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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啦!”殷捕头徐胖乎乎的脸蛋上兴冲冲的神色更浓了,道:“我们另外发现了一件事!应该对破案有所帮助的!”
“哦?什么事?”
“我们正在检查鞋子的时候,花船上来了一个人,是个醉醺醺的酒客,来找小桃红要债来了。这人说了一件事,很有意思!”
“什么事?”秦元问道。
捕头徐道:“这人来找小桃红要钱,小桃红让他等一会再来,他不干,嚷嚷着说她不地道,同是一夜,跟刘虎干一宿才收五钱银子,跟他干一次就要三百文。而且拿了银子还不找钱。我听着不对,就问那人怎么回事,小桃红不让那人说,被我训斥之后不敢搭腔了,那人也是喝醉了,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才听明白,就是刘虎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四更天,他喝醉了回家路上,正好路过刘虎家那条巷子,见到小桃红从刘虎家出来,他认得,就上去搭讪,说好了三百文一次,跟那人回家……,那个去了。走的时候给了小桃红五钱碎银子,让小桃红找,小桃红说刚才刘虎给他的也是五钱碎银子,找不开,让他改天到花船来找她要。今儿个就是去找她要钱去了。”
吴雄听罢怒道:“这贱人好大的胆,竟然敢撒谎骗我们!她明明是四更天就离开刘虎家的,竟然说是五更才走!其中一更是跟这人做那苟且之事!当人可恼!她人呢?”
“我已经将她带回来了,就在后门后者呢呢!还有讨债的酒客一起。”
吴雄怒气冲冲往外走,秦元和捕头徐跟在后面,来到前面,小桃红还满不在乎地坐在哪里跟衙役嬉笑,吴雄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将她提了起来,吓得小桃红两脚乱踢,气都换不过来,翻着白眼,喉咙里嗬嗬连声。
吴雄重重将她往椅子上一惯,摔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吴雄一脚踩在她椅子上,巨手一拍小桃红的脑门,冷声道:“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敢再撒半句谎话,我立即把你投进大牢,你不信就试试看!”
小桃红揉着自己的脖子,惊恐万状望着吴雄,听她这话,赶紧连连点头:“奴家再也不敢乱说了,求大人饶命!”
“我问你,你到底是几更离开刘家的?”
“四……,四更……”
“为什么说是五更?”
“路上我遇到酒客,跟他回家做了一回,我不想告诉**,免得要抽分子,所以就隐瞒了。”
青楼女子接客,要按比例向**上缴,而且一般都是大头。这小桃红路上接客,**不知,她便想独吞这笔钱,不给**交。所以回去的时间上说了谎话。没想到那酒客却把他的谎话给揭穿了。
她想不到吴雄如此生气,差点给掐死,吴雄倒也不全是因为被欺骗而如此生气,她生气的主要理由,是发现小桃红实际上是四更天离开刘家,这一点有酒客帮忙证明,也就是说,小桃红离开刘家的时候,刘虎还没有死,因为秦元告诉吴雄了,说刘虎是五更天左右死亡的。所以,小桃红也就没有了作案时间,这条最重要的线索就此断绝,破不了案心头堵,加上小桃红的谎言,才让他如此动怒。怒气都迁移到了小桃红身上了。
吴雄将酒客和小桃红分开,分别进行了细节询问,结果两人说的都能吻合,并没有编造的迹象,这下子彻底绝望了。
吴雄吩咐将小桃红和那个酒客放了。苦着脸问秦元道:“大人,线索都断了,怎么办?”
秦元沉吟片刻,道:“我想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不是看过了嘛?”
“想再去看看,或许有一点灵感。”
“那好,我陪你去。”因为孟武老将军的存在,这一点也影响到了吴雄的心情。他也很着急着想破了这个案子,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部断了,他也很焦急,问秦元,秦元却说要去案发现场再看看。这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让吴雄叹了口气,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其实,案发现场他们已经看了很久了,几乎每个地方都仔细进行了搜查检查,再回头去看,这才多久,真难相信还能找到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新线索来。但是,如果不去,又能去哪里呢?难道要把这件案子再束之高阁?放在没破的那一大堆案件柜子里去?
