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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铺子里头,真的拿不出钱了?”老夫人只顾着关心这个。
玉钏抬了抬眼,却是浅笑,“真个拿不出了,何况又到了年底的,大嫂子也是知道,铺子里头进货啊给活计发年节礼啊,这都还要咱们自己往里头添钱呢。”
“哪有这种事!往年也没听着要往里头添银子,倒是年节不少人大车小车的往咱们这里送礼的呢。”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别人花不花她管不了,她过年时候应有的体面可是不能少的,要不然在别的夫人面前跌了份儿,那是一年都舒畅不起来的。
“往年送礼,那都是些老人,念及着咱们家给他们一口饭吃,所以送点土产略表心意。”玉钏笑了笑,然后瞄了一眼大夫人,面容祥和,“如今我走了一年多,这生意上的事情甚少打理,对着人事也不熟,若真个要如往年,怕得劳动大嫂子了。”
“你,”大夫人一听这这话就急了,“你居心叵测,我的人不都是被你们赶跑了,你让我这会儿去哪里找人!”
玉钏看了一眼木婉晴,知道这开除人的事儿大多是木婉晴做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安排,便以目示意,询问她可有留下把柄。
虽则母亲说不许随便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似乎不说话也不行了。木婉晴见着母亲这会儿的表现,倒也心里头有了底儿,张口便是如同玉钏一样的沉着,面上摆出孩童专有的无辜脸,“大伯母说话,晴儿本不当插嘴,只是那时候母亲还在养病,我略微的管了点家事,所以这遭不辩解两句不行了。”
木婉晴顿了顿,然后看着大夫人,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得意,“大伯母说我们赶了人,可有证据?晴儿一个小孩子,哪里敢随便开走那些我都能喊叔叔伯伯的人呢?兴许觉得晴儿不是个成事的,自己辞了走了吧。”
木婉晴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当时马掌柜的便说,新东家接手摊子,不能让底下人寒心,所以开人是不可以的。她从善如流,没有主动张口让一个人走,只是要不然把他们调了闲差,要不然便处处找茬,那些个人都是游手好闲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嫌弃,冲动之下自然甩出不干的话,木婉晴这边顺势便直接请他们走人。
要说走的人,她也没亏待,每人都送了三倍工资作为遣散费,这事情放到哪里去,都少不了夸她仁厚,大夫人要拿这个责怪她,却是抓错了辫子。
看的大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木婉晴故意越发的委屈,“祖母,我真的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做了,我还特意请了人去留,有着不愿意留要另攀高枝的,都送了三倍的薪金做仪程,那笔钱正好也准备送了账簿到公中呢。”
这个倒是谎话了,她可没有记这份帐。不过她那里账房先生多得是,若是老太太不死心要看,她随时都能让人赶出一本假账来,应付这些个不懂生意的深闺贵妇们是绰绰有余了。
“那些人走了就走了,哪里要费这么多银子,你也太大手大脚了。”果然,一听这银子,老夫人就头疼了,一听到木婉晴还打算把这笔账推到公中,当下就摆手,“你不用把那账拿来了,既然是你自己做的事,就自己担了去。”
这话可就凉薄至极了,看着老夫人那恨不得把这事情推的越远越好的样子,木婉晴有心再刺她几句,却被母亲从后面拍了一巴掌,于是乖乖的住了嘴。
“晴儿这么做,无非也不是想让人家说咱们刻薄而已。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人家替着咱们看了一年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总不能让人过不好年吧。”玉钏笑着说道,然后看着大夫人,“大嫂你说是不是?”
“弟妹说的再理,这钱,真是不能不发。”大夫人胡乱的应了一声,心里头只想着这母女真是滑不溜秋棘手的很,她本来是想控诉下她们一回来就弄权的,没想到那小丫头却将着处处收拾的皮光水滑,真是一点把柄都找不到。
婆婆的小气和自私她是知道的,若她说一句不当,只怕这那些人的三倍薪金都要收回来,如此一来,别说府里头的面子丢光了,她更是难以做人。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腹,若是这次被伤的很了,以后还有谁愿意给她做事。
“你们一个当家真是手阔的很,自家的事情都还没抹平,净件儿的往外头撒钱。”老夫人的确是想告诉玉钏,赶走的那些人的钱都不必给了,但是两个儿媳妇都一口咬定必须得给,她也不好不要面子的硬抢,只能抱怨了几句,然后却是浮现了个念头,“那老五媳妇儿,你刚才卖掉的那些下人收了多少银子?莫不是都进你的帐了吧?”
