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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的这位丁叁陆伍, 不是昨天刚把对手打成残废吗?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已经走火入魔,我不看好他。”
“等第六轮结束, 支持票统计出来,他就该被淘汰了!”
分发彩笺的外门弟子们听见这些话, 虽然气闷, 但早有预料。
昨天孟师兄台上失控是事实, 否认、辩解毫无意义。
表演赛主流打法的要点在于优美精准、收放自如。就像孟河泽得到鲜花和欢呼的第四轮。
他冷静地与对手周旋, 最终以弱胜强, 却点到为止,没有血肉横飞, 骨断筋折的惨烈场面。
“确实要见点血。”周小芸嫣然一笑道, “只怕你们不敢来看。”
“笑话, 我辈修士又不是温室娇花,外出历练时仗剑除魔, 大杀四方, 谁怕见血?但这是登闻雅会, 那个孟河泽性格残暴, 打法暴戾,不是咱们表演赛的正路!”
众人义正言辞,维护大会的权威传统,转身向其他擂台走去。
却被彩笺上几句话吊的心痒难耐,不时口风一转:
“所以咱们先去看看, 才能有理有据地批判他!否则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孟河泽在围观众人的横眉冷眼中登场。
他今天依旧束着高马尾,却没穿外门弟子服,特意换了一件雪白外袍。
少年剑修五官清秀,崭新白衣被晨风吹动, 风姿卓然。
这出场令众人眼前一亮。
快有人回过神,嗤笑道:
“他该不会以为换件新衣服,大家就能忘了他昨晚的疯魔模样吧!”
孟河泽对面,走来一位华微宗内门弟子。
那人穿着内门特有的精美法袍,负手踱步,面带自信笑容。
华微宗作为本次东道主,参赛弟子比其他门派更多,同门相遇是常事。
两人站定,对方没有与他互相行礼,自报家门的意思,只感慨道:“去年这时候,你曾为我跑腿做杂活,奔忙终日,只为赚三块灵石。今年此时,你我竟同台对战。可见登仙路百转千回,天意难测!”
他提起旧事,不是真要叙旧拉交情,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气势先压过孟河泽一头。
再以孟河泽的急躁残暴,衬托自身的淡定气度。
比起发疯发癫,显然举若轻更能征服观战者,得到支持票。
孟河泽只是挑眉一笑:“师兄请。”
众人只见他还未说完,剑已出鞘。
而对方早有预料,更快一步抢攻。
剑锋交错,锐音刺耳,一道血线喷薄而出,飞溅台上!
“啊!”台下爆发惊呼。
哪有第一剑,刚交手就见血的?
一大清早,尚有几分朦胧睡意的众人像被泼了盆冰水,紧盯着孟河泽流血的左臂,顷刻惊醒。
那位华微宗内门弟子,比台下观战者更惊讶,甚至怔了怔。
这不是必杀一剑,以孟河泽最有名的轻身术,躲过去轻而易举。
他出剑同时,心中已经判断几处对方躲闪的方位,不料孟河泽宁肯受伤,也不肯收剑防护,闪身躲避。
只为一剑刺到实处,刺破他防护法袍。
哪有这种打法?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难道孟河泽想以伤换伤,快攻抢下前期战斗节奏?
他心中闪过不妙预感。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祭出一面护身宝镜,飞悬身前,熠熠生光。
此等初阶防护法器,孟河泽至少需要连出五剑,才能破开他的防护。本想留待下一轮再用……
谁知宝镜刚飞出,轰然一声巨响,一朵璀璨火花炸开!
众人下意识齐齐后退。
孟河泽竟也祭出一件初阶防身法器,却不假思索的引爆,瞬间炸碎宝镜。
法器制作不易,价格高昂。按一般修士平日战斗习惯,野外遇敌时,敌人法器也是战利品,战后可以据为己有,修复再用,谁会直接炸掉?
又不是爆炸符。
“那孟河泽真是外门弟子吗?如此败家,两件法器灰飞烟灭,就只听了个响?”
“你有所不知,那不是他买的,是他瑶光湖赢来的。不是自己的东西,炸得当然不心疼,只当过节放炮了!”
