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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找我有事吗?”秦云漪打起湘帘,弯身走进“幽兰榭”的内室,轻轻询问。
虽然在筵席上发生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守之榆并没有怠慢秦府女眷,而安排她们在花木扶疏的幽兰榭住下。
莫馨兰随行带有丫环服侍,那天又赎了秦云漪帮忙照顾女儿,不乏人伺候。虽然如此,守之榆还是调了好几名仆妇去幽兰榭帮忙,起居生息都为她们仔细设想周到,打点得十分妥当。
天下父母心,守之榆想到儿子是秦大人的属官,如果方家刁难秦夫人,她只消在枕边跟丈夫嘀嘀咕咕说些闲话,儿子将来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
所以,守之榆虽然在心底痛骂莫馨兰财大气粗、自命不凡、养女不教表面上还是不敢失了礼数。
莫馨兰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封书简,怔怔出神。
秦云漪垂手立在茶几旁,不打搅她的思绪。
莫馨兰示意秦云漪坐下来,叹道:“云瀚差人送信来,信上写说盗匪负隅顽抗,和官兵僵持不下,短时间内他抽不出空来方家庄。”
打从见面第一眼时起,莫馨兰就没把秦云漪当外人看,总觉得秦云漪给她一种亲切感,一种类似家人的亲切感。
除了丈夫和爹娘外,她不曾如此信赖任何人,她放心把女儿交给逸云照顾,倒不全然因为女儿只买逸云的帐,一刻钟看不到逸云也要哭闹半天方休,而是逸云眼中的慈祥与关怀,让她卸下心防。
莫馨兰有时候会想到,逸云看伊儿的眼神,跟丈夫看伊儿的眼神好像
秦云漪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大大人好几次都说要来带夫人和小姐回官邸,为何一再延期呢?”
莫馨兰气冲冲地说:“还不是那群该千刀万剐的不逞之徒?云瀚的责任心重,不肃清太湖畔的盗匪,他是不会罢手的。”
剿匪很危险哪!秦云漪眉心打了个摺,忧心忡忡地问道:“听说这群湖盗剽悍绝伦,大人不会有事吧!”
莫馨兰冷冷一哂,不屑地说道:“湖盗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要真有能耐的话,为什么不循正当管道出人头地,反而要去做贼呢?”
秦云漪不全然赞同莫馨兰的说法,但她性子婉顺,不喜与人口角,只是沉默不语。
莫馨兰是中书宰相莫君彦的独生女,莫君彦夫妇年逾古稀,膝下无子,只有莫馨兰一个女儿,当然爱逾性命。
莫君彦把爱女许配给新科状元秦云瀚,再一路提拔他官至参知政事,妻以夫贵,莫馨兰一生春风得意,身上沾带几许“自己尊若菩萨,别人秽若粪土”的富贵气,乃是人之常情,因此无法体念民间疾苦。
秦云漪则不同,在秦云瀚、秦云泽两兄弟离家后,秦辉把秦家的房产地契变卖一空,半文钱也没留给秦云漪,全都中饱私囊。
秦云漪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身价自是不菲,若非有翠珂寸步不移地守着她,只怕利欲薰心的秦辉连她都卖了。
秦家破败以后,翠珂辛苦拉拔秦云漪长大成人,操劳太过,活活累出痨病,又为了省几两银钱,迟迟不肯就医诊治,以致病情一发不可收拾。
切肤之痛,让秦云漪明了很多大嫂所谓的“不逞之徒”本也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走投无路才会铤而走险,虽然其行可诛,其情却不无可悯。
莫馨兰不住口咒骂道:“若是寻常的盗匪,也不劳参知政事亲自出马讨剿,这群湖盗胆大包天,居然密谋造反,圣上才命云瀚亲自督军,务必将滋事作乱分子一网打尽,否则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秦云漪听莫馨兰说得义愤填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立场不同,大嫂把杀人说得比砍瓜切菜还寻常,未免造孽。
莫馨兰见秦云漪默默无语,问道:“逸云,我说错了吗?”
