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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长”, 这自夸固然水分颇多,可要真没点压箱底的本事,他们怕是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物竞天择至今, 人类得以占据地球的一席之地,主要凭一个“敢”字。
敢想, 敢做, 敢改革适应,敢冒险搏命, 这就是人类能够生存的基准。
而处于南洲极地的科考队和军队,几乎是把这个“敢”字发挥到了极致。
众所周知,南洲储存着世界上70%的淡水,冰封着万年前的病毒,埋藏着巨大的矿产资源, 它是一块纯白的、未被人类染指的宝地。因此,当它被人类发现之后,各国为了争取南洲的利用权, 委派出的科学家和军人都是各领域的精英。
他们曾在南洲各自为政,为自己的国家牟取利益。可现在, 他们抛弃了国籍和立场,只以“人类”这个种族的生存权为纽带, 完全拧成了一股绳。
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促使他们扔掉了偏见, 形成一个能够撼动地球的支点——他们打算关闭界门!
关闭界门……
俞铭洋一开始听到这个说法,脑子里除了“你们在想屁吃”就没别的念头了。他正打算找祁辛黎吐槽科学家的疯狂,谁知他找到人时,发现祁辛黎已经跟科学家们相谈甚欢,还参与了计划的制定。
到了这时, 俞铭洋才终于想起来,祁辛黎虽然披着和尚的皮,念着佛家的经,用着大师的钵,但他的芯子依然是帝都大学的物理学博士。
如果说中洲觉醒者里纪斯最强,司诺城最富,那么祁辛黎就是学历最高的那位。他明明可以靠脑子吃饭,结果路走窄了,偏偏要靠武力。倒是身处南洲,让他的学识有了归属感。
“确实值得一试。”
祁辛黎肯定了该建议,又充当科学家和军队之间的传话筒,尽量捡着简单的概念给他们说清楚:“要是研究成功,我们或许真的能关闭界门!”
由冰砌成的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但优秀的素质让他们选择保持安静,主动听祁辛黎阐明想法,再做论断。
事关人类存亡,祁辛黎自不会藏着掖着,他直说了:“大家应该清楚,中洲是全世界最早出现界门的地方,地点在岭东机场,位置是机场高空。所以,中洲的科学家率先研究了界门,并确定‘低频’的事物会使界门产生反应。”
“什么是‘低频’?”祁辛黎道,“它的概念很宽泛,可以是人的气场能量,自然界的声波,或者是万物的情绪。”
众人蹙眉,他们实在听不出这话哪里科学,但联想到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好了,突然觉得纠结科不科学做什么。
他们按捺了反驳的话头,继续听下去。
“界门会对‘低频’产生反应,而低频的能量充足,会令它张开通道。”祁辛黎忽然勾唇一笑,“听出哪里不对了吗?听不出我再说一遍,低频的能量充足,它会张开通道。”
能量充足,张开通道……这个能量是指?
有人的眼神渐渐变得骇然。
“对,当我们这头的低频能量达到‘充足’的地步,界门就张开了。”祁辛黎语出惊人,“我给大家换个简单的说法,油与水密度不同,所以油浮在水上,不溶于水里。而世界与世界的相关性,就像油与水的关系。”
“密度不同,怎么相融?在毁灭日降临前的地球就像是水,它的密度是1;而异空间就像是油,它的密度是0.9。它们本有着不相容的分界点,各过各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我们世界的密度从1降为了0.9,于是它们相融了。”
冰屋中鸦雀无声,就连俞铭洋都听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他想起了纪斯的一句话“人间共业,业力打开了界门”。
共业、业力、造孽……恍惚间,俞铭洋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人类累积的恶业太多,积蓄了清理不掉的低频能量,才造成了这一场拉低全世界的频率进而打开界门的大灾难?
那么,如果我们可以把地球大环境的频率提高,是不是就能……
“密度变得一致后,水就算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油,它也变成了油。当我们的大环境换了个密度,异世界的怪物会把地球当作另一个栖息地。它们会通过界门过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你们发现了吗?”祁辛黎突然加重了语气,“同样是界门,同样会出怪物,为什么前一段时间怪物明明到了门口,却没有推门入内?我经过确认,伦多刚的火山存在喷发的迹象,但在前段时间安静得像死火山。樱花国圣山本在动荡,结果前段时间安分得像只鹌鹑。”
“让我们仔细回忆一下,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嗯。”
前段时间发生了……
他们忽然记起,有一黑一白两道光划过南洲,之后冰盖开裂!他们记得,有充盈天地的气浪席卷,接着就是大澳的沙漠被打穿,大洋的平静被搅乱。
“是那两位?”中洲送俞铭洋抵达南洲的中尉喃喃道,“那两位,在前段时间打了一架,能量轰碎了所有界门,却没有一只怪物爬出来。”
冰屋里喧闹了起来,不少常驻南洲、对外界缺乏认识的人员纷纷求证,却不料越是深入了解,越觉得世界魔幻。
“不错,这就是关键,这就是让界门敞开,怪物都不敢爬出来的关键。”祁辛黎笑道,“大家有没有想过,那两位的能量把地球的密度转换到了1,所以就算界门敞开,异空间0.9的油也无法渗透进来。”
“就像在梦魇之湖游泳的蓝色人形怪物,它距离人类世界只一层薄膜,愣是到现在都无法打开门。也就是说,除非南洲的能量密度再转到0.9,否则它不敢过来,因为密度为1的环境,对它的压制太大了。”
而纪斯和司诺城爆发的能量,可能把密度提到不止1的高度。毕竟,南洲冰盖裂开一条狰狞的大缝是个事实。
“所以,既然‘低频’可以打开界门,那么‘高频’是不是可以关闭界门?”
