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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不易, 生存艰难, 请到晋江多做支持。 “少夫人, ”春日知道楚瑜这是找了借口要发作,却还说不得什么, 只是道:“您让奴婢通报二夫人后走得太急,奴婢没能跟上……”
“通报二夫人?”
楚瑜勾起嘴角:“我何时让你去通报二夫人了?”
春儿僵了僵, 楚瑜平静道;“我已同夫人禀报过行程, 缘何要让你同二夫人禀报?”
楚瑜神态中带着些许傲气, 旁边人听了这话的人对视一眼, 旋即明白了楚瑜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梁氏虽然被称为二夫人, 但终究只是妾室,只是柳雪阳抬举她,才有了位置。楚瑜乃楚家嫡长女,卫家世子妃, 管教也只有柳雪阳有资格,万没有出行要禀报梁氏的道理。
春儿面色僵住,知道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楚瑜也没为难她, 淡道:“既然不愿意在我房里伺候,便去找二夫人,让她给你安排个去处吧。”
“少夫人……”
“哦,顺便同二夫人禀告一声,我房里加了两个人, 我会同婆婆说的, 但让她别忘了我这一房的月银多加四银。”
长月晚月是她从楚家带来的不假, 但月奉却不该是她自己单独出的。
留下这句话后,楚瑜便带着长月晚月回到房中,安置下长月晚月后,听卫夏禀报了这一日的日常,随后便看卫秋拿了一封信过来。
“这是前线过来的信。”
卫秋恭恭敬敬呈了上来,楚瑜点了点头,摊开信件。
她本以为是卫韫给她的回信,然而摊开信后,发现却是歪歪扭扭狗爬过一样的字,满满当当写了整页。开头就是:
嫂子见安,我是小七,嫂子有没有很惊喜?大哥太忙了,就让我代笔给嫂子回信。
……
看了这个开头,楚瑜就忍不住抽了嘴角。
她明明记得当年镇北侯写着一手好字,她还在顾楚生的书房里看过,那字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看。规整严谨,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横竖撇捺之间清瘦有力,一如那清瘦凌厉的少年将军。
怎么现在这字……
楚瑜叹了口气,反应过来这前后变化之间经历了什么,心里涌现出大片心疼来。
如果卫韫天生就是那尊杀神,她觉得似乎也没什么。然而如今知道卫家家变之前,卫韫居然是这样一个普通欢脱的少年,这前后对比,就让楚瑜觉得心里发闷。
然而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还好,她来了。
她细致看了卫韫所有描述。卫韫啰嗦,卫珺怎么起床、怎么吃饭、和谁说了几句话,去干了什么,天气好不好,他心情如何……
他事无巨细,纷纷同楚瑜报告。
楚瑜从这零碎的信息里,依稀看出来,卫忠的打法的确是很保守,一直守城不出,打算耗死对方。
“嫂子交代之事,大哥一直放在心上。任何冒进之举措,均被驳回,嫂子尽可放心。”
写了许久,卫韫终于写了句关键的正经话。
楚瑜舒了口气,旁边卫秋看她看完了信,笑着道:“少夫人可要回信?”
“嗯。”
楚瑜提了笔,就写了一句话:好好练字,继续观察,回来有赏。
做完这一切后,楚瑜终于觉得累了,沐浴睡下。
睡前她总有那么些忐忑难安,于是她将信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在了枕下。
也不知道怎么的,信放在枕下,她骤然安心下来,仿佛卫珺回来了,卫韫还是少年,卫家好好的,而她的一生,也好好的。
楚瑜一夜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后,她一睁眼便询问前来服侍的晚月:“二夫人可派人来找了?”
