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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靖霄,毕竟是跟她朝夕相对了700多个日夜、有过最亲密距离的丈夫,竟然只是让她自生自灭!
再多的宽宏大量,再怎么用他的职责和价值观来说服自己,金小瑜都觉得受不了了,心痛得像被浸泡在碱水里,唇瓣轻颤着,就算死死咬住,眼泪也还是涌了出来。
他就没有一点世俗的情感吗?她自问那两年对他的好和用心,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
就算不是爱情,就算只是朋友,也没有想过为她去争取一番,帮帮她,给她一个机会吗?
他总说着疑罪从无疑罪从无,到了她的头上,就连一点怀疑都没有,认定她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在她爱着的人眼中,不用等宣判,罪名就早已坐实了...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可怜而又可悲!
荣靖霄听到了金小瑜轻声抽泣的声音,心头狠狠一拧,知道父亲刚才这番话必定又让她想起当年自己当年的狠心和绝情。
即使她现在当面来质问他,他也不知该怎么申辩。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他心中没有她的位子,又怎么会看得到她的好与坏?
他是对她很不公平,可那时候他根本分辨不出公平与否的问题。
这是不是叫做当局者迷?
"我不会给荣家丢脸,他们的案子...我会自己去查!"他看着金小瑜的泪眼,悲戚灰心到极点,明明只隔着一架黑色的钢琴,迈开脚步却走不过去。
解释都是苍白的,这一瞬,他知道这一定是她生平最糟糕的生日了。
小金鱼,对不起!
"还嫌脸丢得不够?这么高调铺张地为她庆祝生日算什么?让她住回你们以前的婚房里去又是怎么回事!"荣启明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手一挥,怒气波及旁边的荣靖毅俩兄妹,"你们这些小辈就一个两个地替他瞒着家里,以为能瞒多久,啊?你们才几斤几两重,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为了一个女人...前途名声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一番话说完,小辈们噤若寒蝉,荣启明自个儿也气得够呛。儿子从小到大,事事都很有主见和分寸,唯独这一回,为了一个曾经放弃不要的女人,搞出这样荒唐的局面!
"二叔,这酒会是我的主意,钱是小瑜自己掏的,您别怪靖霄哥了!"靖琪在一旁小声地咕哝,想为荣靖霄求情。早知道会弄成这样的局面,她当初就不该为了热闹和撮合他们提议搞这次聚会的。
她哪里会想到父亲那边的属下会把荣靖霄翻查旧案的事情告诉家里,更不曾想神通广大的二叔马上顺藤摸瓜把他们的动向都查的一清二楚。她发誓她已经很小心地避免谈起这俩人的事情,在家也是装傻充愣说不知道,现在倒好,被抓了现行,成了二叔眼中的帮凶。说不定回家还会被父母迁怒,自己的逍遥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无奈之下,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二哥,荣靖毅蹙眉略一思量,上前好言劝道:"二叔,您别生气了,小心血压控制不好,又得跑医院,您不是最闻不得那消毒水的味道吗?您先回去,让我和他谈谈!"
平日荣靖毅嘴甜舌滑,在家里说服长辈最有一套,可今天荣启明不买账,闻言只是冷笑道:"回去?回去只怕他变本加厉,过两天我连他人都找不到了!这局面这么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说得激动,气喘地急了些,剧烈地咳嗽起来,荣靖毅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抬头给荣靖霄使眼色让他说两句软话,却发现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个凄绝的金小瑜身上。
事情终究是发展到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爸..."
"荣先生!"金小瑜抢在荣靖霄之前开了口,声音带着哽咽,却并不软弱,话是对荣启明说的,"你放心,我今晚就离开清园路的房子,走得远远的,不会再跟荣靖霄纠缠不清了!"
终于把这句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是终于解脱的庆幸,只能说五味杂陈,有淡淡的荒谬感。
她早该在年前被押解到监狱的时候,在他拿着离婚协议来找她签名的时候,在他噙着讽刺的笑说罪有应得的时候,就该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可她只是在那之后的无数个不眠夜里因为绝望而暗自把这话放在心中,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他绝缘。
谁又能想到还会有重逢,还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交易、恳求、不甘和期待!
是啊,她还傻傻地有过那么一丝一毫的期待,所以话始终是放在心上,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说出来过。
原来震惊混杂着狼狈的眼神是这个样子的,她还是第一次在荣靖霄的眼睛里看见。
刚才还专注地看着黑白琴键的眼睛,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瞪视着她,像恨,也像质问。
"你胡说什么?谁准你离开了,谁准你搬走?!"
荣靖霄的声音失控地拔高,沙哑急促,像受了伤的猛兽,在挣扎间怒吼,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囚笼扑上来将她撕的粉碎!
他也会有囚笼,他们...都不是绝对自由的人!
金小瑜想幸灾乐祸地笑,眼泪却又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注定的,在她的生日,林嘉恒给了她离开的决心,荣家人帮她下了最后的决定,像是预示着她的新生,她和荣靖霄终于能各归各位了...
