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夺情

东朝大学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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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渊父母双亡的消息传到了北京,崇祯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的,他大手一挥,又下旨宣布对陈渊进行夺情。

    可此举却引来众臣非议,一时间反对的奏折落满了崇祯的案头。大家态度鲜明,直言皇帝作法失宜。

    其中以少詹事黄道周言辞最为激烈。

    黄道周,字幼平,福建漳浦人,因为多年在铜山孤岛的石室内读书,天下学人都称他为石斋先生。早年加入东林党,是东林党的骨干成员。

    他的学识渊博,在理学和《周易》方面的修养犹深,而且节操高尚,为人严肃不苟,被人认为道德文章均堪为楷模,名声之盛,遍及九州,学问之深,蔚为大宗。

    其性格也是强项耿直,所以在听闻崇祯要对陈渊进行夺情时,立马上奏言:

    “天理人论,大道之行。陛下夺情陈渊,是废之以孝治,悖之于道德。

    自古君王以孝治国,今陛下废孝义,又用何统天下?

    陛下万民之表率,尚且不昌孝道,又何于小民行孝?

    至时,国体失格,王朝亡矣,陛下又当作何为?”

    黄道周以三问质崇祯,奏折传至内阁,被人传抄,弄的朝廷上下皆知此了此事。

    黄道周身为理学宗师,其影响力非一般言官可比,于是奏章被批露出后,朝士们都在奔走相告,为他摇旗呐喊,一时声势巨大。

    崇祯一下子站在了孝义的反面,这对他简直是种侮辱。

    他怒不可遏,马上把黄道周叫来平台,当着众臣的面要与其对质。

    崇祯说:“现在国势危艰,正是用人之计,我夺陈渊的情,那是为朝廷着想。你到好,在那空口白言,传播佞语,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皇帝的龙颜之怒,黄道周丝毫不惧,仗义执言道:“臣并无什么居心,臣之为国也丝毫不在陛下之下,陛下只知操兵平贼为为国,却不知顺天理,定人心也是为国。

    如今私欲横流,道德日下,正是需要陛下带头正风气的时候,可陛下却视天理道德于无物,肆意夺取臣子的人伦孝义,臣不得不言。”

    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崇祯更加生气,“你一身学问,难道就只学了一个‘孝’字吗?却不知忠孝忠孝,亦是忠字当先,三纲五常,也有君为臣纲一条,你取重就轻,明显是在混淆是非。”

    “臣子尽忠,自是本分,但陈渊并没有主动请缨之事,乃是陛下夺情逼迫陈渊赴职,此并非尽忠,乃是陛下私欲所至耳,为陛下一人私欲抛弃孝义,这忠不尽也罢。”

    理学大师就是理学大师,尽管崇祯步步紧逼,但几轮下来,黄道周就将自己立于道德的至高点上,让崇祯无话可说。

    “你偏矫恣肆,就只会在纲常作文章,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沽名钓誉而已,如此姿态,怎能用你,你下去等着侯职吧。”

    崇祯辨不过黄道周,可也并不打算放过他。

    黄道周却道:“有一事还得于陛下言清,臣进言议事,完全是出于臣子之责,如若今日臣因敢言进献而被陛下处杀,天下之人要如何看待陛下臣不敢做保证,所以还望陛下在做决定之前体察清楚。”

    说完,他一身正气地退下了。

    崇祯这次算是领教了什么叫理学大宗,这次辩论,他本想在众臣面前让黄道宗出丑,却不想反被对方羞辱了一番。

    而且正如黄道周所说的,崇祯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黄道周名声太大,天下士子无人不晓其大名,如果崇祯帝把他杀了,反而更助其声名,相反地,崇祯定会被文人骂的体无完肤,待日后盖棺定论,他一定在史官笔下遗臭万年。

    这实际上也反应出崇祯的某种矛盾心理。一方面他想做个善纳直言的开明之君,可另一方面又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坏话。

    所以在登基的几年里,他总是一边抱怨朝臣庸庸碌碌,遇事只会畏首畏尾,躺在中间搅稀泥,一边又对有思想却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下狠手。弄得许多大臣也弄不清皇帝的脾性,只好先保持沉默,明哲保身。

    辩论过后,黄道周被调离了中央,下放到了地方,连降了好几级,只作了个小小的九品照磨。

    而崇祯在经黄道周那一顿抨击之后,对夺情之事也有些吃不住,于是便单独找来内阁首辅温体仁,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温爱卿,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跟我说说心里话,你是怎么看夺情之事的?”

    温体仁知道现在朝堂上下都在反对皇帝夺情,如果他要站队,必定招来群臣的攻伐,所以他在公开的场面并没有表过态。

    既然皇帝私下召见自己,那他大可发表自己的言论了。

    其实在这件事上,温体仁是支持崇祯的,但却并非为了国家大义云云,而是有自己的考虑。

    在万历朝时也曾发生过一场夺情案,而当事主角便是那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自被夺情以后,其在民间官场名声瞬间变臭,声望也是急剧下滑。以至死后遭到群臣一致围攻,宫秩被削,身败名裂,家族抄没,甚至险遭鞭尸,下场十分之惨。

    如今的陈渊,新政之柱石,深受崇祯依重,政治生涯也是如日中天,对温体仁构成了很大的威胁,他必须要想办法打压了。

    而打压陈渊最好的途径,现在就摆在他面前。

    于是温体仁便道:“陛下,陈渊对西北叛军素有作战经验,让他主持中原剿匪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道德伦理之事,不过尽是虚言罢了,比之国家内治安定,实在无足轻重。古时夺情之事也有不少,为何一定要本朝死守规矩呢?”

    崇祯听了温体仁的话,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温爱卿言之有理,因循守旧,不过腐儒之言,终成不了什么事,要开创盛世,须打破传统才行。”

    崇祯更加心安理得,对陈渊进行夺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