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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琛前几天虽听他说些暧昧调笑的话,却因意思不甚明了,全当做耳旁风便可。今日这话却说得委实太过清楚,南宫琛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着,不知道怎么答话。戚雪棠又道:“何必怕我,难道我不比大少爷温柔,不比他对你好?”
南宫琛身子更是巨震,不由自主地双腿一动,碰得几案“咚”一声大响,他却根本顾不得膝盖被碰的疼痛,慌慌张张地急忙站起踉跄后退。戚雪棠忙一伸手道:“小心船舷!”南宫琛堪堪在船舷边停下了。
哑声道:“你胡说什么?”戚雪棠叹气道:“二世兄,别太激动,我也只是随口猜猜而已,你这样反应激烈,我倒真要以为大少爷对你做了什么了。”
南宫琛被他那句话吓得差点连呼吸都没法维持,头脑里一阵阵地晕眩,差一点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
好在他及时醒悟过来,只无力地反驳了一声“胡说”戚雪棠又说了只是猜测,他那颗狂跳的心才又慢慢平复下来,仍有些喘息,呆瞪着戚雪棠,道:“你为何这样猜测,有损我南宫家声誉”
只是他后一句话说到一半,语声不由一涩,却是想到若说有损声誉,那他和大哥已经实打实地做下了那等丑事,这样指责戚雪棠便有些底气不足。戚雪棠温和地看着他道:“你先坐下来说,别站在船舷边上,看着危险得紧。”
南宫琛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一步,重又坐下,只是这回离案几远了近一尺,戚雪棠再伸手可也是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的了,戚雪棠给自己倒了杯酒,呷了一口,道:“其实那天碰到二世兄,我就有些奇怪了。”
南宫琛不说话,默默地听着,竭力地回想自己那天到底露出过什么破绽。戚雪棠接着道:“二世兄形容狼狈,无精打采的,身上又有些”他说着抽了抽鼻子,莫名地笑了笑,道“有些那种味道,不由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南宫琛身躯冰冷,甚而有些簌簌发抖的感觉。他不敢去看戚雪棠,脸孔已然变得雪白凄惨,几乎想要返身一头跳入江中,了结了这条性命。
戚雪棠柔声道:“二世兄想必是头一次做那种事,又是被大少爷强迫着,所以害怕得很,是不是?”他仿佛看出南宫琛心里的想法,知道南宫琛此刻对自己充满疑忌,又道“你逃开襄陵,自然是不愿意再与大少爷发生关系。
我看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却是疼惜得很,只恨大少爷不知好好爱护你,竟对你那样粗暴,实在是煮鹤焚琴,暴殄了天物,所以才想将你接到金陵,好让你慢慢忘却那件事的痛苦
自然,我的私心也是想同二世兄靠得更近些,这些天下来,二世兄可有感到我的一片真心?”
南宫琛仍是有些战栗,戚雪棠说得很是诚恳,其实这些天他也确实是对南宫琛非常的温柔,照顾有加,关怀备至,那温和的态度比起南宫玮不知要好到哪儿去了。
然而南宫琛莫名地仍旧浑身发寒,他说不出那种感受,想不出怎样反驳,便只能蜷缩在原地,喑哑地道:“你如此煞费苦心,若是只想要我这具微不足道的身躯,那却是大材小用了。”
戚雪棠咳嗽一声,道:“我若是那样想,便同大少爷用一样的手段了,我早先便说过,很是倾慕二世兄你的为人风姿,却不知二世兄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有幸得到你的一颗真心,一亲芳泽?”那是不可能的!南宫琛连想也没想,头脑中便直接冒出了这个坚决的答案。
只是他这样一想,自己也是一怔,忍不住想到这是为什么,便没有立即说出口来。他也觉得奇怪,为何不肯答应戚雪棠。戚雪棠也并没有要他现在便将一颗心交给他,只是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一番情意,或者说追求。他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是戚雪棠不够好么?比起大哥,他却要温柔体贴得多。
然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直都是大哥虽然负气倔强,难得如此大胆地离开了南宫家,离开了襄陵。
南宫琛此刻却深深地发现,自己的心似乎早已倾在了大哥的身上。他那天被南宫玮所迫,当着他的面自渎时,心头便浮现出南宫玮的影子来。
南宫玮后来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其实也是那般的渴望,只是不喜欢大哥那太过粗暴的方式而已。至于后来离开,与其说是厌憎大哥,不如说是承受不住自己与大哥那般乱伦淫乱为南宫家带来的耻辱而已。
尽管那种所谓的耻辱,南宫珏与谷靖书早已经承担了最大的责任。南宫琛怔怔地看着案几,终于道:“不能。”他说这话的时候,恰才上游一艘船飞快地赶上来,有人在其上高声呼喊:“可是金陵戚家少爷?”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声音参差不齐地欢呼着道:“二少爷!是二少爷!“”二少爷,请快与我们回去!“戚家这艘船便也喧嚣起来。
那戚雪棠也不知听见他这句话没有,起身回应着对方,转向南宫琛苦笑道:“二世兄,似乎是你家的人找你来了。”
“你是与他们回去呢,还是仍同我一道去金陵?”南宫琛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的人这么快便会寻来。他在听见那高喊着询问戚雪棠身份的声音时,心里就不由咯!