晚月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老实道:“未曾。”
楚瑜点了点头,赞了句:“倒挺沉得住气的。”
晚月不太明白,但她向来不是过问主子事的奴才,只是按着楚瑜的吩咐,侍奉楚瑜梳洗后,就跟着楚瑜去给柳雪阳问安。
楚瑜每天早上准时准点给柳雪阳问安,这点从未迟过。
柳雪阳早上起得早,楚瑜去的时候,她已经在用早膳了。她招呼着楚瑜坐进来,含着笑道:“你也不必天天来给我问安,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这么日日来,多累啊。”
“儿媳以往也一贯这样早起,如今世子不在,我也无事,多来陪陪您,总是好的。”
楚瑜笑着看着下人上了碗筷,和柳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闲事。
她和柳雪阳关注点不太一样,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察觉到了一种鸡同鸭讲的尴尬。柳雪阳有些不愿同她聊下去,却又碍着情面不敢说什么,只是等着楚瑜用完。
楚瑜看了柳雪阳一眼,便知道她的意思,她心里觉得,这个婆婆的确是太没气性,也难怪正室尚在,却是让妾室管了家。
她思索了一阵子后,终于道:“我今日来,是想同婆婆聊一聊内务。如今儿媳嫁进来,又是世子妃,理应为婆婆分担庶务,不知婆婆打算让儿媳做些什么?”
听到这话,柳雪阳面上露出笑容:“这你不用担心了,”她十分放心道:“府中一直是二夫人主持中馈,我并不劳累。”
楚瑜:“……”
这婆婆真是心大到没边了。
不过她也早已猜到,于是她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随后抿紧了唇。
这一番神色变化让柳雪阳忐忑起来,有些犹豫道:“阿瑜可是觉得不妥?”
“倒也……没什么。”楚瑜说得艰难,似乎极其为难。她斟酌了一下,抬头同柳雪阳道:“只是儿媳日后出去,不知要如何同其他夫人说。”
各家世子妃都会跟随主母学习主持中馈,等日后世子继位,掌家大权便会交到世子妃手中。只有极不得宠的世子妃才会什么都不管。
听到楚瑜这话,柳雪阳终于反应过来,她点了点头道:“是了,我一贯不同她们打交道,倒也忘了这规矩。这样吧,”柳雪阳同楚瑜道:“你与二夫人共同管家,你先看她怎么做,学着些。”
楚瑜要的就是这个“看着”。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道:“要是我觉得有些人不合适,我能换吗?”
“这种小事,你同二夫人商量便可。”
柳雪阳皱了皱眉眉头:“换个人而已,没什么吧?”
“谢谢婆婆。”楚瑜笑起来:“我便知婆婆疼我。”
听了这话,柳雪阳也不由得笑了,挥了挥手道:“要做什么你去吧,我去抄佛经了。”
楚瑜拜别了柳雪阳,便带着人来了梁氏的房中。
梁氏如今年近四十,身子已经发福,让她显得格外亲人。楚瑜到的时候,她上前迎了,若不是楚瑜昨天才下了她面子,从她一番举动看,根本看不出两人有什么间隙。
楚瑜同梁氏你来我往了一番,终于说明了来意。
梁氏听了楚瑜的话,面色僵了僵,随后道:“也是,少夫人日后毕竟是管家的,如今学着也好。”
说着,梁氏便道:“不如这样,下月便是夫人生辰,这事儿便交给少夫人主办,妾身也会从旁协助,少夫人看如何?”
“我觉着,不妥。”
楚瑜直接开口,笑眯眯看着梁氏:“阿瑜年少,还需多多学习,上来就主办这样大的事儿,怕是不妥。阿瑜如今就先跟在二夫人身边学习,二夫人做什么,阿瑜学什么。”
梁氏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绷不住了,然而楚瑜笑容不减,梁氏知道她是不会退让了,好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还请少夫人上点心,好好学。”
“二夫人放心,”楚瑜恭敬行礼:“阿瑜会好好学的。”
楚瑜说到做到,吃过午饭后,楚瑜便来了二夫人房中,等着二夫人“教”她。
梁氏走到哪儿,楚瑜便根到哪儿,梁氏心烦意乱,楚瑜见她烦了,也没说话,就这么跟了一天,等到天黑,梁氏终于累了,将楚瑜赶了出去。
楚瑜带着长月晚月前脚出了梁氏的门,后脚就带着长月晚月翻墙出了卫府。
“小姐要去哪儿?”