吴雄自然是不甘心的,看见那孟老爷子淡淡的眼神,虽然不训斥他们,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再说了,眼见如此凶残的凶案发生眼前,却不能擒住幕后真凶,这让他总觉得寝食难安,总得找点事做才心安。
两人闷闷不乐走在大街上,不时有认识的人向他们俩打招呼,秦元还微笑点点头,吴雄却板着脸仿佛没看见。
到了刘虎家,古人一般停灵七天才上山下葬,还没到七天,院子里高搭凉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尸体已经入殓,只是还没有最后盖棺上钉。棺材后面是一副白布。写着斗大的奠字。棺材前面摆着供品香烛,几个孩童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用稚嫩的声音哭嚷着。
死者刘虎的婆娘柳氏,戴着重孝,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面朝着大门,不哭也不笑,呆若木鸡一般。一对老夫妇拄着拐杖,坐在一旁的长条木凳上,低头垂泪,几个男男女女在一旁陪着。
见到两人进来,场中众人都是一愣,那老汉认得吴雄,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就过来了:“大人!可是杀我儿的真凶擒到了?”
吴雄歉意一笑:“老人家,很抱歉,我们还没有抓到真凶,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老妇也过来,搀扶着老汉,对二人勉强一笑,慢慢回到了凳子上。
听说不是有抓到凶手的消息,场中守灵的众人脸上都是失望的神情,一个个该干嘛接着干嘛。秦元发现,坐在蒲团上的柳氏,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这让他很不舒服。
凶案现场已经解封了,他们俩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已经全然看不到凶案原来的模样了。而且,此刻里面热闹非凡,摆着几张大桌子,围坐着的,大多是一些男子,桌上摆着下酒菜,一个个推杯换盏正喝得高兴,且不管外面的丧事,高谈阔论地说着话。
秦元皱了皱眉,他想不到会是这样,他却不知,只是当地的风俗,如果死者横死,必然要进行热闹一番,好喧嚣一下戾气,镇住鬼神邪魔。所以凶杀屋里才摆下酒宴。
秦元原本想静静地再在凶案现场坐一会,理一理思路,可是没想到现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瞧见这一屋子里都停住了呆呆瞧着他们,便勉强一笑,转身走出廊下,穿过院子,出来大门。
吴雄也跟着出来,道:“现在咱们去哪里?”
秦元扭回头,望见灵前的柳氏,也正望着他,二目一碰,柳氏慢慢转过了头去。
秦元低声道:“一直在凶案现场的,就是这柳氏!”
吴雄也低声道:“你怀疑是她干的?不对啊,你不是说,她个子太高,要是她打的话,会勾着帐幔的。而帐幔上没有刮擦痕迹,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嘛?”
秦元道:“我不是怀疑她做的,而是怀疑她另有隐瞒!”
“另有隐瞒?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她一直说不在乎他的丈夫,但话语间可以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在乎,甚至为之心痛。——在一个让自己心痛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就在自己家屋子里鬼混的时候,你说她能安然入睡吗?”
吴雄缓缓点头:“我也觉得有些牵强,这么说,她案发当晚,很可能听到了凶手杀人的过程,只是她不愿意说?”
“她倒不一定听到了凶手杀人,但是,很可能知道有谁来过,不管怎样,咱们或许能从她嘴里找出一些线索来!”
吴雄道:“好!我再找她谈谈!”
秦元一摆手,道:“就这么谈没用,她不会说的,特别是现在!”
“为什么?”
“她要说早说了,她之所以不肯说,很可能是因为那个人也让她牵挂,她不愿意连累他。所以,咱们不找到这个人,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啊?”吴雄吃了一惊,“你是说,她……,她外面有野男人?”
“倒不一定是野男人,或许只是他牵挂的人,她不愿意让这个人牵连进来,这个人或许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总之是她不愿意牵连的人。”
“很有道理!”吴雄道,“那咱们就围绕这柳氏交往的人展开调查,或许就能找到这样的人!”
“嗯!这个人那天晚上应该来过现场,所以他的行踪应当是说不清的。”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查!”
围绕柳氏身边来往的人的查访很快就有了结果,然而,这个结果并没有让他们两人高兴起来,因为,柳氏平素很少与人来往,可以说大门不出二门迈的,跟她要好交往的人很少,而这仅有的几个人案发当晚都有去处,而且都有不止一个人作证证明。都没有作案时间。
案件侦破再次陷入死胡同。
吴雄道:“算了,咱们不要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当找她问!我就不相信撬不开她的嘴!”
