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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武新章在院中自来水旁洗脸，赵继发来到近前说：“给盛茂公司做技术顾问的事，蔺书记和牛乡长已经同意，从今天开始，你就到盛茂公司值班，对发往啤酒厂的盆景花卉严把质量关，两天后，所有品种能够全部运到，到时，盛茂公司会将你及其他六位服务人员送到啤酒厂，走之前，最好与蔺书记和牛乡长以及分管林管站的丁副乡长打声招呼！”
武新章满口答应着，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将昨晚到蔺书记家做客的事告诉赵继发，权衡再三，武新章认为这是私人之间的交往，因此没有必要向他汇报，关于技术顾问一事，鉴于昨天已经知道，却不能向赵继发说明，武新章只好显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连声说：“是是，我一定将这件事做好！”
赵继发说：“你嫂子打电话要我回趟县城，小耿来后，与他说这几天尽量在站上值班，不要晚来早退，注意影响，就说我特意嘱咐的！”
武新章意识到，赵继发回县城，是卢秋雁与赵继发的妻子何静沟通的结果。
的确，赵继发刚刚接到妻子何静的电话，电话中只是让他马上回来，没有说原因就挂了，赵继发明显感觉出对方语气中的火药味，因此，站在武新章面前的他内心依然有些忐忑。
其实，心情不平静的不仅仅赵继发一人，县林业局的李局长这几天的心情也无法静！
港南乡之行的李局长在目睹了戴世成的变化后，其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通过自己的亲信林业局财务科科长杜维新有重点地去打探林政科、检疫科以及检疫科执法大队对盛茂公司业务的监管力度，以及他们与戴世成的个人交情有多深！
所有的消息汇总到李局长那里后，李局才意识到个别科室在半年前甚至一年前就不把他这位即将卸任的一把手当盘菜了，按李局的人生阅历，他深谙人走茶凉的道理，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李局同样认识到人未走茶渐凉的官场效应，对于自己任期内最后一年，所有微妙的变化李局早有心理准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下面几个实权科室对待他的态度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搁在前几年，李局会大发雷霆，那些胆敢越过领导为其划下的红线不听招呼的主，一定会得到被撤职被处分的下场，可现在的李局，面对杜科长报上了的一切，他却如强弩之末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人过五十，到了古训上说的知天命的年龄，也称为耳顺的年龄，在家中子女面前李局已经能够做到耳顺，即对子女们说出的一切该反驳的不再反驳、该提议的不再提议，一切顺其自然由子女自行处理！
李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林业局的职员面前不应该再表现出强势，而应该呈现温顺的一面，也就是在家中的那份耳顺，名誉上他们仍是自己的下属，但眼下的下属已非昨日的下属，即将下课的自己在下属面前已没有什么可拿出的资本，空手说白话，一旦遇到势利小人让你下不来台也未尝不会发生！杜科长所报上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例证！
让李局改变观念的主要原因是戴世成和他的盛茂公司！
李局明白按自己的这个年龄，再努力一把争取到政协、人大、工会谋个职位，也算是官场生涯的延续，对于李局来说，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在任职的最后一年，总算解决了二小子李瑞强的工作问题，卸任后，残存在身上的那点官场余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小女瑞灿再有几年也面临就业，要想办的理想、办的体面，只有拿票子开道！
最近几年的工资和灰色收入除用于家庭正常开支外，都用在仨孩子上学以及老大、老二的就业托关系找门路上，以至于最近几年自家存折上从来没有超过五位数。
让人感到庆幸的是，单位上的福利房因为职务的优势不但没有花多少钱还分到最大、最好的楼层！如果像企业按成本价购房，估计家庭的账本上会出现赤字！
最近几年，工资不涨，临港县请客送礼的行情却飞速上涨，拿这次武新章的事来说，搁前几年，吃顿饭、两瓶酒就能解决的事，而武新章玖千元愣是没办成，这也难怪，他遇到一位有实力的对手，而从这件事可以预见，今年一个农村娃玖仟元不能办成的事，等到几年后小女就业时，落实一个行政事业编或公务员的差事，五个甚至十个玖千未必能办成！
只所以往高里预估，也有李局给自己加压的成分！
不加压不成啊！自家的事情，做为一家之主不上心，大街上的人会上赶着给你帮忙？