一下,认出来那正是家中的老管家。其他仆人跟着嚷闹起来,戚雪棠应了一声,随即便转回头来询问他的意思,那眼神虽然温柔,他却慌张得不知所措。
管家正着急地道:“二少爷,您若要出门,也得先给老爷打声招呼,怎么不声不响地便走了?老爷回来岂不是会怪罪我们?”
没有听到会令自己害怕得战栗的声音,南宫琛微微定了定神,两艘船已然并行,管家又在向戚雪棠告罪,请他停下船来,好让自己等迎接二少爷回家。
戚雪棠却兀自看着南宫琛,礼貌地浅笑着摇头,道:“二少爷自己跟我走的,他既没有说想回去,我总不能强要将他送到你们船上。否则岂不也叫江湖朋友笑话我的待客之道?”
南宫琛其实心乱如麻,他听管家言道父亲的怪罪,也深知自己此举着实过于轻率冒失,留下了许多麻烦,然而他离开南宫家时乃是出于愤激悒郁之情,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的事。
此时陡然被找上门来,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处理。回去?那么离开便没有丝毫的意义了,又会被大哥无情地嘲笑。不回去?却总得给这些仆人一个交代,若是交代得不好。
或许第二次找到来的就会是大哥或者父亲。他想到大哥可能来找自己,浑身便不由掠过一种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的觳觫,闪电窜过似的,浑身寒毛也竖起来了,只是理智却在告诉他,大哥若是真的找来,那后果恐怕比父亲来找还要严重。
父亲或许也会狠狠责罚自己,但那责罚到底也是正常范畴内的,而大哥南宫琛右手禁不住紧握住左手手指,捏得骨节都在格格作响,他强压着那种不正常的竟对大哥可能朝自己施展的手段产生的喜悦与渴望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来,正对着戚雪棠的双眸,道:“我不回去。”
他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声音清澈而微有些颤抖,戚雪棠为他这神情看呆了一下,旋即神色一宽,对他肯定地点一点头,潇洒地一转身,朗声道:“二少爷说了,他不想回去。管家若是担心难以向南宫老爷交代,不妨告诉他,二少爷既是江湖中人,也是一个少年人,总也有一些想要快意恩仇的想法,总不成要一辈子呆在南宫家中足不出户。
南宫老爷倒是不应该为此生气,反该高兴才是,二少爷多些江湖历练并非坏事,若是担心南宫家没人照应,不是还有管家你么?”
管家被他说得一呆,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但二少爷不声不响地出走,那大约本就是任性而为。只是管家凭着对这位二少爷性格的了解,猜测他就算负气,那气过了依然会想到家庭和责任,因此追上来定不难说服他回去。
南宫琛却不直接跟他们说话,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们,竟全由戚雪棠来应付自己等人,这股气看来可不小了,他仍不甘心,道:“二少爷,您说句话!您若是不说话,我们可信服不得!”
有心急的仆人不由嚷嚷出来:“二少爷不说话,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又为什么不说话,姓戚的,你想对我们二少爷怎么样?“甚至有人取出绳子爪钩,就要搭到戚雪棠那艘船上试图强行登船抢人了。
戚雪棠瞧见面色也一沉,手一挥,他船上的仆人虽是采办货物而来,却显然也都是经过戚家训练的,身手不俗,立即前后排好阵势,假若南宫家的这些仆人敢于丢过爪钩来,他们便会掣出怀中暗藏的短刀进行厮杀。
南宫琛哪晓得事情一转眼竟变成这个样子,再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矛盾了,急忙站起来朝着自己家的仆人道:“住手!”戚雪棠道:“二世兄”南宫琛瞧见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最熟识的老管家那殷勤关切的双眼,一时真有些热泪上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