秦元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便带着捕快跟着吴雄再次来到刘虎家,这是天已经黑了下来,而秦元特意经过了那个农家小院,发现院中有火烛再让燃烧,这说明,孟武老将军,还在等。
在这一瞬间,秦元突然有些明白,他那句话,孟雪明天会回来的意思了。
刘虎已经下葬了,刘虎家的院子里已经消停下来,守灵时熙熙攘攘的人也没了踪影。偌大的院落空空荡荡的,敲开门,只有刘虎的妻子柳氏一个人在家,两个孩子还在爷爷奶奶家没有放回来,而且说了,要留在那里上私塾,所以,偌大的院落便只有柳氏一个人。
柳氏见到他们,似乎并不惊讶,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没有住正房,虽然那里已经收拾干净,已经找不到半点凶杀的痕迹了,但是,她还是住在西厢房,或许这里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尽管她没有把他们往屋里让,吴雄他们还是老实不客气地自己进了屋子,各自找椅子坐下了。
柳氏歪坐在炕头,没有瞧他们,两眼发直望着对面垒起的一叠铺盖,也不说话。
吴雄直截了当道:“柳氏,我怀疑你说谎,案发当晚,肯定还有别人来过,而且你肯定知道谁来过,可是你不说。对吧?”
柳氏没有言语。
吴雄开始把秦元分析的一套又讲给柳氏听:“这个人肯定是你牵挂的人,你不愿意他牵连进来,所以没有告诉我们,对吧?但是人命关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一定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如果你能劝他投案自首,还能法外开恩,但是,如果你执意不说,我们一样能把他揪出来,那时候可就没有人情讲了……!”
吴雄口沫横飞地说着,柳氏却依旧一言不发,顺手将炕头的一盒糕点拿过,取了一块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停住了,皱了皱眉,似乎那糕点有些干了不好吃,扭头看了一眼炕头的垃圾桶,犹豫了片刻,却将剩下的大半截放回了盒子。抬手正准备将糕点盒放回炕头,忽又停住了,一转手,将盒子放在了枕头边,拿过旁边的针线筐,放在了糕点盒子上。
吴雄滔滔不绝说了好半天,见柳氏还是一言不发,有些生气,道:“我这等苦口婆心劝你,好歹你该说句话吧?”
柳氏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了,那晚上天还没黑我就吃了药睡了,一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杀死了,我不知道有谁来过。就这话!”
吴雄无奈地瞧了秦元一眼。秦元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吴雄只好起身道:“你再好好把我的话考虑考虑,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到衙门找我!”说罢,拿起扇子,轻轻摇了几下,又觉得郁闷,唰的一声收了,背在身后,踱步出了房门。
秦元他们出来,柳氏却没有出来相送。一直出到门外,走了一截路,秦元这才站住了,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咱们下一步去查一下给柳氏卖糕点的人!”
“卖糕点的?”吴雄和萧耗子等捕快都愣了一下。
“对!”秦元道,“如果你们刚才主意观察柳氏的反应,就应该发现,她吃的糕点已经干了,应该是很多天前的,可是她还在下意识地吃,很显然她很喜欢吃。既然她很喜欢吃,这些天怎么不买新鲜的?”
“我们先前查访,都说这柳氏非常守妇道,平素很少与人来往,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里又死了人,自然不会出门买了。”
“不出门买,可以叫外卖啊,貌似糕点铺可以送外卖的吧?”
“可以啊!”吴雄道,“不过,这跟这件案子有关吗?”
“你们没有注意到吗?”秦元道,“柳氏发现那糕点干了不好吃的时候,炕头就是垃圾桶,她却没有扔掉,而是放回了糕点盒,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吴雄瞪眼问道。
秦元道:“这说明她对这盒糕点很珍惜!她把糕点盒放回去的时候,本来是准备放在炕头的,可是她中途下意识地转了方向,把糕点盒放在了身边,还把针线盒放在糕点盒上?——一盒已经不准备吃的糕点,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地放在身边,还用针线筐盖着吗?”
