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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从小年这天开始,朱由检的礼物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有高丽进贡来的老参,有南方献上来的燕窝,有成套的顶级文房四宝,还有一件黑墨如玉的貂皮大氅,用极品好玉雕刻得夔牛佩,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小太监几乎一天跑一个来回。
李云崖每次都有回礼,有时是一套保暖内衣,有时是一个带锁的日记本,按照这个时代的认知来说,他送的最贵的东西是一个玻璃茶壶,里面有个不锈钢的茶叶,配四个小玻璃杯,每个杯子都有塑料底座,据小太监说,朱由检见了这茶壶十分欢喜,现在每天喝茶都用它。
正月初一,朱由检的旨意下来,封李云崖为封缘真人,特赐黑玉如意一柄,翠玉宝印一方。
朱由检还是封了李云崖道家身份,他犹豫了两个月,觉得让李云崖作为自己的臣子入朝为官是对李云崖的亵渎,原还打算让他统领天下道教,但又觉得他恐怕不耐俗事,而且兹事体大,毕竟李云崖这个道士跟人间的道士相差太远,便想等过完年他进宫见面之后再问他的意见。
朱由检还特地下旨,对那枚白玉如意赋予了特殊的含义,特许李云崖持此如意,上打诸天神邸,中打贪官佞臣,下打妖魔鬼怪,吧啦吧啦,听上去比尚方宝剑还牛比。
李云崖知道,朱由检这是怕他在阉党面前吃亏,因为没有办法给他官职,只能用这种方法,他也不能拿着这玩意惹是生非真个乱打朝臣,那有点恃宠而骄了。
但实际上,朱由检给他这枚如意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一连两个月不进宫看他,有心里话也不知该跟谁说,朱由检每每夜深人静批改奏折的时候,心中不无怨念,担心是不是又有太监恶意阻挡,每个几日问一回,弄得小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走路都带着小心。
现在给了他这枚如意,进宫绝对没有太监再敢拦他,否则是公然欺君罔上了。
李云崖其实也有点想朱由检,不过他一心投在厂子里,想要做出点成绩再去见朱由检,又打怵大年下的宫里规矩多,人更多,他不耐烦见,想等出了正月再去,当然,新年礼物他还是送了的,元宵节的时候,还让小太监捎回去两袋他过去买的黑芝麻汤圆。
过了二月二,李云崖又上门找魏公公,因为他听说过年期间,朱由检又给大部分阉党成员升官赐封,还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一张免死铁卷,不管犯了多大的罪,除了谋逆之外,统统免死。
这下魏忠贤彻底放心了,相信朱由检不会动他,相反还会继续倚重他,然而李云崖知道,这是朱由检要动手的前兆,魏公公距离倒台之日已经不远,他必须在这之前从魏公公身上多捞些好处出来,不然的话,魏忠贤一死,他的东西名义上收归国有,实际上都便宜下边那帮蠹虫了。
魏忠贤被朱由检麻痹,李云崖去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听戏,听说这位死要钱的主又来了,他还挺高兴,只要皇帝还重用他,舍出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哪知道一见面,李云崖狮子开大口,跟他要二百万两银子!
要知道现在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差不多在四百万辆左右,李云崖张口要一半!
魏忠贤当时懵了,他那些儿孙爪牙们也蒙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有人沉不住气了,以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为代表,凶神恶煞地站起来,要报当日一电之仇,魏忠贤出言将他们呵斥住,请李云崖先喝茶休息,他带着一帮心腹到里面商议。
过一会魏忠贤没有再出来,崔呈秀等人分成两派,一派唱白脸,一派□□脸,答应只给五十万两,李云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咬死了一定要二百万两。
纠缠了好半天,最终敲定是一百三十万两,大家群情激奋,魏忠贤满脸肉痛,但还有些轻松,因为这代表着小皇帝真的不会再动他了,花钱消灾而已,用不了多久能挣回来了。
金条金砖银元宝摆了满地,李云崖一一收走,拿完钱之后还不拉倒,又跟魏忠贤要地:“我奉皇上之命练百万雄兵,开春之后要扩军,现在那块荒地根本不够用,还请魏公公拿些土地出来,我好在上面练兵。”
魏忠贤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听了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不过银子都舍了,也不在乎地了,只是要能摆下百万雄兵的地是肯定没有的,好说歹说,给了十万亩地,分成十几块,京城南郊有一块,跟李云崖现在练兵的地方挨着,李云崖也是特别挑的这里,京东也有一块,其余零零散散环绕京城有不少,最后剩下的大头基本都在后来河北省的边上了。
要了地李云崖还不拉倒:“听说魏公公在西山有一处温泉庄子,精致又好,地方又大,特别养人,如今承蒙圣上恩典,封我做封缘真君,我正要找个地方修建封缘宫,魏公公那处庄园最合适不过了,只是不知魏公公能否愿意忍痛割呢?”
