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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兵不厌诈(求月票)
505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几名便衣戴上脚套悄然进入。
“出来吧。”张义淡淡招呼了一声。
话音刚落,小吴吴丁亚匍匐着从床底爬了出来,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
“股长,目标刚才回来又开了一次保险柜,应该是刚才忘记拿什么东西了”
“辛苦了。”张义点了点头,道:
“开始吧。”
“是。”小吴长舒了几口气,努力将心跳和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拿着听诊器一样的工具上前。
他凝气静神,戴上手套将工具放在保险柜上,戴上“听筒”,一边小心拧动密码刻度,一边凝听保险柜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这个时候最忌发出声音打扰。
只见他竖着耳朵听了几秒,往右转动三圈,对准了第一个密码停下。
听了听,然后往左转动两圈,即在第一个密码的基础上,再次往左转动两下。
这个时候,小吴突然停下来,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
突然,他挑了挑眉目,又小心向右转了一圈,将刻度对准了第三个密码。
只听“咔嗒”一声,保险箱内部齿轮严丝合缝地聚合到了一起,显然是密码对了。
小吴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滴,然后从脚下的布袋里面掏出一枚镊子和一根特制的环形针。
他先是拿出手电筒仔细观察了下锁芯,然后将镊子和环形针别入锁芯,一抽一拉,只听“咔嚓”一声,然后拉动手柄,保险柜终于开了。
屏气凝神观察了半天的张义此刻也长出了口气…
夸赞了小吴几句,让人将他扶到一边休息,顺便将床下的痕迹遮掩起来,然后才定睛看向保险柜。
保险柜分为三层,下面一层整整齐齐码着黄橙橙的小黄鱼,看数目最起码有50根,旁边还放着两叠美元和三沓法币。
上层横竖放着七八个文件袋。
中间一层,是几把勃朗宁、驳壳枪和几枚手雷。
张义瞥了几眼,然后退后一步挥挥手。
三名戴着手套的便衣上前,先是拍照,然后小心翼翼检查文件袋的封口和线绕扣以及线圈的缠绕顺序。
很快便衣在地上摊开一个白毛巾,然后将打开的文件有顺序的摆开,一一拍照。
张义看了几眼,这些文件分别是来自陕西、山西、河南一带的军事及其经济情报,其中还有一些军队驻扎和训练的照片。
他心想看来这个赵有德没少刺探情报,据郑三所说此人曾在长安被捕,那么他又是如何出来的呢?
买通看守还是有日谍或者日、奸暗中策应,不得而知
“赵有德。”张义念叨了一句,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说: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用粗俗、不准确的说法翻译这话,德才兼备是正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无德无才是废品,有才无德是危险品。
赵有德这个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狼狈为奸的狗汉奸,无疑是后者,这样的人就应该明正典刑,杀一儆百…
十几分钟后,固定证件的环节做完,将保险柜、衣橱、房间内恢复成原样,所有人缓缓撤离。
“砰”
505房间的大门关上,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刚从公寓楼出来,就见一名扮做黄包车车夫的便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过来。
“股长,目标进了一家茶楼包厢,我们的人在大厅盯着,害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
“包厢里的客人应该是先到,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人”
张义思忖了片刻,506房间那个小白脸和贵妇还在控制之中,一旦她不回家或者长时间消失,哪位“吴院长”肯定会派人来找。
这两人偷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事情既然发生,就有迹可循,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必然引起赵有德的怀疑.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他想了想,立刻做出决定,问:
“茶楼那边有公用电话吗?”
