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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江市的一个农家院内,冷冷清清,王峰这个已经四十岁的中老年男子,脸挂哀伤,他手中捧着从花去了身上唯一仅有的二十块钱国脉的两束黄色的菊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菊花,神情肃穆地迈着步伐,走进了坐北朝南堂屋搭建的灵堂。
在灵堂的正当门的桌子上摆放着两张镶了框的黑色照片,分别是他在七日之前遭遇车祸去世的父母。而他步入灵堂后,就把双中捧着的那两束黄色的菊花,分别摆放在双亲的遗像前。
紧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着双亲的遗像,他先是磕了三个响头。继而爬了起来,目光呆滞的他,走出灵堂,坐在了院子里阳光下的一只马扎上,他抬头望了望天,接着又低下头来,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绝望,而他又是如此的不堪。
在王峰看来,他不知道在照顾了自己一辈子的年迈父母离他而去后,他能不能够好好地活的下去。其实,在之前的七天时间里,他反复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在做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最终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他,在离开了父母之后,根本就无法生活下去。
别的不说,光是生活所需的稳定经历来源,他都无法保证。如果那个在七天之前撞死了他父母的那个肇事司机不逃逸的话,说不定还能够赔偿给他几十万块钱,让他能够用这一笔钱花上一阵子,抑或是他拿着这一笔钱做个小生意。总之,有了这一笔钱,他觉得他还是有希望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峰并没有得到这一笔几十万的赔偿金,虽然已经报了案,警方也在全力追查此事,可是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这个肇事司机。
不仅如此,王峰的父母都是普通的退休职工,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退休金也不过每个月可以拿到五千块左右。而东江市是一个消费很高的新型科技城市,三个人的衣食住行,五千块钱刚刚够用。
在王峰父母生前并没有多少积蓄,操办完后事之后,留给王峰的钱只有几百块钱而已。在七天的时间里,让他给花光了,一分钱都没有剩下来。刚才买来的两束黄色的菊花所花去的二十块钱,就是王峰浑身山下仅有的钱了。
现在,身无分文的王峰,陷入了绝望之中。按道理说,乡里乡亲的,一家有难,应该八方支援才是。可王峰他们一家三口人,是改革开放后从外地迁入东江市的,作为正式的职工,分配给他们了一家这个不足一百平方的小院。
由于他们很少跟四周的街坊邻居走动,加上跟千里之外的老家亲友也基本没有太多的往来。这王峰父母去世了,没有多少人前来吊唁。可以说,王峰从今天开始,就要靠他自己来生活了。
按道理讲,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来说,还是完全可以凭借他的双手和大脑来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微薄的收入,但也总比整日宅在家里坐吃山空好。可是,已经宅了二十年的王峰,即便是身材结实,长相帅气,却养成了一个不敢与外界接触的习惯,整天泡在网上,以及鼓捣从不远处的垃圾站捡回来的废弃的科技产品。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个废弃的手机和平板电脑,以及互联网电视机等等科技数码产品,本来都已经无法使用了。可是,经过王峰这个技术宅的一番拆卸来拆卸去的鼓捣之后,竟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奇迹地可以正常使用了。
自打大学辍学后的这二十年间,王峰所住的那个原本不足十五平方米的房间里,竟然把收集来的好几百个废弃破旧的科技数码产品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几乎占据了他所住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有时候,让他走动时都无处下脚了。
即便如此,他却乐此不彼。对于这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拿出去卖。他觉得既然是人家扔掉的,那就应该是不值钱了,拿出卖也卖不几个钱。同时,他想要拿出去卖一些换钱时,心里又很是舍不得,被他视若为宝贝疙瘩似的。
平时生活里颇为邋遢的王峰,但是在对待他的这些个“心头肉”上,却又是一个洁癖的人。几乎每个月,他都要专门拿出几天的时间,把这些堆放在房间里废弃破旧的科技数码擦拭一遍,那干净的程度就跟为它们洗了一次澡似的。
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王峰还是没有了生活出路。坐在院子里阳光下马扎上的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前方两米开外的那个平时用来放地瓜和蔬菜的地窖。
