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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惠妃母子如何密议着将胤禩掌控在手里,这边良妃在被郭络罗氏拒绝后更是伤心不已,她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太低,才使得儿子要看媳妇的脸色,别人都是婆婆拿捏媳妇,到她这里反而变成媳妇拿捏婆婆了。
正在伤心时,听得外面有宫女通传,说贤嫔来访。
良妃略想了想,就让人把元春请了进来,她记得胤禩说过,贾家是他的人。
元春进来,和良妃见了礼,然后就坐了下来,直截了当的说:“良妃姐姐,妹妹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的。”
元春在宫里做了几年宫女,对于宫里的几位主子娘娘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知道个七八分。她知道良妃是个没什么野心,心机也不深沉的女子,和她交往最好就是直接一些。因此,她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名叫薛宝钗,是我姨妈的女儿,她家是在九爷门下,如今做着皇商。宝丫头八月份小选,想让姐姐相看相看,若是能伺候姐姐,就是她的福气了。”
元春虽然说得隐晦,不过良妃却是听懂了。后宫里这些有儿子的后妃们,总会时不时的给儿子塞几个女人,大选的秀女和小选上来的宫女都有。
参加大选的秀女,若是有看中的,只要是没上记名,身份高的在皇上跟前求个旨意,就可指个侧福晋,身份差一点的,跟贵妃娘娘说一声,做个格格也就是了。
若是参加小选的宫女,有那模样性子入眼的,娘娘们就带在身边调教,待过个一两年就可以放在儿子屋里,做个侍妾或者通房,得宠之后或是有了生养,可视情况提拔为格格。
显然,元春说让宝钗伺候良妃,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了。
提起这个,良妃心里又涌起伤感来,说起话来也像是如泣如诉一般,她说:“老八媳妇今天言辞拒绝了往府里纳人,妹妹岂有不知的,如何还来说这样的话?”
元春道:“妹妹倒是觉得姐姐和惠妃姐姐太着急了些。八福晋和八阿哥感情甚笃,大婚也才四五年的时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姐姐这时候往府上指人,还是高门大户的秀女,再加上八福晋无所出,自然就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当然会抵触了。”
良妃心里一动,她只想着让胤禩赶紧的给自己生个孙子,却是没想到,有哪个嫡妻会允许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呢?可是,她总不生养,也不能让胤禩一直没个儿子吧?
元春看着她的脸色,缓缓道:“大选的秀女所出的庶子自然会让八福晋感到威胁,姐姐想要抱孙子的话,何不找个身家清白的小选女子指给八阿哥?想来八福晋就不会这么抗拒了。况且这小选进宫的女子,姐姐放在身边调教着,品行什么的自然就更让人放心。再说,八福晋有了心理准备,再接受起来就不那么难了。如果这期间八福晋有了身孕,也正好需要人伺候八阿哥。姐姐你觉得呢?”
良妃确实被元春说动了,如果是元春的表妹,那就是知根知底儿的,品行什么的应该都是有保证的。再说元春一家是胤禩的人,那薛姑娘家是老九的门人,也算是自己人了。
想了想,良妃道:“好妹妹,你这法子很好,等月底小选的时候,我就把薛姑娘要到身边。等过两年,先委屈她做个侍妾,等生下一男半女的,我一定做主让老八给她升位份。”
有了良妃这句话,元春就满意了。
元春告辞没多久,胤禩就匆匆忙忙的进宫来。先去惠妃那里赔不是,被惠妃拉着说了一通三纲五常,要他一振夫纲的话,这才放行。虽然良妃已经正位为一宫主位,到底胤禩以前是养在惠妃宫里的,因此,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他还是要做到位的。
从惠妃那里出来,胤禩就去了良妃那里,看到良妃用粉饼掩饰了脸上的泪痕,却是遮掩不住眼里因流泪留下的湿意。胤禩急忙走上前,在良妃身前跪了下来,“额娘,您莫要伤心了,儿子是因为不想要惠妃母在儿子身边安插人,这才让福晋过来闹腾了一回。福晋回府就急忙跟儿子说了,担心额娘伤心,让儿子赶紧进宫来陪陪额娘。”
看到额娘眼底满满的都是理解,胤禩急忙低下头,微微靠在额娘膝上,喃喃道:“额娘放心吧,再过几年,如果福晋还不能生……儿子就听额娘的,纳两个乖巧听话的秀女进门,给额娘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良妃还像小时候那样手轻轻抚摸着胤禩的脑袋,语音轻柔的说:“好,额娘再等几年。”想了想,还是把之前和元春说的话告诉了他,“额娘想着,贤嫔说的话也有道理,出身高的庶子要是生在嫡子前头,将来怕是又要像大阿哥和太子那样,争个你死我活的。况且额娘想着,贤嫔的表妹定也是不差的,又是自己人,给我儿做个侍妾还是可以的。”
胤禩心里微微一动,给出一个侍妾的位置就能把贾家、王家和薛家牢牢的和他绑在一起还是很合算的。只是想想福晋,胤禩还是有些迟疑。
胤禩对郭络罗氏是有真感情的,实在是不想让她伤心。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他虽然也着急,却还是忍着没有纳妾。他无法保证自己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特别是他眼中还有那个位置,更是注定了不能专宠一人。因此,他才想着,至少要让她先生下嫡长子,才考虑纳妾。