话落,祁辛黎发现南洲的全体人员都激动了起来,他不得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道:“所以,我们要活捉那只人形怪!我们必须研究明白,到底哪一种能量频率可以对异世界的生物造成最大的不适。”
“只要搞清楚数值,相信以人类的头脑可以造就频率生发的机器。如果机器可以量产,那么应用在界门周围时,是不是可以暂时性地关闭它?”
此刻,有人实在按捺不住了:“为什么是暂时性,而不是永久性?”
“是啊,要是这种高频机器可以量产,我们为什么不永久性关闭通道?或者直接摧毁界与界的通道?”
祁辛黎像是在做毕业答辩,面对一众老教授的发问,稳得一批:“我们的研究对象暂时只定了那只蓝色的人形怪而已,它能代表整个怪物群体吗?”
声音顿时消去,科学家们严肃点头:“是的,实验品太少了,还很难控制。”
“令它不适的频率,并不一定会让别的怪物也感到不适。所以我说,‘暂时性’关闭通道,而不是‘永久性’。”祁辛黎是个很严谨的人,“但只要能暂时性关闭通道,人类就能为自己争取足够的翻盘时间。”
“诸位,让我们以南洲极地为起始点,赌一把吧!”
会议结束,人形怪捕捉计划就此展开。此时宜早不宜迟,当军队和科研队准备就绪以后,祁辛黎和俞铭洋干脆利落地出发了。
他们再次站在了冰山之上,在夜幕的笼罩中看向下方的梦魇之湖。
寒风凛冽,俞铭洋俯瞰湖泊,声音都有点儿恍惚:“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活到‘为人类争取翻盘时间’的高度,这是当了救世主啊……”
祁辛黎微微摇头:“真正的救世主不是我们任何一个,而是纪斯。”
“嗯?”
“你思考过吗?万一世界没有纪斯,会变成什么样?”祁辛黎偏过头,平静道,“司诺城不会去鲸渡港,上了游艇的姜启宁和拉基会葬身蛇口。”
俞铭洋脸色煞白,而祁辛黎注视着湖泊,详细地推演着另一个未来:“你会死在岭东机场。到此,司诺城直接失去了三个朋友,中洲间接失去了三个助力。”
“然后呢,居望城僵尸出世,章岩会死在那里或者被转换成僵尸的同类。西北大疆的沦陷不需要太多时间,而宁原魔窟的爆发会让中洲北部成为地狱。宁原距离京都不远,或许我的父母、司诺城的父母都会遭难,无法幸免。”
俞铭洋失却了言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未来。
“没有中洲作为‘饵’,伦多刚的巨龙会把整个坚果国当作肉库。没有我的插手,樱花国就是恶鬼的游乐场。而我和司诺城会与中洲共沉沦,或许会认识,或许会错过。你说,要是身边的亲友一个个离开,我和司诺城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
“当绝望到极点时,我们可能也会堕落成妖魔。”祁辛黎道,“而司诺城失控后是什么模样,不需要我再多加描述了。没有纪斯,谁能控住他?谁来阻止他?”
俞铭洋不语,他终于明白了何为“毁灭日”的含义。本以为如今的日子已经够苦,却原来是甜到了极限。而他们眼下所得的一切,都源于一个人选择了他们。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明白了吗?”祁辛黎淡淡道,“纪斯不来,我们开局就是地狱模式,根本不存在‘争取翻盘’的机会。”
“我不知道纪斯为什么会选择我们……”这是他最大的困惑,祁辛黎说道,“但我知道,不能让他失望。他说过,欢迎来到这个被神抛弃的世界。”
“神抛弃了我们,而他选择了我们。是命运,也是幸运。”
“所以,尽我们所能去救世,无论是多大胆的想法都去试试,毕竟我们有世界上最强的靠山。”
一个敢接手被神抛弃的人类的“人”,不是超神是什么?而一个超神纡尊降贵地下凡救世,所图的又是什么?单纯为了玩耍,不可能!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纪斯是想通过他们达到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足以撼动世界的秘密?