秦云漪摇头,解释道:“夫人言重了,逸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复杂,谁是谁非,也难说得很。”
莫馨兰反驳道:“不服朝廷的统治,难道不算罪无可逭吗?”
秦云漪低头,不让大嫂看到她眼中的困恼,当今圣上是蒙古人,而不是汉人呀!很多汉人不服蒙古人的统治,才会起义反抗,想要重振汉室雄风,这算不算罪无可逭吗?翠姨说二哥哥就是为了抗元才离家出走
霎时,秦云漪似胸口给人打了一拳,血色尽失。
懊不会二哥哥就是大嫂口中该“千刀万剐”的湖盗吧?秦云漪频频安慰自己,不可能这么巧的,大哥哥不会恰巧要置二哥哥于死地
莫馨兰吓了一大跳,关切地问道:“逸云,你怎么了?”
秦云漪定了定神,勉强笑道:“不碍事,只是胸口突然一阵气闷罢了。”
莫馨兰说道:“还是找大夫来瞧瞧比较妥当,倘若留下病谤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云漪摇头反对“不必多事,我没那么娇贵。”
莫馨兰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提议道:“那你今逃卩多休息,下午我带伊儿出去拜访一位父执朋友,你不必跟去。”秦云漪谢道:“谢谢夫人关心,逸云在家等您回来。”莫馨兰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云瀚老嫌我善事做得不够多,如今我赎了你离开问情坊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难道不算功德无量吗?云瀚可不能再说我善事做得不够多了。”
听莫馨兰提起问情坊,秦云漪不由得想起杭州花魁,少庄主和柳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常常去聆听柳姑娘弹琵琶吗?
莫馨兰暗暗啐了自己一句,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凭什么管人家?
莫馨兰诡异地笑了,她故意提起问情坊,就是要观察逸云的反应。
她们在方家住了近月余,方慕平几乎天天都来幽兰榭,一会儿来看丫环有没有好好服侍,一会儿来看夫人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
她又不傻,岂看不出来方少庄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逸云身上?
方慕平的追求提醒了莫馨兰,逸云正值花样年华,自己是该替她找门好归宿。
她认识的官宦子弟不少,可是,老天爷看钱与人两样都很重要,所以给了他钱财,就不教他像人,给了他人材,就不教他有钱。
京城那些公子哥儿,日日笙歌,夜夜弦管,挥霍无度,不学无术,把逸云配给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浪荡子,等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莫馨兰冷眼观察,发现方慕平文才武略,可说得上举世无双,比起京城那群废物来,相去甚远,更何况方家庄堆金积玉,他又是独子,等方氏夫妇两腿一伸,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是儿子的。
如今,方少庄主对逸云脉脉含情,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的好货色,她若不帮逸云抢来当夫婿,她的名字就让人倒过来写。
莫馨兰问道:“逸云,你觉得方少庄主这个人怎么样?”
秦云漪脸蛋飞红,她不擅掩饰,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天啊!大嫂怎么知道她正在想那个男人?
莫馨兰笑了,拉着秦云漪的手娓娓说道:“逸云,我没把你当下人丫环看待,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无妨。”
秦云漪面上发烧,连颈背都羞得通红,哪还说得出话来?
莫馨兰说道:“云瀚对方少庄主有极高的评价,直夸他文武全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彦俊杰,你觉得云瀚说得对吗?”
秦云漪沉默不语,方少庄主的翩翩风采令她心折,只是
莫馨兰笑道:“这阵子,方少庄主每天都来幽兰榭,探望我是藉口,想见你才是真的,他对你的情意,已是昭然若揭。”
秦云漪螓首愈垂愈低,羞不可抑,心头却有一丝甜蜜。莫馨兰殷殷劝道:“逸云,咱们女子不像男人志在四方,但求找到好归宿,老来也有个依靠,就是莫大的福气了。”
秦云漪闻言,含羞带怯地说道:“逸云的婚事,请夫人作主。”
这话不假,父母既亡,她的婚事本来就该大哥哥作主,长嫂如母,嫂子的意见当然也不容忽视。
莫馨兰笑道:“那我把你许给方少庄主,好不好?”
