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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吓坏了。
周周从出生起就没生过大病, 他还当是因为还在肚子里的时候跟着自己吃了很多苦,所以练就了一身抵抗力。
可现在却发烧了,还是在他和楚迟砚偷偷跑出去玩儿的时候。
他不敢耽搁, 不管身上是有多么不适应,吵着立马就要回宫。
楚迟砚本来想让小皇帝先在王府休息一上午再慢慢回宫,只让他一个人回去看看就行,但沈眠知道周周发烧心就急了, 劝都劝不动, 他自己也比较担心,小孩子身体弱,要是有个好歹,就不好说了。
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胡乱收拾了一下,就火急火燎赶回去了。
昨晚上闹得太过,沈眠有些难受,加上马车颠簸, 他都有点想吐。
楚迟砚看他脸色发白, 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有事就给我打说,不能硬撑着, 是不是不舒服?”
沈眠摇头:“我就是担心。”
“别怕,”楚迟砚安慰他:“小孩子很少有不生病的, 宫里那么多太医,周周不会有事。”
道理都懂, 但沈眠第一次当爹, 又是自己孩子,他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回宫也有一段路程,他靠着楚迟砚睡着了。
刚到朝阳宫门口, 就传来了周周撕心裂肺的哭声。
沈眠跑进去,宫女、乳娘们都抱着太子哄,小太监们也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玩具鬼脸都用上了,但周周还是一直哭。
太医们在一旁也束手无策。
见二人回来,他们既焦急又像看到了救星似的:“陛下,太子殿下不知怎的,就是一直哭。”
楚迟砚刚想把孩子接过,沈眠就伸了手去。
刚一抱上,神奇的是这孩子竟然就不哭了,只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但哭的声音小了些。
楚迟砚:“都先下去。”
“是。”
沈眠心里自责,出去玩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孩子呢,他也有点想哭,亲了亲周周烧得红通通的脸蛋儿,小声说:“对不起宝宝。”
楚迟砚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怪我。”
周周已经不哭了,他闻到沈眠身上熟悉的气味,还笑了笑,露出嘴里刚冒了一点头的小牙齿,然后想伸手去抓沈眠的头发。
“是你的错。”沈眠也怪楚迟砚:“我以后不想跟你出去了,宝宝都不高兴。”
楚迟砚不想让自己以后的美好时光都没有了,于是道:“不能怪这个,小孩子生病时正常的,以后等他再大些,身体好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可以出去玩儿的。”
沈眠看着他。
楚迟砚笑了笑,用手指碰了碰周周的脸蛋儿,道:“是不是儿子?”
“还别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挺像你的。”
沈眠哼了一声:“像我什么?”
楚迟砚:“有点傻,呆呆的。”
沈眠:“……”
默念三声楚迟砚是智障,沈眠不想理他,抱着周周哄了会儿,孩子没睡着,他自己先受不住了。
昨晚上被楚迟砚折腾的太厉害,现在他全身酸痛,腰就像是快要断了一样,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头脑发昏,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了。
楚迟砚先觉得不对,摸了摸沈眠的额头,严肃道:“有些发烧。”
沈眠也感受到了,他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都怪你。”
“怪我。”楚迟砚认错态度良好:“我不对,我不该闹你,不过现在你也难受,先去床上躺着,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喝药睡一觉。”
沈眠倒是挺想休息的:“那周周呢,让他和我一起睡。”
楚迟砚:“他现在本来就在发烧,你也在发烧,你想让你们两个互相传染?”
