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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觉罗氏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女人,却也不是个蠢的(若是真蠢,这大权早被姨娘夺了,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她是谈不上闻弦声而知雅意,可是端看自家丈夫望过去的方向和这几天的表现,不说完全明白,也算是心知肚明。
当初她因老太爷和老夫人力挺,先几个姨娘一步怀孕生子,而且三年抱两站稳了脚跟,等姨娘们陆续怀孕后,她心里虽然不安,却也没出手,好在上天眷顾,他们一个个都生得是女儿,她这个当家的主母的位置就坐得更稳了。再者,达春当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升官上,儿子都少有理会,哪里会有心思和时间去管教庶出的女儿,等到她的若澜降生,达春先是被越级提拔,后是被圣上委以重任,种种好运似乎都是因为她的出生才接踵而来的,再加上她兴旺家族的命格,由不得达春这个阿玛不喜欢不重视。
说来,所有的子女中只若澜一人是达春抱过哄过喂过饭的孩子,这么一想,感情自然比其他子女来得深了。
现在被当成珍宝的小女儿因着两个庶女一次又一次地受委屈,他这个自认为最疼她的阿玛不仅不能给她讨回公道,还偏袒欺负她的庶女,他这要是还能坦然面对小女儿,他这脸皮就真跟城墙有得比了。
舒舒觉罗氏看着达春这般作态,打从心底里想骂一句‘该’,但想到达春当家人的身份,再想想儿子女儿的未来,心里一阵叹息,直道父女俩哪里会有隔夜仇呢,便扬着嘴角状似无意地道:“老爷这几天也忙,澜儿好几次问起老爷怎么不去看她,今儿个老爷既然有时间,就去看看澜儿吧!”
“澜儿真的想我去看她!”双眼迸发出惊喜,达春没有想到自家女儿年纪小小的,居然这么贴心,这一对比,他对自己的几个庶女就更失望了。
“妾身还能骗老爷不去,看着离晚膳还有些时间,老爷不如先过去看看澜儿吧,免得澜儿以为你这个阿玛不关心她了。”保证女儿的地位,达春的重视可是必不可少的。
“好,我先过去澜院,晚些时候再过来用膳。”拍拍妻子的手,达春觉得到底是大家出生的女子,见识就是不一样。一时之间,达春对妻子的满意值无限上升。
澜院里,若澜正坐在房里练女红,对这个她是两眼一摸黑,完全觉得没搞头。
要知道在现代她除了会缝扣子外,十字绣都很少玩。绣花、裁衣那真是只限于知道,至于做,想都不要想。这到不是她懒,而是她除了没机会之外,身边也没人精通这个。
现在她除了一大堆课要上之外,也因为女红是门必修课而想着即使不精通,多多少少还是要会一点,谁让这年月,女子再怎么样也得给丈夫做点什么东西讨喜欢呢!
做衣服什么的她自知没这本事,也不可能完成,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绣荷包,毕竟工程尚小,若是认真练习,说不定会小有所成也说不定。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她这个人似乎一丁点儿绣花的天赋都没有,记忆中原主似乎学了点皮毛,可到了她这里,皮毛还在,只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后来打定主意通过自身的努力从头学起,谁知两年过去了,荷包虽然绣成,但是上面的花样却永远只有简单的竹子和松柏,复杂一点的完全上不了手。
不是没想过突破,而是每次有这种想法,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被扎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指疼得她好几天都睡不着,如此自虐的行为,一次两次还能忍受,次数多了,她也就歇了这心思。
现在她手上的荷包是绣给两个哥哥的,花样一样,都是简单的竹子。
“格格,老爷过来了。”
“哦,阿玛来了。”闻言抬起头,若澜皱皱眉,想着自两个庶姐挨罚之后,她还真有几天未曾见到阿玛了,听额娘的意思,是愧疚于她。听到这话她当时就笑了,这有什么好愧疚的,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她是他女儿,两个庶姐一样是他女儿,平常偏着她,但遇到重罚什么的,他自然也要偏一下其他女儿,这种事哪有那么不好接受的。就说她自己,在额娘和阿玛之间,若真是要选择的话,她很自然地会优先选择额娘是一样的道理。“听琴,去泡茶,知画,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是,格格。”
站起身,若澜听着外面的动静,抬脚迎了出去,刚到门口就看到达春一脸笑意地朝她走过来,上前两步,若澜对着达春行礼道:“请阿玛安。”
软软哝哝的声音让达春一下子甜到心里去,特别是看着小女儿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着自己,他这心就软了,愧疚也更深了。
他有五个女儿,前四个女儿出生,他忙着升官没怎么注意就长大了,而这个小女儿,出生时一连串的好运落在他头上,再加上她贵重的命格和十年不得出院门的预言,他不自觉地把诸多目光放在她身上,时间长了,感情深了,又体会到养儿的乐趣和辛苦,这感情自然就比其他儿女来得更深了。可是再深的感情也不能让他忽略两个庶女也是自己女儿的事实。“快起来。”
