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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英,说说你的看法!”从第三家山民家中出来,已是正午。萧景琰背着手,笑着问同行的列战英。
“他们都在撒谎!”列战英气愤地道,“殿下亲自登门,问了三户人家,这三户指的道没有一条能相互对应!”
“你错了,他们有一条道可是指得清清楚楚,而且能相互印证呢!”萧景琰笑眯眯地道,走,我们去山头的制高点看看!
“这……!”列战英挠着头,有些不满,“属下总觉得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这条路是山上匪寇指给他们的。”萧景琰轻声道,“官府迫于朝纲不会让他们离开此地,这些山民唯有在夹缝中生存。”
“……这样也算同谋了吧,官府不把他们抓起来问罪吗?”列战英不解地道。
“抓起来也没证据啊,况且他们连山民都管不住,被父皇知晓了还不定他们失职之罪?”萧景琰看着山头沉声道,“没事,待我回了金陵就将这个情况告诉景禹哥哥,他会有应对之策。”
说话间萧景琰和列战英已带着随行的将士步行到一处较高的山头。虽不能将群山一览而尽,但至少也可以观测到多数的山势。只不过从此处看去,群山由密林包裹,而密林又有白雪覆盖,这样的山里到底能藏多少人?谁也说不出底数是多少。
“……祁王……”跟在萧景琰身侧的列战英听闻祁王的名字又一次别开了头:终是不可能了。
“靖王殿下,靖王殿下!”随着一声呼叫,夏春挺拔而矫健的身影在林间跳跃几次后出现在了萧景琰的视线里。
“夏春?”萧景琰见夏春含笑而来,不解地问道,“夏春大人你找我有事?”
“殿下您查看地形,怎么也不叫夏春一声,夏春虽不会领军打仗,可悬镜司擅长的不就是追踪循迹吗?”夏春长笑一声,几步跃到萧景琰面前,抱拳行礼道,“靖王殿下,昨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萧景琰不屑地瞟了夏春一眼,淡淡地道,“哦……既然夏春大人来了,倒也说说对地形有何看法?”
“地形虽说复杂却也还是能利用的。”夏春从列战英手上接过地图,比照着山头的位置和炭笔勾描出的位置道,“殿下是否派了小兵另行探路?”
“是!”萧景琰傲然道,“可有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之处,待他们回来后,可否让夏春在旁聆听他们的回报?”
“有何不可?你本是援军之首,虽无作战的指挥权,可也有督军之责!”萧景琰脸色一正。
“……!”萧景琰理所当然的回话,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夏春僵了笑容,他只得讪讪笑了笑道,“夏春会布置些机关,但愿能借着山头为殿下剿匪尽些微薄之力!”
“好!有劳夏春大人了!”萧景琰浅笑,抱拳施礼。
之后一段时间内,两人各立一方,想着各自的事情,不再搭话。
一个时辰后随行将士来报,说是前去探路的士兵皆已折返,请示萧景琰是否要传唤他们。
萧景琰应了一声,唤来夏春后,将探路的士兵逐一招来,依着他们所述在地图上用朱砂笔勾画了新的路线。
黑色炭笔为山民指的路,红色朱砂笔为士兵探寻的路。
纵是有些偏离,也有重合之处。
沟谷山壑是重合最多之处。
山民指的路有好几条被士兵指出是断头路或者设了陷阱。
夏春挑眉看向萧景琰暗自忖道:这靖王是在问路前就已派出士兵去寻路,而不是问到路之后再让士兵去证实这路是否真实可靠!
似乎看出夏春的不解,萧景琰在安排探路的士兵折回营地休息后,淡淡地道,“不告诉他们是为他们好,如果心里有了路,难免被假象迷惑,只有心中没有路,在寻访路径时,才会更细致和小心……!”
“……!”不用再多问,夏春就明白这策略是谁教给萧景琰的,皇帝下密旨置林殊于死地果然是圣明的,这样的人物留下总是祸患!
萧景琰转眼看着手上的地图,淡淡地道:“此战,我等还需速战速决才是,时间拖久了,这群匪祸成了气候就更难对付了!”
夏春冷笑开口道:“殿下,这行军打仗还是由您和列将军慢慢商议吧,夏春根据所绘地图去实地查访下,待回营之后再与殿下商讨布置机关的事由!”
“好!”萧景琰点点头,拿着手中的地图道,“这地图你可要带上?”
“不用,地图已熟记我心!”夏春得意地笑了笑,故作深思一番道,“若是殿下首肯,夏春在探路的同时就将机关布好,如何?”
