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 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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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喊既安什么?”宋氏上前拉起一个儿子。

    “母亲,这是……太子殿下!”张鹤龄连忙纠正道。

    母亲要是再这么喊下去,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见儿子诚惶诚恐的神情不似作伪,几人一时皆有些乱了心神,张峦大步走向祝又樘,满面震惊地道:“……这俩小子怎么忽然说起了胡话来?”

    自家的儿子是不是在说胡话,这等问题自然用不着去问祝又樘一个旁观者他这么问,不外乎是出于印证,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绝对的否定。

    可事实却不遂人愿。

    少年也站起了身,看着众人,缓声说道:“方才正要说晚辈的父亲,正是当今圣上。”

    “……”

    张峦脚下一颤,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而上,直叫他有着一刻的眩晕。

    他听到了什么?

    既安亲口说自己是当今圣上之子?

    宋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丈夫的胳膊,一双眼睛却是惊骇地看向面前一脸惭愧的少年。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若真是当今太子……那这孩子一直惭愧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的,单看这幅神情,还要当他是死囚犯的儿子呢!

    张敬则诧异地问道:“此言……当真?!”

    他忽然想到了昔日学生谢迁的一句话常出入贵府的朱姓公子,倒与当今太子殿下很有几分神似。

    当时他还觉着原本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说起这般容易叫人抓话柄的胡话,于是便倒过来提醒对方于官场之上,切莫浮躁。

    如今想来,莫不是……隐晦的提醒?

    张敬目之所及,只见那气度不凡的少年点了头。

    “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张老太太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上前两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祝又樘。

    已然被父母拉到身后的张鹤龄和张延龄暗暗交换了一记心神。

    祖母果然还是祖母,哪怕嘴上说着‘这话不能乱说’,可却已经十分讲究地将称呼由‘既安’换作了‘孩子’!

    “晚辈之前多有隐瞒,不敢求得谅解,今日只为赔罪罢了。”少年朝着众人深深施礼,态度诚恳。

    “等等……”

    张峦拉开妻子,堪堪避开了这一礼,神情有些恍惚地道:“先等等……”

    谁都先别说话!

    说着,面向厅外:“范九……去请王大人、苍千户过来!”

    范九连忙应下,快步去了。

    “伯父伯母……”祝又樘看着受惊的众人,劝道:“不如坐下说话。”

    “不、不必了……”张峦有些惊魂未定地摇头。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想将面前少年的话当成假话可仅存不多的理智,却叫他越想越觉得竟是……不无可能!

    超乎常人的眼界学识、出类拔萃的谈吐举止,甚至是仪态气度……

    还有那些一直埋在他心中的疑窦,此时竟是同那个惊人的身份,全然契合上了……!

    此时,厅外传来了脚步声响。

    王华疾步走了过来。

    他倒不是范九请来的,而是自己过来的昨日从儿子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有意亲自登门说明身份的消息之后,他便琢磨着要来一趟张家了,可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来得如此之快!

    这下完了……他显然已经错过了先一步坦白的机会。

    “王兄!”

    张峦下意识地迎上前,正要说些什么之际,却见好友神态恭谨地朝着站在那里的少年行了礼。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张峦赫然瞪大了眼睛。

    “王大人,你这是……”

    “张贤弟,此乃当今太子殿下。”王华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愧疚地道:“是做哥哥的瞒了你。”

    “……”

    张峦身形僵硬,一时连呼吸都窒住。

    那种头顶充血的感觉,好像愈发严重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可根本缓不下来……

    “老太太!”

    蒋妈妈陡然惊呼出声。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张老太太昏倒在了椅子上,蒋妈妈想去扶,可奈何抖得如筛糠一般,根本扶不得。

    “快去请傅大夫!”

    祝又樘立即正色吩咐清羽。

    张敬还算冷静,指挥着几名丫鬟婆子,将老太太扶去了隔间。

    待从隔间折返,便冲着祝又樘撩袍行了大礼。

    “数年来,皆怪草民等有眼无珠,诸般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张峦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自家二弟,张口欲言,却未能发出声音。

    张敬低头叹了口气。

    他知道大哥的想法,大哥必是在惊叹于他的承受能力。

    怪只怪,大哥入戏最深。

    付出的感情太深厚,得知真相时自然更加难以接受。

    “张二叔言重了,此事本就是我隐瞒在先,焉有无故降罪的道理。”祝又樘伸出一只手,倾身去扶张敬。

    张峦却缓缓抽出了被妻子搀扶着的手臂,转身朝着厅外走去。

    “张贤弟……”

    王华见状不妙,连忙跟上。

    张贤弟家中可是有着受刺激发疯的病史!

    “噗通!”

    刚跨出厅门的张峦,身形一晃,便重重倒了下去。

    “大老爷!”

    “张伯父”

    “大哥!”

    下人忙去搀扶,众人围上前,一时情形变得混乱。

    ……

    愉院中,张眉寿正在书房中练字。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阿荔的声音忽然传开,像是三伏天里忽然炸开的炮仗,叫整座愉院里的下人丫头们皆惊动了。

    “出什么事了?”阿枝走过来,正色问道。

    阿荔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这般模样,还是头一回。

    阿荔脸色发白,却顾不得答她,快步跑去了书房,待见着坐在案后的女孩子,忙就道:“姑娘……您猜奴婢听着了什么消息原来朱公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公子,而是……而是当今太子!”

    这声音,已称得上战栗。

    紧跟过来的阿枝闻言,一时惊呆愣在当场。

    阿荔紧紧看着自家姑娘。

    张眉寿怔然一刻,抬起头来,惊讶地问:“什么?竟是……如此吗?”

    阿荔愣了愣。

    为什么她觉得姑娘的吃惊似乎很是敷衍?

    莫非姑娘早已知晓真相?

    不,这不可能。

    真要解释,定是因为她家姑娘向来胆识过人,沉着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