便衣道:“距离茶楼200米有一处公用电话,我们的人在附近守着。”
“好,通知他们,想办法弄清楚和赵有德接头的人,对新的目标展开跟踪监视”
顿了顿,张义冷笑一声,道:“至于赵有德,立刻秘捕。”
“是。”
赵有德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走出一段距离,刚想招手换车,突然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驶了过来。
汽车猛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
赵有德愣了愣,蹙眉瞥了这辆车一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后车门敞开,三个面无表情的便衣壮汉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三人两前一后,将他围在了中间。
他刚想有所动作,就感觉后背被枪口抵住了。
“赵先生,得罪了。”
前面一人说着蹩脚的河南话,赵有德心生警惕,疑惑地注视着两人,“你”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感觉自己颈部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瞬间失去意识。
他身前的两名便衣将他扶住,从裤兜掏出一个黑色粗布头套将他套住,直接将他拖到了车里。
车门拉上,汽车扬长而去
路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尤其是那位黄包车车夫,此刻还踮着脚尖寻找被汽车挡住视线的客人,可等汽车驶离,哪里还有客人的踪迹,他只好懊恼地叹了口气,拉着车继续奔跑起来。
汽车上了路,左突右拐,很快驶入一条小巷停下。
司机从驾驶室下来,警惕地观察了几眼周围,然后将后备箱打开,摸出准备好的车牌,快速给汽车换上,然后再次扬长而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赵有德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人中,此刻头上还戴着布套,一切都是黑暗的。
周围除了轻柔的脚步声,安安静静的,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
他缓缓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他此刻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被反铐着。
人的视觉在受到影响的时候,听觉往往会变得格外敏锐。
安安静静的房间中,此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赵有德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突然门口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开封特务处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
“特高课”
说话声音有些朦胧,又断断续续的,但“开封特务处”和“特高课”这几个字眼还是让他的心像是被火灼了一下,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
他快速判着绑架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此刻大脑像是被涂了浆糊一样,一片稀稠,根本没有头绪…
突然,只听门口一人又说道:
“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谢)。”
这句诚恳的日语飘进赵有德的耳中,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作为一名汉奸,赵有德也会几句简单的日语,有时候在和日本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说出来,看着日本人赞赏的神情,他就暗暗得意。
绑架自己的是日本人?所以他们才会谈到开封特务处,谈到特高课,他们是特高课的人?
‘太君,绑错人了啊,我虽然不是特高课的,但我也是为华北派遣军效力的,刚才我还和志贺君在一起谈笑风生呢'
‘不对,自己和志贺接头的时间地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特高课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赵有德努力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先是撞车被敲诈、然后有个鬼鬼祟祟发名片的,然后
一幕幕画面在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又迅速被排除
莫非是志贺君故意将接头信息透露给了特高课的,可为什么呢?
难道是特高课为了测试自己的忠诚?
太君,我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天日可鉴,你们抓错人了啊!
赵有德内心嘶吼着呐喊着,身体挣扎着
突然,有人上前粗暴地扯掉他的头套和塞在嘴上的毛巾,然后“啪”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脸上。
赵有德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过了几秒,不见动静,他才挪开手悄悄张望。 他胆战心惊的眼珠子胡乱张望着,努力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处房间,厚重的窗帘被紧紧得拉上,房间空荡荡的,此刻自己就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他根本判断不出这是哪里,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眯着眼睛看向强光照射过来的地方,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像审讯室一样的布置。
椅子上似乎坐着两个人,一人正在抽烟,一人像是记录员。
刺眼的强光让他根本看不清楚对面两人的长相。
此刻突然就听一人说道:
“赵先生,想不到啊,你居然是果党的人。”
“果党”这两个字如同一颗惊雷一样在他心间炸响,赵有德张口结舌,下意识解释道:
“太君误会了,我以前确实是果党的警察,可我早就投靠了大日本帝国,这点志贺君可以给我作证,我的情况他都掌握,我要见志贺君.”
说着他僵硬的脸颊颤了颤,“伱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抓你,我们一路从天津到了长安,又到了开封…
有人说你在长安被捕后,出卖了帝国的利益,被中国的特务处策反,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协助他们将帝国的特工一网打尽.
你知不知道金陵特务处的人已经到了开封,开封站的特工也已经行动起来了。”
这话听的赵有德浑身一个激灵,他连忙辩解道:
“误会了啊,我在长安被捕那只是被警察局抓了罢了,我什么都没有交待,志贺君花了三根金条就将我保释出来了”
“是吗?那为什么金陵特务处的特工会来到开封?
帝国潜伏在金陵的特工为什么会被捕?
这一切都说明我们中间出了内奸,那个内奸就是你对不对?
中国话说,心在曹营身在汉,对不对?”
对面男人的话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重,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赵有德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此刻无心去纠正对方那句“心在曹营心在汉”说错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一旦日本人将他定义为内奸,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别说他在郊外的老婆,就是他在乡下的父母估计也难逃厄难,日本人是彬彬有礼,但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平时有多礼貌,发难时就有多凶残。
“今天你是不是在郊外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祸的另一方是什么人?
是不是金陵特务处的特工?
你们故意伪造车祸,实际是接头传递情报对不对?
还有,为什么在你刚才接头的茶楼出现了身份诡异的人,他们是不是中国的特工?
他们是你故意带来的对不对?”