良妃看出他的迟疑来,心里也有些堵,只说:“也不是现在就要你纳了她,只放在额娘跟前儿,额娘慢慢调教着,你媳妇也可以敲打着,等过两年觉得可以了再领回去。要是你媳妇这一两年里有了,就不能伺候你了,正好可以安排薛姑娘伺候着。要是你媳妇这两年还没有……你也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闹得过了,怕是你皇阿玛那里也要生气了。与其到时候不得不纳两个秀女进门,不如先把薛姑娘领回去,也好堵了众人之口。”
胤禩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过两年把薛氏领回去,又能再拖一两年,若是到时候福晋还是不能生,再考虑让薛氏承宠。
良妃见他答应,便又高兴起来,似乎已经看到小孙子在软软糯糯的叫她玛姆了。
胤禩回府的时候,郭络罗氏也在抹眼泪,虽然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但是真正能大声宣之于口的人却几乎没有,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承受将一个妒妇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在郭络罗氏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她的阿玛郭络罗明尚就因为诈赌而被判了死刑,没多久她的额娘、安亲王府的七格格也郁郁而终,她便成为了一个孤儿,被接到安亲王府抚养。
郭络罗氏的额娘乃是安亲王的侧福晋,早已去世,那时候当家作主的是安亲王续娶的继福晋赫舍里氏,郭络罗氏在安亲王府的生活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尊贵。
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让郭络罗氏养成谨小慎微的性子,反而是显出泼辣的一面。她深深的之后,只有自己强势起来,才能不受欺负。
但是泼辣不代表娇纵。
事实上,郭络罗氏非常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多么的尴尬,她更知道,如果不是康熙把安亲王府打压得太厉害了,也绝对不会让她这个罪臣之女成为尊贵的皇阿哥的嫡福晋,哪怕这个皇阿哥在所有阿哥中的身份是最卑微的。
郭络罗氏常常会觉得,或许是老天爷想要补偿她童年的不幸,所以才会赐给她那样一个疼她、宠她、尊重她的夫君。然而她的幸福太过,又引得上苍嫉妒,所以又让她经历那样的磨难,让她成婚多年也不能为夫君诞下一男半女。
郭络罗氏无数次的祈求上天诸位神灵,只要能让她为爷生下一男半女,便是要她折寿十年也甘愿。
胤禩回来,见着郭络罗氏在抹眼泪,心就疼了起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揽着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这次为了不让惠妃的侄女进府,委屈福晋了。”
郭络罗氏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摇头:“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夫妻,本就应该共同进退才是。爷不方便直接拒绝,由妾身出面正好。”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不过是担个妒妇的名儿罢了,也不算委屈,妾身本来就不想让别的女人伺候爷的。”
胤禩轻叹一声抱住她,“你放心,我心里有了你,再也放不下别的女人了。”
两人说了几句情话,感觉郭络罗氏心情好了些,胤禩才缓缓的将今天良妃的打算给她说了,他轻抚着郭络罗氏的背,轻声道:“额娘说的也是个办法,咱们这回使的这个法子确实不怎么好,让你的名誉受损太多。等小选的时候,额娘把薛氏要到身边,你在适当的表现出对她的几分善意来,宫里的几个主子也就不会再说你什么了。”
感觉到郭络罗氏的背脊僵硬起来,胤禩放缓了声音,“到时候咱们可以以薛氏需要多多调教为理由,只拖到四十五年大选之前把她放到府里就是了,也有了借口可以推掉四十五年的秀女。薛氏家世低微,福晋也好拿捏,谅她也不敢有什么野心!薛氏进府之后,又可以再缓上几年,福晋只要在四十八年之前能怀上,咱们就用不上她了。”
虽然胤禩没有说出口,但郭络罗氏却是知道,如果她四十八年大选之前还没怀上的话,恐怕他就要让别的女人伺候了。郭络罗氏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的,她是真心的爱慕胤禩,自然希望他能独宠自己一个。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胤禩能为她等候十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她不会不知好歹。
郭络罗氏呜咽着点头,“我都听爷的。”
胤禩的心微微的酸涩,将怀中的人更紧的抱着。
在胤禩面前点头同意不代表她就乐意让薛宝钗进门了,翌日,待胤禩离府后,郭络罗氏的心腹就将薛家所有的情况摆在了她面前。
郭络罗氏的奶娘钱嬷嬷说:“福晋,老奴觉得这薛氏确实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她家里是皇商,自古商人最贱,她就算生了庶子,也无法与福晋的嫡子相争。另外,薛氏的父亲早死,如今当家的是她哥子薛蟠,那是个不着调的,满头的小辫子等着福晋抓,好拿捏。”
郭络罗氏翻着手上的资料,忽然看到一处,问:“薛蟠打死过人?”