不,最好别去窥伺他的想法……
祁辛黎晃掉满脑子杂念,气场外放,锁定了湖泊中的怪物:“我们动手吧!我捉住它,你放麻醉藤!必须要活的,明白了吗?”
“明白!”
于是,南洲极地迎来了人类的转折点。
……
星门就像一个摇摇“乐”,摇到地球哪儿,哪儿就胆战心惊。若说人类对界门的了解达到了30%,那么他们对星门的了解仅达到了1%。
界门何时出怪尚且能探测一二,星门何时出怪真是一无所知。它们虽然同样被称作“门”,可到底还有不同。不知为何,星门给人类的感觉更危险也更肃杀。
“这是必然。”
纪斯无聊地抚摸小黄鹂的鸟头,吓得它瑟瑟发抖:“宇宙是多维空间的重叠,无穷无尽,环环相扣。语言无法描述它的真实,人脑也无法想象它的结构,硬要理解的话,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在大环之中套着无数小环,环与环相连,形成了平行位面也划分出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的能量动荡会影响到与它相贴的世界,比如地球,当它失序的时候,界门就会冲别的世界打开。”
“跟它毗邻的世界会与它相融,而能量与能量的融合,会造成弱势方的消亡。”纪斯道,“这是界门,地球能量跌破一个阈值后它就会开启。”
“而星门不同,星门之所以叫‘星’门,是因为它实现了星域与星域之间的跨越。而星域,包含无数个界。简言之,界门相当于邻居,邻居想抢地皮,你们不一定会怕。可星门等同于外敌,来了就是血流成河的屠城战,感到害怕很正常。”
司诺城放下报纸,问道:“星域之间……那么远还能精准地定位到地球?”
“距离的概念在宇宙的真实中并不存在。”纪斯道,“就像我上次告诉你的‘人生电影’,从剧始到剧终或许是几个小时的大制作,可对于坐在屏幕前的人而言,只需要动动进度条,数小时的‘长度’就不存在了。”
“来自星域的恶魔就像是坐在屏幕前的‘人’,在发现影片的‘精彩点’后,可以精准锁定位置,进而来到这里。”
纪斯道:“它们可以过来,人类也可以过去。只是,人类的灵性程度或科技程度都没有达到可以越界的地步,而恶魔的身体达到了越界的标准。所以,你们目前只能被动挨打。”
司诺城蹙眉:“界门、星门,既然是门,想来能开就能关吧?”
他看向纪斯,问道:“我该怎么关门?或者,我该怎么‘补天’?”
纪斯轻笑:“怎么,想当关门的救世主?”他放开了小黄鹂,它唧一声溜到桌底,跟两颗含羞草一起抖,“可惜,救世主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司诺城感觉自己触到了一个关键点:“怎么说?”
“我说过,我来是为了把命运交到你们手里。”纪斯笑道,“你说,真正的救世主是谁呢?我之于你们,只是一个催化者和推动者而已。”
“世界上没有天命,也没有破不了的格局。”
……
“轰隆!”在中洲的一个雷雨之夜,转到金字塔之国的星门再开。当新一批恶魔张开翅膀降临人间,终是带来了最浓郁的血腥味。
一夜过后,人类历史的瑰宝——金字塔之国,成为了地球的第一个沦陷点。
黑暗拉开了序幕,业火烧到了人间。
“如非必要,我不会再出手。”纪斯对司诺城说道,“我来此是为了圆一段因果,而不是让更多的因果沾身。”
“我终究是界外人,而你们是局中人。”
他下了半年的棋,布了天大的局。棋子已经势成大龙,是时候该咬杀另一条巨龙了。
司诺城颔首:“明白了。”
5月20日,伦多刚火山巨龙重临,樱花国圣山鬼怪横行。坚果国的七艘方舟,以诺布尔为首的坚果国民众彻底与方舟人员决裂,而樱花国的觉醒者班底投入厮杀大战中。
5月25日,樱花国圣山成为鬼域地界,活人向九州岛和四国岛撤离。同日,中洲大疆的堡垒封闭,宁原与岭东灾难爆发,正式进入全民对战时期。
5月28日,星门重开,大洋上的度假胜地沦陷。
5月30日,中洲觉醒者拉基斩首魔窟的人形蜘蛛,姜启宁用音域灭杀了这一波群居魔物。同日,司诺城前往岭东,纪斯重回京都。
6月初,南雅抵达北欧,而祁辛黎和俞铭洋火速回国。
世界,在纷飞的战火中拉开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