吴雄眼睛亮了:“对啊!这说明她很在乎这糕点!又或者说,她在乎送那糕点的人,她把针线筐放在糕点盒上,是害怕别人看出什么来!这么说,送她糕点的这个人,就是她牵挂的那个人?”
“很有这种可能!”秦元道,“她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正好揭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那糕点已经干了,说明是数天前的,也就是说,这些天这个卖糕点的就没有再来送糕点!或许是因为刘虎的死,担心来了引人注意,两下归在一起,便知道这卖糕点的,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柳氏牵挂的人!”
“太好了!咱们这就去查!”
吴雄立即吩咐捕快们到附近糕点铺查访经常给刘虎家送糕点的人!
查访很快有了结果,而且令人意外,——经常给柳氏送糕点的,是相隔两条街的一家糕点铺的一个专门送外卖的小伙子,名叫曹汉民。而且,在凶案发生之后,这曹汉民就告假回老家去了。
吴雄立即部署抓捕,这曹汉民老家在邻近的县。几天后,捕头石猛带着捕快将曹汉民抓捕回来,带到了县衙。
吴雄第一句话就问:“他招供了吗?”
石猛摇摇头:“他只承认一直给柳氏送糕点,也承认案发当天他给柳氏送糕点,后来得知刘虎那晚上死了,害怕被人误会,就回老家去了。”
吴雄道:“他肯定有所隐瞒!带我去问他!”
吴雄和秦元等人来到衙门大牢,曹汉民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了,吴雄吩咐将人犯提押出来。一见这曹汉民,吴雄便知道为什么柳氏会隐瞒不说了,因为这曹汉民虽然个子不高,但长得很是英俊,年轻也轻,虽然一脸惶恐,却掩不住飒爽帅气。看来,这柳氏跟这英俊的小伙子只怕有点名堂。
吴雄摇着折扇,慢慢走到他身后,拖长了声音道:“说罢,你是如何杀死刘虎的?要是如实招供,还可免得皮肉受苦,要是不肯招供,只怕没有你的好处!”
曹汉民惶恐道:“元明察,我是当真没有杀那刘虎啊。”
“既然你没有杀他,那你为何逃走?”
“我……,我是害怕,所以才逃走的。”
“既然你没有杀人,害怕什么?”
“我……,我去了那屋子,看到刘虎已经死了,所以吓坏了。柳姐姐说让我走,我就跑了。”
“究竟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是是!”曹汉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柳姐姐很喜欢吃我们糕点铺的糕点,他让我每隔一天就给他送一次糕点去,我一般都是下午去的。刘虎死的那天下午我也去送蛋糕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听说刘虎死了,我因为去过他家,生怕衙门诬陷我杀人,所以就跑回老家去躲两天。”
“刘虎被杀时,你没有去过凶案现场?”
“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曹汉民苍白的脸说道。
“既然没有,你跑什么?”
“我害怕,我真的是害怕,我听说衙门捕快破不了案,经常诬陷……,呃,这个……,反正是害怕,我才跑的。是我想错了。”
秦元冷笑道:“你这谎话变得也忒没边了,行了,我问你,那天你去刘虎家,穿的是那双鞋?”
“就我脚底下这双。”
秦元瞧向他的脚,是一双新布鞋,便道:“你把鞋子取下来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案发时是否到过现场了!”
曹汉民自然不知道秦元怎么会有这种本事,依言脱下鞋子,递给秦元。
秦元接过鞋子,见这鞋子做工精细,鞋帮还绣有花纹,针脚细腻,显然不是一般鞋袜铺匠人批量制作的那种,而是有心纳制的。再瞧鞋里,一双鞋垫,大红衬底,图案绣的是一双登高腊梅的喜鹊。神态旖旎,宁人遐想。
秦元淡淡一笑,道:“这鞋子,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曹汉民摇摇头,嘴角浮现一丝温馨的笑意。
这个表情立即被秦元抓住了:“这鞋子应该是你的柳姐姐给你做的吧?”
曹汉民愣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秦元瞧见了鞋帮里淡淡的暗红色血污,道:“难怪沾了血也舍不得脱掉!”