“……!”萧景琰狐疑地看向夏春道,“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殿下刚才可说了要速战速决!”夏春堆着笑容道,“早日灭了这群匪寇,您才好早日返回金陵,是吧!”
“……!”话是没错,回了金陵会有更多来自北境的消息,景禹哥哥也定然知道北境和小殊的状况,只是……
为什么他总有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
“殿下,我去送送夏春大人!”列战英抱拳施礼,未等萧景琰回复列战英就已跃身而出,追着夏春的身影远离了萧景琰的视线。
列战英……
截断了夏春的话?
昨日也是!
他……
瞒了什么事吗?就算有事瞒下他,也不会是大事吧,萧景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思忖道。
一侧的山间小路上,没了萧景琰在,列战英和夏春也就彻底撕破了脸。
“放心,我不会说的!”夏春挑眉,冷冷地道,“虽说我不是领军也不是监军,可这匪寇之乱若是平定不了,而作为主将的皇子又有所闪失,我的罪责绝不亚于你!”
“你……!”列战英怒目而对。
“不过,这事儿已天下皆知,待对峙之时,由匪首说出,这就不是我的事了!”夏春得意地看着列战英道,“战时乱了方寸,这可不是小事哦,列将军,你还是早作准备吧!哈哈哈!”
望着扬长而去的夏春,列战英咬牙爆出一句:“小人得志!”
“战英,你这是怎么了!”萧景琰来得也巧,没听到列战英他们前面的谈话,却将列战英的小人得志听了个分明,“夏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居然说他小人得志?”
“悬镜司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人!”列战英悻悻然道。
“不能一概而论吧,你这句可把悬镜司上下都骂进去了,就不怕护短的小殊和你急?他的夏冬姐也在悬镜司呢!”萧景琰笑着拍了拍列战英的肩道,“等小殊满金陵追着要砍你的时候,你可别向我求救,我……在他面前还真护不了人!”
“殿下……!”您可知道林公子不在了,聂峰将军也不在了,列战英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最终他还是咬着牙,攥紧了拳,别过了头。
“战英,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这几日经常看到列战英面露悲愤,萧景琰拧着眉头问,“小殊出事了?”
“……这……这……!”握着双拳的列战英支吾了半天,单腿跪下了,“殿下……恕罪!”
“战英!”萧景琰心头一急,提高了音量,厉声道,“别以为你是我副将我就不会治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殊他怎么了?”
“殿下息怒!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此番匪首窦九正是当年庆州余孽之一,也是当年侥幸逃脱的匪寇的二当家!林公子……中的断矛就是他由亲手制作的!”
瞒下的话其实已经到了嘴边,但列战英还是咽了回去,改了另一番说辞。
他不怕知情不报被靖王责罚或者被靖王终身弃用,只唯恐在告之真相后,靖王听不进任何劝解之话就跨上坐骑扬长而去。
此刻靖王一旦离去就是临阵脱逃,而后靖王难逃罪责,靖王府上下安危难料,靖王妃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会全部白费……
……双方对峙之时,窦九阵前告之赤焰一案靖王会如何?夏春虽是恶意,却也给他提了个醒,他要在对峙之前和全军上下商量好应对之策……
至于他列战英未来如何,已经无所谓了。
“窦九!”萧景琰惊叫道,“这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是怕我冲动之下找他单挑?”
“这……!”列战英低头,“战英不敢!”
“我说过,我不会冲动的!”萧景琰转过身,斗志高昂地道,“如能生擒窦九固然好,不能生擒就割下他的头颅用盐腌了带给小殊!”
“啊……!”列战英失声叫道,“这,这不太好吧!林公子不喜这样!”
“……也是,我若真这么做了,小殊一定把我丢出林府!”萧景琰失声笑道,“每次打完仗只要条件允许,心慈的他就会带领他的赤羽营,为我方阵亡的将士在战场旁立碑建坟,同时下令挖下大坑用以掩埋敌方的将士尸骨!”
“……!”列战英低着头,黯然落泪:赤焰七万男儿,命陨梅岭,可有人为他们收尸?林公子,你和五千赤羽营将士命陨北谷,北谷的大雪有没有因为你们而落,好将你们的尸骨掩埋?
“列战英!”见列战英又心不在焉了,萧景琰收了笑容不悦地蹙眉,“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我亏了?要不要我和小殊说说,让你去做他的副将?”