她看着荣靖霄绕过钢琴想走过来,又被父亲和一旁的荣靖毅拦下,他唇角破溃的血迹还没有干,眼眸散乱地没有了平时矜贵倨傲的影子。
他不是以前的他,正如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金小瑜转身开门走了出去,他的声嘶力竭她不想听见,而她好像没有止境的泪水也不想让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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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靖琪站在热气逼人的烤箱边把今天的最后一炉饼干从里面拿出来,奶油和淡淡的肉蔻香溢满整个操作间,是她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胖胖的白人导师常说的幸福滋味。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幸福的气息?
她尽力挤出笑容把最后的工作做完,不想被罗杰看到她沮丧的表情,又莫名地训斥她一顿。
个人的情绪不该带到工作中来,哭丧着脸做出的点心,客人又怎么会吃得开心?
他是这样说的吧?这是什么谬论呀,心情不好连混口饭吃都不成了吗?
她要怎么开心呢?聚会那晚突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一切,小瑜当晚就收拾东西搬了出去,第二天就去了杭州,同行的还有林嘉恒。
荣靖霄被带回荣家大宅闭门思过,周末结束之后才让他到单位去上班。
那两天,家里人的注意力都在荣靖霄身上,没人管她的动向,她便独自一人留在清园路的房子里,先是看着金小瑜哭红了眼睛回来匆匆收拾了点东西离开,然后守着一室冷清,想念回国的第一晚,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面的场景。
快乐果然都是短暂的,可她没想到金小瑜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她是第二天才从蓝素那里听说小瑜跟林嘉恒去了杭州,一是为了参加设计师大赛的初赛,二是为了散心。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很多美丽的传说都发生在风景如画的西子湖畔,不差小瑜这一桩。
她选择了林嘉恒,几乎已经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事实了。
荣靖霄知道吗?
晚上下班回去,荣靖琪发觉荣靖霄已经回来了,厨房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烧火做饭的迹象,只有垃圾桶里有一个孤零零的速食面盒。
"靖霄哥!靖霄哥,你在哪儿?"她心疼哥哥,没看见他人,便推开一个个房间门去找。
最后发现他坐在书房里,背对着门,即使映照着夕阳,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靖霄哥?"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进来。
什么了不起的禁地,不过是个送给他人,也不会被稀罕一眼的地方罢了!
靖琪推门进去,看清房里的崭新的布局时愣在原地,她以为她看错了,那个紧挨着书桌的白色工作台,整整一面墙的线轴、布样和那个精致全新的缝纫机,漂亮得像是杂志里看到的场景。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荣靖霄送给小瑜的生日礼物!
"哥..."她嗓子堵得难受,想过去安慰他,还没走到跟前,自己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小瑜选择了离开,选择了跟林嘉恒在一起,不会再回来了。
他真的准备了礼物给小瑜的,可是她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到!
挨着书桌的超大工作台,大片的白缀满五颜六色,还有腾出来的半个书架,可以放很多厚厚的服装图样和杂志,都是他特意准备的,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可终究不能如愿了。
荣靖霄,你以为世上的事都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吗?
金小瑜是这样问过他的,彼时他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傻问题,但如今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人生的例外全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她却最终成了别人的女人!
"太晚了是不是,靖琪?太晚了..."他回过头来,像是跟靖琪说话,又像是一个人独自感叹。
荣靖琪这才看到他憔悴的神情和下颚的青髯,声音恍惚沙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晚,不晚的!你去追她回来吧,她去了杭州,你现在赶过去,只要几个小时就到了,见到她...你就说,就说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让她回来看看,她一定会喜欢的!还有...还有带她去吃好吃的,陪她买衣服,跟她说你以后都会对她好的..."靖琪哭出声来,再也说不下去。
她也知道没用了,她的理论终究只是空谈,可以让幸福的男女更加幸福,却根本解决不了哥哥和小瑜之间的问题。
小瑜从那晚遭遇了可怕的经历,就已经有了离开的心思,她的理智拉扯着不让她离开,只是因为身边的一些人和事,可是真正需要她的心在瞬间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荣靖霄笑笑,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坐得太久,腿都麻了,站直了就像踩在一片针尖上,倒是像极了他心里的痛楚。
说是禁足思过,实际上都是最生梦死,醒过来,又接着醉,只有意识陷入昏沉才不会总去想着最后那一瞥,她决绝的说着要离开的场景。
家里人都说他鬼迷了心窍,外人也都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把他当成一个笑话。当年不屑、不问、不管的前妻,从小女孩变成戴罪之身的金小瑜,如今却千方百计地留她在身边,为她跟家人叫板,为她去翻那可能得罪在位权贵的陈年旧案...
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他们回不去5年前的初见时光,她不会停止对他的抗拒和憎恨,只会越来越远地躲着他,直到被其他男人锁在身边!
林嘉恒说得对,来不及了,太晚了——他想对金小瑜好,她却已经不会再在原地等他了!
荣靖霄偏着头想点一支烟,ZIPPO的打火机在手中颤得厉害,点了半天都没有点着。他烦躁地扬手将它往一边的墙上狠狠摔去,黑亮的金属外壳反弹回来,落在他为她准备的工作台上,一黑一白的对比,刺眼得要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