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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湖水一步步走进去,直至没过头顶,就在我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乌嘴留给我的那道神念开启了,也说明我已没有回头路。
等我解读了神念内容后,全身剧烈震动,想再回去已然不行。不由自主下潜深水里,咕嘟嘟失去了意识。
不知沉下去多久,我脑海中没有了其他的念头,只有神念中传递出的三个信息不断翻来覆去演绎着。
第一个是,乌嘴告诉我阴王指的下落。
阴王指下落的最早知情人竟然是纸人的“我”。他到阴间后,便不间断修炼。他有极为强烈要成为独立人格的欲念,他想摆脱我的存在,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格。所以他拼命修炼,意图超过我的境界,这样他就能确定自己存在。
就在他修炼的时候,在内视中进入了一个难言的境界。关于这个境界乌嘴在神念里给我描述了一番,可我还是不甚了解,因为我从没修过这样的高度。
纸人的“我”进入很深层次的定境里,就在那一刻,他发现了阴王指的下落。
阴王指在灰界自爆的那一刻,已经和我齐震三融合到了一起,我即是阴王指,阴王指也即是我。这种情况很难用语言来讲清楚,勉强理解就是,阴王指已经成为我诸多法身的一面。我也是阴王指的一个法相。
最为关键的是,阴王指虽有惊天动地的神通,但我却无法借用,因为我就是阴王指本身。不过别人却可以找到我,把我当成阴王指来用,我有神通而无法自用,却可以被别人当成工具。
这种结果很可悲,我是阴王指的事如果流传出去,将会被诸多高人觊觎,永世不得安宁。
阴王指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我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是纸人。他也成为阴王指其中的一个法相。
乌嘴在神念中告诉我,这个秘密在九天九幽之地,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纸人,还有他。
得到这个信息我在极度震惊之余,竟然隐隐担忧起了纸人。现在纸人已落入乌嘴的手里,成为乌嘴的一张王牌,如果地狱诸鬼神想办乌嘴,他们想不到乌嘴藏了这么一张最大的底牌。
神念中第二个信息,竟然是关于豹尾的。豹尾曾经在我脸上划了重重一道伤痕。乌嘴告诉我,这道伤痕一出,你容颜将再也不会完好,哪怕轮回数世,这道伤疤也会跟着你,无法洗净。最为关键的是,这道伤痕一出,你最爱的人将无法再认得你,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记忆。
其他的我倒不在乎,唯独这一条让人暴走。我想从湖水里游出去,怎么也办不到,感觉到自己嗖嗖下沉,沉到无边无沿。
神念中最后一个信息是,只要离开阴间,这里的记忆将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过来,揉揉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堵墙前,墙上有幅壁画。
画着一个山洞,洞口很是宽大,估计能有几十米的直径。洞口周围铺着森森的怪石,山洞深处十分阴暗,但是在最深处,有一种昏黄色的光芒幽幽射出,好像另有通途。
我站在壁画前,凝视着画,彷佛置身在这个山洞之中,实在是奇妙难言的感觉。画的深处,幽幽之光中,似乎隐隐还有一大团无法形容的黑影,是怪兽?是巨石?没法说清楚。
我正看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是地狱图。”
我回头去看,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他光头,眉清目秀,不过细看看,眼角已生出深深的鱼尾纹,显得憔悴沧桑。
我高兴极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他:“解铃。”
解铃看着我:“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个地方。”
“不就是河南吗,”我哈哈大笑,见到老友心情舒畅:“不过十个小时的火车而已。”
“十个小时的火车……而已……”解铃苦笑,轻轻念叨着。
“走吧。我们回去吧。”他说。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间佛堂的深处,这里阴森幽暗,满墙都是鬼气森森的壁画。
“你刚才看的那幅壁画,是传说中阴间大神烛九阴的藏身之所。”解铃说:“据说这位大神能够控制时间流,他睁开眼睛,阴间会变得明亮,而等它闭上眼睛,一切又回归黑暗中。”
“刚才看壁画里的洞,我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我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之前到过那里,像是一场很久远的梦。”
“是啊,很久远的梦了。”解铃笑笑。
我们来到佛堂前面,看到大殿上摆放着十八层地狱的受难雕像,小鬼折磨着人,各种酷刑都有,栩栩如生。一些好像大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十分夸张地惊叹,用手机拍着照片和视频。
我们走出大殿,外面阳光氤氲,天气很好。我竟然像是很久没有见过蓝天一样,贪婪地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解铃,你为什么要到河南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特别担心你,让我们一通好找。”我说。
解铃说:“我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我好奇地问。
“一个创造我们的人,我已经有他的线索了,”解铃说:“所以才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寻找他的过程,也是追求自我内心的过程。”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你认为这是哪里?”解铃忽然问我这么个问题。
我看看远处佛殿林立,香烟渺渺,有很多香客来敬香。我说道:“这里当然是河南的大屯子乡。”
解铃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说道:“见山不得山,见水不得水,才可谓大千世界。”
“你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我疑惑着看他:“你是解铃吗?”