“没有啊!”曹汉民很紧张。
秦元没有答,将鞋子倒转过来一瞧,不仅笑了,鞋底的图案正是凶杀现场发现的那双大一点的鞋印图案,他叫捕头徐将图案拿来一对比,果然没错,便将图案和鞋底递给吴雄。
吴雄一瞧之下,对曹汉民怒道:“你这厮敢撒谎骗我?这是我们在凶杀现场发现的鞋底印!跟你脚底鞋印一模一样,说明你当夜去过现场,还踩了血,留下了血脚印!你洗没有用,可以洗掉血,却洗不掉你的鞋印!”
曹汉民低下了头,身子轻轻发颤。
“铁证如山,你还不招供吗?”吴雄道。
“我……,我招,我是去过那屋,踩了一脚的血,可是,可是刘虎真的不是我杀的!”
“从头说!”
“好好!那天下午,我给柳姐送了糕点,晚上,我又去了柳姐家,是她叫我去的……”
吴雄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晚上去做什么?”
“呃——”曹汉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吴雄冷笑道:“行了,你不说我们也能想得到,是勾搭成奸吧?——两对狗男女!这柳氏还说得多可怜的,什么丈夫不顾她,孤枕难眠,我呸!自己勾搭男人,还装可怜!这种败坏妇道的女子,有甚可怜之处?来人,去把柳氏给我抓来!”
捕头石猛领命带人去抓柳氏去了。
吴雄用巴掌敲了曹汉民脑袋一记,怒道:“接着说!”
曹汉民涨红着脸抬起头,说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跟柳姐姐是清白的!”
“哦?清白?两人同床共枕一晚上还叫清白?”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啊!”
“好!你说!”
“柳姐喜欢吃我们糕点铺的糕点,就跟我们掌柜的定了,让人隔天给她送一次糕点去。月底结账。掌柜的就让我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大半年了。”
曹汉民道:“我隔天给她送糕点,经常见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很少有笑的时候,我也知道她男人对她不好。 那天,嗯,应该是半年前,那天下午我去给他送糕点,见他男人不在家,我就跟她说,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自己寻开心?柳姐很惊愕瞧着我,说什么意思?我,我就大着胆子抱着她说……,说我喜欢她,想跟她好……”
吴雄显然不相信:“是吗?是你主动找她?不是她勾引的你?”
“不是的!真的不是!柳姐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曹汉民梗着脖子说道,“她当时就猛地推开了我,还打了我一耳光,让我滚出去,我跪在地上求她,说我是真的喜欢她……”
“你喜欢她?她比你大那么多?你会喜欢一个老女人?”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觉得她好可怜,每次看见她流泪,我的心都像刀割似的痛……”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吴雄折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道“接着说!”
“我跪着说了好久,她一直哭,说想不到我是这种人,欺负女人。我就赌咒发誓说我是真心的……”
“行了!”吴雄厉声道,“别说这些肉麻的了,接着说后面怎么了?”
“后来她说可以原谅我,让我走。隔了一天,我又去给她送糕点,以往她都是让我进屋的,可是这一次她关着门不见我,只让我把糕点放在窗台上就走。我只好照办了。就这样,每次她都只让我放窗台上,也不见我。过了一些日子,我得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都是别的伙计给她送糕点的。那伙计回来告诉我,说柳姐问起我来了,只说是病了不能去送糕点。柳姐也没说别的。后来,我病好些了,就接着去给她送糕点,这一次,她反倒让我进屋了,远远站着瞧我,问我病怎么样了,我父母早死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我就哭了起来。她问我为啥哭,我说了,她叹了口气,说以后可以认她做姐姐,但是再不能做那种禽兽之事!否则永不见我。”
吴雄一直盯着他观察,见他言谈自然,并没有编谎的样子,又听他说得动情,眼圈都红了,觉得有些怪异,难道那柳氏当真没有跟这英俊小伙勾搭成奸?