秦云漪跳了起来,一不小心,衣角牵动茶几上定洼出产的“青花蕉竹玉壶春”瓷壶打了个粉碎,险些泼了莫馨兰一裙子茶。
“我才不要嫁给他,他跟柳姑娘有”秦云漪实在无法一口气说出“有一腿”三个字来。
左右是为了这个!这些日子来,莫馨兰想破脑袋就是想不明白,方少庄主温文儒雅、气宇不凡,和逸云两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他对逸云一往情深,非但不嫌弃她的出身,反而加倍怜惜她,谁知逸云对方慕平平异常冷淡,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本来她还以为逸云对方少庄主没感觉,正愁自己会不会乱点鸳鸯谱呢!原来逸云凭空喝起飞醋,把杭州花魁当成情敌了。
想必是方少庄主一句“逸云姑娘琴艺犹胜柳姑娘三分”让逸云误会他和杭州花魁暗通款曲、情谊甚笃吧!
莫馨兰呵呵笑得很没良心,想不到逸云看似洒脱,遇到感情这码子事,还是免不了小女儿的疑神疑鬼。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慕平爽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听夫人笑语朗朗,发生了什么值得开烬的事吗?”
停身伫立在幽兰榭门口,方慕平穿着半新不旧的天青色长衫,系着墨绿色腰带,气宇轩昂,神态潇洒。
秦云漪大惊失色,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她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吗?
羞死人了!三步并成两步,秦云漪夺门而出,方慕平却挡在门口,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绞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馨兰促狭地笑笑,故意扭曲事实道:“逸云,方少庄主才刚来,你就忙着要离开,他哪里得罪你啦?”
秦云漪拼命摇头,急道:“少庄少没有得罪我。”
方慕平笑道:“夫人,您叫我慕平就好。”
在秦云漪的肩上微微一推,方慕平半强迫地推她回椅子上坐着。
看来秦夫人似乎有意替他当月老,方慕平喜不自胜,说道:“逸云,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党隼矗羰俏也缓茫乙欢u墓!?br>
秦云漪急得快哭出来了,他叫她说什么嘛!
莫馨兰个性直爽,才没兴致玩猜谜游戏,秦云漪不开口,莫馨兰干脆直接帮她问:“慕平,你和杭州花魁是什么关系?”
方慕平大呼冤“我和柳姑娘只见过几次面,连朋友都说不上。”
莫馨兰瞟了秦云漪一眼,才坏坏地接着问:“真的吗?”
方慕平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在下字字属实,绝无虚言。”
莫馨兰问道:“逸云,你相信吗?”
秦云漪轻哼了声“我信不信,有什么相干呢?”
她若不信,岂不白搭了吗?莫馨兰笑着叹气,逸云一旦屈起来,十匹驴子也拉不动,慕平爱上她可有苦头吃。
方慕平捺着性子从头说起“逸云,相信我,我和柳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点不可告人之事。”
她不信!秦云漪咬着嘴唇不言不语,柳姑娘那么漂亮,意态幽花秀丽,肌肤嫩玉生香,男人很难阻挡她的魅惑吧!
方慕平说道:“树大招风,来抗州的男人,个个都想一睹杭州花魁的庐山真面目,柳姑娘无时无刻不被狂蜂浪蝶纠缠”
方慕平说到这里,秦云漪忍不住酸溜溜地接口道:“所以,多情多义的少庄主理所当然地接下护花之责,是吗?”
