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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萝长舒一气,放下心来,眼神柔柔地望着他线条精致的侧脸,这男人看似光鲜华丽的外表下,他的爱恨嗔痴,仿佛只凝作唇边似笑非笑的妖娆,种种过往,恩怨情愁,随着他噙笑的睫羽深深埋葬,不达心底。
这个男人,习惯鲜艳纯粹的色彩,不掺一丝杂色;习惯宽阔轻盈的华袍,不拘束古板;习惯率性风流的优雅,不刻意做作。
但他更习惯将自己伪装于魅惑袭人、华贵瑰丽的外表下,不喜不悲,不怨不怒,将一颗敏感脆弱的心悄然掩饰。
所以当昙萝看到他在信任与背叛之间艰难抉择时,心倏然一紧,伸手扣住了他的指尖。既然他不愿提及自己的那些过往,那便昂首,只看今朝。
事实上,某女深受娈童、凌虐、玉势、角先生等等荼毒,满脑子臆想着红帐软塌,旖旎春光,一位魅色入骨的男人趴在锦绣华缎上,手指紧扣褥间,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在他身后,是那倜傥风流的男人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眸,笑得邪肆,指尖顺着百媚生华缎般的青丝缓慢抚下,最后停留在腰间高束的系带,手指一勾,红衫滑落。
哎,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说百媚生每日强颜欢笑,屈服于妖皇的淫威之下。即便是那话本子里的主人公,通常也都有一段凄然过往,而身为万年老二的痴情妖孽男配,免不了为那位看得到追不到的女主肝肠寸断,或孤独残生,或死得悲壮,害得昙萝挑灯夜读,老泪纵横,一把辛酸泪。
此时此刻,她浑身散发出圣光,笑得温婉,轻轻执起妖孽男配的手,哦不,是执起百媚生的手,心底仅剩的那点良知驱使着她,带着这个男人远离是非之地。
于是,待天边飞来的血蝠妖兽临近前一刹那,昙萝心底默默祈祷着人品大爆发,迅速祭出飞虹剑,在半空劈开一道裂缝,拽着百媚生闪身钻入。
铺天盖地的血蝠蜂拥而至,昙萝和东皇风华眨眼间凭空消失不见。
“人呢?”
“刚才还在的。”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追,若是让他逃回宫里,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小的明白。”
距离此地五十里之遥,昙萝和东皇风华突然在空中显形,降落在一片黑魆魆的树林。
东皇风华睨向少女手中的神剑,甚是诧异,原以为这不过是把普通的飞剑,眼下看来,它居然有穿梭太虚之力。既然如此,为何这小侍女不直接将他送回凤鸣宫,而是来到这荒山野岭的丛林。
莫非,她想和自己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再看看小侍女那副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手足无措的神情,东皇风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人家姑娘都甘愿以身犯险的解救他,有时候,适当的牺牲是可以有的,无谓的矜持是不需要的!
于是乎,男子用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将鬓边乱发轻轻拨弄,整整仪容,丹唇轻勾,再用他华丽慵懒的声线温软笑道:“这里环境适宜,氛围幽静,姑娘若是想......”
“媚生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应该也发现我其实不是妖界中人,否则小小的侍女怎可能操控神剑,不过看在今夜我拼死相救的份上,保守秘密,你懂吧?”少女一双莹莹水眸苦苦哀求。
“懂——”他颔首,可这件事跟半夜月下私会有关联吗?
“其实我本来想将你送回凤鸣宫的。”但是她目前水平有限。
“而且穿梭时空太过凶险。”搞不好就会人首分离。
“所以只能将你送到这里。”她想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东皇风华表情错愕,挑上腰间系带的手顿在半空。
“对了媚生兄,方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某女后知后觉地戳人死穴。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这树林生得密不透风,让人心生燥热。”他呐呐笑道,展开凤翎羽扇一顿猛扇。
他贵为妖皇,居然接二连三地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折损颜面。先是遇袭,后被追捕,现在又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的优雅雍容,他的魅惑风情,姑娘,你要多看看本皇的正面形象才对。
“百媚生,你的眼睛咋了,怎么一个劲狂抽,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两只眼睛都跳个不停,嗯,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昙萝屏气凝神,掐指一算。
东皇风华收起暗送秋波的眸光,低头捧脸,为何月无垠每次用这招都屡试不爽,将那些前来试探的隐王细作迷得个神魂颠倒,这小丫头片子压根就不上钩,不行,看来他再要加把火候。
“小侍女,我热得难受。”他低吟一声,微微侧过的脸庞在月光下宛若明珠熠熠生辉,长而细密的睫羽轻轻垂下,悬鼻如玉,如远山横卧,唇色绯然,好似夜间怒放的血色蔷薇。
男子颠倒众生的脸线条柔美却不显女气,魅惑天成,指尖攀上腰间系带,一拉一勾,动作舒缓,看似随意的姿态在他做来总是分外惑人。
好一副美男脱衣图,含羞带露,婉转含情,红衣映衬着夜的黑,浓墨重彩似入画中去。
昙萝却无暇观看此等让人血脉偾张的美景,就在他嚷嚷着热时,手腕翻转,双臂环空,一招风系术法从她掌心生出,狂风大作,树影婆娑,将某男吹得个发轻扬,透心凉。
如果说刚才他还像打了鸡血似的求证魅力,现在就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可怜了他的小心肝伤心碎地,求抚摸,求顺毛,求调戏!
