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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除了殿门,站在高台上远眺,只觉得外头光亮的太过厉害,眼睛都要被刺得流泪了。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是他自己知道,在着他身边发生的大多数事情,他都是无能为力的。
无能为力的面对着一个个人的死亡,然后自己走向高位。
宸妃说的道理,他都懂,可是心的鼓噪并不会因为理智的命令而停止。
在这一刻,他深深的怀念徐梓卿,若是他在,这会儿怕是早就不管不顾的仗剑杀进去救她了。
这个时候,赵瑜曾经说过的话就那么不期然的浮现在脑海里,“既然你在乎,那就应该把她纳入你的羽翼下,不敢看不敢闻算什么处置方法。你要这样,将来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赵瑾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当做孩子的赵瑜,也有正确的时刻。
他现在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越走,脑海中那个朦胧的念头便越清晰。
他要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人生在世,总要恣意一次,他已经失去的够多了,要是再放手不管,他无法想象到最后自己纵然登上了那高位,又有什么意思。
赵瑾一步一想,等着出门时,便已经想好了怎么办,既然没有办法从已有的资源这里得到帮助,那就另辟蹊径吧。
因为抱着这个念头,所以赵瑾并没有回东宫,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悄无声息的到了松鹤殿的地方。
木婉晴出了这么大事,当师傅的容若怎么可以没有一点反应?这太反常了。
来琼的事情给他的灵感,既然上次来琼能以死遁,那么这次最坏的结果,便是让着木婉晴跟她一样服下假死药,然后让人在陵墓那边动手脚,趁机把人偷盗出来。
赵瑾知道上次的药是木婉晴出的,多半是从容若这边拿的,如今救自己的徒弟,容若应该不会小气才对。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能不能进得到松鹤殿里去。
因为容若不爱见外人,所以他那里常年都是有阵法加持,没有人引路根本看不到,赵瑾这次只能期望自己好运了。
但令赵瑾意外的是,这次他刚走到林子的边缘,便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松林,以及林中飞扬的檐角。
难道他早知道我来,所以特意等着?鉴于之前几次拜访经历,赵瑾很自然的想着,然后顿时充满了希望。
***
原来是生病了,怪不得。
从松鹤殿走出来时,赵瑾真是难以描述自己心中的失落。
发生了这么大事,容若岿然不动,原来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听说已经发了五六日的烧,赵瑾看着仍陷在昏迷中的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担心这一届的国师活不到自己登基了。
因为容若生病,所以无法从他这里取得支援,也无法拿到药,先前的第一个计划只能作废。
如果这样,只能另找办法了。赵瑾叹了声气,慢慢的往回走着。眼下毫无头绪,只能先从案子本身来看,如果能查明真相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眼下的状况,就像是对着一团乱麻毫无办法,如果能找到线头,知道铺就这些的人有什么用意,那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赵瑾只能暂且先回了东宫,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一向恪守规矩从来不随便求见的秋屏竟然求见,赵瑾愣了一下,然后允了。
她定然也是为了木婉晴来的。
果然,秋屏进来之后,神色憔悴,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很久的样子。她见了赵瑾,哭着叫了一声之后,便是直接给他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赵瑾见状赶紧吩咐她,“起来说话。”
“求殿下休了我吧。”秋屏抓着帕子,肩头抖动着说道,显然是在低声啜泣。
她这要求让赵瑾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情况下,她应该是来求赵瑾帮忙救出木婉晴才对,这会儿怎么倒是先要赵瑾把她赶出去?