方慕平急急忙忙地辩解道:“如果只是口头上被占些便宜,柳姑娘多半自己忍了,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除非是来了动手抢人的恶客,游嬷嬷才会奔来方家庄求救,拜托我去威吓两晚,免得柳姑娘惨遭狼吻。”
秦云漪玩弄着衣带,照这么说来,他并没有错
方慕平继续道:“三年前,我中了功名,从此住在涿州两淮访使的官邸里,问情坊出了事,就由财叔带着家丁去帮忙。”
他直视秦云漪,道:“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柳姑娘。”
柳盼儿的确很美,是那种只应天上有、人间不曾几回闻的天仙之姿,这一点他并不否认,也无从否认。
但他不喜欢柳姑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方慕平柔情无限地凝视秦云漪,他只在乎这个女子的感受呀!
莫馨兰点头赞许道:“男子汉大丈夫,本来就该见义勇为,怪不得寿典那日游嬷嬷向方庄主道谢,原来其中有这样的故事。”
为了化开秦云漪最后一丝疑虑,方慕平说道:“柳姑娘感谢方家仗义援手,每逢爹或我的生辰时,都会到来弹一曲‘万寿无疆’为我们贺寿,没想到今年来了个逸云姑娘,琵琶绝技犹胜柳姑娘三分。”
他又旧话重提!秦云漪掩嘴轻笑,很不齿自己的小鼻子小眼睛,不敢再闹别扭了。
莫馨兰笑哈哈地说:“误会解释开来就好了,大家别放在心上。逸云,以后不可以再无缘无故地给人脸色看,知道吗?”
秦云漪脸又红了,替自己辩护道:“我才没有给人脸色看呢!”
方慕平微笑,看到地上的碎片,他自然而然地顺手捡抬,惟恐莫馨兰和秦云漪一不留神,被锋利的碎片割伤。
秦云漪见状,也抢着帮忙捡拾碎片“青花蕉竹玉壶春”是她不小心打碎的,本来就该由她收拾善后,不能麻烦他。
方慕平着急地喊道:“我来捡拾就好,你的手别伸过来!”
秦云漪不听,执意做自己分内之事,两人一错手,瓷片顿时染上斑驳的血迹。
他急问道:“你割伤了吗?”
秦云漪缩手,抿嘴笑道:“我没事,你自己受了伤,还问我。”
莫馨兰擎起秦云漪嫩白的柔荑一看,完好无缺,半块油皮也没割破,那瓷片上的血就是慕平流的喽!
秦云漪又是担心、又是歉疚,忧虑地问:“你要不要紧?快裹伤吧!”
莫馨兰看方慕平贼贼偷笑的脸庞,脑中灵光一闪,云瀚说慕平的武功乃技高群雄,他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哦哦!莫馨兰暗暗好笑,慕平看似忠厚老实,居然也会耍手段,这苦肉计是要骗取逸云的同情心和愧疚感吧!
莫馨兰乐得做顺水人情给他,说道:“逸云,你到院子去帮慕平清洗伤口,碎片渣子要挑干净,别留在肉里。”
秦云漪低声道:“我知道了。”
鳖计得逞的方慕平走在秦云漪的前方,为她挡掉斜照的目光,她朝他嫣然一笑,星目流波、桃腮欲晕,妩媚动人。莫馨兰眯起了眼,是她眼光了吗?逸云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云瀚如此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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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榭的庭院中种满了各式花卉,金银花、百合、荼蘑、月季、宝相、藤花鲜花馥郁,异草芬芳,清心肺腑。
“别动。”
端来一盆清水和纱布,秦云漪在方慕平身边坐下,替他挑出碎片瓷渣。
方慕平闻到佳人身上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心下大乐,他才想搭讪,忽觉后脑风至,有人突袭。
方慕平头一侧,秦诗伊的凶器没砸中目标,反而把桌上的清水撞翻了。
秦云漪吓了一跳,皱眉斥道:“伊儿,你又乱来了。”秦诗伊甩开奶娘的手,直接跳到秦云漪怀里,撒娇地说:“逸云,伊儿昨晚作恶梦,好可怕哦!”方慕平嗤之以鼻,他才不信,像她这种小魔头,只会让别人作恶梦。
看见秦云漪的手搭在方慕平掌上,小女娃吃醋了,用力扳开两人相黏的手掌,她指着方慕平嚷道:“羞羞脸,一天到晚来找逸云!”
