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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教学会,主持会议的是一个秃顶阴沉脸的男人,任平生知道,那个男人姓冯,是副校长还兼任了教务处的主任,会开了一下午,吴校长反复地说,也没人愿意到初三三班当班主任,冯主任好话说了一大篇,成老师的老婆说,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把冯主任堵的哑口无言。
任平生悄悄地问身边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他来了没多久,很多人都陌生,和这个年轻的男老师接触的多些,男老师悄悄地说:”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差生,专门的差生班。“
任平生奇怪到:”初三才三个班,哪儿来那么多差生。“
年轻的男老师低声说:”大部分是一中的,为了提高一中的升学率,以前都是劝退,现在县里要求不让一个学生退学,就把差生都安排到二中来组成一个班。“
”那咱们凭什么收?“
”不凭什么,就凭人家上头不给你发工资呗。“
开了一多个小时的会,也没人发言,屋里的烟熏的女老师直咳嗽,任平生见人人都不爱接三班的班主任,他就举起手来。
“嗯?”吴校长看见任平生举手说:“任老师,你有什么话说?”
任平生站起身来说:“吴校长,冯主任,各位老师,我刚到咱们二中,对学校情况了解的不多,目前也没什么课程,我想去三班试试,就算是请吴校长和冯主任考虑。”
任平生上班没几天,没有经验,别人对他也不了解,因此根本也没把他列在考虑名单之内,如今,任平生站起身来,自告奋勇的想到初三三班当班主任。
“任老师,你坐下”吴校长因为“香肠事件”对任平生有了些好感,不想让他去接初三三班:“你刚来,有些情况你还不太了解。我看,三班的班主任先由冯主任兼一下。”
冯主任说:“我兼一下到是没什么,但是教务工作也不能放松,吴校长,我觉得任老师不错,人家是大学生,年轻有为,完全可以当三班的班主任,大家说呢?“
冯主任看似把决定权交给大家,实际上他轻巧地把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了下来,成功地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到了任平生那里,正在开会的老师见有人毛遂自荐,除了和任平生熟悉的几个人没说话,其余的纷纷举手赞成,即推了三班的包袱,又不得罪冯主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
吴校长见木已成舟,只好答应,心想只要能给三班看住不惹事就行,如果不行,只好再想别的办法。她担心地看了一眼任平生,任平生端正地坐着,嘴边带着淡淡地微笑。
初三三班的学生很乱,但对于校长和冯主任,还是有三分畏惧的,见吴校长和冯主任带着个年轻的老师走进教室,一个个装模作样地回到课桌后坐好。
任平生见教室还不错,虽然看起来陈旧,但还算结实,只是窗户和门破的厉害,教室的后面是个宣传栏,上面的纸撕的破破烂烂的,前面的黑板也不像样子,可能使用的太久,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木头的纹理。
吴校长和冯主任训了几句话,吴校长说的还柔和点,冯主任说的就比较难听,吐沫横飞,什么差生,什么丢脸,什么一辈子在大山沟里之类的话,任平生听了直挖耳朵。
训话完毕,任平生被推上前台,介绍给了全班同学,三十四个同学有气无力地鼓掌欢迎,走的时候,吴校长的担心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冯主任气势汹汹地讲话,快快乐乐的出门。
任平生打量着三十四个初三的学生,没说话,收起微笑用眼睛慢慢地扫过去,吴校长走后,嗡嗡地说话声又大了起来,但在任平生的注视之下,片刻后寂静无声。
按照惯例,任平生拿起花名册,一一的点了名,女孩答应的比较痛快,男孩大部分也还可以,只是后排有两个比较高的男生,反而答应的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拉着长长地声音,”到——“
任平生没有多说,只是讲了一篇课文,自顾自地讲着,暗暗地观察学生的情况,他发现,大多数学生不管是听没听懂,纪律还算可以,唯有最后的两个高个的男孩,经常做一些小动作。
任平生讲完语文课,看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他把黑板擦干净,然后提着一只粉笔说:“同学们,在国外,有个吉尼斯世界记录,你们知道吗?”