赵瑾愣了下,然后忽然想到刘良娣的话,眉头微微一皱。
或许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自己会迁怒她,所以她以退为进的来请辞,试图先发制人吧。
这个想法让赵瑾很不悦,好歹是朋友呢,这个时候不但不思进取的帮忙,反而先为自己安慰考虑,真是让人失望。
想到这里,赵瑾的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他看着秋屏淡淡的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在你心目中是那么个糊涂蛋?你起来吧,放心,木婉晴一事我知道与你无关,你且安心回去吧,不管谁都怪罪不到你头上来。”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秋屏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赵瑾,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晴儿是我的好姐妹,她现在不明不白的遭受牢狱之灾,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但是我知道我身为你的嫔妃,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波及到你的声誉,我所以我不能拿着您来冒险。”
“求殿下贬谪臣妾,这样我就可以用庶民之身去照顾她,陪她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了。”秋屏重重的一叩首,然后恳切的说道,“望殿下成全。”
赵瑾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秋屏会有。在他眼中,秋屏一直是个心眼儿很多的人,用装傻来放大个性中豪爽的一面,看似毫无城府,实则却玲珑剔透。
他没有想到,秋屏也有一天会不顾得失的去做一件蠢事。
“为什么?”赵瑾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秋屏显然很意外赵瑾会问他缘由,想了一下之后回答,“因为值得。”
相比较别人,秋屏更明白自己从一个人孤身入京到获得现在的地位有多不容易,如果她忍下去,将来或许还会有更好的前程。
可是,那些值得用一个好友的性命来换吗?
木婉晴不是她害的,她理论上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她身子还可以装聋作哑的撇清关系,但若真的这样,她会内疚一辈子。
如果她再老上十岁二十岁,她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冲动之举,但是现在,她还没有世故到那个地步。
赵瑾看了秋屏很久,然后才缓缓的张口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我还没有头绪,我相信晴儿是冤枉的,所以我想找出凶手,她就能脱罪了。”秋屏忐忑的说道,她也只是个小姑娘,指望她有什么石破天惊的看法就
“那你找到凶手,然后怎么办?”赵瑾点了点头问他。
“当然去告状啊,告诉皇上,他们怪错人了。”秋屏想了想回答道。
外地人遇到委屈,都想着来进京告御状,那宫里头的人更要找皇帝裁决了。
“查到真相,不要声张,告诉我。”赵瑾摇了摇头,然后吩咐道。
“呃,”秋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赵瑾的意思,当下有些慌乱,“殿下,这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
她的想法跟宸妃一样,这事情赵瑾不宜搀和进来。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原本你不说我也会管的。”赵瑾摆了摆手,他原本没想到以什么理由介入,秋屏的出现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可是,我,”秋屏听着这话,身子一颤,脸上浮现一抹苍白的红晕。
“你放心去做吧,有我呢。”赵瑾微微一笑,“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怕。”
这事情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惹急了他,大不了将这天翻过来便是。
***
“公子,这是今天的药。”徐梓卿听着侍卫在外面禀报,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在赵瑜这里养病已经数月,能够在床上安稳的睡了几个月觉,身体比着在大漠中的好多了。
“进来吧。”徐梓卿应了一声,然后将着怀中的玉收了起来,对着门外唤道。
他住的这地方,赵瑜以保密为由,派了不少人在附近巡视,一日三餐都由专门的人送来,很是仔细。
侍卫端了进来的东西,除了药外,还有饭菜,齐齐的摆了一桌子,放下之后,知趣的告退。
这是他的规矩,他说不习惯吃饭有人在旁边看着,所以这些人也都是守在外面而已。
徐梓卿端起药来,先是喝了药,然后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将着新换上来的菜色挑了一些,打开后窗,洒在窗台上让那些鸟去啄。
他这个人,说的好听些是谨慎,说的难听些,就是疑心病重,尤其是入口的东西,更是不敢轻易信人。
不过,这个习惯也让他死里逃生了许多次,毕竟下毒是最常见的谋杀方式。
后院的那些鸟都是被喂惯了的,见着徐梓卿一开窗,哗啦啦飞了十几只下来,欢快的在窗台上啄食。
徐梓卿拿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看着有几只飞的明显有些迟缓的鸟,在啄食完之后忽然身子一歪,蹬蹬腿死了。
“毒药的分量又加重了。”徐梓卿毫不意外的自言自语道,将着那鸟扔了出去,然后看着天空感叹道,“看来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