秦云漪斥道:“伊儿,不可以对少庄主无礼。”
方慕平诅咒小魔头不得好死,眼睛却直视秦云漪,柔声道:“以后别叫我少庄主,太见外了,叫我慕平吧!”
秦云漪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一样,叫他慕平感觉会不会太亲密了?
秦诗伊奇道:“逸云,你生病了吗?脸怎么那么红?”
秦云漪恨不得地上有洞可钻,她不敢再看方慕平,十万火急地将伤口清理好,再裹上纱布,这才吁了一口长气。
捡起被水浸湿的三字经,秦云漪带着责难的目光望向小侄女,伊儿拿书本来打人,太不应该了。
秦诗伊吐吐舌尖,赖皮道:“课本湿了,今天就不用背了。”
秦云漪在侄女额头上轻扣一记,口气严峻地说道:“不可以偷懒,昨天教你的那一段,赶紧背出来。”
秦诗伊拗不过秦云漪,只好苦哈哈地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秦云漪见秦诗伊左支右吾地背不出来,便提示道:“昔孟母,择邻处”
秦诗伊一拍大腿,她想起来了“教五子,名俱扬。”方慕平一口茶直喷出来,笑岔了气,孟母不只孟轲这个儿子?小魔头硬生生让她多了四个儿子哪!
秦云漪险些晕倒“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伊儿背了一个多月,怎么又跳句子?
秦诗伊知道自己背错了,她搂着秦云漪的颈子央求道:“逸云,别生气,伊儿昨天作恶梦了,把你教的书都吓忘了嘛!”
秦云漪抱着她,语气轻柔地问道:“你作什么恶梦?”
方慕平好生羡慕这小魔头,背不出书来还可以赖在逸云怀里,不公平!看到秦诗伊把头埋在秦云漪柔软馨香的胸脯上,他更加妒念如炽。
秦诗伊哼哼哈哈地说:“我梦见爹爹受伤了,伤得好重,还梦见你一直哭,说再也不原谅爹爹,也不要跟我们回家去,你要去埋埋二哥哥。”
秦云漪心中一股凉气直冒上来,这梦如此不祥
莫馨兰走到院中,她没听到女儿的梦境,只看到秦云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斥责女儿道:“伊儿,你又惹逸云生气了。”
秦云漪忙道:“没这回事,伊儿很乖。”
莫馨兰哼了一声,吩咐奶娘道:“带小姐去换衣服,该出门了。”
秦诗伊不放开缠着秦云漪的胖手臂,撒娇道:“逸云去,我才要去。”
莫馨兰喝道:“逸云不去,你快跟奶娘去换衣服!”
奶娘上来抱秦诗伊,小女娃张口咬下去,痛得奶娘眼泪汪汪。
秦云漪惊呼出声,急道:“伊儿,不可以咬人。”
莫馨兰大怒,扬手甩了女儿一巴掌,秦诗伊哇哇大哭,却死也不肯放开秦云漪。
秦云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方慕平见状,上前哄秦诗伊道:“伊儿,你乖乖听话,隔几天叔叔才要带你去游湖。”秦诗伊睁着晶亮的大眼,兴奋地说:“真的吗?勾勾手不可以骗人哟!”
他果真伸出小指,和秦诗伊勾手为盟,秦云漪摇头道:“你没问过夫人的意见,怎么可以擅作主张?”
方慕平神秘地一笑,只要逸云一起去,秦夫人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猎爱得耍手段的,他早该知行合一,现在亡羊补牢,犹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