大家有的知道,一个同学举手说:”我好像看过电视,叫吉尼斯世界记录集锦。“
”不错!我也记得,我记得第一次看到吉尼斯世界记录集锦的时候,我正是你们这个年龄。“任平生对那个同学说:”你的记忆力不错,可以排咱们班级的吉尼斯记录第一名。“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
”咱们班谁的学习好呢?“任平生在黑板上写了初三三班吉尼斯记录几个字,然后在下面写上名字,大家纷纷地你说我,我说你,最后按照任平生的要求,选了三个同学,其中有人提到了单珍。
有人说:”单珍不念了,不能算。“
任平生把单珍的名字写在第四位置上说:”那先把单珍放在候补队员的位置上吧。“
”谁跑的最快?体育成绩最好?“
大家纷纷往后看,却不敢指出来,有人说是后面那两个人,居然是兄弟两个,都姓龙,一个叫龙大壮,一个叫龙小壮。他们两个虽然调皮,但被选中班级的吉尼斯记录,也有点不好意思。
紧接着,任平生又提出了新的问题:”谁的心眼最好?“
没想到,大家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人,就是朱彩蓉,朱彩蓉原本是副班长,对同学都非常关心,对班级也很关心,毫无疑问的大家都选了朱彩蓉。
任平生看看时间不多了,说道:”今天的语文作业是思考题,像朱彩蓉,单珍,麻天亮这样的同学,曾经帮助过我们,我们怎么能帮上他们,大家想想办法。“
这堂课根本就没上,任平生带着同学,开了一个讨论会,同学们越讨论,越积极,说话声音也一个比一个大,吴校长担心地来窗外转了好几圈,见任平生笑着跟同学们说话,同学们也都在抢着发言,才算离开。
说的最多的,就是捐款,有个同学甚至把钱放到前面的课桌上,任平生微笑着摇摇头说:”同学们,你们的钱是哪儿来的?“
”爸妈给的呗。“
”爸妈的钱是哪儿来的?“
”卖玉米赚的,卖猪,卖菜“
”我觉得大家这种想法很好,但是,单珍他们几个还要上高中、上大学,我们能年年给她们捐款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做声。
任平生说:“大家想一想,我们自己能不能靠双手去挣钱,哪怕是一毛钱也行。”
”卖废铁!“有人说。
”我可以把家里的玉米偷出来卖“
任平生笑着说:”很好,那赚的钱能卖一对手铐。“
大家一齐哄笑那个同学。
”老师,我觉得可以采蘑菇。“一个女孩举手说:”我妈年年都采蘑菇上乡里去卖。“
”这是个好主意“任平生说:”哪儿有蘑菇?“
”山里面有,近的地方没有。“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我们不能全班都去,先组织一个采蘑菇队,我来带队,咱们靠自己的双手来帮助同学。“
任平生说:”我当采蘑菇队的队长,谁来报名。“
后面的龙大壮和龙小壮高高地举起了手,所有同学也都举起了手。
任平生挑选了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学生,不敢选的太多,怕出什么意外,但同学报名的热情却很高,尤其是几个女孩子,更是非去不可,说知道什么地方有,没办法又加了几个女生。
任平生不知道那个古板的老头,为什么和学生闹的很僵,但他知道,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用引导的方法比用强制管理的方法要好的多。三班的学生虽然顽皮,那是因为不爱学习又无所事事,需要做点事情发泄过剩的精力,在任平生的要求下,各人都回家准备口袋,每个人都带着馒头和水,同学们有了统一的目标,捣乱的人就少了许多。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办公室里一个女老师把课本放在办公桌上说:“吴校长,三班的学生这几天怎么那么老实?连龙大壮和龙小壮上课都老老实实的,龙小壮居然还举手回答问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吴校长也在旁边,也觉得异常神奇,初三三班有一中的差生,有留级的学生,还有原本那些调皮捣蛋鬼,别说是一个班三十多个人,有的爹妈连一个孩子都管不住,但几天时间,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却对一个二十出头,比他们大不多少的老师俯首帖耳的,确实让人奇怪。
吴校长说:“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三班的学生那么老实,麻天亮他爸爸为什么看到任老师就吓成一团,他拿着菜刀砍过来的时候,我吓的腿都软了,想跑都动不了。”
那个女老师惊讶地说:“麻天亮那个疯爹不是见人就砍吗?”
“是啊,上次成老师去,让麻天亮的爸爸吓得眼镜都跑掉了。”吴校长说:“可任老师去就没事,麻天亮他爸爸看见任老师,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动都不敢动。”
“这任老师还真不一般。”女老师说:“到底是本科生,可惜弄到咱们这个学校”
女老师说着话,差点说走了嘴,才想起跟自己说话的是校长,赶紧把“破”字咽了回去,讨好地对吴校长笑笑,夹起课本上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