“殿下,不要啊!”列战英惊叫道。
“嘿嘿,就算有我做说客,小殊也不会收你做副将的,你死心吧!”萧景琰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几声道,“好了,你别傻在那里了,我们先回驻地。待夏春回营后,再做具体部署,今晚……!”
“殿下!”萧景琰的话还没全数说完,就有小兵匆匆赶来,“殿下,有一队匪寇前来偷袭,现已和卫队开战!”
“来得正好,等的就是他们!”萧景琰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哼,我还以为他们不来了呢!战英,传我将令,更改作战计划,随我全力抗敌!”
“是,殿下!”战事既起,列战英也肃然起身,以副将应尽的职责提醒道,“要不要通知随行大军前来协助?”
“不……!”萧景琰想了想后道,“让传令兵回主营传我令,由张洪率领一队人协助我截断匪寇后路,再拨一队人由探路士兵带领查看其余匪寇动向,剩下一队人留守营地,以防驻营之地被偷袭!”
“得令!”列战英大声道。
“……小殊,我们并肩作战!”萧景琰解下背上的朱红长弓,轻笑道,“这一次,景琰不会再让你担心!”
小兵牵来了马,萧景琰飞身跃上战马,将朱红长弓高举过头:“尔等跟我一起上!”
“是!”随行的将士虽然不多,但声音既整齐又响亮,震得山谷回音绕耳。
好在虽是大雪封山,可这雪却不如北境来得厚与多。在滚落几大片积雪后,山还是归于了寂静。
“杀,杀,杀!”杀敌之声四起,伴随着战马的嘶叫,响彻在原本寂静的山谷之中……
琅琊山
拔毒第二日夜。
林殊血肉模糊的指头,每一只都插着入甲三分的银针,□□的脊背和肢体更是皮开肉绽,被银钳夹断的多处裂骨上插着粗细不一的竹针……
这一幕幕的血腥,让蔺晨无从选择地用赤焰旧部替下琅琊阁的忠仆。
第二种火寒之毒解毒之法——削皮淬骨,操作起来远比书中所述更为血腥,也比老爹他们所想的更难。
纵使有三位神医联手拔毒,纵使有灵药妙丹相助,纵使那人意志坚定不曾动摇,可在这第二日里,他已经晕厥过去数次……
受凌迟之刑的人,晕过去也就罢了,贿赂了行刑者还能来个痛快。
可那人却必须保持时时刻刻的清醒,活生生地挨着千刀万剐及淬骨之痛。
“真难喝!”咕噜咕噜,蔺晨斜斜地瞟了林殊一眼,抱怨着将一大碗温热的鹿血灌入肚内。
琅琊阁的仆役在撤出竹屋后,依着他的要求准备了各种滋补药膳以应对竹屋内各人所需,而这鹿血就是失血过多的他所需要的。
这玩意儿虽说是上好的补血养生的良药,可也腥气得很,他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碰,哪里晓得……
碰到玉床上那个倔强的家伙,连带着他都要喝鹿血补身。
那人在熬,哪怕在他看来,这是徒劳的挣扎,那人还在熬。
于是,他这个潇洒的公子只能陪着他一起熬。
高卷的手臂上,数条狰狞的伤口,见证了他的自作自受,也见证了他失血的原因。
没有人要求他割腕放血救那人,连他老爹都不曾开口。
但他还是做了,二日内已有数次。
他不知道这数字还会不会增加。
喝完鹿血,蔺晨用清水漱了口,又将仆役支了出去,再盘膝而坐,将内息运行数个周天后睁开了眼:“老爹,你也调息下,换我来!”
“好!”蔺如风也是觉得累,让出了身位,看着蔺晨替了他的位置再度以旭阳诀为林殊调息。
“晨儿,你认同他的做法吗?”玩世不恭的蔺晨,很少会如此执着地做一件事,且该事并不利己。
“我不认同!”蔺晨冷冷地道,“但是我说过,我会陪着他,只要他不放弃,我就奉陪到底!”
“是啊,他都不放弃,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轻言放弃!”蔺如风轻声道,“天枢、初岳兄,我们各自调息一下,再尽尽力吧!纵是结果非我们所期,好歹无愧于林公子坚毅之心。”
“……!祁王一门,林氏九族,七万赤焰男儿都会在天上佑他渡劫的!”素天枢是将林殊从北谷带出的人。相比蔺如风,他见证了林殊得悉惨案后说的一席话,以及在未到秦远镇之前,昏昏醒醒之时交代卫铮所办下的事……
……如果遇到残存的赤焰将士,叫他们跟我们走,或者先躲起来……遇到阵亡的赤焰将士要记下他们的名字;遇到战士未有合眼的、身上插有断剑断矛的,无论哪一方都要帮他们合上双眼,拔掉他们身上的断矛和断剑……
虽为战将,但谁能否认赤焰少帅的仁厚明扬。
祁王一门,林氏九族,赤焰七万男儿!
