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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寔点点头, “对啊,谁让阿泠想要在涵一楼附近读书呢。”
季泠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担不住了,追着楚寔问,“表哥, 你是玩笑的吧?不是真的为了我对吧?”那可是好大好大一笔银子呢。
楚寔笑而不答,只是看是认真端详自己画的竹屋。
季泠却依旧忐忑不安, 于是将头探到了画的上方, 逼着楚寔看自己。
楚寔笑道:“怎么?为了你难道不值得?”
季泠摇摇头。
楚寔道:“昔日周幽王为了褒姒可以烽火戏诸侯, 如今我为了阿泠, 怎么就不能买个园子了?”说到这儿,楚寔用毛笔的笔头抬了抬季泠的下巴, “我相信,褒姒的颜色尚不及阿泠十一。”
季泠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烧起来了, 虽然心里很为楚寔赞美自己的容貌而欢喜,但另一方面又迟疑地问道:“表哥, 你将我比作褒姒?”那个亡国妖姬?
“怎的不能比?”楚寔道, “那褒姒是个冷美人,所以周幽王无奈之下才用了烽火戏诸侯的法子取悦她。咱家阿泠也不常笑,所以我想试试, 买个园子能不能逗她开心。”
“表哥。”季泠娇嗔地唤了声, 总觉得楚寔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真真假假的她也分不清了。到最后竟然真觉得楚寔可能的确是为了她才买下隔壁的。
“好了,不逗你了,你来看看, 这样的竹屋可喜欢。”楚寔问。
季泠点点头,“喜欢极了,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青竹幽篁,凤篌鸾琴,明月照水,清风送爽,再没有更好的了。
“那就好。”楚寔将画用镇纸压住慢慢等笔墨干,然后携了季泠的手走回主屋,“夜深了,安置吧。”
季泠发现楚寔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天下一流的,明明并不太晚的,天才刚刚黑下来呢。可楚寔这样说,季泠也反驳不了,但脸没来由就红了。好像自从回了京城,她每晚都睡得挺早的。
雪白薄逸的葛纱帐内,季泠疑惑地看着楚寔手里崭新的一管毛笔问道:“表哥,你将毛笔带上床来做什么?”
楚寔将笔头的软毛在季泠的颈畔扫了扫,“自有妙用,不会闲置的。”
季泠痒得一个哆嗦,看楚寔的眼神也开始哆嗦。她是从来不知道,床笫之事花样会如此繁多,而楚寔更是乐此不疲地样样都要尝试。
在季泠的心里,好人家的女儿,尤其是家风好的,那等事儿若是必须得做,也需循规蹈矩。她当然也想做个好人家的女儿,奈何帐子放下来之后,楚寔百般需索苛求,季泠有心不从吧,可一看见楚寔蹙眉就怂了,到最后也认了命,只当这帘子里就是常荒唐的梦,任由楚寔摆弄去吧,反正别人也不会知道。
谁知道楚寔简直是越发得寸进尺,弄得季泠次次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回是写写画画,春风得意马蹄急,涂涂抹抹,桃花流水带露浓。二更未眠,三更不休,烧着红烛照海棠,催着牡丹次第开。
早晨起来,不过只是回头看了眼那帐子,季泠的脸就红得可以滴血了,水晶进来收拾床帐的时候,那一团糟让季泠都恨不能把脖子埋进肚子里了。
反倒是水晶一脸的平静,主要是她早就习惯了,第一回见的时候的确着实红了许久脸,但这会儿已经称得上见惯不惊了,倒是自家主子真心每回早晨起床都跟做了贼似的心虚,瞧着就让人发乐。
摆早饭之前,楚寔打了拳从园子里回来,重新洗漱了一番同季泠一起用早饭。原先季泠也是要跟着楚寔早起打五禽戏的,可自打圆了房,她就起不来了,欠瞌睡,早晨睁不开眼睛,她虽想要挣扎着起床,却被楚寔阻止了,说是睡觉比打五禽戏对身体更重要。
季泠也就不反抗地顺从了。
这会儿吃早饭,季泠总算想起昨日遇到苗冠玉的事儿,因此将苗氏姐妹上京的消息告诉了楚寔。
楚寔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季泠“咦”了一声。
“祝长岗到京城时,给我下过拜帖。”楚寔道,他也在外头为祝长岗接过风。
楚寔虽然不是阁臣,但在他这一辈的年轻官员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一天里总有不少亲朋故旧,同窗同年会给他拜帖,因此他能亲自为祝长岗接风还是让祝长岗非常受宠若惊的。
“这样啊。昨日听冠玉说他们住在悦来客栈,我原想着也不知她姐夫的差使何日能下来,京城的花销又不小,还打算送点儿银子过去。”季泠道。
楚寔道:“这却可以,也是你的一点儿心意。祝长岗为官还算清廉,换做别的官员做两任县官,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那我送多少银子比较合适啊?”季泠又问。这种事儿她没有经验,多了自己给不起,少了又怕收礼的人说闲话。
楚寔想了想,“包五十两吧。”谁的银子也不是天上飞来的,如果出手太过阔绰,御史台的那些人又该弹劾他了。
季泠点点头,她想的差不多也是五十两。
“银子不用你出,让桂欢去找马如龙。”楚寔道。
季泠也没反驳,她的嫁妆银子也没多少了。当初觉得三千两已经是天文数字,可几年下来,人情客往一送,也就没多少了。主要还是因为没个持续的进项。
季泠倒是想过把剩下的银子拿给江二文,让他帮她盘个铺子什么的,但却因为跟着楚寔在任上,还没时间跟江二文细说。再后来遇到江二文和丽琦的事儿,季泠就更不想给他添麻烦了。
这会儿既然想起了,季泠当然要问,“表哥,我嫁妆里还有些银子,我想拿去给二哥让他帮我盘个铺子可好?”