两人从站上擂台,到短短交手十招,已经爆掉八件法器。
华微内门弟子的神色由凝到惊恐——孟河泽到底有少法器,简直是个疯子。
他是内门弟子,不是亲传弟子,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样作耗。
只有台下众人大饱眼福,难得欣赏法器爆炸的缤纷彩光。
为这场异彩纷呈的烟火,恨不得鼓掌叫好,大喊痛快。
“劝你省着用点,不然武试之后怎么办?我跑腿做杂活吗?”
孟河泽忽然问。
这话从一个外门弟子口中说出,令对手大感荒谬,随即怒火中烧,就要大骂。
心神稍乱,又一道鲜血飞溅。
这次不是孟河泽的血。
快剑连出,好像被无声压催促,两人越打越快。
孟河泽落剑的角度经过挑选,造成的伤口不算深,却可以见血。受伤时也有意调整位置。
血花炸开,血水泼洒,血雾弥漫。
这是一场鲜血盛宴。
孟河泽打得极惨烈,白袍被染红,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鼓点准备。”周小芸对其他外门弟子传音。
“咚!”鼓声不知从何而起。
每道血花溅射,必有一声重鼓落下。
短促有,昂扬激荡,好像敲在围观众人心头,令人阵阵颤栗。
缭乱剑影中,对手被快剑逼出擂台,轰然倒地。
台下寂静,没人先开口,只剩急促喘息声。
台上孟河泽摇摇欲坠。
“快,放鸽子!”周小芸再次传音。
两位外门弟子悄然打开手中箱笼。
六七只鸽子扑棱翅膀,飞向擂台。
众人目光被鸽群吸引。只见碧云长空下,阳光穿过白鸽羽翼的间隙,被筛成碎片。
孟河泽用剑撑起身形,站稳了,独立擂台,身上光影变幻莫测,忽明忽暗。
几片洁白的羽毛飘落,落进血泊中。
温顺圣洁的白鸽,在他身边环绕飞舞。
鲜红血液,顺着他眉峰滴答落下。
极致的对比,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
孟河泽笑了笑。他生得清秀,纵然满身血污,笑起来也有种天真羞涩,与残忍暴戾的气质杂糅在一起。
令人心惊又目眩神迷。
“丁叁陆伍孟河泽胜——”场边执事最先回神,高声喊道。
白鸽惊飞,台下欢呼震天。
周小芸想起孟河泽之前说过的话,此刻才了然:
“……单看一张脸,只是木头美人,红粉骷髅。我们想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营造氛围,让人有参与感,沉浸感。”
“但这代价未免太沉,孟师兄下一场还打得动吗?”
她不禁担忧。
孟河泽下场时很冷静。
外门弟子们簇拥着他。
有人暗中问:“花瓣准备好了,等会儿上吗?”
“先不用,明天留点东西。”孟河泽说。
“那些能飞上天的灯笼……”
“晚上那轮再点。”孟河泽说,“注意看我手势。”
“其他吹拉弹唱的配乐也都准备好了。”
“好,我下轮再换种打法。你们场下注意躲避执事。”孟河泽说。
他的伤看上去很吓人,却没有那么,他头脑依然清醒,飞速运转着。
方才的战斗在他脑海里现,他开始复盘哪里可以做的更好。
反倒是场下的外门弟子比他紧张,生怕出差错。
“孟师兄,我们这次算是绝地翻盘了吗?”周小芸问,“他们都来看你,看得目不转睛,其他擂台边几乎没人了!”
大家都充满希望地看着孟河泽。
孟河泽却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别人爱看你,不等于会投票给你。想要别人心甘情愿投票,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孟师兄,刚才我们去调整铜镜反光的位置,不能确保光束打在你身上,最只有一块光斑。”有三四人赶来,表情急切,“场边不能用发光的法器,会引起执事警觉,怎么办?”
众人忧虑皱眉。黄昏那场,打光,补光的问题不解决,必然影响计划中整体效果。
孟河泽沉思片刻,忽然神采焕发:
“宋师兄今早在钻研聚光符!符箓小而隐蔽,更方便激发。原来宋师兄早想到了!师兄一贯用心良苦,细心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