男人的话如同擂鼓一样在赵有德的耳朵里面炸响,他瞪大眼睛,浑身颤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从你投靠帝国的那天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你真的以为我们会相信一个中国人的忠诚吗?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忠诚大日本帝国啊!我不是内奸。我要见志贺君,不,我要见他背后的织田太君.”
赵有德突然嘶吼起来,拖拽着屁股下面的椅子疯狂地挣扎着,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情报战线上有句话说,错杀,有时候是另一种保险…
赵先生,赵桑,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为了帝国特工的安全,我们只能采取行动了.”
男人说着挥了挥手,一名便衣走过来将挣扎的赵有德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将狼狈跪倒在地上的他像死狗一样拖起来,旁边两个便衣拿过来一个盛满冰水的水桶。
说话的男人走过来,从后面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厉声质问道:
“再问你一遍,说出你的代号,接头地点,还有你向他们传递了什么情报?”
赵有德有苦难言,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怎么说,想他对日本人忠心耿耿,虽说一开始是为了钱,但那也是情报换取的,他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被无端怀疑.
要是当时没有没有可此刻已经上了日本人的贼船,还能反正吗?
他脑子疯狂运转着,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要见织田太君”
“用刑。”
下一秒,他被便衣直接摁到了冰冷的水桶里面。
“哗啦啦”
冷冽刺骨的冰水呛入他的口腔,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赵有德毕竟做过警察,见过审讯犯人的场景,他知道这种刑罚,只要时间稍久一点,不是鼻孔肺部被呛出血水来,就是呼吸窒息。
感受着胸口腹部的涨痛和大脑传来的窒息感,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时如日,不,是度秒如日。
他拼命挣扎,却又无济于事,终于在他感觉马上要窒息的时候,他被拽了出来。
“你真的不是特务处打入帝国的卧底?”
赵有德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不待回答,再次被按倒了水中。
窒息感再次传来,赵有德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下一刻灵魂就会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大脑、胸腔如同针扎一样,又痛又涨,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他再次被拉了起来。
按住他的便衣再次将他拖拽到了椅子上,此刻赵有德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啪啪”几声稀疏的掌声响起,赵有德愕然又艰难地抬头,就见阴暗中以及旁边的便衣纷纷鼓起了掌。
“赵桑,恭喜你,通过了测试,不亏是帝国看中的勇士,我会向华北方面反馈你的忠诚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帝国本土深造了”
赵有德又惊又恐,惊喜的是他通过了忠诚测试,终于不用再受煎熬了,也可以苟存性命,但去日本.
他虽然是个汉奸,虽然他不承认,但这年头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去日本叫做“镀金”…
从日本回来的,那个不是得到位高权重的职位,可若是真的去了日本,那可不再是“落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有德张口结舌,却又不敢抗辩,就听黑暗中的男人再次说道:
“既然你不是内奸,那是谁泄露了我们的情报呢?难道是志贺?”
狐疑地声音落在赵有德耳中,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刚想假意给“志贺”辩解几句,就听那人再次说道:
“将你今天和志贺接头的情况说一遍.
不,从你长安回来说起,要详细一点,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
你们传递了什么情报,这些情报还有什么人知道,志贺当时是什么表情,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统统说出来.一会我们就找他对质。”
这人说着挥了挥手,一名便衣提着一台钢丝录音机放在桌子上,按下按键,机器立刻发出沙沙的声音。
赵有德知道录音开始了,他说的话估计会成为和志贺对质的“呈堂证供”,不由蹙眉思索了片刻,小心组织语言叙述起来。
“我是七月,对,七月16回来的,然后”
随着赵有德沙哑的声音响起,房间中再次沉寂下来,除了机器,只有记录员写字的声音。
赵有德这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他绞尽脑汁,说的口干舌燥.
当然他说的很详细,每次在哪里见面,传递了什么情报,志贺给了他多少钱,又给他下达了什么任务,志贺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啪啪”又是一阵掌声响起,不过这次比之前热烈多了。
听着日本人热烈的掌声,赵有德也有些得意,这无疑是对自己叙述的肯定。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道:
“太君,能不能让我喝点热水.另外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急什么。”说话这人呵呵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便衣道:
“去,把窗帘拉开。”
“哗啦”窗帘拉开,慵懒的阳光照射进来,赵有德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审讯桌方向,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整个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去看,就见那人皱着眉头撕下嘴上的假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这不操着上海口音骂自己小瘪三小赤佬的公子哥吗?
完了,完了,这些人肯定是特务处的。
赵有德啊,赵有德,你他娘的到底干了什么…
“砰”一声,赵有德直接一头栽倒到地上,昏死了过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