妻子的嫁妆银,像楚寔这样的“君子”自然是绝不会过问的,但既然季泠开口了,楚寔正好道:“不够用了么?”
季泠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我让任贵再给你添一点儿,让江二哥给你盘三、四个铺子吧,如此进项也多些。”楚寔太明白像季泠这样的妇人,手里没点儿银子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府里打首饰,做衣裳都是有定例的,剩下的就得自己掏。
可京城妇人攀比成风,每回出门做客,衣裳可以不是新的,但却必须是做客时没穿过的,首饰虽不必全新,但总得有一两样大件得是最时新的花样。凡此种种都是一大笔花销,再不提她们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花销,别看小,但却不便宜。京城桂馥香的一盒极品鹅蛋粉就得十两银子。
一下就从一个铺子变成了三、四个,季泠哪里敢受,忙地摆手,“不用,不用。表哥有银子,还得留着官场应酬呢。”而且吏部选官,现在便是正升,也得使银子,这种事儿脸季泠都知道。
“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是不是需要再打几副头面?”楚寔问。
说起这个,季泠就沉默了。现在回了京,前些日子她身子不方便还能不出门,可现在却是没借口了。这两年京里时新的样式又变了一波,她以前的那些的确是不好戴出去了。
想到这儿,楚寔的好意季泠也就没再拒绝了。她怯怯地看着楚寔,“可是这样的话,母亲会不会不高兴?”
“她不会知道的。”楚寔道。任贵是楚寔的人,可不是楚府的人。
楚寔出门后,季泠就吩咐芊眠去前头让桂欢去找马如龙领银子,偏生却出了幺蛾子。桂欢已经说了是大公子吩咐的了,马如龙却还是推三阻四地没给银子。
芊眠回来禀了,季泠让她开了箱子从自己嫁妆里包了五十两。家里的事儿是家里的,却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给祝长岗送银子去。
虽然季泠对苗氏姐妹有了芥蒂,可看楚寔对祝长岗还是很看重,因此不会碍了他的事儿。
芊眠嘀咕道:“这马如龙真是吃了龙心豹子胆了,连大公子发的话在他跟前都不好使了,我看他这账房总管怕是不想做了。”
“可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季泠问。
“那马如龙死活不说,不过桂欢可机灵着呢,最后把他的话套了出来,那意思瞧着是二少夫人说了什么。”芊眠道。
季泠不解,“二弟妹虽然管着内院的账,可咱家向来都是里外会不干涉的呀。”
芊眠道:“那是以前了。自打怀冰嫁给了马如龙的儿子,二少夫人的手就伸到外头去了,只是我没想到马如龙居然会听二少夫人的,眼里只有二房没有大房了。”
这话听着怨言可不少。
既然说到这儿,芊眠索性就说开了,“少夫人想必是知道的,那马如龙的娘以前就是二夫人的奶嬷嬷,有了这层关系他本就向着二房一点儿,如今再叫上二少夫人,两边儿的关系就更近了。这水怕是端不平了,少夫人还得提醒一下大公子。”
季泠揉揉太阳穴,想着这件事是不是就该所谓的贤内助去解决,而不该烦到楚寔呢?但她这个“贤内助”却是一点儿法子都想不到。
于是季泠就想到了苏夫人,她也是大房的,想必自有主张。只不过季泠很怵苏夫人,想着拿这件事去问她,估计又要惹她不快,要指责自己这么点儿子事儿都解决不来。
但在麻烦楚寔和苏夫人之间,季泠选择了后者。虽然楚寔从来不跟她说外头的事儿,可季泠每每见他回府时疲惫的神态,就知道他也是很累很累的,如今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京,一家的担子都压在了楚寔身上,季泠不愿再给他添丝毫麻烦,所以硬着头皮去了苏夫人屋里。
如今季泠都是早饭后去苏夫人的屋里服侍一会儿,苏夫人不待见她,却也不磋磨她,通常待上一刻钟就会让季泠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苏夫人这么好说话,其中也有楚寔的功劳,他别的不说,只提当年老太太如何待苏夫人的,苏夫人就不吭声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能传出苛待儿媳的名声。
所以午后苏夫人见着季泠过来还吃了一小惊,“你过来做什么?”
