后勤老师，马副局长和一中的蜜月期也已经飘然远去。
邓老师迎上前去：“马局长，这么晚了，还辛苦您过来，我们真是心里有愧。”
马副局长摆了摆手，“别这么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是不得已啊。”
“到底怎么回事？”邓老师假装疑惑道。
马副局长说：“有人在你们楼下发现了这个。”
让他身后人递给邓老师一个纸团。
邓老师将信将疑的接过，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第78届S省物理竞赛。”
是这次的试题！邓老师慌忙合上，差点破口大骂。
这特么不就是碰瓷吗！在楼下发现了一个纸团，鬼知道是谁扔的，是不是真的试题，就算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在大街上看到一坨翔也要认领是自己拉的吗？
对于邓老师来说，这份试卷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和一坨翔也差不多了，偏偏马副局长这个阴险小人，居然把题交到了他手上，还让他打开了！
为了避嫌，今晚他是没有办法再去联系学生了。
覆水难收，邓老师脸色难看，尴尬笑道：“马局长，这也不能说这套题就是明天的试题吧，而且也说不好是谁扔在那里的啊？”
“是啊。”马副局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的烦恼所在，要是真的开封验题，明天的考试就肯定考不成了，我们省在全国面前，都要大大的丢一次脸。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我也承担不起。”
他顿了顿：“所以最好是可以低调处理，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以内，你说呢？”
邓老师被他说得心有戚戚，不能考试，最大的输家还是一中。
马副局见他点头，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一中。可是毕竟在你们宿舍楼下发现了答案，总得有人要负责，不然这事我也没法交代。”
邓老师张张嘴：“这里住的也不止我们一中的啊，还有别的学校的呢。”
“这份答案是在五楼天台发现的，那里别人进不去，那里往上住的全都是你们一中的。”
邓老师想问：五楼天台，你特么怎么捡到的？
不过他知道问也白问。
他索性径直问：“局里想要怎么处理？”
马副局见他如此识趣，走到窗边，指了指当时捡到纸团的地方：“当时纸团掉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又弹到了一楼，正好被张志勇看到了，是他亲手捡到的。”
“我们的意思是，不扩大范围，从五楼捡到答案那里一直往上，左右两排，所有的房间都不参加这次考试。”
“好家伙。”邓老师倒吸一口冷气，他是这次带队老师，自然知道往上住的是谁，从五楼开始，到楼七这间房，再到八楼，有一间算一间，再到八楼高二几个尖子选手的房间，足足二十来人，都逃不了这次惩罚！
他脸色铁青，冷笑起来：“这也想得太美了吧？就凭一个纸团？”
马副局脸一板：“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一中这次参考的有百多个人吧，我已经极力想都保住了，你总不想大家都卷入抄袭风波吧。”
邓老师就没见过这样的。
他的意思是，如果一中不交出这些人，他就要直接掀了桌子？
虽然马樱事件以后，马副局升局长的路子断了，但他好歹是个副局长吧，这么做是图什么？
校长的电话还没打过来。
邓老师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焦灼：“如果听了马副局的，那么一中至少还能保住一半多的选手，高三的种子选手可以说绝大部分都可以保全，剩下的这些大多是高一高二的，他们明年还有机会参加。要是不听他的，明天考试直接就不考了，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上桌玩。”
校长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会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