素天枢的话犹如一记记闷棍,敲在蔺晨头上。
他抿着嘴,从怀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胡乱地翻了起来。
翻到后面蔺晨不耐烦了,将册子向对座的聂铎一抛,冷语道:“祁王一门,林氏九族,赤焰七万男儿及因赤焰一案而殒命的人员名字都在上面了!你和黎纲、甄平……轮着念给你家少帅听听!”
“啊!”册子虽说不薄却也不过是一本册子,可聂铎却因听了蔺晨的言语而拿捏不住这份名册……
“说不上辛苦,却也是我费劲力气找来的,若弄毁了,别指望我去弄第二回……!”蔺晨冷漠地道,“你家少帅,不就因这些人在苦熬吗?你总得让他知道,他为谁而熬吧!一个个念给他听……这样就算他熬不过去,也该瞑目了!”
“……!”聂铎。
“……聂将军,晨儿言辞不逊,但也是好意……!”蔺如风轻道,“你不妨试试……!”
“……都……都在里面了……”聂铎手捧名册道。
“……差不多了……!”蔺晨轻声道,“……金陵城墙上挂满了对赤焰一案抱有质疑的人头,朝中、民间已无人再敢非议!”
握于手中的手指再次颤动,远胜于银针扎入手指给出的反应。
“……你果然听得到!”蔺晨轻轻捏了捏林殊肿胀的手指道,“聂铎……念吧!”
“是……!”聂铎应了一句,展开书册大声念道:“祁王萧景禹、祁王正妃……”
“……你在计数吗?”聂铎每念一个名字,林殊的手指就会动一下,蔺晨犹豫了半响后,还是道,“也好,你就数着数吧。老爹他们要帮你拔脊椎下方的寒毒了……总之……熬下去……不然这名单上要添的就不只是林殊一个人的名字了。”
“……!”林殊。
“老爹,我尚好,荀师伯给的护心丹还有两颗,你们继续吧!”蔺晨继续轻语道,“我此番下山再次联络了荀师伯,可荀师伯云游四方,踪迹难觅,我只能继续吩咐琅琊阁各地的铺子寻他下落,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是否能赶来!”
“……师兄若在,定有法儿助林公子渡劫的!可惜……林公子没时间去等……”素天枢手持银刀,破开了林殊脊椎下半部的皮肉。
“林氏讳燮、晋阳长公主:萧溱唷17质稀卑味竟ぷ髟倨穑韪俳庸四纛焓稚系拿幔笊啬钭帕质暇抛宓拿帧
……银刀落下,破开肋骨上焦黑的皮肉,银钳夹断了肋骨,竹针再次插入断裂之处。
林氏九族共计二百十三人蒙难……
当素天枢敲断了第八对肋骨时,黎纲念完了林氏九族所有人的名字。
拔族呢,是连婴儿都不放过的拔族!
他指望谁能逃脱!
明明是知道的结果,为何还要听个分明?
悲凉,在心头慢慢化开……
好痛……
这,该是凌迟的感觉吧……
用的还是把钝刀……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干脆……
为什么……
只有他活下来……
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喂,你怎么了?”蔺晨的呼叫声渐远渐轻。
“赤焰大帅林燮,赤焰主将林a、赤焰主将季棠、赤焰主将李舒乐……”林燮和林a均为林氏族人,但蔺晨在摘抄赤焰军的名单时,还是将赤焰军中林氏宗人的名字又写了一遍,在蔺晨看来这是对他们的尊重和慰藉。
可当林氏宗人的名字以赤焰军的身份再次进入林殊的耳中时,却……
林氏满门忠烈,从大梁开国前就奉萧氏为主君,至今二百余年,忠心奉君的结果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什么……
胸口起伏,呼吸转为急促。
好痛,好痛,我为什么要熬着……
就算为林氏正名又如何?
我的爹爹,我的娘亲,我的叔叔,我的族人,他们能回来吗?
熬过又怎么样?
什么都没的林殊,用什么去为林氏正名?