曹汉民停了一会,接着说:“那以后,我去送糕点,如果他男人不在家,她就留我多做一会,说说闲话,我就尽可能找些开心的事情跟她说,见她脸上欢笑,我比什么都开心。有一天,就是前不久,我去送糕点,又见她趴在床头哭,我就问她怎么了?起初她不肯说,后来我看见她脸颊上有伤痕,手臂上也有,就着急了,再三追问,柳姐才说,今日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来找他男人,说孩子病了,没钱看郎中,让他给点银子,她男人不懒烦,把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撵出去了。柳姐就悄悄追出去问那女子怎么回事,那女子哭着说她是柳姐的男人在外面找的小,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一岁多了,一直不肯纳她回家,最近又不给银子过生活,现如今孩子病得很重,他又一直不去她住处,她实在没法,这才找上门来,只想要点银子给孩子看病。”
秦元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感叹了一声,心想原来古代也有小三,当小三的就是这样,红颜薄命,遇到良心好的,或许还能过上好日子,遇到良心坏的,只能叹自己命苦。
吴雄怒道:“这刘虎既然外面找了小,又有了孩子,怎地不纳回家?不纳也就罢了,怎地不给人银子生活?让人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曹汉民感动地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柳姐听了,拉她回来找刘虎,问究竟怎么回事?刘虎也就承认了,却说这女人不正经,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所以不愿意纳回家,也不愿给她银子。那女人哭着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说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子,平生只跟过他一个男人,绝没有让第二个男人碰过,这实实在在是刘家的孩子,她不求能收留她做妾,只求他看着他们的孩子可怜,给点银子救孩子一命。说着抱着孩子磕头,磕得额头满是鲜血,柳姐说瞧这女子说的不是假话,既然都有了孩子,就纳她回屋做个小吧。刘虎冷笑着说他怎么做事不用柳姐管,他在外面这么多女人,一个个都纳回家里,不得把家都吃空了?让那女人赶紧走。不然就告官说她讹诈。女人哭了一场,抱着孩子走了。”
吴雄说:“如果你说的是实情,那这刘虎忒也可恨了点。”
曹汉民赶紧赌咒发誓,说自己说的句句是真,绝没有半点谎言。
吴雄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们会查清楚的,你接着说!”
曹汉民道:“柳姐想不到自己男人竟然如此绝情,就说了他几句,说他不好生过日子,整日里跟那些女人鬼混,有甚好处。说的刘虎恼羞成怒,便打了柳姐。柳姐脸上、手上的伤都是刘虎打的,我气得全身发抖,立时便要去找那刘虎理论。柳姐拦住了我,说他们家的事情不用我管。我说你是我姐,欺负我姐甚过欺负我!她就求我说家里已经很乱了,不要再给她添乱。我这才忍住了。又过了几天,——就是刘虎被杀的前两天,我又看见柳姐脸上手上有新的伤,就追问她,才知道为这件事她劝刘虎,又被刘虎暴打。我气得再也忍不住,发誓一定要杀了他!柳姐说千万不可,让我不要管她的事。刘虎被杀那天下午,我又去给柳姐送糕点,柳姐说,如果我晚上没事,能否来她屋里一趟,她有事……”
“能有什么事,一定是耐不住春闺寂寞,找你排遣呗!”
“不是的!”曹汉民涨红着脸道:“柳姐真的不是那种人,那天我听她说了这话,知道她不是想跟我怎样,而是一定有事,所以我那天晚上天黑之后就去了,她只说今晚让我陪陪她,她闷得很。然后让我坐在椅子上,她斜躺在炕上,熄了灯,我要说话,她不让我说,就让我这样坐着,困了可以睡一会。开始我还顶得住,坐到下半夜,我实在熬不住了,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吴雄问:“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曹汉民道:“听到了,天黑的时候,刘虎就带着一个女的回来的,然后在正屋鬼混,我听到他们浪笑,黑暗中我听到柳姐的呼吸很急促,我知道她肯定很伤心很生气,但是却没有办法,我想劝她,可是柳姐不准我说话,只让我静静地这样坐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她让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我照做了。 刘虎跟那女的断断续续的折腾到深夜,我听到腻味,又困了,就睡着了。后来,我被什么声音给惊醒了……”
“什么声音?”
“呃——,好像是扑通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似的,我醒过来注意听,好象听到有脚步声出门了,我就赶紧起来,从门缝里往外看,正屋廊下有灯笼,院子里能看清的,可是没看到什么动静。”
秦元插话道:“那时候是几更?”
“是五更,过了一会听到了远处有打更的声音,是五更没错。”
秦元好吴雄互望了一眼,秦元忙问道:“你听到那脚步声,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这个说不准,因为声音很轻,当时我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我也不知道当时刘虎已经被杀了,我还以为自己迷糊了听错了,所以没太注意。”
吴雄道:“你听到动静,怎么不出去瞧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