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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过后,昙萝深感痛心的发觉,她似乎得罪了三位来头不小的大神。
凉亭内,景耀怡然自得地坐在石桌旁,修竹般的玉手优雅娴熟地泡制香茗。在他身旁,白泽不言一发地执起佩剑,用绢布缓缓擦拭。
凉亭外,夙染难得娴静地坐在树荫下,手中摧残的花瓣凌乱散落。但见他双目低垂,井然有序地专注于辣手摧花。
“哎——”昙萝再次哼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感慨,手背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
一湖之隔的地方,红木桌案上铺满了摊开的书册,一身侍卫装扮的红衫少年用晒书尺不时翻弄着泛黄的书页。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奉命“曝书”。
就在今早,太子爷看看窗外天色,突然说按照习俗,今日是什么自古流传下来的晒书节。这些书册少则上千册,而且不能放在太阳下曝晒,只能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让潮气散发。
太子爷对她心生怨恨那也是情有可原,可夙染和白泽那两人又是生的哪门子怨气。见她从寝屋内出来后,摆着副臭脸不理不睬,俨然鼻孔朝天的傲慢姿态。
她将芸香草夹放在被虫蛀的书页,再用樟木制作的书夹板把修复好的古书封存。她瞅瞅对面闲情逸致悠然自得的众男,再次叫唤出声。
“哎呀,头晕,我好像要中暑了。”关键时刻,不仅要会服软,必须还得装晕。这么多书册,哪怕熬到天黑也修整不完。
“娘子——”夙染心下一惊,急忙起身狂奔而来。
“死树!”白泽惊慌失措,扔掉手中的佩剑飞掠而至。
唯独景耀好整以暇地看向昙萝,手中端着的茶水却湿了云袖。
他正要出声,却见那少年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一道细缝。唇畔挑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紧接着,那少年角度精准地倒入夙染怀中,一双藕臂搭上男子双肩,小脸偏转,埋首在对方胸前。
这女人,装晕就算了,竟然又恬不知耻地倒入他人怀抱!
景耀重重落下茶盏,一双凤眸温润不复,狠狠盯着昙萝。他深知这女人吃硬不吃软,本想寻个机会教训下,让她知道,自己的命令违抗不得。
殊不知他昨夜被拒后,忧郁的彻夜难眠。却不曾想,居然便宜了那两个家伙。
“白泽,夙染,你们作为东宫侍卫不司其职,还不快去羽将军那报道!”
夙染闻言,肆无忌惮地瞪着景耀。这奸夫好生可恶,霸占娘子在先,欺负娘子在后。
白泽见夙染抡起拳头想要干架,沉声制止:“若是不想收拾包袱滚蛋,便随本大人去练马场。”
景耀扶过昙萝拦腰抱起,对夙染的愤恨视若无睹。
“你若是敢碰她一根汗毛,小心我撕碎你!”夙染出言警告。
景耀只是抱着昙萝来到湖边,水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阵阵凉风吹拂,红衫翻飞,青丝飞舞。
碧波荡漾夹岸垂柳,倒映着草长莺飞,层层云霭逶迤而来,飘散而去。
他垂眸看向怀中紧闭着双眼的少年,眼神不由暖了几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冷冰冰透心凉:“再不醒来,孤便将你扔入湖中。”
混蛋,算你狠!
昙萝发出一声虚弱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眸。她略显惊愕地抬眸看向男子光洁如玉的下巴,声音沙哑,貌似疑惑地问道:“太子爷,你怎么在这?”
装,她死命装,只要她打死也不承认,你又能拿我如何。
“孤看谭侍卫昏迷不醒,特地将你扔入水中清醒一番,没想到却这么快就醒来,怎么,为何不再多晕一会。”
啧啧,瞧瞧这男人说的,那虚伪关切的笑容,仿佛就在说你为何不再多睡一会。
她探头瞅瞅身下,还真是水,一池的碧水。太子爷只需撒撒手,她就能以直线轨迹落入湖中。
“快放我下来。”
“可以。”景耀作势松手。
眼看着要掉入水中,昙萝剐了他一眼,紧紧搂住太子爷的脖子。这男人,存心和她作对。
“谭侍卫,十尺!”景耀干脆松开环抱她的手臂,任凭她挂在自己身上。
我忍,他这分明是想伺机报复昨夜被拒之仇,果真是个心胸狭隘的男人。
“爷,麻烦你高抬贵脚,向后退上两步,属下也好跳下来,有多远滚多远。”
景耀笑而不语,在他后退的同时,昙萝脚尖点地借力跃上半空,最后落在男子身后。
他不恼不怒,转身斜睨了眼不远处的书册。那里上千本古书,够她忙活一天。
“谭侍卫,这些书册不晒完,不准离开。”
死狐狸!昙萝暗骂一声,不情不愿地挪步到桌前。
见她满脸憋屈,景耀心情颇好的踱步而去。他必须得在日落前找到那件神秘之物。
寝宫偏房内,景耀环视四周。这里布置简单,除了衣柜和床榻,并无藏匿之处。根据谭侍卫的习性,他首先选择了床底。
掀开纱帐,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他失踪多日的亵裤,紧接着便是镇尺和剑鞘。难怪他近日总觉得房间少了些什么,敢情都被她顺到这了。将杂物扒开后,一只黑漆盒子露了出来。
他将盒子搬出床底,撬开铜锁,里面赫然躺着一百两白银。他蹙眉,那物件居然没被藏在这里,那究竟会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苦苦寻觅之时,窗棂外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不是才下过命令,不修整完那对古书,不许回房!