“谢阿玛。”
达春看着眼前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女儿,心里感叹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十年了。
“澜儿,过来坐,阿玛有些话要跟你说。”
若澜同达春一同进屋后,等达春坐下,她才坐到达春身边。看着如此严肃的达春,她心中讶意却也能理解。昨天额娘过来看她的时候,就跟她提过十年之期的事,依着这件事跟家族兴旺扯上关系,她大致上已经猜到他想说些什么了,但是表面上她还是不动声色地道:“阿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澜儿,这十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阿玛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是阿玛会尽力给你最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达春对若澜的疼爱里虽然掺杂了一丝功利心,可整体说起来他还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的,特别是经过庶女的事情之后,他这心就更偏向小女儿了。
十年之期。
果真是这件事,当初了空和尚只说她十年不出这院子,日后便会无灾无难,兴旺家族。可是他没说清楚十年之后的那一天她可以出这个院子,也没说出这个院子有没有什么仪式之类的。如此一来,这十年之期就算到了,他们一家人也不知道是直接让她出去,还是等着他过来再让她出去。
对于达春他们的反应,若澜还是能理解的,十年都关了,若是因着一个出门没把握好而惹来灾祸和意外,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想撞墙。至于她自己,两年都呆了,再多呆一段时日也无所谓,反正她要学得东西还有很多。
虽说被关在这个院子里不是她所愿,但是在某一方面来说也为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她是一个外来客,跟亲人相处的时间短,慢慢侵蚀他们的心,让他们接受一个全新的瓜尔佳氏*若澜不难,毕竟人数不多。若是没有这禁足之事,她接触的人会有很多很多的,到时让她一一改变别人的看法,她自认没这个本事。
前世的她工作大多是在家里没错,但是她可不是守着家门不到万不得矣才出一次门的宅女,她的生活简单却健康。不说多姿多彩,却也不枯燥乏味。现在,她被关在这一方院落之中,说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实如此,她再随意也不想把自己的命玩掉,所以她被迫接受现状,直到解禁的那一天。
作为一个现代人,追求自由是种本能,另外,不能出门和不想出门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从她的角度来说,她还是很昐着十年之期的结束的。
“阿玛放心吧,当初了空大师不是说了十年之期一过就没事了吗,现在女儿好好的,阿玛就不要太担心了。”想着这十年之期就要过去了,若澜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很复杂。
“恩,也是,了空大师说没事,那就没事,是阿玛太紧张了,吓到澜儿了。”对于十年之期的结果,他是既期待又害怕,不过因着他们能力有限,这件事他们一直掩着,没有让除家里主事之人以外的人知晓真正的答案,就是几个姨娘和庶出子女都是一知半解。
达春是没有惊世之才,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达春的话都只说一半。如此,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若澜不能出院子只是因为她十岁之前会有劫难,而被关在院子里也只是达春他们为了更好地保全她。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达春这个当家人对若澜的宠爱和重视,不然的话也不引来几个姨娘和庶女的妒忌和算计。
不过,达春心里也明白,单靠一个预言是成不了什么事,相反地弄得不好还有可能惹来祸事。但是这总是一个希望,为此他们可是下了很大的本钱去培养若澜,可是在太子妃上位之后,达春他们就歇了心思,没了送若澜进宫或者嫁与皇子的念头了。
到不是他们目光短浅,而是一族之女中,能冒头的哪里可能有很多,后宫之中有和嫔在,皇子福晋中又有太子妃在,他们若是硬将女儿送进后宫或者皇子后院,也不见得能出头,所以与其将自己的女儿折损在这后宫宅院中,还不如让她嫁得近一点,最起码能把福气留在身边。
抱着这样的想法,达春更是亲自去过一次潭柘寺。
当然他不会把事情摊开了说,只是隐晦地问了一下将女儿留在身边会怎样,了空大师虽然没有细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顺其自然。闻言,他心中大概知道了空大师的意思是万事不可强求,那不可强求的意思想来是同意他的做法了。
放下心来,达春到是更看重这父女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