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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来到北卫的驿馆,天天好吃好喝供着,并没有因为自己是邻国公主而受到传说中那些虐待冷落,这一点让挽卿觉得甚是欣慰,也没有在悲伤中沉浸太久,她明白日子要过,余生还长。
每天坐在屋子里看书画画儿弹琴,实在闷了也跟着杜若绣绣手帕,可一向自在惯了的挽卿这样囚禁般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她想看看北卫的生活风貌,自然风光。可到了十一月,北国的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挽卿畏寒,裹着厚厚的冬衣,披着斗篷,搬了个椅子坐在檐下仰头赏雪,手里拨弄着碳炉,百无聊赖。
“杜若,都说北卫国花梅花傲立风雪,现在寒冬腊月的,梅花应该开了吧!”挽卿通过窗户对着屋里喊。
“公主可是想看梅花了?天寒地冻的,进屋来坐着不好?”杜若也对着窗外喊。
“哎,我知道驿馆后面有一小片梅花林,我们去看看就回来好不啦?”挽卿干脆趴在窗棂上,对着屋里的杜若眨巴着闪亮的眼睛。
面对公主的怂恿,杜若显得有些无力,因为自己无论如何拒绝肯定都阻止不了她想去赏梅的决心,只能乖乖地拿出伞来撑好……
一大片梅花园里,梅花上都压着厚厚的冰雪迎风怒放,衬得花色愈发精神。挽卿也被这傲立风雪的精神感动。梅花是北卫国花,北卫学的亦是这高洁不屈,不屑俗尘的精神。
杜若只担心她会受风寒,撑着伞跟着她在雪地里两步一滑,苦口劝她折些梅花回去插瓶子里就可以天天观赏。
“哎,梅花如此努力绽放,不就是为了这短暂的花期嘛,我怎么可以使她夭折呢!”挽卿笑嘻嘻说着,手里却早已折下来一支:“不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又怎么会错过呢!”说着杜若也笑起来。
挽卿伸手去折更高出看起来更有迎风之感的梅花,杜若在身后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她,却不料雪太滑,挽卿“啊!”一声往后一仰,连带杜若也被压在雪地里。挽卿坐在雪地里大笑着。
“两位姑娘没事吧?”冷漠的男声,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说的很冷淡。
两人应声抬头,只见前方站着两位华服公子,前面那位黑衣白襟,手握长剑,武人打扮,正拧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方才说话的就是他。
后面那位一身玄色直裾,外面系着黑色绣鹤纹大氅,负手而立,贵气天成。如松柏般天地之间卓然超群,面目被风雪吹得有些清冷凛冽,剑眉入鬓,星眸流转,薄唇紧抿,风华万千。也安静俯视着坐在雪地里正专心看着自己的少女。
“天哪……这么好看的人……这不是……”挽卿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惊叹,忽的站起来,踩到裙角没站稳又跌落在了雪地里:“你不是那个……那个往临安路过的受伤哥哥嘛?”挽卿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
“起来。”淡然的语气,不是命令却让挽卿立马扶着杜若爬起来站定。
前面的男人有些探询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又目光凌厉得看着挽卿杜若:“这里是皇家驿馆,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略带质问的语气,更多的是求证,
杜若思量着这里既然是皇家的地方,前面两位衣着华贵,估计就是皇家的人了,也不怕被他们知晓身份,便扶着挽卿说:“我们是前来和亲的,她是南庆的定和公主。因看这里梅花开得好,公主才踏雪来赏,不想惊扰了二位。”
那男子又深深地打量了挽卿一眼,估计也不明白当初那个嫱儿是怎么从乡野女孩儿变成一国公主的,而挽卿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南庆救了一个北卫皇家的人。
“走吧。”男子侧目,转身就走,两人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此后几日挽卿都念着那男子到底是何身份,坐在檐下念,躺在炕上念,感染了风寒,端着药碗也在念着,眼看着进宫的日子将要近了,挽卿却病倒在了炕上,气息微微。
皇宫里皇帝朱笔批了“尽力医治”四个字。宫里的太医就陆陆续续被请到了驿馆。不过只是寒症,挽卿体质阴寒,初到北国,不胜风寒,好生将养着等到开了春就好了。
皇帝知晓,也不得不拖延婚期,延至来年二月十二。
挽卿每日里药水调养,将那苦涩的汁水往肚子里倒了一个多月后挽卿终于可以正常作息时,上元节就到了。这是挽卿最爱的节日,虽淮哥不在遗憾惆怅,但出去看看也比赖在这房子里强。
和亲的公主原本是不可擅自离开驿馆的,但挽卿才不管什么规矩呢,用过晚膳便拉着杜若溜了出去。
北卫国辽阔庄严,比南庆的小家碧玉显得要坚不可摧一些,但北卫的节日文化却比不上南庆。这皇都大街上都是卖花灯和各种玩意儿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河边放河灯的姑娘温婉着眉目看着自己身旁的情郎。
挽卿看着眼前的景,目光模糊起来,淮哥今年,可有人陪你过上元节?抬头看明月皎洁,低头看春江月夜。姻缘的线可牵千里,两人会被捆绑,会慢慢靠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也要在一起,无论是劫是缘。而有的人,如果不相干,只能渐行渐远。
“杜若?你们怎么在这儿?”闻声回头,却是云逊,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英俊潇洒。因为迎亲路上和挽卿已经熟识,知道她不爱繁文缛节,便只说了一句“公主好。”
又回头对身后长身玉立,淡定优雅的男子说:“陛下,她就是南庆的定和公主。”
挽卿和杜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已经熟悉的男子,他竟然是,北卫的皇帝!
杜若反应过来,立马跪下拜见,挽卿腿一软正欲跪下,皇帝一句“免了”又生生把她抬起来了。
这就是北卫的皇帝?未来的郎君?几曾何时,自己居然救了自己未来的郎君。
皇帝扫了云逊一眼,云逊便带着杜若告退离开。
“哭什么?”
“啊?我没哭啊……”挽卿抹抹眼睛,还有残存的泪痕。皇帝陛下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嗯……思念家乡罢了。”挽卿小声答道。
“病好了?”
“刚好。”挽卿心里回想着当年的情景,眼前之人比当年更添了一分沉稳凛冽。
“好了就进宫。”
“啊!?”挽卿一脸苦不堪言。
“不情愿?”
“不不不,”哪儿敢啊,“一切但凭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