这地窖是有她来挖的,大概有五六米深的样子。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觉得自己在绝望时,不妨就狠狠心站在地窖的边沿,纵身一跃跳下去,结束自己这四十年无所作为的生命,等到下一世投胎重新做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之所以王峰选择了跳进地窖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在他看来,跳楼他恐高,根本就不敢从高处往下跳,往下看一眼就晕了,跟别提让他往下跳了。至于跳河,他所知道的东江市的几条大河,流淌都是工业的废水和污水,他怕弄脏了自己。
至于其他死亡的办法,他几乎都过滤了一遍,并且,每一个办法都让他给找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给否决掉了。唯一剩下就是跳下他家院子里前些年由他亲自挖的地窖了。
这个地窖只有五六米深,在王峰看来,他跳下去即便是摔不死,最起码摔个半死,自己无声无息地在地窖里自生自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了这里后,王峰决定在为自己的父母过完了“头七”后,他已经是了无牵挂了,就壮大着胆子,缓缓地走到地窖前,紧闭双眼,纵身一跳,下坠的速度如风驰电掣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王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想是做了一场噩梦,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了他年轻的脸颊上,对于过往的记忆还存留在他的脑子里。
此时此刻,刚睡醒的他,这才明白过来,他之前在跳进自家院子的地窖后,非但没有摔死或者是摔个半死,竟然时光倒流,把他带到回了二十年前的世界里,公元1995年。
此时的他年满二十岁在高中时就是一名学霸,在东江市一所名牌大学读大二,此时正值大学放暑假,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跟父母一起生活。
起床后的王峰,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时光在倒流以后,却把他带回到了二十年前,为什么不是更早或者更晚的年代呢。
推门走出房间的王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到自家小院内,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他看到自己年轻的父亲正在旁边自家搭建的空间狭隘的厨房里做早饭,而他年轻的母亲正在自来水管旁边洗衣服。
当王峰在目视前方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距离他前方三米左右的地方,那一个原本是在他三十岁那年挖掘的地窖,竟然在他二十岁的时空出现了,看得他是目瞪口呆,脸颊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在王峰一绝醒来,发生的一切一切,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在心里一想到从开始自己要再次重新做人,不要在做那个活到五十岁的窝囊废时,对于命运如此的安排,他决定自己要坦然面对,从此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儿子,你今天怎么醒的那么早啊,赶紧回屋里多睡会儿,你爸刚开始做早饭,待会儿才能做好,你起来这么早干嘛啊。”蹲在自来水管旁边洗衣服的赵雪琴(王峰的妈妈)见到王峰站在他的房间门前发呆,停下手中在搓衣板上洗涤的衣服,抬起头来,脸颊上挂着慈祥的表情,冲着怔在原地的王峰面带微笑地嗔怪道。
“哦,我知道了,妈。”醒过神来的王峰,觉得自己的母亲叫的这一声“儿子”无比的亲切和温暖,他应了声道。
正当王峰转过身去,准备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时,突然听到从自家院子敞开着的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大妈嗓门洪亮的声音:“雪琴,雪琴在家吗?你老家来电话了,说你爸生病了,让你赶紧寄点钱回去。电话还没有撂呢,你赶紧到我的小卖部里去接一下电话吧。”
当站在原地的王峰再次转过身来后,他看到了自己家院子大门走进来了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父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中年妇女叫徐阿姨,在距离他家五十米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卖部,还安装了一个公用电话,供人拨打和接听电话。
那个时候,虽然家家户户都挣的钱不多,但使用公用电话,拨打电话按分钟收费,一分钟要收取五毛钱,接听一次电话要收取一块钱的。有钱的人家都是自己家安装了座机电话,候着是卖了价值一两万块钱一个的“大哥大”手机。
“徐阿姨,辛苦了,还让您亲自过来跑一趟,我这就跟你去。”赵雪琴赶紧放下手中正在洗涤的衣服,神情有些慌张的站起身来,面朝着走到近前喘着粗气的徐阿姨,故作镇定地感谢道。
“我那小卖部没有人照看,我得赶紧回去,你也赶紧去接电话啊,这电话费贵着呢。”徐阿姨催促了一番道。
还他爹,我娘家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我爸生病了,我得赶紧去徐阿姨的小卖部接个电话去。你赶紧给我拿一块钱来,好待会儿接完电话,我要给人家徐阿姨的。”当徐阿姨走出了王峰家院子的大门后,王峰的妈妈王雪琴,赶紧拿起挂在晾衣绳上搭着的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双手,冲着在搭建的简易厨房里正在做饭的王卫国(王峰的父亲),急切地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