这未免也……木婉晴听着老太太竟然打这份钱的主意,被雷的那叫个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望了望母亲和大夫人,发现两人也是一脸的见鬼的样子……
好吧,上辈子她们从来没有想到在银钱上面威胁老太太,所以在分家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的祖母,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个市侩的老人。
这会儿倒是不想着那些被发落的人的可怜了,也不想着他们是积善世家,向来没有不卖人的传统了,感情是想把那些钱要过来做她的私房呢。
玉钏的抗雷指数比较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下回道,“回母亲,都是些可怜人,这些钱我始终觉得使起来不大舒服,所以自己又做主添了些银子,当做香油钱赏给慈恩寺的师太了,让她们以你的名义在着佛前供一盏最大的海灯,为母亲祈福。”
“五百两?”老太太一听这数目,当下就肉痛了,“你都说没钱,还洒出那么多钱去,真是不当家不知米面贵。”
“那些钱都是媳妇儿的私房钱,孝敬母亲也是应该的。”玉钏倒是知道老太太的命脉,笑着回道,“我走着这一年多,也没有功夫陪母亲念几卷经书,心里头不安的很,这会儿替你供一盏法灯,也是略略尽孝了。”
“那也不用这么多钱啊,”听着不用自己花钱,又是替自己捡面子的事情,老太太心里头立马好受了些,但是一想到那扔出去白花花的银子,又不免觉得肉疼,顿时暗想,哪怕捐出去三百两,余下两百两孝敬自己也好啊。
玉钏看着她的脸色,微微一笑,当下却是又说道,“其实媳妇儿起初也没想砸那么多,只是净方师傅来闲聊时,说是王家老太君年前在她们那儿新供了一盏大海灯,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比咱们家那二十两的还多上十两,媳妇儿当时就有些不服气了。那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论起爵位,王家老太爷的爵位不比咱们老太爷的高;论起诰命,王家老太君还比母亲低上一品;要论人品,她们家老太君跟母亲更是没法比。若是南安东安几位太妃供奉的,咱们也就罢了,可一听说是她供奉的,媳妇儿实在是忍不下那口气,所以就从妆奁里那了些体己的银子给了净方师太。”
“竟然是那个老,”老夫人听到玉钏提到王家太君时,脸色微妙的变了变,整个人都绷紧了。不过她刚说了一个字,才想起晚辈们都在面前呢,所以就住了口,却是铁青着脸色说,“怪不得我上个月在郑国夫人那里遇到她,见着她笑容满面的,竟然是因为这个。难怪还与着郑国夫人拉扯说什么咱们如今可是一样的了,真是轻浮。”
“是,”玉钏低眉敛目的在底下听她发完了牢骚,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如今儿媳妇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冲动了。要不然我派人去找净方师太,将着香油钱要回来一半?”
“瞧你小家子气的,既然把钱都给了出去,要回来算什么事儿,也不怕佛祖怪罪!”老夫人瞪了玉钏一眼,却是改了口,“这事情就这样的吧。”
“是。”玉钏应了一声,被教训的心甘情愿。
“既然你说手头上紧张,那把那些人发落了就发落了。”老夫人这会儿也没心情去管那些个仆人的事了,自己坐在那里边想边吩咐道,“生意的事情你既然接手了,那就尽快把帐理出来,看着账面上还挤出来多少银子。如今都快过年了,年前又是有好几个会,唉,我本来还想邀着几位夫人来咱们府中赏雪,如今看来,也就算了吧。”
“母亲这里可是不大宽裕?”玉钏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试探的问道,“难道母亲有兴致邀着几个老姐妹来坐坐,要是为着银钱上的拮据而没了乐子,媳妇儿实在是内疚的很。”
“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心情显然十分差。
“要不然,我先拿点过来给你应急?”玉钏想了想,苦笑着说道,“虽然我手头上也没什么钱,但是先前的头面首饰还有一堆。左右我不大出门,有些好几年都没有用到,拿去当当应急也是不碍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