魏忠贤的西山庄园占地面积极大,有山有水,环境优美,修整的也好,去年刚刚完工,魏忠贤得不行,崔呈秀等人都做不了主,进来请示魏忠贤。
魏忠贤揉着额头摆手:“给他!给他!赶紧给他,让他走!”
李云崖收起一箱子地契,心满意足地离开魏府,寻思既然进城了,那去看看朱由检。
看见他来,朱由检也十分高兴,把过年时候各地进贡的东西拿出来给李云崖品尝,两人如往常一样关上门单独说话,听说李云崖又从魏老太监手里抠出一百多万两银子和十万亩地,朱由检又觉愤恨,又觉痛快,问起李云崖练兵的事,李云崖算计着时间:“我估摸着要等到六月份军校才能彻底建成,到时候给你修一座行宫,七八月时你去检阅,正好避暑。”
朱由检有些迫不及待,不过表示理解:“云崖以天界手段训练天兵,自然与众不同。”
李云崖打听兵部的事:“前几天我去兵部办手续,听说兵部左侍郎换成袁崇焕了?”
朱由检意外里带着三分惊喜:“云崖也听说过此人?”见李云崖点头,他一边吃着鸭信一边讲起袁崇焕的丰功伟绩,“此人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后来在天启年间在辽东抗击后金,屡建战功,天启六年成功守住宁远,建奴老鞑都因此受伤,不久身亡,天启七年又取得宁远大捷,击退建奴十三万大军,如今魏阉弄权,军政糜烂,唯有此人才能保住辽东不失。”
李云崖摇头:“此人虽然擅长军事,但非元帅之才,跟大将不和,我听说他跟满桂很有些龌龊,你如果派他去,宁锦一线虽然可保无虞,但日后必生祸端。”
朱由检很中意袁崇焕,又耐心地给李云崖讲袁崇焕的好处,李云崖只说袁崇焕不行,朱由检有些不高兴,他看中的人为什么在李云崖里不堪大用呢?他有些赌气地问:“若是袁崇焕不行,云崖可有更好的人选推荐给我?”
“孙承宗啊!”李云崖说,“宁锦防线是此老一手谋划创建的,建奴两代酋首都在这里折戟沉沙,若有此老坐镇辽东,建奴绝不能擅越雷池一步!”
孙承宗是明末最伟大的军事家,他创建的宁锦防线,直到明朝灭亡了满清也没能攻下来,□□哈赤在这道防线前面把命都丢了,皇太极数次攻打无果之后,不得不从蒙古那边绕道过来,连满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明朝能重用此人,把他放在辽东坐镇,满清绝对打不进关的。
孙承宗还做天启皇帝的老师,天启朝时候,唯一一个魏忠贤搬不倒的朝臣是孙承宗。
朱由检自然也知道这个人,但他心里还是更偏向袁崇焕:“此事我记下了,以后再议。”
李云崖想要说袁崇焕会杀毛文龙,但他不敢轻易下预言,因为人事不比自然情况,譬如他说陕西今年干旱,那一定会干旱,但人事方面稍有变动,诸如时间上的改变,阴差阳错之下可能偏离原来的轨道,一旦他的预言不准,在朱由检心里的地位会动摇,甚至一旦反转,让朱由检认为自己一切都是在骗他那可完蛋了。
朱由检这人很聪明,很实诚,也很重感情,如果相信一个人,那会死心塌地给予完全的信任,但是当受到欺骗之后会很激动,人一激动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像他相信袁崇焕一样,历史上袁崇焕跟他说五年能摆平辽东,朱由检完全相信,要钱给钱,要权给权,赐下尚方宝剑,让他一个人总督数省军务,相当于后世一个战区的总司令,还身兼者极大的民事权利。
结果后来袁崇焕矫诏杀死了毛文龙,又因为判断失误,让皇太极绕道进关打到北京城下,在城外耀武扬威,烧杀抢掠,最后扬长而去,朱由检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李云崖犹豫再三,没有说袁崇焕未来的事情,他已经来明朝小半年了,连锁反应之下,很多事情跟原先预知的不同,譬如魏忠贤多活了好几个月,阉党也仍然盘踞在朝堂上,朱由检没有采用他建议的扶植东林党制衡阉党的策略,而是一再地给阉党封官示好,麻痹魏忠贤,那么袁崇焕未来会是如何命运,还会不会杀毛文龙,只有天知道了。
最终,两人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看着李云崖离开的背影,朱由检默默地攥紧拳头:“云崖,你看着吧,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除掉阉党,我也同样能够制住辽东,大明朝不会灭亡,我也绝对不会成为亡国之君!”