还是拿这次二小子选择单位来说，老伴与大儿子瑞超说过几次，就差没到求的地步，让他们出点资金，末了怎么！还不是只拿来两千元！儿大不由爷，老大尚且如此，老二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小女就业的重担只能由自己来挑！
手中失去了权利，还想挑好这付重担，唯一的出路就是想法设法去挣点票子。
人大政协也就那几个位子，到了年龄彻底退出官场的老干部仍然占到多数，一些退下来的老同志、老干部感觉自己还能身体力行，就托人引荐或主动请缨到一些效益好的企业担任顾问或咨询师，美其名曰发挥余热，或称梅开二度，一年下来也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
要说李局的脑筋不但好用，而且还十分灵活，去了一趟港南乡，在自己卸任前的几个月，就为自己选好了下一步的落脚点！一旦卸任，他立马加入发挥余热的大军，李局之所以如此快地做出决定，因为他从盛茂公司和戴世成的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李局自信由港南乡党委书记蔺国庆引荐，去盛茂公司做顾问应该不成问题，凭俩人多年的交情蔺国庆应该乐于帮这个忙！蔺国庆是港南乡的父母官，做为老同事在他所辖地盘上的企业里担任顾问，一些事情办起来应该更加便利！说好听叫顾问，说直白些，因为家庭所需就是打着顾问的旗号来港南乡挣口饭吃，你蔺国庆会忘了俩人的老感情，对曾经的老同事、好兄弟不闻不问？
李局也清楚，到盛茂公司并不意味着天天喝大茶侃大山、吃吃喝喝就能得到报酬！而是真的对公司有所作为，能够给公司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
针对老干部的余热，也就是指利用在官场上与方方面面结下的私人感情，为公司谋一些便利，与官场上的以权谋私相仿，也可称为以情谋私！
自己担任近两届林业局的局长，下到各林管站、上到市、省林业局，或多或少地认识些头面人物，盛茂公司的业务无外乎种子、幼苗、成树的一购一销，与各级林业局的林政科、检疫科是老鼠与猫的关系，而做为李局，他深谙猫捉老鼠和老鼠躲猫的游戏，他相信，只要他能进驻盛茂公司，就一定能成功扮演一只躲猫的机灵鼠，从而为公司节省一大笔规费开支！如果一旦出问题，凭借曾经的同事感情，求到谁的门下，谁还不会网开一口，赏个脸面！
当李局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老伴后，老伴非常支持，同时向他建议，为了做一名合格的企业顾问，有必要利用在职的最后几个月，对工作及以往的人情关系做一些理顺，做一些铺垫，比如将与肖副局长的政敌关系调整为亲密的同事关系！
在临港县，人们通常将那些心存芥蒂而转瞬和好的现象主称为狼的脸、狗的腚，确切地说像狼的脸一样变化无常，而此处的“狗”，并非泛指而是单指母狗，谁都知道，母狗每次发情时，与之亲密的公狗是不确定的，而狗的这一随意性比起伴侣相对稳定的狼来说，变化无常的力度要远远超出狼的脸！
而一个人的行为方式一旦与“狼的脸、狗的腚”这六个字沾上边，其人格会大打折扣！
李局也想过，主动向曾经的政敌示好，势必会换来一些闲言碎语，但两相权衡，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评价与即将得到的票子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可忽略不计！
一个人一旦到了无牌可出的时候，这种自我解嘲的方式是有助于自己身心健康的！对于一些像李局这样的，这也算得上是一种不错的养生方法！
究竟是谁来接替李局担任林业局下一任的正职，在组织部门正式宣布前永远是一个谜，肖副局长的呼声只所以最高，因为这些年他花在这方面的精力与财力最大，李局也确实感受到来自肖副局长的竞争力！
世人都明白这样一个理，风水轮流转，单位一把手正常卸任后，接替他位置的一般从本单位的副职中产生，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李局是过来的人，他知道虽说本单位的肖副局长瞪圆了眼睛一直盯着一把手的位置，但这并不能阻止其他单位的有识之士也盯着这个位置！
自从李局决定重新调整与同事间的关系后，针对肖副局长，他宁可相信不久的将来代替自己坐上正职宝座的是肖副局长而不是它处轮转过来的风水！因此，为了下一步计划的顺利实施，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改善两人间的关系上！
对于自己曾经的政敌，李局尚且能够做到如此高姿态，理顺普通同事间的关系相对来说更为轻松些。
李局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日常工作中悄悄地进行、慢慢地渗透，他所表现出的那份温情、上级对下级的那份体贴、同志加兄弟的那份情义，在潜移默化中悄然起了作用。
（所谓水到渠成，上天总是将机会赐给那些早有准备的人，任期最后几个月李局所做的努力还真就得到了很好的回报，当然这是后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