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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走进福寿轩之时,陈易氏已在正厢东暖阁里哭闹了许久了,陈美康也让她吓的陪在一旁跟着哭,陈美珠倒是淡定的哄着弟弟,却对陈易氏的撒泼不理不睬。
陈美珠如今算是想明白了,郡主就是郡主,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更能让人生不如死。陈易氏作闹到现在,已然是自身难保了,她可不想陪着一起不受凤舞的待见。
易母头痛的坐在炕榻上,拿陈易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劝都劝不住。抬头见凤舞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忙慌张的亲自扶她在炕榻上坐下,关切的问道:“好媳妇,这几天你身子还好吧?我的大胖孙子没有闹你吧?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不应该让你跑这一趟。只是你大姐哭闹成这样,老婆子一点主意都没有。你大姐命不好,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夫家又狠毒的将她和两个孩子撵出门。这珠姐儿和康哥儿就是你大姐的命,要不,就别让他们姐弟迁出去单住了吧?”
凤舞闻言,看了看坐在地上满面泪水的陈易氏,微皱了皱眉,却一语不发,只端起橙玉从忘忧轩带过来的蜂蜜茶,缓缓的喝了两口。
陈易氏早在凤舞进来的时候,就停下了哭闹,只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视着她。见易母都发话相劝,凤舞还是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心中怨恨更深,破口大骂她拆散他们骨肉,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急的易母又是劝又是捶的,可就是没能让她住了口。
凤舞却不生气,只冷眼看着,直到陈易氏骂累了,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方冷声吩咐道:“来人呀,陈易氏辱骂本郡主,掌嘴五十。”
随着凤舞的一声令下,韦嬷嬷上前将易母拉回炕榻上,强按她坐下,然后跟韦嬷嬷一起过来的四个媳妇,两个按住陈易氏,一个上前抬手就左右双向开打,另一个则大声的数着几下。
易母被吓得怔在一旁,陈美康和安玉蓉更是被吓得大哭起来,急得陈美珠和安易氏又哄又劝,直用手去捂住两个孩子的哭声。
凤舞则依然淡定的坐在炕榻上喝蜂蜜茶,看着陈易氏的双颊渐渐红肿,看着两个嘴角处渐渐流下红艳的鲜血。
自从她过门之后,对陈易氏多番忍让,不是她怕了陈易氏,而是不愿意过早与陈易氏撕破了脸。她是新媳妇,她想跟易子轩好好过日子,不想才新婚就闹得夫妻离心。像易子轩这样纵横修罗场的铁血男儿,最是吃软不吃硬的。若她一进门就端着郡主的架子,强势的对待婆家人,那易子轩必然对她反感厌弃。
可如今却不同,她的多番忍让已是用心良苦,况且是陈易氏太过绷不住,竟从处处与她作对发展成对她破口辱骂。别说她只是教训了陈易氏一番,就是把陈易氏送去官府,易子轩也怪不得她半分半毫,只能怨陈易氏太过糊涂。
整整五十下耳光,又打得极为用力,那“啪啪”的声响震慑着每个人的心。当打完之时,陈易氏已是披头散发、衣襟松乱,脸上红肿得已不堪入目,嘴更是肿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舞这才放下手中的茶,不紧不慢的正色道:“大姐也别怪我心狠,我好歹也是御封的郡主,大姐辱骂我,就是辱骂皇室天家。我若不惩治一番,传扬到官府或是皇宫里去,可就不是小小的五十下耳光,而是惨痛的重刑了。自我过门以来,大姐多次对我不敬,我都看在婆婆和老爷的面上,忍让了下来。却没想到,大姐不知道感恩收敛,竟越发的胆大妄为。这般嚣张跋扈,若还不惩治,别说会铸成大错,就是整个易家也会被带累进去。大姐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体谅年迈的婆婆,也该想想年幼的珠姐儿和康哥儿。”
一口气点明了陈易氏的错处和罪过,凤舞又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才又接着叹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既然闹到了这一地步,我也就索性把丑话说在前面。皇上既然御封我为郡主,我就要对得起皇上的恩典。虽然平日在咱们家里不必讲究国礼,但若再有对本郡主不敬的言词和举动,就不要怪本郡主不念一家子的骨肉亲情。至于让珠姐儿和康哥儿单住轩院之事,为的也是易家的名声和体面。放眼整个京华的爵位权贵官宦人家,哪个年纪大了的姐儿呀哥儿呀不是单居轩院的?我若还让珠姐儿和康哥儿与大姐住在一处,旁人会怎么议论咱们家,会怎么议论老爷和我?倒像是老爷和我容不下你们孤儿寡母,逼着你们一家三口只能挤在一处轩院里住着。况且,过不了几个月,先生和针线娘子就要进府了,让他们与珠姐儿和康哥儿处在一处,对珠姐儿的女红和康哥儿的学业也有好处,倒省得两个孩子成日的来回折腾。我也知道把珠姐儿和康哥儿分出去单住,大姐会觉得寂寞,这才让韦妈妈安排大姐迁进这福寿轩来陪伴婆婆。我成日料理府内事务,又怀着身孕,不能日夜陪在婆婆身边尽孝。大姐又最是孝顺婆婆的,有大姐照看着婆婆,我也能放心。再者,婆婆和大姐彼此作伴,也能少些寂寞无趣,好歹身边有说话的人。我不求大姐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但还请大姐不要为难于我,易家的体面和名声,总是要顾的。”
一席话,字字在理,就是到太后和皇后面前去理论,凤舞也是不怕的。等易子轩回了府,即使陈易氏去哭嚎着告状,相信易子轩也不会认为错在她。当然,如果易子轩认为错在她了,那往后的日子也就没有再过下去的必要了。