季泠便将事情的前后说了遍。
苏夫人道:“你来问我,我又如何知道?如今我也不管家,你怎么不找马如龙问去?”
“府里素来里外互不干涉,桂欢问马总管也问不出个名堂。”季泠低声道。她自己知道自己事,当初内院一个厨房婆子都能给她难堪,马如龙哪能买季泠的帐。
苏夫人道:“那你觉得这件事是为何?”
季泠有些迟疑,到这种时候她还是不愿意说二房的坏话。
“你自己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苏夫人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季泠被骂得低下了头,来之前她其实已经想过原因了。这人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如今楚宿和楚宥都未曾出仕,往来的朋友几乎都是同窗,花费也不多。可楚寔就不同了,在朝为官,人情来往就太多了,从公中支的银子也就多。
季乐看过账本当然就不高兴了,估计去章夫人耳边也吹了吹风,所以马如龙才干不买桂欢的帐。当然这自然是欺负去的人是桂欢,若是换南原、北安去,马如龙想来是绝不敢驳回去的。
季泠今日是来解决的问题,因此也没被苏夫人说两句就退下去,定了定心道:“母亲,不知是不是二婶和二弟妹那里有什么不满?”
苏夫人冷哼一声,“算你还拎得清。”
其实苏夫人说话这么不客气,多少是有些迁怒的,气的不是季泠,而是季乐的胆大妄为。真是那个位置坐久了,都有点儿唯我独尊。
“你二叔当初因为你公爹在京里,所以一直不得回京任职,你二婶对咱们大房就有些不满。如今你公爹去了江西,你二叔却还回不来,大郎却入了京,她心里如何能好受。所以就变着方儿地给咱们找不痛苦罢了。”苏夫人道。
这件事可能有季乐在其中挑拨,但如果没有章夫人首肯,马如龙是绝不敢这般做的,苏夫人很清楚。
季泠恍然大悟,原来里头还有这一层缘故,她就说章夫人不会是为了些许银子就要闹得大房、二房不痛快的性子。毕竟章夫人可是个富婆,嫁妆十分的丰厚。
“母亲,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做啊?”季泠问。
苏夫人扬扬眉,“晚上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再说吧。”
季泠明白苏夫人这是要在老太太面前跟章夫人辩分明,忍不住道:“可最近老太太都睡不太好,若是再让她知道这些事,只怕她老人家不好受。”
苏夫人嗤笑道:“那不然你有什么法子?”没有老太太,苏夫人也压不住章夫人。
季泠迟疑道:“要不然我们先去跟二婶谈一谈?”
苏夫人道:“别做梦了,若是谈得通,她也就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了。你若真是担心老太太,晚上就去给她念经啊,老太太不是最喜欢听你念么?”