钱嬷嬷凑上去看了一眼,说:“是,因为和别人抢一个丫头,把那人打死了,判决的那个贾雨村是荣国府的二房贾政推荐上去的,因为这个关系,所以寻了私。”
郭络罗氏敲着那资料说:“这冯家公子也怪冤的。”
钱嬷嬷便心领神会,“可不是么,咱们既然知道有这样的冤假错案,自然是应该告知刑部,让他们秉公处理的。”
郭络罗氏就淡淡的笑了起来。
小选的时间在八月底,这些包衣女子并不需要像大选的秀女那样经过初选、复选,也并不需要在宫中住上一个月的时间以供贵人们考察,而是检查了身体、合格之后就直接进宫,然后接受嬷嬷们的调教,待调教好了,才送到内务府去,由各宫主子挑选。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离小选也就不到十日的功夫了。薛家母女已经得到元春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良妃已经同意等元春进宫之后,就将她要到身边,还说此事八爷也是知道的。
宝钗没有见到过八爷,不过也是听说过,这位八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宝钗只要一想到自己将来能服侍八爷,就止不住心里涌起的羞涩。原本和姐妹们相处时的温和端方也淡了些,反而有些淡淡的高傲得意在里面,看谁都有种俯视的感觉。
对宝钗的变化,最先有察觉的就是黛玉,她有些疑惑,是什么让宝钗变了?想到马上就要来临的小选,黛玉猜测着,难道是对于小选进宫以及那之后的前程有了把握,所以宝钗才飘飘然起来?
没等宝钗得意多久,薛家忽然就出了一件大事!
原来当日贾雨村用扶乩之法,只说打死冯渊之人已经死了,仅仅把拐子处置了,然后薛家拿了银钱将冯渊的老仆人安抚了下去,这案子也就了结了。
然而时隔一年,那老仆人忽而听闻打死自家公子的薛蟠哪里是死了,竟是跑到京城里逍遥自在去了,当下便筹了些盘缠,上京来告状来了。
当薛姨妈和宝钗听薛蟠身边的小幺儿们来回禀,说薛蟠被刑部的官差带走了,母女两个当场就傻了。
薛家母女深知,一般的案子是用不着刑部出面的,顺天府就能办了,要刑部出门的都是些大案要案!
薛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
问了小幺儿,也说不知道,当下便急慌慌的找人去刑部衙门打探消息了。
等消息传回来,知道是去年因争香菱而被薛蟠打死的那户人家的老仆人上京来告得状,薛家母女就更是震惊了。
一个没落的小门小户人家的老仆要状告皇商薛家的公子,要按“常理”来说,薛蟠都不用出面,只要薛家的管事去上下打点一番,就能让那老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刑部的官老爷们却把它当成一件大事来办理,这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难道是刑部的官老爷们想趁机讨些孝敬?
然而使了银子过去,别人竟是不收,只说是要秉公办理。这下薛家母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绝对是得罪了哪位贵人了!
秉公办理,那是要杀人偿命的!
薛姨妈拍着胸脯直哭:“蟠儿这个不争气的,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得罪了哪个贵人?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蟠儿要是去了,我将来还能靠谁去?香菱那个小贱蹄子真是个祸根,这是要弄得咱们薛家家破人亡啊!”
宝钗也着急上火的,马上就要小选了,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来,可是会影响到她的,家中若是有人受刑,是不能参加小选的。想到自己仔细筹谋了这么久,竟然就要功亏一篑,宝钗就心口直痛。
“母亲,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查一查,看哥哥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贵人,到时候再看请舅妈或者是姨妈帮忙说和吧。”
薛姨妈此时已经没了主见,听宝钗这么说,忙道:“是了是了,你舅舅如今也是三品大员,又有兵权在手,且是八爷的心腹,大部分人还是要卖他一个面子的。你大姐姐如今也晋封为贤嫔,正是圣宠在身之际,你姨妈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当下就赶紧的吩咐了家里的管事们,拿了大把的银钱去刑部衙门打听,到底薛蟠得罪了何方神圣。
可是打探回来的消息确是让薛家母女简直没法相信,让刑部秉公办理的竟然是八爷府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