解铃哈哈一笑,摆摆手不愿多做解释:“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到了这里,就好好体悟人生吧。齐翔,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问。
解铃摆摆手:“接下来几天我会在寺中闭关,尝试着和创造我们的这个‘上帝’沟通一下,问问他为什么要创造我们,又为什么会如此安排我们的命运。”
“你现在都开始考虑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了。”我哈哈笑:“行啊,你们都是高人,只要找到你就好。”
解铃拍拍我的肩膀,忽然语气深沉起来:“齐翔,谢谢你。你是好样的。”
“哪里哪里。”我一边笑一边说,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无法说出来的难受,像是一步掉进了深渊。具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莫名的焦虑。
“哦,对了,走以前你跟我去见个老朋友。咱们一起吃顿饭,我也很久没拜访过他了。”我说。
我们说着话,从寺里出来,解铃把我送到宾馆,说第二天早上他会来接我。
我问他,那个老朋友是什么人。
解铃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我的发小,也是死党,我们几乎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多余的话他没说。
我在宾馆住下,夜里完全睡不着,失眠了,翻来覆去,脑海中好像隐隐能扑到什么念头,可又无法说清,实在闹心。
第二天早上,解铃来接我的时候,我的双眼顶了两个黑眼圈。根据解铃的地址,我们打车到了一处老城区,到处都是即将拆迁的居民楼,满地污水,头上横七竖八拉着电线。
“你的朋友也住在大屯子乡?”我问。
解铃笑:“他这人居无定所,光棍一个,就是天南海北的玩。其实他的资质和悟性都在我之上,但就是不着调,过了今天没明天的。”
我们找到一户老楼,进去是条胡同,穿过胡同,里面是个由三面大楼围成的天井。一栋楼的楼口放着十来张麻将桌,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有诸多闲汉在打麻将。
解铃指指其中一张麻将桌:“我的朋友就在那。”
我看到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正打的起劲,一个是四十来岁的老娘们,一个是老太太,还有一个猥琐老头,坐在老头对面的是个大白胖子。这白胖子往那一坐跟弥勒佛差不多,肚子都快赶上孕妇了,天凉可身上却穿的单薄,却不喊冷,反而流着热汗,看上去很是另类。
我轻轻说:“我们过去吗?”
解铃笑:“你且看。”
我看到这个白胖子打麻将打的极臭,频频点炮,不是老娘们胡牌就是猥琐老头胡牌,老头乐得呲着黄板牙:“老皮,你这是给我们过年发红包呢。”
白胖子擦着汗:“我说你们就别得便宜卖乖了,我这个月的伙食费都输给你们了。哟,上听了,不好意思,我摸个宝。”说着,他伸手过去在一堆麻将牌后面摸了一张。
他本来焦急万分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坏笑,这个笑转瞬即逝,他把牌亮出来:“不好意思啊,自摸摸宝外加暗杠夹档,还有……我算算啊,一共是三十二番。”
桌子上那仨人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