长月晚月有些疑惑。
楚瑜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去配钥匙。”
晚月愣了愣,长月瞬间反映了过来:“您让我在二夫人房里放的安魂香是为这个啊?!”
楚瑜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长月一眼,点了点头。
“咱们赶紧,天亮前给她放回去。”
“行嘞!”
长月欢快出声,拼命夸赞楚瑜:“小姐你可真厉害,我还在想到底要怎么让梁氏准咱们查账呢!”
“你知道我要查账?”
楚瑜觉得长月有长进,她一贯是手上功夫比脑子厉害。长月不好意思道:“是晚月告诉我的。”
晚月猜出她的想法,楚瑜倒也不觉得奇怪。她对着晚月点了点头,却是道:“那知道为什么我不揽生辰宴这事儿吗?”
“主子是主,梁氏为妾,主子要拿回中馈是迟早的事儿,梁氏拦不了。所以梁氏想找个事儿让主子做砸,让卫家知道主持中馈一事,只有她梁氏能做好。”
“嗯。”楚瑜点头,叹了口气道:“晚月,以后你嫁出去,我也不担心了。”
听到这话,晚月红了脸道:“主子说得太早了。”
“也不早了呀,”楚瑜眨了眨眼:“你也十六了吧。”
晚月被楚瑜羞得说不出话,长月在旁边笑话她,晚月忍不住就朝长月动了手,三个人打打闹闹,在兵器街附近找了一家锁匠,盯着对方配好所有锁以后,又在街上玩闹了一阵子,才偷偷溜回房中。
她们三个人自以为谨慎,结果一爬过墙,就看见卫秋在院子里,瞧着爬进来的三个姑娘,脸上有些无奈。
楚瑜有些尴尬打了声招呼:“那个,晚上好啊。”
卫秋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却忍住没说。
楚瑜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就收到了卫韫的飞鸽传书。
那狗爬一样的字显得更潦草了,明显彰显了这个人的担心。
“嫂子,你别随便翻墙出去玩,卫家墙上有机关,有些地方不能翻的!”
楚瑜看着这封千里飞书,抬头看向旁边低头看着脚尖的卫秋。
憋了半天,她忍不住道:“信鸽贵吗?”
卫秋低着头,小声道:“挺贵的。”
“好吧,”楚瑜沉着脸:“那还是吃烤乳鸽吧。”
卫秋:“……”
他知道,楚瑜想烤的不是鸽子,是他。
她身上带着凉意,膝下有如针刺一般疼,似乎是跪了许久。外面是熟悉又遥远的吵闹声。
“她马上要出嫁了,这样跪着,跪坏了怎么办?!”
“我听不得你说这些道理不道理,我就且问她如今半步迈出将军府未曾?!既然没有,有什么好罚?!”
“如今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你们到底是要如何?”女人声音里带了哭腔:“非要逼死阿瑜,这才肯作罢吗?!”
是谁?
楚瑜思绪有些涣散,她抬起头来,面前是神色慈悲的观音菩萨,香火缭绕而上,让菩萨面目有了那么几分模糊。
这尊玉雕菩萨像让楚瑜心里有些诧异,因为这尊菩萨像在她祖母去世之时,就随着作为陪葬葬下了。
而她祖母去世至今,已近十年。
若说玉雕菩萨像让她吃惊,那神智逐渐回归后,听见外面那声音,楚瑜就更觉得诧异了。
那声音,分明是她那四年前过世的母亲的!
这是哪里?