沈眠:“可他不让宫女抱……”
“我来。”楚迟砚把孩子接过手,还没抱稳,小崽子觉得自己的窝变了,有些不爽,小眉头都皱起来了,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他感觉这人抱着不舒服,身上硬邦邦的,一点都没有自己爹身上香,瘪着嘴正准备哭,刚哇哇两声,楚迟砚就皱着同款眉静静盯着他。
楚周周:“……”
呵,这人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惹的样子。
先不哭了,静观其变。
沈眠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你别凶他,不然还是给我吧。”
话一说楚迟砚脸色立马就变,他亲了亲小皇帝的脸,道:“我怎么会凶他,你先去睡,乖,我让太医进来给你把脉,别担心周周,我抱着他走会儿。”
沈眠确实累的不行,去床上躺着的时候还在嘱咐楚迟砚:“周周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
楚迟砚就差赌咒发誓了,他又去亲了亲沈眠的嘴:“放心吧陛下,他也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他的。”
沈眠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蒙住自己的嘴:“你不要亲我的嘴巴,会传染的。”
楚迟砚毫不畏惧,笑道:“除了你,我百毒不侵。”
沈眠吃了药就睡着了。
周周不让其他任何人抱,但楚迟砚还可以。
不过楚迟砚没带过几天孩子,现在看起来也是滑稽的很。
小孩儿身上到处都是软的,虽然不像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样,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力道重一点儿都不行。
他也是紧了怕勒着,松了又怕掉。
好在周周不哭,但也不笑。
楚迟砚抱着他坐在书房里批折子,周周就这么盯着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觉得好看,或许是觉得楚迟砚陌生。
楚迟砚摸了摸他的额头,烧还没退。
小崽子长得粉粉嫩嫩,一身奶味儿,竟然还养成了吃手的习惯。
楚迟砚也看着他,这孩子长得十分的好看,综合了他和沈眠的优点,虽然现在还小,但以后长大了,只会越来越英俊挺拔。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有这样抱着小崽子看折子的机会,岁月静好,不用整天沉浸在鲜血中。
他以后都会是这样的日子。
有沈眠,有他们的孩子。
奶味儿和血味儿想比,还是奶味儿好闻。
楚迟砚不想批折子了,也起了逗孩子的心思。
“这么大了还吃手,出去可别说是我儿子。”
楚周周表示听不懂,睁着大眼睛看着楚迟砚,就跟看猴儿似的,手手真香,手手真好吃。
他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小肥脸很有肉感,吃的一下巴的口水,楚迟砚给他擦了擦,又把他的手给拿开,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唯一的零食没有了,楚周周委屈了。
没听到好听的声音哄他,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他爹爹那么温柔,他立马瘪嘴,眼睛里蓄起眼泪:“呜哇……”
“敢哭?”楚迟砚咳了一声,还觉得挺好玩儿的:“你都发烧了还好意思哭?要是把你爹爹给吵醒了,你以后就别想和他一起睡了。”
楚周周一时半会儿还听不懂这么多话,不过他还是不敢哭了,毕竟面前这人不是他爹爹,可又有他爹爹身上的味道,但就是不会哄他,哭再多也是浪费眼泪,他干脆停了哭声,但嘴巴还是瘪着的。
楚迟砚没忍住笑出了声,崽子这个样子倒是和沈眠一模一样。
原来哭都有遗传。
他少有的低下头亲了一下崽子的额头,试着拍了拍:“睡吧。”
沈眠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惦记着周周怎么样了。
刚一下床楚迟砚就走了进来:“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周周呢?”
“周周喝了奶睡着了,烧退了你别担心。”
沈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想去看看他。”
“那你有专人看守,你去了又没什么作用,要是把他吵醒了,又能闹一晚上了,明天吧,明天一样的。”
他这么一提醒,沈眠想了想倒也是:“好吧。”
楚迟砚还想说什么,低头瞥见沈眠竟然没穿鞋。
立刻就把人抱起:“虽然现在天气热起来了,但夜里还是凉的,如果你要是因为没有穿鞋染了风寒……”
沈眠抢先答:“你就怎么样?”
楚迟砚把他放上床,手里握着沈眠的脚,没什么表情道:“我会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操-你。”
沈眠被哽了一下:“难道你高兴就不会了?”