就算正了名,也不过是青史一页……
一页青史……
百余字……
谁能知晓背后的血雨腥风。
是非曲折真的是一页史书可以诉说清楚的吗?
好痛,不想熬了。
不熬了。
“赤焰军师聂真……!”
“聂真叔叔,对不起……小殊不想熬了……!”
“对不起……卫铮,林殊有负你折返北谷来寻我……若有来生,别再做我的副将。”
“林公子……!”蔺如风、素天枢、云初岳先后轻呼。
“蔺前辈,素前辈,云前辈,对不起……”
“喂,喂,你前后喝了我五盅血,你若死了,我问谁要!”蔺晨飞快地将一颗护心丹碾碎塞入林殊微张的口中大声道。
“蔺……晨……欠你的……来世偿还!”
“喂,你给我撑着点!素师叔,您等下,我摸不到他的脉象了,您先行针定定他的心绪!”蔺晨一边说,一边飞快出手,在林殊背上点了几个穴位,体内运行的旭阳诀则加速输向林殊体内,“聂铎,把你的位置留给我老爹,你到我这里来,以你的内力助我!老爹,你也用旭阳诀帮村下,云世伯烦劳您行针帮他提提神!”
其实无论是论资历还是论医术或者是比年岁,蔺晨都没资格在三位长者面前说这话,可他说了,不但说了,蔺如风、素天枢和云初岳三人还都按照蔺晨的说法做了。
二天二夜的拔毒,三位长者的想法只剩让床上的孩子能活下去。
本商讨好的拔毒历程在被中断、被调整数次后,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只能在拔毒过程中不断调整着他们能做的事情。
”喂,喂,你这就挂了,靖王萧景琰怎么办?”蔺晨扯着嗓子吼。
“……有军功在……有嫂嫂在……景琰不会有事的!只是,嫂嫂,小殊对不起您亲上北境来寻我……!”泪,从眼角滚落。
“不管靖王了?那你太奶奶呢?她不但为你亲上金銮殿,还为你茹素至今,你如果死了,你对得起她吗?”脉,似乎比刚才有了几许力道,蔺晨暗喜之下继续吼道。
“太奶奶,对不起,小殊不孝,小殊不孝……!”
“……!”这是你逼我的,蔺晨不满意摸到的依旧是若隐若现的结脉,少歇半刻后,一字一顿冷言道:“云南穆王府有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名叫霓凰……她啊……”
穆王府,霓凰!霓凰,穆王府,他们,他们……
果然,比起靖王,与你有婚约的霓凰郡主更能激起你的斗志……蔺晨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道:“穆王府啊,霓凰郡主啊……对了,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你……明知故问……胸口再次有了起伏,只是这次在凝气……
很好,虽然弱,但至少是沉脉了。
蔺晨冷笑,低头看着掌中手指微动,继续道:“穆王府无忧,霓凰郡主无事。然,这只是暂时,顶着一个反贼未婚妻的名头,她能好到哪里去?哪怕有穆王府撑腰,有郡主的名头,又怎么样?”
反贼的未婚妻?我不是反贼。
林殊悲愤地在心中大叫。
“……唉,不知道她以后能嫁给谁,穆王府又能庇护她多久,或者说,穆王府还能存在多久……”
穆王府能存在多久?胸口起伏加剧:梁帝难道连穆王府也要……
“穆王府镇守南境……要下黑手根本不用皇上出手……!”
……不,不……
梁帝他想干什么!
穆王府是镇守南境的王府啊!
“没了穆王府总会有人去守着南境的,我来想想,没了穆王府,谁去镇守南境,皇上会派谁去?靖王?誉王?还是……”
“可怜的穆王府呦!”
不能连累穆王府,不能拖累霓凰,我要守着他们,我要还他们公道!
“你熬到现在不仅是为了还赤焰案一个公道,也是为了守护你身边的人。如有轻重,自然是生者为先……如果你认同我的话,就熬下去!”
活下去,不为翻案,先为守护身边的人
“要是熬不下去,他们就真的和你没关系了……反正眼睛一闭,啥都不知道了!话又说回来,你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且是已死之人嘛。”
不……
他不是……
霓凰、穆王府、景琰、靖王府、还有在江左翘首期盼等着他的赤焰旧部!
是的……
至少,还有他们……
呼吸逐渐平稳,脉象也归于可控范围内,蔺晨拍开肩上聂铎的手,挥袖擦掉额头的冷汗,暗叹一声:缓过来了,好险!
挨过这一宿,今天已到第三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