季泠愣了愣,这茬她还真没想到,主要是如今每晚都要伺候楚寔,时间上就冲突了。不过季泠打从心底却是愿意的。
“好,我今晚就去。”季泠道。
苏夫人见季泠答应得如此爽快,也就没再难为她,不然她可是有一箩筐的话等着季泠的。一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却成日霸着她家大郎,繁缨那儿是一点儿残羹冷炙都分不到。
虽然苏夫人知道季泠是没办法留住楚寔的,那全是楚寔自己不去繁缨那儿,可她就是把一切都怪在了季泠头上,觉得她不使劲儿把楚寔推到繁缨那儿去就是错。
晚上楚寔回府有些晚,满以为季泠会像往日一般在屋里等着,却不想进了院子门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静悄悄的,屋子里也不过只点了一盏小灯。
芊眠听得楚寔回来,赶紧从自己屋里走了出去,“大公子。”
“少夫人呢?”楚寔问。
“少夫人去嘉乐堂给老太太念佛经去了,因这几日老太太都睡得不太好。”芊眠道。
楚寔顿感无趣,然后顿觉自己这感受有些滑稽,季泠那般木讷的人,因她不在,他竟然生出了失望之感,想想就觉得荒诞。
季泠在嘉乐堂一脸担忧地看着靠在床上默不作声的老太太,她现在无比后悔将事情告诉了苏夫人,然后闹到了老太太跟前。若是一开始她就跟楚寔说的话,以他的孝心定然是不会让老太太操心就把事情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的。
“老太太,要不我给你揉揉太阳穴吧。”季泠小心翼翼地道。
老太太的确觉得有些头疼,便点了点头。季泠起身坐到床头,小心将老太太的头挪到自己腿上,轻轻地给她按起来。
老太太闭着眼睛道:“老啦,不中用了,只会给人添麻烦。要是我不在了,大房、二房分了家,也就没这些事儿了。”
季泠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老太太已经伤心至此,越发深深地懊悔,或者自己什么说就好了?“老太太,对不住。”季泠的眼圈都红了。
“对不住什么?”老太太问。
“我,我不该告诉母亲的。”季泠道,现在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其实和季乐也没什么分别了,一个挑拨二房,她这样做其实也跟挑拨苏夫人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长叹一声,“傻孩子,你以为忍气吞声就好了?这个脓包不挑出来,只会溃烂得不可收拾。”
“那……”季泠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我只是气你二婶,这么大年纪了,也拎不清,不过是银子的事儿,犯得着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么?说起来章家也是大族,真不知她……”老太太说到这儿顿了顿,她是想起了季乐。
章夫人的眼皮子的确没那么浅,但是季乐有。穷过的孩子,对钱财难免就看得中了些。
这些年以为楚宿对季乐不理不睬,老太太对季乐做的事儿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让她越发极端了。老太太越发地后悔,当年真不该收养小姑娘啊,那时候她年纪大了,也没多少精力去管教季泠和季乐,才会养成如今的性子。
季泠敏感地意识到了老太太停顿下来的意思。她和季乐都没办法让老太太满意,她心里很难受,却不知道该为老太太做点儿什么。
老太太坐起身,“好了不用按了。”
季泠泫然欲泣地道:“老太太,对不住,我……”
老太太拍了拍季泠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
季泠摇了摇头,眼泪便被摇了出来,她知道老太太的心愿。
“泠丫头,你的经念得极好,以后每晚都来给我念如何?”老太太道。
季泠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努力地想表达自己愿意极了的意思。
很多话不必说得太明白,老太太和季泠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
季泠离开了嘉乐堂,没敢回自己的院子,主要是愧对楚寔。今日将老太太气成了这样,季泠深深觉得自己太没用,再且,她也不知道繁缨去没去主屋,总要给她多留些时间,这是老太太和苏夫人共同所期盼的事情。
繁缨当然去了主屋。楚寔和季泠回京后,一次也没去过她屋里,也没让她伺候过,繁缨还从没受过这种冷遇,心里便有些发慌。她年纪本就比季泠大上不少,且也不及她美貌,自己也明白是争不过季泠的。可问题是她再过几年就三十的人了,连怀孩子只怕都不易了,所以繁缨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
听得说季泠去了老太太屋里念经,繁缨便晓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因此着意打扮了一番,去了主屋。
夏日本就穿得轻薄,领口也开得大,繁缨蹲身给楚寔行了一礼,幅度稍微大点儿,喜人的胸脯就能晃动在人眼前。
楚寔大饱眼福的时候,季泠则走到了园子西北角的听雨亭,那个总在她梦里出现的亭子,立于倚着院墙而造的假山上,沿着蜿蜒陡峭的小路才能上去。
以往季泠从这儿路过时,都会匆匆而行,尽量不去看那亭子,总觉得那里盛着满满的忧伤。可在今夜的月色里,她却轻轻提起裙角走了上去。
坐在亭子里可以俯瞰小半个园子,也可眺望前头的院子,季泠想着,楚寔应该去繁缨的屋里了吧?她心里闪过了一丝难过,但很快就湮灭了,因为那种轻松感比难过的感受更强烈,她其实也盼着楚寔去找繁缨的,若繁缨能怀上孩子,生个儿子,季泠觉得自己也会由衷地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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