“凉快了没?”昙萝兴冲冲跑过去,十分热心地抢过凤翎羽扇替他扇风,“若是觉得凉快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东皇风华在打击挫败中萎靡不振,若是回到了宫中,只怕再想做点什么羞人之事会更加不便,他垂眸道:“眼下妖皇宫必定会被那群人重重包围,到处都是他们的陷阱,你现在跑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谁说我们要回宫。”昙萝合起羽扇,端着执绔子弟的风流气韵,用扇尖挑起百媚生精致的下巴,眼光斜掠睨来,恰似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戏虐道,“小美人,爷带你去客栈,伺候爽了重重有赏。”
东皇风华心尖一颤,一抹温柔笑意绽放在唇角,仿佛四月雨天,飞燕低掠飞过湖畔,双翼点落粼粼波光的水面,晕开层层涟漪,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这可是你说的。”他声音蛊惑,眸光深沉,锁住少女纯净无暇的眉眼。
风过影乱,墨锦般的发丝拂过男子欺霜赛雪的颊边,更显得那柔软唇瓣鲜艳欲滴。昙萝转过眸光,“哗啦”一声展开羽扇掩住眼底的慌乱,暗道一声: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孽。
半个时辰过后,妖界最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两名风姿招展的身影,男的那位身形纤瘦,一袭湖碧色锦缎长袍风度优雅,女的那位反倒挺拔修长,一袭烟霞色绫罗妩媚妖娆。
这两位正是易容过后的昙萝和东华风华,而且在昙萝据理力争和坚持不懈的劝说下,和东皇风华交换了性别瞒天过海。
她说:“媚生兄,你那套红衣太过招摇显眼,人除了锋芒毕露外,更重要的是学会内敛,所以本姑娘就小小牺牲一把,这套女裙让给你穿了!”
“......”姑娘,本皇哪只眼睛看到你牺牲了。
“还有,别妄想通过施术来改变容貌,你觉得那些追捕咱们的妖兵,会单纯到没有办法堪破你的障眼法?”昙萝一句话堵死男子正欲幻化外形的念头,让其乖乖穿上裙装,挽起发髻。
这男人,魅色入骨,若是女装扮相岂不惊艳世人,当然她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东皇风华怎会没看到某女眼中频频闪现的精光,他眉眼含笑,鸦羽似的长睫舒缓眨动,柔弱无骨的欺上前来。灼热的吐息携着馥郁馨香,嗓音温软,宛若细腻丝绸拂过肌肤,酥麻中带出些许轻痒,缓缓道:“爷若是喜欢看,不如回房慢慢地看,衣衫下的风光才最是独好。”
昙萝一个激灵缩缩脖子,将脑中自动上演的不雅画面生生掐断。不是听闻妖界男子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为了在出嫁前留下个良好形象,都是极懂分寸,现在这百媚生花前月下的,发个哪门子骚。
她不明所以,拉着男子走在繁华街段,这里正是早上比舞招亲的隐霖楼对面,因为楼中的护卫全被派出去追杀妖皇,也就是东皇风华,所以除了正常客人外,这儿反倒是安全的很。
两人大摇大摆大步流星,最后踏入隐霖楼斜对面的一家“栖凤客栈”,昙萝随意打量四周,再次被妖界的雄厚财力震慑一番。
无所不在的金银玉石被能工巧匠雕刻成各种形态,玉石杯、翡翠碗、镶金廊柱、沉香木台,高调中见奢华,内敛中见沉淀,哪怕是间客栈也独具匠心,富丽堂皇。
恰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位粉雕玉琢的男童,头顶发间还冒出一对白色狐耳,毛茸茸的,看得某女眼神发亮。而那男童不偏不倚地正好朝着昙萝和东皇风华走来,手中挎着一只竹篮,童声软萌地撒娇道:“买一束梧桐枝送给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