“当然不是。”楚迟砚:“高兴的时候也会操-你,不过高不高兴,直接决定你能不能爽。”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开黄腔,沈眠现在屁股还是有点不舒服,一想到昨天晚上……
不管狗逼这技术进步了多少,但做一晚上就是不对的!
脸慢慢就红了。
是气的,也是羞的。
楚迟砚不知道小皇帝脑补了什么,脸越来越红,他上手摸了摸,忍不住笑道:“这是喝醉了?还是抹胭脂了?”
沈眠打掉他的手,气鼓鼓的:“你个lsp!”
“嗯?”楚迟砚好整以暇:“陛下想哪儿去了,说出来我听听?话说你昨晚不仅让我慢一点,也让我快一点来着……”
沈眠快炸了,立刻弹起来坐在楚迟砚身上,然后用手捂住他的嘴:“闭嘴!不准说!”
“怎么不准说了?”楚迟砚把他的手拿开,故意逗他:“不仅说了这个,你还叫我夫君,夫君夫君,叫得又软又甜,本来我都不想来的,都被你给叫石更了,说到底还是怪你。”
沈眠彻底绝望了,和楚迟砚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直接拿起一旁的枕头,气势汹汹:“楚迟砚,我跟你拼了!”
他说打就打,但下手的时候还是放轻了力道。
楚迟砚那都没躲,挨了一下,当场就痛呼了一声。
“嘶——陛下……”
他紧皱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沈眠持着怀疑态度却还是上前查看:“我、我很轻的,都没有用全力……很疼吗?”
楚迟砚把脸埋在了沈眠的胸口:“嗯。”
沈眠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打了:“那我还是给你叫太医来看看。”
他想转身下床,楚迟砚却把他拉住了,笑得有几分沉闷:“上了这么多次当,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啊宝贝。”
沈眠一愣:“楚迟砚!”
“在。”
沈眠气得胸口都在上下起伏,他气死了,又重新拿起武器枕头:“现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痛!”楚迟砚又结实的挨了一下:“真的痛!”
沈眠追着他打:“哼,痛死你算了!”
暗夜星空,明月高悬。
房里的打闹欢笑终是打破宁静,打破重重深规,打破隔阂,跨越两世,不过就是为了等此刻而已。
一切来得刚好,并不算太迟。
追打最后由一方先行认输而结束,楚迟砚自己惹得祸就要自己去解决,抱着人哄了又哄,伏低做小,总算是哄好了。
他喜欢每天都哄沈眠。
小皇帝该是生气活泼,明朗可爱,不是像自己一样死气沉沉,他会为了沈眠改变,至少和沈眠在一起的时候会是这样。
他选择去迎合,只要小皇帝开心。
三年后。
楚云昭的封地在边境,很偏远的地方。
楚迟砚原本是打算给他挑一个土地肥沃、富庶的好地方给他的,但他不要,就要边境那边。
沈眠倒也能想明白,陆准镇守边境,并不时常回城,他总要去追随的。
楚迟砚自然也清楚,弟大不中留,他也没想过阻止,由着他去了。
不过虽是如此,楚迟砚给他的东西一样不少,不管是兵权还是钱财,楚迟砚都已经做到最好了。
楚云昭也过了十八,却仍像个没长大的,回来时和三岁的周周也能玩成一片,反倒是有时候周周爱和沈眠吐槽:“小皇叔实在是太幼稚了,他竟然还给我放风筝,那种无聊的东西,每次陪他玩,我都好累,所以今晚要和爹爹一起睡才行,不然我会睡不好。”
沈眠觉得周周的性格有些少年老成,越老越有点像楚迟砚靠拢了。
危。
他不知道楚云昭和陆准进行到哪一步了,当事人回来也不说,他和楚迟砚也不好去问陆准。
楚迟砚这两年并未再去开疆辟土,而是突然间慢了下来,不主张打仗,能谈和的就谈和,活得就像是在养老了一样。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威信依旧在那里,附属国还是得乖乖进贡。
沈眠过得也非常开心,虽然这里并没有现代那样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但只要和楚迟砚还有周周在一起,他就特别满足。
周周刚从楚予闻那儿回来。
楚迟砚为了怕他玩儿的太过,每次都是一回来就要考他,文武都要考。