不对,来人呼吸的频率与谭侍卫截然不同,听脚步声,应该是个男人。
景耀飞快将物品恢复原处,他再次打量了眼房间,最后掠入床底。白色的纱帐随即扬起,飘飘然又归于宁静。
与此同时,窗棂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瞬间推开。来人一袭绛紫色绫罗长衫,眉目刚毅俊朗,青丝用玉冠束起,薄唇紧抿,眸光锐利。
景耀在看清对方脸面的刹那,心下一沉,想不到,他也觉察到谭侍卫的身上。
偏房内,宏逸眼眸掠过,最后停留在雕花衣柜上。
自从上次离开东宫后,他暗中加派人手监视宫内。据眼线回报,这位叫谭罗的侍卫是突然出现宫中,又从一名杂役的身份破格提升为近身侍卫。
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他很快便联想到那失踪的女人是太子身边的人。再加上那晚初见这名谭姓侍卫时,对方的眼神,像极了她!
种种推断得出,这侍卫来历不明,极有可能便是那位冒充音音的女人,遗失的半块兵符必定藏在她的身上。
宏逸打开衣柜,内面只叠放着寻常衣物并无其他。他细细查询,这里一目了然并无可疑之处。到底是藏在何处?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习武之人听力胜于常人,宏逸不甘此行毫无所获,他瞥了眼门扇,最后飞身跃上房梁。
脚步声渐进,门扇被挑开一道细缝,那人身手敏捷地躬身钻入,轻掩阖上。
显然今日来了三拨人马,而这蒙面男子既不是东宫之人,更不是秦王府的亲信。那人同样是搜查了雕花衣柜,又在屋内各个角落找寻一番。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床榻之上。
景耀趴在床底,眼看着一双黑靴不急不慢地缓缓逼近。他右拳轻握,露出隐藏于云袖下的袖箭,屏气凝神,一触即发。
白色纱帐被突然掀起,那男子眸色冰冷,翻开铺陈的锦被,用手寸寸查找摸索。同样是一无所获后,他又将视线转向床底。
“白泽,你说这奸夫如此卑鄙下作,不如咱们弄晕了娘子带她回去如何?”
“本大人正有此意。”
回廊上,传来两道男子交谈的声音。
那黑衣蒙面人探下床底的手顿在半空,他恼怒蹙眉,匆忙推开窗棂逃离此地。房梁上冷眼注视下方的宏逸同样纵身跃下,尾随而出。
纱帐翻飞,下一瞬,景耀堂而皇之地坐在桌旁,从紫砂壶内倒出一杯凉水,慢条斯理地饮下。
门扇开启,白泽和夙染愣在门口,见太子景耀一身月青色常服,神态静谧地小酌慢饮。
“殿下何故出现在属下房内?”白泽先声夺人。
景耀只是勾唇浅笑,眸光流转,抬眸瞥向白泽,淡然道:“东宫境内,孤为何就不能出现于此?”
“谭侍卫呢?”白泽环视一周,屋内并无旁人。
“还在曝书,估计酉时才能回房。”
现在离日落还有一段光景,白泽虽然对昙萝心生不满,不愿她留宿在太子寝屋。可当下更不忍丢下她独自面对那上千本书册。
他和夙染交换了个眼神,相继离开偏房。
桌旁,太子脸上笑意不复,难道那件贵重之物真的不在她身上?刚才半路杀出的第三拨人马,又是受何人指使!
司乐阁,小宫女闰月神色匆匆地走入女子厢房。
“念姑娘,太子殿下回宫了。”
念奴闻言,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有了暖意,她当即起身,欣喜问道:“当真,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要去看他。”
闰月清秀的小脸上也有了喜色:“听闻是昨夜回宫的,还在景仁宫呢,跑不了!”
“闰月,快帮我梳妆打扮,殿下待在书房吧,你说,我该如何开口?”
小宫女替她绾发的手缓了下来,含笑答道:“这回念姑娘可猜错了,殿下如今待在谭侍卫的偏房,还是刚才经过那里的小公公告诉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