她心中惊诧,逐渐想起那神志不清前的最后一刻。
那应该是冬天,她躺在厚重的被子里,周边是劣质的炭炉燃烧后产生的黑烟。
有人卷帘进来,带着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她身着水蓝色蜀锦裁制的长裙,外笼羽鹤大氅,圆润的珍珠耳坠垂在她耳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起伏。她已经年近三十,却仍旧带着少女独有的那份天真明媚,与躺在病床上的她截然不同。
她与面前女子是一前一后同时出生的,然而面前人尚还容貌如初,她却已似暮年沧桑。她的双手粗糙满是伤痕,面上因长期忧愁细纹横生,一双眼全是死寂绝望,分毫不见当年将军府大小姐那份飒爽英姿。
那女子上前来,恭恭敬敬给她行礼,一如在将军府中一般:“姐姐。”
楚瑜已没有力气,她迟钝将目光挪向那女子身边的孩子,静静看着他。
那孩子看见楚瑜,没有分毫亲近,反而退了一步,颇有些害怕的模样。
楚瑜呼吸迟了些,那女子察觉她情绪起伏,推了推那孩子,同孩子道:“颜青,叫夫人。”
孩子上前来,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夫人。
楚瑜瞳孔骤然急缩。
大夫人?什么大夫人,分明她才是他的母亲!分明她才是将他十月怀胎生下来那个人!
“楚锦……”楚瑜颤抖着声,她本想脱口骂出,然而触及自己妹子那从容的模样,她骤然发现。
谩骂并没有作用。
此时此刻,她早已失去了手中的剑,心中的剑,她想要这个孩子唤一声母亲,需得面前这个妹妹许肯。
她恳求看着楚锦,楚锦明了她的意思,却是笑了笑,假装不知,上前掖了掖她的被子,温柔道:“楚生一会儿就来,姐姐不必挂念。”
楚瑜知晓楚锦是不会让她听到顾颜青那声母亲了,她一把抓住她,死死盯着她。
楚锦静静打量着她,许久后,缓缓笑了。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顾颜青送了下去,随后低头瞧着楚瑜的眼睛。
“姐姐看上去,似乎不行了呢?”
楚瑜说不出话,楚锦说的是实话。
她不行了,她身子早就败了,她多次和顾楚生请求,想回到华京去,想看看自己的父亲——这辈子,唯一对她好的男人。
然而顾楚生均将她的要求驳回,如今她不久于人世,顾楚生终于回到乾阳来,说带她回华京。
可是她回不去了,她注定要死在这异乡。
楚锦瞧着她,神色慢慢冷漠。
“恨吗?”
她平淡开口,楚瑜用眼神盯着她,给予了回复。
怎么会不恨?
她本天之骄子,却一步一步落到了今日的地步,怎么不恨?
“可是,你凭什么恨呢?”楚锦温和出声:“我有何处对不起你吗,姐姐?”
这话让楚瑜愣了愣,楚锦抬起手,如同年少时一般,温柔覆在楚瑜手上。
“每一条路,都是姐姐选的。阿锦从来听姐姐的话,不是吗?”
“是姐姐要私奔嫁给顾楚生,阿锦帮了姐姐。”
“是姐姐要为顾楚生挣军功上战场败了身子,与他人无干。”
“是姐姐一厢情愿要嫁给顾楚生,没人逼姐姐,不是吗?”
是啊,是她要嫁给顾楚生。
当年顾楚生是和楚锦定的娃娃亲,可她却喜欢上了顾楚生。那时候顾家蒙难,顾楚生受牵连被贬至边境,楚锦来朝她哭诉怕去边境吃苦,她见妹妹对顾楚生无意,于是要求自己嫁给顾楚生,楚锦代替她,嫁给镇国侯府的世子卫珺。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用一门顶好的亲事换一个谁见着都不敢碰的落魄公子。疼爱她的父亲自然不会允许,而顾楚生本也对她无意,也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