文考兵法,武就是扎马步。
大热的天,太阳毒辣,楚迟砚担心把沈眠晒伤,都不要他出去,但他心疼儿子,还是准备去看看。
汗水从瓷白的脸上滑落,楚渊行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脸颊两侧晒红了。尽管再受不了,他也不想在父皇面前露出一点软弱姿态。
父皇不喜欢弱的。
但父皇喜欢爹爹。
他的相貌精致,多像楚迟砚,细细看也有点沈眠的影子。
楚迟砚倒是无所谓,就是太阳太大了,他还是有些担心会晒着这崽子。
不过楚予闻和谢思年每次带崽子出去都惯得很,沈眠也喜欢惯,楚迟砚不想让孩子养成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性子,这个恶人就只有自己来当了。
“蹲下去点,没吃饭么?”楚迟砚冷着脸:“别以为你师父带你出去玩几天你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要享受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楚渊行抿着嘴,有些倔强,声音还奶声奶气的:“我没有,我不喜欢享受。”
“哦?”楚迟砚蹲下去:“你不喜欢享受那你喜欢什么,每次你师父和干爹来找你我看你倒是挺开心的,跑的比谁都欢,还是我误会你了不成?”
“儿臣不敢。”楚渊行:“干爹和师父喜欢儿臣,儿臣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再说了,儿臣是喜欢爹爹的。”
楚迟砚:“……”
小小年纪,竟然也会收买人心了。
“蹲好。”
时间久了,楚渊行地体力慢慢也有些跟不上,楚迟砚还要捣乱,有时候用脚尖或者手故意去推他,看他摇摇欲坠,还奋力的想要站好。
“父皇大可再用力一点,我不会倒的。”
楚迟砚想笑,这小子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我看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也真的如他所愿,稍微用力踢了他一下,结果刚一碰上,人就倒了。
楚迟砚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准备弯腰把人抱起来,就听沈眠喊道:“周周!”
楚迟砚抬头,沈眠跑了过来,看都没看他,先就把楚渊行抱起来。
楚渊行早就哭了,哭得委屈又伤心,眼泪啪嗒啪嗒,抱着沈眠的脖子就开始擦眼泪:“爹爹……呜呜……爹爹好疼……”
楚迟砚:“……”
沈眠拍着他的背好生哄着,然后瞪着楚迟砚:“他还那么小,你踢他干什么啊?”
楚迟砚解释:“我哪儿有踢他,我都没用力,我那是……”
“爹爹……抱抱……”
楚渊行朝沈眠伸出手,虽然他现在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但多年来地生存经验告诉他,虽然父皇一天到晚又冷又凶,不过对爹爹却是非常好的,有时候还会被爹爹骂,爹爹简直是最厉害的人了。
他要紧紧抱住他爹爹的大腿。
沈眠心疼坏了,一把就将小孩儿抱起,三岁小孩儿对他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楚渊行不去看楚迟砚,就把头靠在沈眠的肩头,小声地抽泣。
沈眠真是气死了,他就知道楚迟砚一定是在虐待孩子!
气呼呼!
“周周乖啊……”
楚渊行也非常给面子:“呜呜……爹爹……怕……”
怕肯定就是怕楚迟砚了。
楚迟砚觉得再不开口形象都不知道被这狗崽子摸黑到什么程度了:“陛下……我真的没有踢他,连骂都没有,你不相信我?”
沈眠就是不信:“他一个小孩儿难道还会撒谎吗?哼,你别想骗我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自己回御书房去吧,我带周周回去了。”
楚迟砚:“……”
楚迟砚现在也不敢追上去讨人嫌,楚渊行计谋得逞,他像个小狗一样趴在沈眠的肩膀上,长睫毛扑闪扑闪,对他父皇露出了一个胜者为王的笑容。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