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易母和安易氏,又看了看瘫软在地的陈易氏,凤舞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花轿抬她进府的时候,她是真心想要在婆家好好过日子的,只可惜陈易氏太不配合了。
在蓝星的搀扶下,凤舞站起了身,沉声吩咐道:“大姑太太和大表姑娘、表少爷迁居的事情,就劳烦韦妈妈尽快料理吧。眼看着老爷和三位叔叔就要班师回朝了,到时候定然要忙乱一场,还是早些将家里安排妥当的好。另外,派人去御医院请陈御医进府,他治外伤最为拿手,让他给大姑太太看看吧。”
韦嬷嬷忙笑应道:“请太太放心,婆子定在今日之内将迁轩院之事料理妥当。太太只管安心回去歇着,太太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不敢操心劳神的。”
凤舞点了点头,带着蓝星和橙玉回了忘忧轩。至于婆家众人,就让她们好好冷静的想一想吧。为着易子轩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对她们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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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陈美珠和陈美康迁进了翠柳轩和翠松轩,在奶娘和丫鬟的照管下,只每日晌午和晚上去福寿轩用两顿饭。平时只在各自的轩院里练女红和念书练字,早饭则由各轩的小厨房料理。
最开始,陈美康还不太习惯,成日的任性作闹,可奶娘和丫鬟只耐心哄着他,却不敢顺着他的心意,去请陈易氏过来。况且,陈易氏因受了那五十耳光,一直躲在福寿轩的东厢里养伤,根本不迈出一步。
直到陈易氏脸上的伤养好了,才开始整日的往翠柳轩和翠松轩跑。只是,陈美珠对她总是淡淡的,气的她索性只去翠松轩看儿子,三五日才往翠柳轩看看女儿。
凤舞听了韦嬷嬷的禀告后,失笑道:“让她多去与儿女亲近亲近也好。等先生和针线娘子进了府,康哥儿和珠姐儿就要忙起来了。这一忙,可就没多少共享天伦之乐的工夫了。”
待先生和针线娘子进了易府,陈家姐弟的功课就会很多很多,不会有工夫搭理陈易氏的嘘寒问暖。况且,上课的时候,也不方便让陈易氏进翠柳轩和翠松轩去打扰。
如今陈易氏算是老实了下来,对凤舞可说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易母待凤舞也殷勤小心了许多,虽然婆婆的转变,并不是凤舞乐意见到的,但好歹也算是往好的方向转变。
至于安易氏嘛,倒是个知道理、懂规矩的,身上也带着那不卑不亢的劲儿。先时待凤舞就是恭敬有礼,如今见凤舞仍旧恭敬有礼,没有惧怕躲避她,也没有奉承讨好她。这一点,让凤舞对她很是欣赏。
燕二奶奶和华三奶奶的表现就更为正常了。要说福寿轩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同住一府之内的燕院和华院是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的。但她们妯娌却像不知道有这事一般,与凤舞相处之时,还与先时一样的自然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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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用过了早饭,韦嬷嬷就奉着一封信,快步走进了西暖阁,边递给凤舞,边急声回道:“太太,外面来了一小队人马,说是从东疆而来,奉老爷之命,送老爷收的两个义子回来。这是那带队的奉上的信,说是老爷给太太的家书,还说太太只要看了信,就都明白了。”
“两个义子?”凤舞惊诧的皱紧了眉头,忙接过韦嬷嬷递上的信,快速的拆信阅览。半晌,方松下口气,好笑道:“原来是这样,真是让老爷吓死了。妈妈先将他们和两位小爷安顿在客院里,然后在内府东侧挑两处轩院,派人赶紧收拾布置妥当,再把两个小爷迁到那两处轩院去住。”
原来那两个孩子是一对兄弟,因父母早亡,流落为乞儿,后被拐子拐去了东疆外的异族地区为奴。在易子轩和东方晨率兵东征的战役中,他们兄弟里应外合的帮了许多忙,还用异族地区一种土生土长的草药,救了许多不慎中毒的将士。
东征大捷之后,他们兄弟跪地求拜易子轩为义父。易子轩见他们兄弟无依无靠,在他们兄弟的诚恳拜求下,收了他们为义子。他们兄弟没有大名,也不记得姓氏,易子轩只好让他们随易姓,给起了正式的大名。
因为大军班师回朝,路途遥远,行进缓慢,还要掐算圣旨所命的时间,不可太早,也不可太晚。所以易子轩就挑选了一小队人马,让他们先行送两个义子回京华易府。
韦嬷嬷虽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凤舞既然下了命令,就有她下命令的道理,因此忙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依太太看,两个小爷身边要配多少伺候的人?两处轩院里要设小厨房吗?”
凤舞细想了想,方道:“设小厨房吧,饭食上也便宜一些。小厨房里设一个管事媳妇、两个厨娘和两个丫头,轩院再各设六个粗使小丫头。至于两个小爷身边嘛,各一个大丫鬟和一个随侍小子吧。”
语毕,喝了口茶,又道:“先找丫头伺候两个小爷梳洗、更衣,然后带他们兄弟进来见我,晌午就让他们跟着我一处用饭吧。”
韦嬷嬷也觉得凤舞见见那两个孩子比较好,因此赞同的应了一声,就出去安排外面那些人的下榻之处了。
凤舞则命青鸢去东里间挑选送两个义子的见面礼,又让橙玉去小厨房传话,叫乔嬷嬷把晌午饭准备得丰盛一些。
不过是两个义子,非嫡非庶,没有任何的威胁性可言。况且,就算产生或存在威胁性,不过是两个孤儿罢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易子轩既然收了他们为义子,就证明他很喜欢或者说很欣赏他们。那她也自然不会吝啬对他们兄弟的关怀和照料,不过是提供衣食住行罢了。
在她看来,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从来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